第40章 ☆、回憶怎堪人回首
愛是不斷地告別,出發。
背轉身後,我試着遺忘,
卻發現這更是對疼痛的欲蓋彌彰。
日複一日,暧昧與憂傷,立字為據,畫地為牢。
而你可知,
誰是誰的囚禁,誰又是誰的王?
來來回回的路途中,誰能料到誰是誰的宿命,
誰是誰的主宰?
——《下一個天亮》
莫韻的屍首在前兩日已啓程運往帝都,無論如何,讓她回到父母身邊,總好過漂泊在外。
而皇糾與莫歆還是打算參加完豐折佛的婚宴再返帝都。然而莫歆還是沉浸在悲傷當中。即使怕撞上皇糾,簫倚岸還是決定去看看莫歆。
簫倚岸剛踏入房門,莫歆便抱着她哭個不停。
“莫歆,別難過了。人死不可複,如果她在天之靈,應該也是不希望你這樣為她難過的。更何況你現在又不是一個人,應該要懂得更加愛護自己的身子才是。”
莫歆含着淚水擡起頭看她,“倚岸,我……”
那是她和皇糾的孩子不是嗎?!她終于可以安心地待在他身邊了,為什麽眼神中還流露出那麽多的不安?!
“莫歆,你怎麽了?!是不是……你和他發生了什麽?!”
莫歆苦笑着搖搖頭道,“沒事,只是……如果一切可以平息就好了。”
平息……以何種方式使天下平息?!是什麽樣的方式讓她如此擔憂和無錯!?她不過是個女子罷了。
莫歆安然睡下之後,簫倚岸才離開,未想經過一個書房時,聽見了裏面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
“一切都備妥了麽,冷月?!”皇糾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是,殿下。三日後的婚宴,殿下令下便可将武林盟團團圍住,任何人都插翅難飛。”一個極冷的女音響起,這是皇糾最得意的部下,侍衛統領,一個二十來歲的冷面女子。
簫倚岸方覺吃驚,本想偷偷轉身離開,誰知後面傳來一句,“郡主是來找殿下的麽?!”她的身子一怔,是皇糾的貼身侍衛,青玄。
她保持鎮定,回身含笑道,“是啊,不知可否煩請侍衛長通報一聲?”
只聽見裏面淡淡傳來一句,“青玄,讓永夜郡主進來。”
聽罷,青玄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一臉的恭敬,又是一個笑裏藏刀的人。
簫倚岸踏進門去,便直直地向他走去,想也未想便伸手扇了他一巴掌,他連躲的念頭都沒有……房內立着的四人只聽見一聲清脆的響聲,卻無人敢多說一句什麽。
“這一巴掌是為了什麽!?”皇糾還能笑着問她。
“為了我認識的皇糾。”她冷冷地凝視那一張非凡俊逸的臉。
皇糾微微使了一個顏色,四人悄然退下,順手将門合上。
皇糾轉身背對着她,自欺欺人道,“壞了他的婚宴,倚岸未必不想,不是麽!?”
聽到他那可笑的借口,簫倚岸諷刺道,“皇糾,你把看做什麽人了!?”
“那好……你竟然想看與別人成婚,我就将計劃推遲到婚宴儀式結束之後。”
皇糾的話讓她生生地後退了一步,“變了……皇糾你變得我都覺得好陌生!你竟然想傷害他。他……他和你是十幾年的朋友啊。”
“倚岸,我別無他法。從穿越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我與他這一世只能是敵人……千機閣,你該不會不知道吧?!他是千機閣的閣主,朝廷一直忌憚不已的千機閣。一旦有機會,必連根拔起!我是太子……我只能盡自己的職責去完成此生的使命。”
“夠了!”簫倚岸雙手捂住耳朵,“你不需要對我說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不是莫歆……我不是那個一直盲目信你,愛你的莫歆。”
皇糾突然回過身來上前掰開她的雙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腕,将臉貼近她的清顏含笑道,“是嗎!?你想聽真心話嗎?!那我告訴你,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一句話,‘I want nothing but you’,你還記得吧……”
I want nothing but you ——我只想要你。
簫倚岸終于想起了他們在現代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高二那年的初夏,簫倚岸和幾個女同學在校園的香樟樹下複習功課,幾個女生在香樟樹的世界裏談笑風生。
此時,其中一個女生突發奇想要玩起一個小游戲,大家英語句子接龍,誰接不上就得受罰。受罰的人會遭到一個美麗的懲罰,那就是拿着上一個人的英語句子去問那時從這裏接過的第一個男生,讓他來告訴自己英語句子的中文意思。
那時的簫倚岸英文不好,便順理成章成了被捉弄的那一個。
簫倚岸身穿着乳白色的連衣裙立于清風吹拂的香樟樹下,手中拿着一張粉紅色的紙箋,什麽用流利好看的筆跡寫了那句簫倚岸還沒懂的英語句子。
清風輕輕地掠過她秀黑的大波浪長發,撫過那清新俏麗的臉龐,在她那水靈有神的眼中不停的跳躍……
那身穿白色休閑裝的天才男生從香樟樹後隐隐走出來時,所有的女生都心跳不已。連驕傲如簫倚岸也有些迷離了雙眼……
她秀美纖長的手指把手中的紙箋遞給了他,“請問……這句話的中文意思是什麽!?”她姣好的嗓音讓他愕然擡頭……薄薄的嘴唇微微張開,帶笑道,“I want nothing but you ……”
“嗯,‘I want nothing bot you ……”她突然也擡起頭來對他自然一笑。
只是那一笑對他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只那一笑便讓他把世界的一切都忽略了……很久很久以後的皇糾,自己一人站在那華麗的宮殿面前時,盡管當時的他已将天下握在手中,卻忘不了那一瞬間。
因為塵世之中,他再也不會見過那般清澈純真的笑顏了。
“I want nothing but you ——我只想要你。”當皇糾輕輕地吐出這一句話時,那花季裏的少男少女的周圍都添了一種難言的暧昧。
然後兩個人相視一笑……點頭致意,兩人擦肩而過……
後來,皇糾知道了那個身穿乳白色連衣裙的美麗女孩是聖馨學院高中學部二年級的知名才女,簫倚岸。她和他一樣,以最驕傲自我的方式進入了這個學院聖地……
後來,簫倚岸知道了那個在香樟樹下遇到的清秀儒雅的男生是聖馨學院高中學部二年級的天才帥哥,皇糾。他和她一樣,以最純淨無暇的方式征服了這個學院聖地……
那些天空裏匆忙盛開的夏天,陽光有了最繁盛的拔節。
她從他身邊匆忙地跑過,于是浮草開出了伶仃的花;
他在她背後安靜地等候,于是落日關上了沉重的門;
有些旋律其實從來沒被歌唱過,有些火把從來沒被點燃過。
可是世界有了聲響有了光。
于是時間變得沉重而渺小,暴風雪輕易破了薄薄的門。
那個城市從來不曾衰老,它站在回憶裏面站成了渡口黃昏時無人留下的落寞與孤獨.
有作家說,這是因為空氣中浮動着曾經生活在這裏的人死去後留下的腦電波,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頻率,而這些頻率相同的機會微乎其微,但是依然有着很小的概率,讓活着的人,可以接收到這些漂浮在空中的電波,這些電波,就是“記憶”。
——《夏至未至》
皇糾和簫倚岸的夏天未曾破曉,已在那個男生如精靈降臨般的出現後宣告死亡,淹沒在了香樟樹首尾相連的無盡蒼穹。
那個男生就是“聖馨少爺”,豐折佛。那個簫倚岸永世不忘,愛恨糾纏的男生,注定在她和皇糾之間如薔薇花般帶刺開放。
簫倚岸面容蒼白地甩開皇糾的手,轉身,使自己恢複平靜。
兩個人以此姿勢站立許久,她終究開口道,“有些事情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如同時光一般永遠無法回頭。當初的一昧隐忍和逃避犧牲的不是一份情,而是一顆心,是我無法愛上你的心。”
皇糾行至她面前,“我從不認同時間的流逝可以帶走人的愛情。不是你無法愛上我,而是你從未給自己機會去愛上我。”
她從來不讓自己去愛上他嗎?!不,她試過了,她真的嘗試過了,只是每次她要往前跨步時,那個人都會用最無賴霸道的方式将她死死地拉在原地。沒有辦法,她無路可逃,她無法不向那個人靠近……
“所以呢?!你打算怎麽做!?還是要我怎麽做!?”她知道他的一切都是有目的地讓她向他靠近,他是故意讓她發現他的計劃,卻又無路可逃,只能任由他支配。
皇糾将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肩膀上,語帶柔情地道,“你知道我從來不想勉強你什麽。我要的……不過是一個機會罷了。到我身邊來,以一年為期,如果一年之內我還是無法使你愛上我,我放你自由。但這一年之內你不能和他見面。”
簫倚岸不曾想過他會向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可以,我答應你。但我的條件是此次計劃全部取消,武林盟的人你一個也不許動,還有……如果要嫁你,我想用忘拂的身份,不想以郡主的身份牽扯入朝廷的政治鬥争去。”
皇糾亦不會想到她會如此輕松便答應了,心裏自是欣喜萬分,她的要求未必不好,他亦不想她受到任何傷害,“好,我們一言為定。他的婚宴結束之後,一個月之後,你便為我穿上嫁衣。”
此時的簫倚岸已不在乎什麽,她要的只是他們一切都好。為了他,一切都會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