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識不知半路相識
初識不知半路相識
我叫司昶,是大魏朝的驸馬,我爹是大魏朝的宰相。
我十歲那年,大魏朝被奸臣高安謀權篡位,我們司家并沒有被招降,我爹不知道從哪裏探查到大魏朝有位公主流落在民間,經過多方探查,在京郊外的荷花灣村找到了這位公主。
尋回公主後,封永定。
我自幼拜在謝太傅門下,謝太傅是天下大儒,公主進宮後自然由謝太傅講授,謝太傅不忍中斷我的學業,便請求我父親答應我成為公主的伴讀。
我第一次見到永定公主的時候,她正蹲在福寧宮東面的花圃園內,旁邊陪在她身邊的是我的乳母,她背對着我,身上穿着粉白色的輕衫。
“嬷嬷,這是什麽花?”
乳母上前查看了一番回道:“回殿下,這是薔薇花。”
她又指着旁邊問道:“嬷嬷,這又是什麽花?”
乳母看了一眼,笑着說:“回殿下,這是玉簪花。”
她擡頭指着東邊的那棵樹:“這個我知道,這棵樹是杏花樹。”
乳母卻搖搖頭,道:“這是桃樹,”乳母又帶着她向前走了幾步,指着後面的那棵樹說道:“這棵才是杏花樹。”
她發出一聲驚嘆:“嬷嬷,你真厲害,什麽都知道。”
乳母卻低頭回道:“殿下,這些花草一直都是奴婢負責的,有的花喜陰,有的花喜陽,有的花需要勤澆水,有的花水澆多了就枯了......”
“那嬷嬷以後也教我種花怎麽樣?”她似乎非常興奮的說道。
“殿下是做大事的人,怎麽能同奴婢一樣侍弄這些花草?”
她情緒變的低落:“可我什麽都不懂啊?”
“等殿下适應宮中生活,殿下就可以拜在太傅門下,太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曾經還是狀元郎呢......”
她似乎還有些擔憂:“太傅兇不兇?我要是聽不懂,他會不會打我的手心板子?!”
乳母立刻安慰道:“你是殿下,萬人之上,太傅哪有膽子打殿下的手心板子。”
她似乎長籲出一口氣,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原來這就是父親在民間尋回來的永定公主。
我從不經意聽到她們的對話中,直覺的感覺到這位流落在民間的公主似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百姓,甚至連最常見的花草的名字都分不清,我不經懷疑這位公主真的能擔起複興大魏朝的重擔嗎?
我第二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上書房,我第一次看清楚她的模樣。
十一二歲的模樣,漆黑的雙眸嵌在圓鵝蛋清秀的臉上,臉色蠟黃,她見到我之後便直愣愣的看着我。
我蹙起眉頭,很少有人有資格這樣直盯着我,卻偏偏這位永定公主有權利這樣看着我。
我惱怒的側過頭,就感覺有涼涼的東西碰到了我嘴角的酒窩,我面色一僵。
我聽到她問我:“你是誰啊?長的真好看。”
我這算是被調戲了嗎?!真是好大的色膽!
謝太傅立刻阻止了永定公主的調戲,正色訓斥道:“這位是我的關門弟子,也是殿下的伴讀,殿下不可以如此輕浮!”
她似乎被這罪名下了一跳,立刻将手收回來,讷讷道:“不能摸嗎?”
我在心裏狂怒:難道可以摸嗎!!
雖然心裏面已經怒火滔天,但我面上依舊神色不顯。
她縮回手,放在身前不停的揉搓:“我們以前在村裏見到親近的朋友都是這樣的,”她趕緊向我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謝太傅打斷她的道歉:“殿下,您剛剛犯了三個錯誤。”
“其一,行為不端,宮外殿下可以無拘無束,随心所欲,但在宮內殿下的一舉一動都要三思而後行。”
“其二,有損威嚴,殿下便是有失誤,也不能承認,威嚴一旦被人質疑,那無異于對皇族沉重的打擊。”
“其三,君臣有別,司昶是殿下的伴讀,司昶終有一日成為大魏朝的國之棟梁,殿下不可以讓其傳出以色侍君的傳聞。”
她愣在那裏。
“念在殿下是初犯,不知者無罪,臣也不重罰殿下,但若不罰殿下,亦不能讓殿下記住,臣便罰殿下十下手板。”
我也一愣,看向謝太傅,在拜師禮上就懲罰殿下,難道是給殿下的下馬威?
回去的路上,謝太傅突然問我:“今日此事你怎麽看?”
我恭敬的答道:“太傅是殿下的先生,這些都是太傅的職責。”
謝太傅睜開半眯的眼睛:“老夫不信你沒看出來老夫的用意。”
我頓了頓,将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先生在試探永定公主。”
謝太傅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開口道:“那位永定公主,你怎麽看?”
我回想了與她的這兩次的見面,回答道:“這位永定公主資質平庸,怕是擔不起大魏朝的複興,但我觀察發現殿下待人真誠良善,若是在盛世,亦是位明君。”
謝太傅卻搖搖頭:“這可是亂世啊,哪裏有什麽明君,只會有枭雄。”
我問出了至今圍繞在我心頭的疑問:“那太傅為什麽第一次見面就懲罰了殿下?”
謝太傅瞅了我一眼,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可以回去告訴你爹,這位永定公主交給我了,讓你父親放心。”
我見到父親後,将謝太傅的話轉告他,也描述了今天上書房謝太傅懲罰永定公主的事情。
父親問我:“你不明白太傅此舉的用意?”
我點點頭:“上書房第一日如此打擊永定公主,兒子猜不出太傅的用意,還望父親指點一二。”
父親讓我坐下,給我倒了一杯茶,說道:“你要知道,如今的大魏朝早已經今非昔比,我們這些舊臣也只是不願臣服于高安那亂臣賊子,能夠挽救大魏朝的從來不是那所謂的皇族,而是我們這些舊臣。”
父親的這番話我是贊同的,一年前高安率軍殺進京都啓封,屠盡悉數皇族,大魏朝就已經成為名不副實的存在。
父親繼續說:“要不是謝老憐你是塊可塑之才,你也早就跟着骠騎将軍出征了。”
是啊,若不是謝太傅的一再挽留,我現在根本不可能留在歌舞升平的陪都長安城。
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你也不要太着急,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自小跟在骠騎将軍跟前,哪怕你不想上沙場,那骠騎将軍也不會答應的。”
我皺着眉頭問道:“現在內憂外患,我......”
父親打斷我:“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你這孩子打小就喜歡憂國憂民,見不得流連失所,不過這事急不得,得慢慢來。”
每次談到這個話題,父親永遠都是一句話,“慢慢來”“急不得”。
“對了,以後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你不必插手。你只要跟在謝太傅身邊,學好太傅的學識謀略。”
雖然心裏有困惑,但是我并未放在心上。
自從永定公主同我一起在上書房讀書後,太傅動用懲罰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永定公主背不出來打,回答不出問題打,寫不完策論打,字寫的不工整打......
每次挨打永定公主都會眼巴巴的看向我,而我本着父親的告誡,将頭轉向另一邊,眼不見心不煩。
有一次永定公主又被太傅打了手板,這次不知道是不是太傅太過用力,這次永定公主紅了眼眶,她又瞪着眼睛看向我,我心裏糾結要不要幫她,順手拿起一本書擋住自己若有所思的表情。
正當我要開口時,永定公主哭着跑了出去。
看着永定公主跑遠的背影,我默默的看向謝太傅,謝太傅卻毫不在乎的将戒尺收好,邊走邊道:“朽木不可雕也。”
我略帶擔心的問道:“先生,這樣對待皇族公主是否太過嚴厲?”
謝太傅卻看着我說道:“你認同這位永定公主嗎?”
我想了想說道:“我的想法不重要,大魏的朝廷的想法,大魏百姓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而在他們的眼中,這位永定公主就是大魏朝唯一的皇族。”
謝太傅聽了我的話,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頗感慨道:“司昶,即使你看起來少年老成,但是想法還是很幼稚,恐難當一面。”
我不認為太傅說的話,剛要反駁時,太傅對我擺擺手,“兩小兒辯日罷了,司昶,你要記住,亂世出枭雄,盛世傳名臣。”
第二天,我向往常一樣來到上書房,卻驚訝地發現永定公主早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永定公主聽到我的腳步聲,轉過來看向我,等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她頓了頓,向我這邊走過來,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手掌裏放着一張手帕,手帕上裹着幾個桂花糕。
我疑惑的看向她,她這是什麽意思?
她笑眯眯的說:“給你吃啊。”
我盯着她手裏的桂花糕,拒絕道:“多謝殿下的關心。”
她卻直接将手中的帕子直接放在我的桌子上,轉身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