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正當喬楚拿着厚厚一沓數據躊躇不定的時候,梅麗敲門走了進來。她表情複雜、欲言又止的樣子,跟平時大不相同。

“有事?”喬楚問。

“洩密的事有結果了嗎?”梅麗問。

喬楚笑了笑。這個女人三番五次想把他踢出公司,他不是不知道。現在他依然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最失望的莫過于她吧?

梅麗頓了頓,像是突然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昂起頭說:“有段錄音給你聽一下。”喬楚皺皺眉頭,不知道梅麗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可接下來這段錄音內容卻讓他出乎意料。梅麗播放的錄音正是碧瑜那晚在公司裏撞破她與張浩的那段對話。張浩對梅麗的談話根本不設防。因為張浩清楚,梅麗做的事也不見得光,她對喬楚恨之入骨,更不會錄下一段對自己也非常不利的話跑去老板那裏告發張浩,這樣無疑是自毀前程。

喬楚聽了錄音,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以他平時對梅麗的了解,更加不明白她此刻的用意。

“錄音既然給了你,我就不打算辯解什麽。随便你怎麽辦吧。”

梅麗一輩子心高氣傲。在交出這段錄音前其實她也糾結了很久。她有自己的立場,也從不認為自己錯,但被張浩利用了喬楚與她之間的争鬥,甚至傷害到公司的利益,這是她不能坐視的。如果繼續放任張浩的這種行為,後果将更加不堪設想。梅麗此刻并不知道喬楚已經通過服務器的日志文件查出了張浩,權衡利弊,她決定把錄音交給喬楚。

一個上午過去了,梅麗在辦公室如坐針氈。她覺得自己就像個等待審判的罪人,害怕老板随時闖進辦公室。錄音交了出去,她不是不知道後果。如果說之前在喬楚面前還充硬漢,現在才慢慢害怕。她不怕老板責罵,只怕讓她卷鋪蓋走人。自己最美好的年華大部分都獻給了事業,公司更像是她的孩子,她不舍得離開。

喬楚的敲門聲吓了梅麗一跳。

“那段錄音我剛才不小心删除了。我和老板一早已經查出張浩有不妥。相信公司不會再用他。這種人,就算法律制裁不了他,以後在這一行裏也不一定能混下去。”喬楚說。

梅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聲問道:“你不告發我?為什麽?”

喬楚幽默地說:“你跟我的矛盾是人民內部矛盾,以後再說。公司因為張浩,已經丢了一樁大生意,不能再折進去一個副總編。”

梅麗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但仍傲氣地說:“喬楚,別以為這樣做我會感激你。”

喬楚笑了笑,說:“當然。是我要謝謝你的信任。竟然敢将把柄交給自己的對手。我想我要對你刮目相看。”

Advertisement

梅麗哼了一聲,極力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要謝你還是謝碧瑜吧。有些事是她提醒了我——她是個好同事,也是個好女孩,你應該勸她留下來。”梅麗說完,意味深長地望了喬楚一眼。

“什麽?你說那丫頭玩失蹤?”

蕊妮瞪大了眼睛,臉上挂着大寫的“不相信”:“難怪這周末兩天約她都不回複我……”

碧瑜似乎有意躲避所有的人。蕊妮是碧瑜的閨蜜,竟然也不知道她辭職的事。打她電話又關機,住所又沒人。她會去哪兒呢?

一個月後。

廣州機場裏人來人往,匆匆的人群中,仍有一對璧人惹人注目。男的身材高大挺拔,顯然很有紳士風度,包攬了大部分行李;女的身姿曼妙,優雅明麗。他們有說有笑地前往候機大廳。

“辛苦了,讓你當苦力。”到了安檢,杜若蘅接過行李,對喬楚說。

“這種差事當得樂意。什麽時候回廣州,我願意再做一次苦力。”喬楚笑着說。

杜若蘅開玩笑地說:“這麽快就想着我回來?還有1分鐘就要登機了。要是舍不得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喬楚少見的憨憨一笑,說:“你這麽說,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接了。”

“好了,不逗你了。保重。”杜若蘅大方地擁了他一下。

飛機像只白色巨鳥,緩緩劃過天際,消失在雲層中。今天的天藍得簡直可以用“荒誕”來形容。喬楚望着那一片藍,突然覺得自己的情感際遇也荒誕得緊。他所遇到的兩個女子,同樣都潇灑地離他而去。一個在飛往北京的途中,而另一個,又在哪裏呢?

“給你。”蕊妮“啪”地一下在喬楚的桌前壓了張紙條,“朋友一場,別說我不幫你哦。喏,上面有碧瑜老家的地址……如果你還想找她的話。”

喬楚愁眉散開,欣喜地問:“她真在老家?”

“你趕緊過去興許還來得及。說是在籌備婚禮。死丫頭……這麽大的事都瞞着我。你……”蕊妮忿忿地說。

碧瑜要結婚?怎麽可能!喬楚的心瞬間又亂了,沒等蕊妮說完,他人已鐵青着臉飛奔出去了。

車在高速路上奔馳。喬楚心急如焚,可今天的油門,怎麽踩車也快不了。也不知道開了多久,終于找到周碧瑜老家。

街巷隐匿在鬧市之中,倒也安靜。鐵青的街磚經歷歲月的磨砺,早已沒了棱角。路兩旁綠樹成蔭,鳥唱蟲鳴不絕于耳。附近清一色的紅磚灰瓦,配有各自的小庭院。若在大城市,坐擁這樣的房子幾近奢侈。庭院內景觀各異。有戶人家種的紫藤野心勃勃地攀出了牆頭。喬楚對了對蕊妮給的地址,徑直朝紫藤人家走去,心卻忐忑不安起來。她在家嗎,肯見我嗎,會聽我說嗎?

幾聲清脆的門鈴之後,門咔嗒一聲開了。一位滿頭霜華、精神矍铄的老伯走了出來。他隔着鐵栅欄看見喬楚站在門外,愣了一下,問:“您找誰呀?”

喬楚禮貌地點了點頭,問:“碧瑜在家嗎?我是她的朋友。”

老伯扶扶眼鏡,眯着眼睛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年輕人,說:“哦,她跟朋友去婚紗店了……”年輕人似乎很焦急,又問老伯要了婚紗店的地址,匆匆地離去。

“老頭子,你跟誰在門口叨叨那麽久啊?”周媽媽奇怪地問。周爸爸呵呵一笑,不說話。

婚紗店并不難找。依着周爸爸的指點,轉幾個路口就到了。隔着櫥窗,喬楚一眼看到那個熟悉的俏麗身影。她身穿雪白婚紗站在試衣鏡前,笑容無比甜蜜。一個身穿新郎服的俊朗男子站在旁邊。

“泰輝,我就說這套碧瑜穿得很好看啊。嘻嘻,你們好配噢!”一個皮膚白皙、眼睛大大的女孩撥雲掬雪般擺弄碧瑜的婚紗,嬌聲嬌氣地說。那穿禮服的男子竟是劉泰輝!

剎那間,喬楚覺得渾身血液都凝結了。他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抓住碧瑜顫聲說:“你不能結婚……”喬楚突然魯莽出現,把劉泰輝和大眼睛女孩都吓了一跳。

劉泰輝一個箭步當在碧瑜面前,正要問:“你是誰……”話剛說一半,左臉已經吃了喬楚的一記勾拳。劉泰輝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了,哪肯罷休,狠狠地回敬了對方一下。兩人扭打起來,沒多久臉上都各自開了醬油鋪。兩個女人已經吓得花容失色。

“別打了!”大眼女孩和碧瑜同時尖聲喊,似乎沒什麽效果。

“劉泰輝——你是不是要把我們的婚禮毀掉才滿意?”女孩歇斯底裏地叫道。劉泰輝幡然醒悟,停手後才發現禮服撕裂了幾處。

喬楚也愣住了,指指大眼女孩又指指碧瑜,喘着大氣問:“你們的婚禮?……不是你跟他結婚嗎?”

“新娘子在這裏好不好?”大眼女孩氣鼓鼓地指着自己說。

原來一切都弄錯了。劉泰輝結婚,新娘不是周碧瑜,而是這個大眼睛女孩,名叫錢寧。泰輝與錢寧回國辦婚禮,剛好碧瑜辭職回家給自己放大假,便幫忙籌備。跟錢寧相處了幾天,碧瑜覺得她活潑率性,很是投緣。兩人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今天剛好陪錢寧試婚紗。女人嘛,天生對婚紗有種向往。在錢寧的慫恿下,碧瑜也挑了一套來試穿。于是便有剛才的誤會。

婚紗店裏狼藉一片。錢寧幫泰輝敷瘀傷,疼得他直咧嘴:“哎喲,輕點兒。”

碧瑜看着亂糟糟的一切,生氣說:“你幹嗎不分青紅皂白打人?”

喬楚傷得也不輕,見碧瑜不但沒關心,還質問他,有點失落,便擦了嘴角的血絲,故意怄她問:“我打他你心疼是嗎?”氣得碧瑜眼淚直掉,轉身跑了出去。

“該死!”喬楚悔恨自己口不擇言,跟着追出去。

“對不起,是我不好。”他一把拉住碧瑜。

“別來打擾我了,行嗎?”碧瑜用力甩開他的手。

“離開廣州的這段日子,我很久沒試過那麽平靜……為什麽你一出現,所有就又亂套了?你說得沒錯,我已經不是你的什麽人,不該管你的事……以前是我自欺欺人,不肯面對。也許,從你在舞池挽着杜若蘅出現的那一刻,我就應該清醒過來……不至于搞得自己那麽……狼狽……”碧瑜已經泣不成聲。

喬楚心疼不已,手忙腳亂幫她拭淚,她固執地用手隔開。糾纏中,喬楚緊緊地摟住她,狂風驟雨般吻她。一開始是抗拒,漸漸地,她淪陷在他無比溫潤的雙唇中,它們就像一雙柔軟的雙手,在慢慢撫平昔日的傷口。

“你今天好美!”喬楚輕撩碧瑜的秀發,望着她白裙雪紗的樣子贊嘆道。碧瑜撲哧一聲破涕為笑。

喬楚說:“還真讓老文說中了!求女友原諒兩大法寶,一親她,二誇她漂亮……”

碧瑜氣得捶了他幾下:“不說這句話會死嗎?專注氣我一百年是吧?”正好打中傷瘀處,喬楚痛得哎喲哎喲直求饒。

“你聽誰說我要結婚的?”碧瑜問。

喬楚嗫嚅說:“蕊妮說你……籌辦婚禮,你爸又說你來婚紗店,我就以為……”碧瑜有點啼笑皆非。

婚紗店裏,剛才兩個男人的戰場已經被店員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喬楚橫了泰輝一眼,對錢寧說:“抱歉,攪了你試婚紗。不過,那一拳我想揍他很久了。”

錢寧哈的一聲,說:“碧瑜,他肯定就是那個喬楚,對不對?”看來錢寧知道的不少。

只聽她又說:“這麽看,這一拳确實該打。”

泰輝悻悻道:“你到底是誰的老婆?”

錢寧不搭理他,笑盈盈地走到喬楚面前,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摟住喬楚深深一吻。她這個舉動把三個人都驚呆了。劉泰輝瞬間覺得自己的頭頂綠意盎然,他抗議道:“錢寧!”

誰知道錢寧意猶未盡地咂咂嘴,滿不在乎地說:“嚷嚷什麽?拜托——你親了人家女朋友,現在讓人家親一下你的fiancée,這樣才公平啊。我這是父債子……哦,不對,是夫債妻償。”

錢寧是ABC,比較開放,親吻其他男性自然也不認為是嚴重的事。她說話的腔調雖然有點滑稽,詞語倒是沒改錯。劉泰輝被她氣得七竅生煙。

錢寧眨眨她的大眼睛,笑眯眯地對喬楚說:“現在你們兩清了。Nomoreanger,ok?我喜歡你,泰輝還缺個伴郎,你做。”

喬楚顯然驚吓不小,一時沒回過神來。在旁的碧瑜已經笑得絕倒。喬楚結結巴巴地說:“我?不……”

錢寧嘟着嘴佯怒問:“你要拒絕?難道剛剛說的抱歉是假的?”喬楚擰不過她,只好答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