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瘟疫
瘟疫
次日醒來時荼京盛感覺燒退了不少,但昨天的症狀讓他心有餘悸,仍不敢輕視,果然吃完早餐後便又感覺頭疼起來,四肢逐漸使不上勁。
他原想告訴莫辭自己對疫病的猜測,并讓他注意防備,誰知敲了隔壁的門沒人應,走到樓下也沒見到莫辭,他便自己戴上口罩出了門,打算去藥店買點藥。
誰知那日的街市似比平時都要熱鬧,卻又四處彌漫着一種壓抑的氛圍,在這樣一種奇怪的感覺中,荼京盛走到了街市中央,一條橫貫道路的隊伍擋住了他的去路。
朝隊伍的盡頭看去,赫然是一家藥店。
“這是怎麽……”荼京盛輕聲呢喃,下一秒便感覺頭陣陣針紮般疼,逼得他不禁低頭閉眼,擡頭按住太陽穴處用力揉按了幾下。
不等那種感覺退去,他被一道自身側來的力狠狠撞了一下,一時沒有防備,往另一邊踉跄退開幾步。
“小夥子別擋着路,大家都在排隊呢。”說話的是一個年老婦女,說話時嗓子跟拉風箱似的,說完一句便重重喘了幾口氣,眼中滿是血絲。
荼京盛緩過來一些,退了一邊,這才發現藥店門口的隊伍橫過街也排不下,已經從街對面再次彎折過來。
人群中咳嗽聲連連傳來,以及一些難以掩蓋的病痛折磨的叫喊喘息聲。
整條街充斥着煉獄般的煎熬與痛苦。
荼京盛怔了一下,連着後退了幾步。
腿腳卻驟然發涼,刺骨的冰涼從腳尖竄上他頭頂,沸騰的人聲在耳邊化作嗡嗡亂鳴,觸動着他某根敏感的神經,頓時渾身一顫。
……是瘟疫。
瘟疫爆發……世界末日……
崩潰……死亡……絕望……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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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救救我啊!”
“我……我想活下去!”
“媽——醫生說我們能活,你……你別睡啊——!”
“咳咳咳!——咳咳……”
“我還有好多想吃的想玩的……我想、想嗚嗚嗚……再見他一面……”
“……”
“荼京盛!”
從兜頭而下令人窒息的冰水中掙紮出來得以喘息,荼京盛指尖掐進了掌心,忍着頭腦的陣痛,強迫自己清醒着看向前方。
喊他的人是趙琦,後者戴着口罩,正排在藥店外的隊伍中,沖他朝了朝手,隔着口罩扯出一個笑來。
“趙琦,”荼京盛注意到她眼下發黑,是有些病态的臉色,心下一緊,邊說着往前走了一步,“你還好嗎?”
趙琦的神色卻驟然驚恐,連忙朝他使勁擺手:“等等等等!你別過來!我生病了,離得近怕是會傳染給你!”
荼京盛頓在原地。
就見趙琦一手輕拍胸口,松了口氣,而後回答道:“我還好。待會兒吃了藥回去睡一覺應該就差不多了。”說着朝荼京盛比了個“ok”的手勢。
心口不禁些許酸澀,看了趙琦片刻,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回以淺淺一笑。
藥店人太多,等排到估計也賣完了。荼京盛幹脆放棄排隊,折回了住處,回到房間時頭痛又席卷而來,身體陣陣發冷。
他倒了杯熱水喝下,而後拉過被子将自己裹了起來,坐在桌前又開始研究芯片。
都說專注于一件事的時候就容易忘記病痛,荼京盛在圖紙上專注了一會兒,卻是實在禁不住自全身上下傳來的酸軟。
不知是骨骼還是肌肉隐隐作痛,他睜着眼睛只覺得大腦就快要燒起來了,眼皮也有些支持不住地要合上,拿着筆的手顫抖到脫力,筆杆“啪嗒”一聲掉到了桌面。他便就着姿勢雙手撐着臉,微微阖了眼。
過了不知多久,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沿着脈絡傳遍全身,他猛地一驚,撐着臉的手本就虛虛的沒有力氣,整個人上身一歪,倒在了桌面上。
“砰。”
和那聲音一起響起的還有門被打開的輕響。
莫辭昨晚失眠早上起遲了,醒來後沒見荼京盛便自己去找手下了解了單邢與許其由的動向,得知單邢依舊沒有動作,而許其由自綜藝退出後便被轉送至了附近醫院。
待了解了情況,又順便用了早餐,他準備去關照一下荼京盛的狀況,誰知剛開門就看到後者上身一歪,臉朝下整個腦袋砸在了桌上。
那聲音聽着都疼。
莫辭關了門,不及思索,幾步便已經走到了桌邊,扳着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來。
“荼京盛?”
見面前的人眼簾微阖,似是掙紮着想睜開眼卻無果,莫辭探上他的額頭,卻被異常高的熱度燙了手。
收手間目光瞥見荼京盛長睫輕顫,光影落下眼睑下清晰可見的紅痕,眼眶周圍一圈都微微泛着紅,雙唇幹裂破了皮,或許是剛才被砸到了,幾滴細細紅珠正往外冒出來。
“荼京盛,你先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找藥。”縱使知道荼京盛或許聽不見他的話,莫辭卻還是清清楚楚地說完了整句。
只怕要是不說話,他就真的這麽安安靜靜地睡過去了。
莫辭靜靜地看了荼京盛幾秒,見他沒有反應,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臉,而後起身便要去拿藥。
誰知剛起身,他便感覺自己的手腕一緊,明明虛弱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的人,卻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将他向下猛地一拽。
莫辭毫無防備,被迫彎了腰,驚疑地看向荼京盛,卻對上了一張驟然貼近的臉,後者仰着頸,将額頭貼上了他的額頭。
猶如火炭與玉石剎那間相撞,莫辭被燙得微微向後縮了一下,下一秒荼京盛卻又貼了上來。
莫辭剛剛從外面進來,帶着些晨露剛晞的微涼,此刻卻似乎被前面那一尊火爐的熱氣烤得全身都隐隐燥熱起來。由于離得極近的距離,兩人的睫毛都幾乎相碰,細細密密地纏綿在一起。
荼京盛依舊阖着眼,只覺得哪裏涼快便無意識往那裏貼過去,他拽着莫辭的手腕,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扒上了莫辭的後頸,将他往自己這邊按,像是要将兩人的臉頰也貼在一起。
在鼻尖就要相碰的前一瞬間,莫辭及時反攥住他的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別動了……”
心口無端地有些震顫,他輕喘了幾口氣,難以壓下那絲難言的情緒,将荼京盛拍回了桌上便轉身走出了門。
一段時間後,莫辭拿着藥回到房間,這會兒荼京盛似乎是真的昏睡過去,一點動作都沒有了。他将人扶到床上躺下,喂着他吃下藥,轉身又去了衛生間,将一塊幹淨的毛巾用涼水打濕,而後将其蓋在了荼京盛的額頭上。
待做完這一切,他拖了張椅子到床邊,坐在椅子上等着荼京盛醒來。
期間收到了手下發來的消息,他臨時出去了一趟,得知許其由所在醫院爆滿,大量患者因為相似病狀入了院。看到手下記錄的病狀時,他神色微凜,讓人繼續盯住許其由的同時做好防護工作。
他回到荼京盛的房間,将他額頭已經被捂得發熱的濕毛巾換下,後者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莫辭坐在床邊,垂眸看着他,腦海中突然又回響起之前荼京盛說過的話:
“莫辭,病毒的事你應該不會不知情。”
“現在想起來,可能是那種病毒……”
“……許其由突然往我身上撲,我看他自己站都站不起來了才……”
從昨天下午就開始發燒,今天上午又是高燒,伴随咳嗽、全身無力、神志不清等症狀,與近日醫院中求診病患症狀相似。這兩天醫院還是藥店都排滿了人,前去問診的人也多是無果而歸。
許其由昨天一直在直播現場,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将病毒傳播得如此之廣,只怕有所動作的人仍是單邢,想來後者也定然意識到了他在派人暗中監察,用什麽方法掩蓋過去了。
莫辭微微蹙眉,單邢要是真的在意許其由,就不會讓他以身涉險,更何況現在人都進了醫院也沒見他出現。或許在他的眼裏,許其由只是一個心甘情願為他做事又便于控制的棋子罷了。
要真是那樣……
“咳……咳咳。”
低啞的咳嗽聲将莫辭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他低頭看向荼京盛,将清洗過重新打濕的毛巾蓋上他的額頭:“等我一下。”
莫辭從荼京盛房間出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一個前來報信的工作人員。
那名工作人員原本正要經過荼京盛的房間,卻猝不及防撞上從房間中推門而出的莫辭,他下意識看了看旁邊關着門的房間,又看向莫辭,一時竟忘了要說什麽。等到莫辭關了門看向他,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莫部長,剛剛有人看到許其由從醫院出去,根據之前您讓人在醫務室給他裝的定位器看,他正在前往航向塔方向。”
莫辭眸色微沉,聲音平靜卻不容置喙:“你跟着我,不要惹人注意——我們現在就過去一趟。”
莫辭趕到航向塔時,單邢的人剛離開不久。
許其由将一管試劑藏進衣兜,剛要擡腿離開就是一個踉跄,面色蒼白地扶着航向塔的牆面緩了緩,他雙眼正要閉上,卻聽身後驟然響起一道腳步聲。他登時便要逃,下一秒被一個身穿制服的男人按住肩膀,雙手被扳到身後牢牢制住。
“放開我!你——”許其由驟然掙紮起來,嗓音嘶啞。
令人驚奇的是他明明已經病了将近兩天,面色也虛弱至極,眸光卻是清亮的,在看到莫辭時,隐約泛紅的雙眼露出一股難以掩蓋的煞氣,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擡腿便踹在了男人的小腿上。
那名工作人員吃痛出聲,往後讓了讓,手中卻依舊不敢放松,控制着許其由的雙臂和肩膀。
莫辭上前一步走近兩人。
許其由眉頭緊蹙,還要故技重施,剛擡起腿便被莫辭飛快地踹在了兩腿小腿處,整個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肩膀被莫辭按住,身後的手腕被男人用力反扭在一起,發出“咔噠”輕響,許其由頓時面目扭曲。
“把剛剛單邢給你的東西交出來。”莫辭語調平靜得聽不出什麽情緒。
許其由聞言看向他,面上似是閃過一絲不解:“單邢?什麽東西?你在說什麽?”
“剛才那人是單邢派來給你送抗體的吧?你不說你們的關系,不代表就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