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文字怪物
文字怪物
“最後括號裏的字是在嘲笑我們嗎？”
藉聊塵轉頭，望向正在提問的肖異。
他回想考題介紹，不過就是豬——這算智商歧視了。
他勾起嘴角，拍拍肖異左肩，意味深長道：“這是你的考題，說的只能是你，我們只是陪考的親友團。”
肖異：“……”
藉聊塵幽默屬性一觸即收，開始幹正經事，觀察四周。
給他的第一感受，很亮。
他們進入一個超大空間，看來考試就是把他們傳送到另一空間，然後需要自己找線索答題。
藉聊塵又往前走了幾步，看房間陳設，全部都是書架。
藉聊塵心道，又在圖書館嗎？
其他人像是也注意到這點。穆雪道：“怎麽還是圖書館？擁有的陰影在圖書館都過完了。”
這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藉聊塵突然反應過來，回身對衆人道：“不對。”
方湘道：“什麽不對？”
藉聊塵按照記憶一路走向大門，其他人不解還是跟随。他拉門把手，沒拉動。
他道：“好消息，我們還在原來圖書館。”這裏，是一個完全複制粘貼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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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瞪大眼睛道：“程哥，你別吓我們。”
肖異自我安慰道：“圖書館都長的差不多，應該不是吧……”
藉聊塵讓他們好好看看周圍情形。門是玻璃門，有一大半被海報遮擋住，更明顯的是，這個門把手是檀木的。摸上去不涼不熱，以及它還有适合手掌的握形。
之前他們處于漆黑狀态，光顧着想辦法出去，沒注意到門把手材質和這裏的是一模一樣的。
肖異道：“好嘛，折騰半天，還在原地。”
他走到書架旁，抽出一本書，随意翻翻，道：“不過現在有電，看起來安全多了。就是不知道那個考題出的什麽意思？書香就書香，還要猜什麽香，莫名其妙的。”
話音剛落，他旁邊響起拍掌聲。
藉聊塵望過去，是王渺跳起來，這拍一下，那拍兩下，像是在追趕某物。
似是感受到他視線，王渺收回手，放身側，局促道：“那個，有蚊子，很煩。應該沒打擾到你們吧……”
藉聊塵朝他走過去，唠家常一般自然道：“沒有。我剛剛看到你手腕上有紋身。是和女朋友有關的嗎？”
王渺把手腕擡起來，這麽近的距離，藉聊塵看清楚了。
紋身和方正傷口一樣，是紅色的八邊形圖案。
王渺道：“她給我刺的……”
他話沒說完，方湘就開口打斷道：“哦，我喜歡紋身，想以後從事相關職業，拿他練手呢。”
藉聊塵有聽說過紋身師會在豬皮膚上進行練習。不過他還沒紋過身。
他轉而笑着問方湘：“這個八芒星有什麽含義嗎？愛情忠貞不渝？”
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聽到前一句，方湘眼裏露出期待，像是迫切想給他紋上這個符號。
後一句一出來，方湘表情又變正常，“沒什麽特殊含義，刻着玩。”
兩人就這樣相識一笑，不再言語。
幾秒後，藉聊塵感受到地面震動。
穆雪驚訝道：“不會發生地震了吧？”
肖異一臉不可思議，道：“咱們這可是平原啊！”
藉聊塵快速掃視正在抖動的書架，裏面的書不安分地往前倒。書頁也自動翻開，裏面的文字如同有生命一般，脫離書本束縛，紛紛擠出來，要見識這個世界。
他瞳孔一縮，大喊：“跑！”
衆人驚慌失措，拔腿就跑。
肖異和王渺落在身後，肖異喘氣問：“那是個什麽鬼！？”
藉聊塵腳步不停，後面兩人跟上來。他摔下一列空書架，試圖阻擋怪物的追襲。
木做的書架沉甸甸，砸在地上驚醒地面一圈灰塵。轟然巨響時，怪物動作像是有了明确方向，直坦坦地朝藉聊塵過來。
他透過書架隔層空隙，徹底看清楚怪物的樣子。
渾身漆黑，與極亮的光形成強烈對比。身上密密麻麻，像是千萬只螞蟻聚成一個人形，讓人心理不适。
四肢纖長，表皮如水波湧動。
更可怕的是，它沒有五官。正一步步向他們逼近。
在這個怪物出現後，地震停了。不用擔心有重物從天花板砸下來，藉聊塵一邊跑，一邊思考有什麽地方可以躲。
閱覽室雖大，終究有盡頭。幾人停在牆角，不知所措。
穆雪壓下哭腔，道：“現在怎麽辦？”
肖異也看了看四周，視線停留在窗戶上，道：“不如我們砸窗跑吧？”
窗戶外天空陷入黑夜，比起未知的危險，圖書館要安全的多。藉聊塵否認肖異提議，道：“不。肯定有弱點。”要知道本題沒有難度。
它是個沒有脊椎的怪物，行動格外慢，踏出一步，身上螞蟻下落，組在腳上當代步器。腳邊有一張飛舞的空白書頁，經過時螞蟻附着書頁上，怪物頓時矮了幾公分。
此時離他們還有十多米，這給了衆人極大緩沖時間。
藉聊塵收回觀察的視線，想到辦法。他立刻拖過一把桌子，短邊抵上牆，道：“知道甕中捉鼈嗎？”
他指揮衆人，壓低聲音道：“肖異去擡左邊，穆雪去擡右邊，王渺方湘你們去拿六把椅子來 ，我們把它鎖在牆角裏。”
以牆角為基，剩下兩邊由長桌補缺。一邊三張，一共兩層，形成一個肉眼看上去還算等邊的正方形。
藉聊塵趁其他人還在搭建陷阱，自己去書架抽出幾本書，把空白扉頁快速撕下來。
他們動靜太大，怪物開始靠近，距離只剩三米。陷阱周圍的幾人，手死死地捂住嘴，不讓自己出聲。
藉聊塵攥着紙，跨過幾個步子，順便帶過椅子，把它躺放在地上。一腳對着長桌空隙踹過去，椅子與地面發出摩擦聲，最後射在牆面，“咚”一聲，準确進網！
前後動作行雲流水，怪物被椅子撞擊牆面的聲音吸引。
還剩兩米。
藉聊塵讓大家往相反方向躲。
穆雪面露擔心，小聲道：“那你怎麽辦？”
藉聊塵笑道：“當然是捉鼈。”他把穆雪推向肖異，肖異緊緊接過，拉她胳膊就走。
藉聊塵已經躬身鑽進陷阱，此時，他前方是螞蟻人，右邊是找地躲的其他人。
一陣香味飄到鼻下，藉聊塵看着穆雪被不情不願地拖走，正努力掙脫肖異臂膀，眼眶紅紅的，似乎準備開口喊他的名字。
他馬上朝穆雪做了兩個動作，右手掌心慢慢向下，兩手五指朝內收攏。穆雪立刻噤聲。
藉聊塵回頭，眼前是距離還剩一米的螞蟻人。這下，他可以好好會會這個怪物了。
他正起椅子，在地上不斷敲擊，怪物分散又聚攏，離自己只有半米距離。
他把塞在兜裏的十幾張白紙，鋪在底下那張桌面上。
敲擊還在繼續，怪物如蝗潮過境般，席卷而來。
一股帶有異香的黑色龍卷風把藉聊塵整個人包了進去。
咫尺距離，藉聊塵這才發現，原來不是螞蟻，是線條。準确來說，是書裏文字，部件被拆分成橫豎撇捺。
十幾個偏旁部首從他衣領鑽進去，針刺皮膚般疼痛，眼見要紮穿紮破，寄生血肉，擁有生命。
下一秒，藉聊塵周身散發墨霧，文字們立馬四散，害怕地與他保持半米距離。
瞬間，五顏六色的頭發化為烏發，發絲輕柔。身上穿着赤金花紋長袍，後擺搖曳生風。
眼睛斜乜，在燈光下殺氣騰騰，那些文字頃刻恹了。如同香熏的蚊子，死在半空中，忽地掉下來，被桌面那些白紙接個正着。
一眨眼，依然還是那身調皮的塗鴉襯衫，藉聊塵拾起桌面紙張。
如今全部都布滿了字，如果這些字不是結構錯誤，就是部件亂搭，藉聊塵會覺得方才是幻夢。
體內的他……再次救了自己。
自打他出生，他就有了虛拟玩伴。藉聊塵知道他存在，住在自己身體裏。
這個夥伴格外沉默，不管他如何講話，夥伴都默不作聲。
只有像現在這樣遇到危險，他才跑出來救自己。但他對夥伴救的過程，沒有任何記憶。
等反應過來，自己早已呆在安全區。
藉聊塵眉眼溫柔，對空氣道：“謝謝。”
地上還有灘文字，藉聊塵很快掃到，有個數字七。他拾起來，在手心捏了捏。
七兩頭向上翹，慢悠悠站起來，猛然一跳，出頭的部分倒插在藉聊塵指尖。
指尖冒出血滴，藉聊塵“嘶”了聲，自言自語道：“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從破洞褲上取下別針，把“七”穿刺而過，再摘下頸間項鏈，別針和數字七一起扣在項鏈上。
七還在動來動去，藉聊塵手掌平壓，“別想逃。”
像是聽懂他的話，又或者是死了，數字七沒再紮他。
他用紙張反面去吸地上文字，還沒吸完，遠處傳來穆雪的吼聲：“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還有書架和人一同倒塌的重大動靜。藉聊塵心感不對，低頭去看，地上那些未解決的文字又活了！
如同聞着味的野獸，此刻受到某種召喚，重新聚集，沖倒阻擋它們的長桌，向獵物飛奔而去。
藉聊塵怔愣在原地，桌面紙張顫動，裏面文字再次跑出來，跟随大部隊離開。
緊接着，十幾張空白紙像是終于承受不住壓力，在藉聊塵眼前紛紛炸成碎末，飄散在空中，如同雪花落在發梢。
藉聊塵摸了摸胸前項鏈，還好，他剛挂上去的吊墜沒動。
确認完，他跨過四分五裂的陷阱，朝穆雪尖叫聲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