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章

第 102 章

“你怎麽不說話，你今天應酬去了？剛剛你喊人家美女，我可聽見了啊。你這拈花惹草的習慣，是得改改。”

楚啓完全不像是前幾天剛和唐一吵架的樣子，他反而根本沒放在心上，嘴上不停地問着唐一。

唐一聽的耳邊嗡嗡作響：“行了——你在家是吧？”

“昂——”

話剛說了一半，就被唐一挂斷了。

那天唐一把十九接回了家。

他給自己安排好了計劃，想彌補對十九的愛。可他還是低估了自己。

唐一剛忙完的一段時間，趁休息那幾天，他打算好好陪十九，和她熟悉熟悉。十九因為很長時間都被楚啓照顧，對唐一也不算很熟悉，最多就是怯生生地看着唐一。

唐一花兩天的時間讓十九接納了他，但那時的十九，還是會希望某一刻，楚啓叔叔來接她。

十九當時最多只會磕磕絆絆地說一些模糊的詞，大多都是楚啓教她的，再也沒有別的什麽話。她懼怕着唐一。唐一脾氣還沒有那麽好，忍着耐心和十九玩游戲，看動畫片。

相處了一個星期左右，唐一才用一種無聲的方式，讓十九明白了自己才是以後要陪她的人。

那一個月他幾乎天天在家，就連工作也是在家。大多數工作，他都交給了可信任的人去。只有不得不他本人到場的事，他才會把十九交給楚啓。

十九被楚啓送回家的時候，他望見了十九眼底未消散的笑意。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不曾見過的。

她不舍地看着楚啓，似乎很不願意跟唐一回家。看向唐一的眼神仿佛回到了第一天。

恐懼和怯弱。

像是在看一個拐賣他的人販子，眼裏滿是對陌生人的戒備。

小孩子藏不住情緒，唐一很快就看了出來。有一種前功盡棄的感覺，心裏更是前所未有的不甘。

身心疲憊和心存不甘讓他腦內一陣怒火。以至于他對十九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唐一明白對眼前的小孩子發火是無濟于事。

這天晚上他沒有陪十九玩玩具或者看動畫片。十九瞥見他蹙起的眉，更是不敢靠近唐一，小小只坐在軟軟的地毯上玩手指。

唐一壓着心裏的煩躁與生氣。盯了那道小身影半天，回了房間。

他在房間裏扣着一張空白的A4紙，“啪”一聲，薄薄的紙張破了洞，唐一的大拇指指尖戳在食指指腹，他還是扣着那塊有薄繭的皮肉。

像是怎麽也想不通的一件事，明明只是簡單的一件事，為什麽他扣破了還是想不通。

唐一胸膛緩緩起伏，面色平靜如水，眸底是折射不出的深淵。

昏暗的房間裏，他坐在那裏，像是與黑暗無聲的對峙，只有手上扣皺的紙張，映射着他的心。

他是怎麽想突然想起十九的呢？

小孩子好像很複雜。唐一看着那張被自己摳破的紙，空洞的像是看不清一切，想起了那天的經歷。

唐一在房間裏呆了很久，甚至都忘了被楚啓送來的十九沒有吃飯。小家夥害怕他，餓了也沒有說。只是三番五次的看他。

十九的肚子終于忍不住發出“咕咕”的聲音，唐一才想起。

他叫了外賣，自己沒有吃，喂十九吃好了之後，又收拾着一切。

電視是開着的，沙發上的小家夥在看電視，他在收拾飯桌殘局。好像終于有了生活的氣息。而不是那個空蕩蕩冷冰冰的房子。

他第一次感到沉下心，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就像是在海上漂泊了很久，終于找到可以停靠的岸邊。

唐一鬼使神差地坐到十九旁邊，放軟了語氣道：“唐小桔，你喊我一聲爸爸。”

小十九過了好一會才回頭望向唐一。

微微仰着下巴，目光清澈明亮。電視上仍然在響着動畫片的聲音，唐一虛浮着心，恍然想起是沒有人教過十九這兩個字的。

他沒有教過小孩子，像是突然碰到了難題，在心裏思索着該如何說。

父女倆安靜了将近兩分鐘。

“拔……拔……”

軟糯稚氣的聲音，斷斷續續從十九嘴裏吐出來。

唐一瞪大了眼睛，臉上是無比的喜悅，心髒猛跳了一下。

就像現在，唐一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看着病床上安穩坐着的十九，通體的白色床單和被罩，映得她更嬌小和虛弱。

她巴掌大的臉上正挂着淡淡的笑容，目光在唐一和邊小橘兩人之間看了一圈，小手拍了拍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這裏……碎。”

唐一挑了挑眉，看向邊小橘。

邊小橘沒有太大反應，眉眼彎彎的看着十九，完全沒有注意到唐一。

“我……”唐一委婉地拒絕十九：“爸爸在這邊睡就好了。”

十九眨着眼睛，嘴巴微微張着，像是還想說些什麽，但說不出來。

“沒事的十九，你爸爸最喜歡趴着睡了。”邊小橘笑着對十九說。

十九過了半天，才半信半疑的相信了。表達有限，她并沒有問為什麽老師知道爸爸喜歡趴着睡，将目光轉向了沒有任何聲音的電視上。

邊小橘臉上挂着笑容，扭頭對唐一道：“對吧？十九她爸爸。”

“……對對對。”唐一在床邊趴好，沖着邊小橘笑嘻嘻的小聲說：“牽手手。”

“啊？”邊小橘疑惑的看着唐一，他從哪裏學的這東西？她發現唐一特別喜歡牽手這件事。

見邊小橘沒有任何反應，唐一便自顧自的拉過了邊小橘的手，和她扣在一起，滿足地閉上了眼睛，仿佛真的要用這個別扭又不舒服的姿勢美夢一場。

邊小橘沒有反抗，無奈的嘆了口氣，随唐一去吧。擡頭和十九一起看着電視上無聲的動畫片。

病房裏安靜的只有唐一有些沉重的呼吸聲，萦繞在邊小橘耳邊，作為唯一的聲源。

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沒有睡着。

唐一不老實地捏她的手指玩。

像是催眠自己的小玩具。

良久，唐一沒有再動，就連肩膀也松懈下來。邊小橘的餘光一直看着他，直到感覺自己手上的那股力道漸漸隐沒。

她才将目光悄悄向下移，光明正大的觀察唐一。

舒展的眉毛，略顯疲憊的眼窩，高高的鼻梁，還有冒出來的青胡渣。光影打在他側臉上，把細節照的更佳明顯，這些都映在邊小橘眼底。

還有他們始終拉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