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世界（3）
二世界（3）
果然沒過幾天，方明就沉不住氣了。
再一次咬着牙退出通篇誇耀樊千帆的報道，方明洩憤似的踢了腳桌子，發出巨響，還引來方母不滿的斥責，下意識道了歉後，又握緊拳，厭惡地瞪着手機上樊千帆的臉。
他受夠了，受夠了這種始終被人壓一頭的生活，明明方大壯跟他一樣，身上流着一半方家的血，就因為他是私生子，就一定低他一等嗎！
“……”
時鐘裏秒針只轉了一圈，坐在椅子上的方明有了動作。
他垂着頭編輯了一條微博發出去，好像已經透過這條微博想象到了樊千帆抱頭鼠竄的畫面，露出神經質的笑。
方大壯，回到你該待的老鼠窩吧。
【@千帆過盡_千帆哥百忙之中還抽空回家給外婆慶生，吾輩楷模/大拇指】
方明的微博像往一灘渾水中扔了一顆石頭，本來是造不出多大的水花的，但他在發了大合照後，還艾特了樊千帆的個人微博，被聞着味過來的粉絲看到，又轉到大超去辨認真假。
“樊樊有弟弟嗎？”
“外婆？樊樊不是說外婆去世四年了嗎？還寫了歌給外婆……”
“批皮黑吧，估計是樊樊最近熱度高，動了某些人的蛋糕。”
“帆船們別在下面評論給他熱度，舉報拉黑然後無視就好！不要給他任何熱度！”
“我點進去主頁看了，沒什麽痕跡，估計是個僵屍號。”
“我可咽不下這口氣，你們愛忍就忍着吧，我去給樊樊出頭。”
Advertisement
樊千帆這段時間靠着原主制造的新聞可出盡了風頭，不僅在選秀節目裏第一次超越第一名穩居首位，團隊還給他接了不少代言推廣，也不管是不是雜牌，只要有錢有曝光的就一并簽下，全然不顧樊千帆的路人緣和圈內的口碑，讓樊千帆一而再再而三地請假，外出拍廣告，如果不是經紀人還保持着一絲清醒，或許樊千帆手上還堆積了不少直播帶貨的日程了。
但饒是如此，樊千帆也是讓圈內同梯隊的人有了危機感。
如今突然冒出一個所謂的弟弟，不僅粉絲在意，路人好奇，圈內更是不少原先觀望的人橫插一腳，讓這本就渾濁的水變得更加混亂。
圈內的人當然不會公然站隊，但手上多少都有養幾家營銷號，混着一些搶新聞的一起下場。
【樊千帆給去世四年的外婆慶生這件事，你怎麽看？】
【#樊千帆為去世四年外婆寫歌#點擊即看去世四年的外婆購買複活甲/狗頭/吃瓜】
【#樊千帆為去世四年外婆寫歌#一個外婆換美悅家代言，這波不虧哈！/機智】
甚至帶上了先前粉絲給樊千帆的詞條，嘲諷意味分明。
即便大粉在超話努力地勸說號召散粉別去給營銷號送熱度，但一些性子急的粉絲還是憋不住氣跑去底下罵架。
“你家主子是沒動靜嗎？讓你這麽可憐地巴着別人家的事說？”
“樊樊還沒發話呢，你繼續說呗，等樊樊澄清了看是誰尴尬嘻嘻。”
“冷知識，同一□□實際被點擊、浏覽次數達到五千次以上，或者被轉發次數達到五百次以上就算違法了哦。”
“如果他外婆真沒死，那樊千帆在臺上說的不也算造謠嗎……”
“騙票吧，畢竟他外婆又不會告他，反正他熱度是有了，錢也賺了不少，頂多就是被網友譴責一下，過段時間就沒事了。”
“互聯網是沒有記憶的嗎？”
“你們就憑着一個冒牌的弟弟就給一個人定罪嗎？那我還說我是你爹呢，乖兒子怎麽不過來伺候你爹？”
一時間衆說紛纭。
特別是十幾分鐘後，博主像突然意識到什麽一聲不吭删了原博，更像是印證了某些說法了。
經紀人辦公室。
何廣因為方明的微博忙得焦頭爛額，一會兒要跟高層打招呼，一會兒要跟合作商解釋，哈頭點腰地道歉，一會兒又要跟公關部的商量怎麽處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弟弟，剛要問樊千帆是怎麽回事，擡眼就看到他沒個正型地癱在沙發惬意玩手機，像不關他事一樣，感覺頭更疼了。
何廣簡直要被他氣暈了，“一早就跟你說了別自作主張，現在好了？被自家人背刺了？”
公司原先給的方案只是讓樊千帆在節目上指控喻黎偷了樊千帆的歌，後面的事自然有公關部的下場，不需要他操心。
偏偏樊千帆自己不滿意，覺得這樣不夠精彩，上臺後給自己加戲，非要編一個給去世外婆的歌被好朋友偷走的故事立什麽大孝子人設，現在才會被方明有可乘之機。
樊千帆不滿地“啧”了聲，語氣輕蔑，“他才不是什麽自家人。你放心吧，這不是什麽大事，我待會兒上去微博說我當時太生氣說錯了不就行了？那些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說什麽她們都信，你怕什麽？”
自大，愚蠢卻不自知。
看着他還不知悔改，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何廣都不知道要用什麽話罵醒他，“除了你的粉絲會信你的狗話，其他人誰信啊？”
樊千帆“哈？”了聲，一臉匪夷所思，“不是我的粉絲，又不會給我花錢，管他們信不信我幹什麽？”
在家一直被家裏人哄着，出來後又被公司和粉絲捧着的樊千帆根本意識不到路人緣的重要。
何廣心力交瘁，連罵都不想罵了，偏偏樊千帆又是他手下的藝人，不能不管，無力地朝他揮揮手讓他走，“行了行了，你別管，這件事交給公司，你專心練習，下個星期不是要公演了嗎？”
在樊千帆出門前，何廣不放心地又叮囑了句，“一切交給公司，別再自作主張，聽見沒有？”
樊千帆一邊敷衍地點頭，一邊心想，誰管你啊，上次就是我的臨時發揮，才有這麽好的效果，按你們老套的方法，能給我多少熱度？
切，縮頭縮尾的開什麽公司？
等樊千帆出了辦公室坐在車上後，第一件事就是低頭編輯他的小作文。
但沒等他編輯完發出去，方母看到網上的事先打電話過來了。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方母帶着急切和怒意的聲音。
“小帆啊，這網上是怎麽回事啊？我怎麽看他們說什麽，你跟別人說你外婆去世了？這種不吉利的話不能說的啊，要是被你外婆聽見了要被打的喲！”
方外婆最是信這些的，方大壯這個名字就是方外婆一錘定音的，說這個名字才能生養的好，利他們家裏人。
老太太态度很強硬，方父又是入贅，沒有話語權，也沒辦法阻止，只能捏着鼻子讓兒子定下了這個名字，當初樊千帆為了改藝名還費了不少工夫。
一提到方外婆，樊千帆就想起那次外婆拿着竹條打他的畫面，下意識縮了下身子，才慌張地解釋，“那個，那個是他們營銷號亂說的，媽你也知道，營銷號為了熱度什麽都敢說。”
對面遲疑了下，“真的嗎？這年頭視頻都能p了嗎？媽點進去看還有視頻的呀，你站在上面哭得喲。”
“啊，對對，他就是把我說的話改了！”怕方母往下說發現其他破綻，樊千帆拖長尾音跟她撒嬌，“媽，其他人不相信你兒子，你難道也不信我嗎？”
果然，樊千帆一這麽說，一向寵着兒子的方母就妥協了，噙着笑哄他，“那哪能呀，媽不信你還能信誰啊？”
眼見着話題被樊千帆越扯越偏，方父沒忍住扯了下方母的衣袖，插一嘴，“小明說他被小帆的粉絲罵……”
方母臉上的笑馬上撤了回去，滿臉寫着晦氣，瞪他一眼，也不管還跟孩子打着電話，張口就是怨怼的話，“方明方明方明！你眼裏只有那個狐貍精跟方明是吧？”
音量拔高，像是不止要說給方父聽。
“你是不是跟我媽說謊說多了，也覺得我信了你的鬼話，覺得他是你哪個便宜親戚的孩子了？別以為我會忘了他就是個賤人生的賤種！被我兒子的粉絲罵一下怎麽了？啊？不是他活該的嗎？”
“你再提一次方明，那你就跟他一起滾出去住吧！賴在我家算怎麽回事？”
方父讪讪閉嘴。
當初方父出軌被方母發現，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夠了這些年被方母壓一頭的感覺，難得硬氣了一回，護着還小的方明跟方母提離婚，但家裏所有的財物都是由方母管着，出軌也是他的錯，左右都吃不了好，又拉下臉來跟方母求和。
偏偏方母在孩子方面最是容易妥協，方父只是提到他們離婚的話樊千帆就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方母就妥協了，不僅原諒方父出軌的事，還讓死了媽的方明也一起住進家裏。
但這件事也讓方父在之後的日子裏永遠比方母矮一個頭，每次吵架只要提到方明，方父就馬上沒話說了。
樊千帆聽着方母歇斯底裏的怒罵，心裏毫無波瀾，一邊瞧不起方父軟弱無能，連個女人都駕馭不住，一邊又看不起方母連自己男人都看不住，甚至還要忍氣吞聲容忍別的女人的兒子住在自己家。
想到方明，樊千帆眼中劃過一絲惡心，如果不是因為跟方母告狀又要牽扯到外婆去世這件事，他早就跟方母說了，這會兒他們吵的也就不只是方明被他粉絲罵這件事了。
挂了方母的電話後，樊千帆記着方明做的事，冷笑一聲，“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算盤嗎？”
低頭在小作文裏又給方明添了幾筆，像是已經看見微博下痛罵方明的話一般，他露出得逞的笑，心情愉悅地點擊發送。
偏偏這個時候，系統把捏造的視頻發到網上，一下又炸開了鍋。
“真的假的啊？有沒有大神鑒別一下我靠。”
“6，這瓜怎麽吃着吃着還帶翻新啊？”
“如果這個也是真的，那我前兩天看到說樊千帆團隊防爆新人的瓜不會也是真的吧？”
“什麽瓜什麽瓜！放個耳朵！”
“我只想知道他前面趁着熱度接了這麽多代言和廣，這得賠多少啊。”
“姐妹，文喜私關！”
“別總是替別人瞎操心，多關心關心自己家裏人吧，別是家裏人全死光咯~”
“粉絲這麽快就聞着味來了，沒意思。”
“樊千帆團隊也不管管嗎，粉絲跟瘋狗一樣，見個人就亂咬……”
于是樊千帆新發的微博裏，除了粉絲心疼的評論，還多了很多來自路人不滿的留言，和對家批皮號帶節奏的話。
樊千帆哪裏見過這種場面，剛剛在辦公室裏狂妄無知的樣子不再，慘白着臉讓司機馬上掉頭回公司，一邊顫抖着手惶恐地給何廣打電話求助。
這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