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六次出航

六次出航

“啊?”穆雪不解道,“算什麽?方哥你沒開玩笑吧。”

“程哥,你騙我說快死了,我可是在這等待死亡的過程中,一頓煎熬啊。”方正沒看她,視線直勾勾地盯着藉聊塵。

他起身,歪歪扭扭地走向藉聊塵,雙手無力地揪住他衣領,眼裏的怨毒不屑掩飾,道:“我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程哥,你有說法嗎?”

想必是休息一陣,體力恢複,手勁挺大,衣領攥緊,他脖子被勒住。藉聊塵被他一拉,上身微傾,勉強整理好的頭發又亂了。

穆雪過去看了他的背部,驚叫:“不是,程哥,他他他,背部長了好大的膿包!”

藉聊塵沒動,盤腿坐地上,倒不是他故意不理會方正,而是背後傷口估計爛成一灘了,現在光是擡個胳膊都疼的要死。

好巧不巧的是,他和方正相對而坐,他看不到方正背後傷情,約莫方正也不在乎藉聊塵如何。

藉聊塵還有閑心笑一下,視線在他手上掃了一眼,灼熱感有如實質,方正松了手,身體十分不穩地向後退。

藉聊塵見他還算懂眼色,道:“好啊,來算個賬。”

盤腿時間有點長,再加上和樹妖纏鬥好久,肌肉開始酸軟,他不動聲色地把右腿抽出來,放直了筋骨疼,只好屈起,一手緩緩擱上去。他話沒斷,道:“需要給你找個計算機嗎?”

方正眼睛透露出驚訝,似是沒想到藉聊塵這人糊塗裝傻。又像是沒想過藉聊塵痛快答應的場景,他說話磕絆:“我,我要的也不多,你能力那麽強,幫我也考個試。”

不是請求而是肯定句,藉聊塵很輕的搖了搖頭。穆雪激動道:“方哥,這個要求太大了,我們幫肖哥都差點回不來。要是再這麽去一遭……程哥本來就有傷,能換一個嗎?”

說着說着,穆雪兩頭看,兩頭求助,兩頭着急,急得眼淚汪汪,直跺腳。藉聊塵禮貌地對她笑笑。

方正道:“難道我就不無辜嗎?換一個,行啊,這裏就你沒傷,你替他,怎麽樣?”

穆雪兩手亂擺,支支吾吾道:“不行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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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怕死是吧,我還以為你多愛管閑事呢,這不是也不願意幫我嗎?”

穆雪沉默。

随後她從懷裏拿出一個綠色植物,突兀道:“方哥,其實,我有解藥。肖哥的傷就是它治療好的。”

聞言,藉聊塵眼神一凝,他看到穆雪手裏的植物是樹妖斷肢,這個東西怎麽能偷帶出來?

“那你不早說,有寶貝,淨藏着掖着!”方正眼冒金光,道。

穆雪低聲道:“對啊,剛剛方哥你把我們領偏了,這才想起來。是不是只要把你治好了,我們就不用替你去考試了啊。”

藉聊塵深感不對,她語氣突然變得奇怪,帶着引誘不容抗拒的意味。眼見她要這怪物屍體用在方正後背,他立馬道:“二年級。”

方正頓了一下,轉過頭看藉聊塵跟見了鬼一樣:“我突然想起來,這個賬算錯了。”

穆雪道:“哎,你不治傷了嗎?相信我,塗完後絕對無痛。”

“別別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方正推走穆雪的手,道,“姑奶奶,你快去考你的試吧。”

“好吧,我也不強迫你了。”穆雪神情有些失落,随手把藤蔓放桌上,背手轉過身,一跳一跳地朝藉聊塵過來。

之前穆雪很是緊繃,行事說話都很謹慎,這會兒走路風格,倒和她可愛外貌相符了。藉聊塵見她神色,愉快且輕松。

藉聊塵眉間始終皺着,不知道她到底在失落什麽,又在高興什麽。他道:“你的考題編號,知道在哪嗎?”

先前穆雪沒有給他看考題,所以他并不知道是什麽。再加上他現在傷勢嚴重,能給穆雪的幫助實在有限。

“我知道,”穆雪道,“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程哥你的傷得想法子治。”

藉聊塵低頭沉思。從考試副本裏出來後,裏面受的傷也跟着原封不動地帶出來了,以及,穆雪的傷在裏面治好了,出來後完好無缺。

他擡眼看向桌子上的樹妖根莖,一旁的方正對它垂涎欲滴。他整理好目前已知信息:

1.開學測等于免費一日游,真實空間解密游戲體驗;

至于時間長短是不是一日,有待考證,畢竟他在考試期間沒有任何時間參考工具。

2.題目分難度等級,且與會出現的怪物相關;

難度高其實還好,主要是突如其來會出現的怪物非常棘手,因為這是真的會要人命。

3.考試途中有一定規則,包括沒有言說的隐形規則;

比如,顯性規則是“圖書館要保持安靜”,那麽震動會喚出文字怪物。而隐形規則,藉聊塵目前沒摸到關鍵,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為什麽會出現樹妖這個難纏的怪物。

剛開始,他懷疑是不是方湘召來的,後來,方湘死在他面前……

4.解題需要用某種方式找到答案;

文字怪物被困在書頁裏,只有當它心甘情願進去,會出現一篇關于芸草的文章,進而化為相應的幹草書簽。

得到答案後,口頭回答這一方式可行,不知道書寫或者心裏默念可不可行。

5.考試期間的東西都能帶回現實,包括傷口。

那,能否可以帶東西進考場?現在唯一得到證實的,呆藉聊塵腦子裏的七七可以帶進去,緊貼身體的筆記本能帶進去。

就是不知道用于自保的鐵質器械或者熱武器能不能帶進去。

藉聊塵對自己傷簡單做了一個評估,目前主要是皮肉傷,看起來駭人,關鍵內髒和脊椎還沒被撞出好歹來。

他垂眸,知道自己還能安穩站在這裏,是因為自己和樹妖藤蔓蕩秋千的時候,七七護住了他。

但,連紋身都不敢紋的嬌貴體質,就這點皮肉苦都夠他好受了。

死是死不了了。藉聊塵道:“我這傷是在考試中受的,就算解決也是要在考試中治療。”

“程哥,那,先答你的題吧。”穆雪道,“我的,之後再說。”

“這麽大方?”藉聊塵道,“你也知道,答完題人就消失了,你不想早點離開這裏嗎?”

“想啊,怎麽可能不想。程哥你救我那麽多次,得讓我幫你一次吧。再說了,也不用太過擔心,不是還有方哥呢?”穆雪回頭喊話,“是吧,方哥,你會幫我的吧?”

方正視線從樹妖藤蔓上移開,敷衍道:“嗯嗯我當然會。”

穆雪滿意地笑了一下,起身去大門處,做了幾個熱身動作,手臂掄了幾圈,模拟下力。然後舉起一旁椅子,“嚓!”離心力砸碎大門玻璃。

網紋蔓延,一塊一塊地掉落在地上,一整塊碎成一小塊,藉聊塵揀了幾個還比較鋒利的長塊,回去給方正桌邊放了一個。

自己手裏留一個,另外一個給藉聊塵,道:“程哥,我看你這層考題被燒了。副本,五樓借閱室有。現在來電了,也不用擔心有什麽鬼躲在暗處。”

藉聊塵接過簡單的武器,沒有立刻站起來。

之前,他為方正罵穆雪的一句話,趁機恐吓方正。方正這會兒回過味來,對他産生敵意,卻因為怕他,只能委屈自己,假裝自己還是好同伴。

一想到方正只能在背後磨牙擦拳……藉聊塵對這複雜的人情世故憋笑道:“有心了。”

他嘗試站起來,穆雪扶他去大門口。藉聊塵“嘶”了一聲,每一次臀部扭動都會牽扯可憐的背部,原本微微結痂的傷口重新撕裂開,疼的藉聊塵後槽牙都要頂碎。

穆雪注意到他輕微異常,道:“很疼嗎?我慢點,小心。”

藉聊塵不能開口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忍不住罵爹。只能緊抿唇,僵硬地扯出弧度,是個很醜的笑容。

明明三十秒就能到的大門口,硬生生把這段路加長了兩分鐘。藉聊塵邁過門檻,是走廊。

和肖異開學測一樣的場景。

藉聊塵回頭,只有方正一個人坐在地上,背對着他,鼓起的膿包有的被指甲摳破,流出惡心的米色液體。

他不知道被霧手觸碰後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事已至此,沒什麽可後悔的。藉聊塵眼皮一擡,将視線放在周圍。

盯牆壁書架好久好久。穆雪道:“程哥,你是擔心會出現樹妖嗎?樹妖已經被我們解決了。而且,我很确信,咱們這個圖書館外面種的是竹子,沒有銀杏樹。”

聽她這麽一說,藉聊塵把視線收回來,深吸一口氣,把心放回肚子裏,心想:“是啊,沒有五彩斑斓的花園,只有蚊蟲不斷的竹林。”樹妖爆炸,親眼所見,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考試和現實不在一個緯度。

藉聊塵主動松了穆雪攙扶的手,一個人慢悠悠出去。

走廊很安全,沒有針鋒相對的方湘,也沒有膽小懦弱的肖異。偌大的圖書館裏,只有自己和穆雪兩個人的腳步聲,時不時回蕩。

走廊一側挂一排畫,這是藉聊塵在考試期間不曾注意到的。他百無聊賴地順過去。

一共有六幅,藉聊塵忽然發現一個疑點。他看到的第一幅,是平穩海水,巨大藍色中透出一點白泡沫。

第二幅,地平線出現船帆,海面依然風平浪靜。

到了第三幅,轉折來了,暴風雨來臨,海浪翻滾,輪船岌岌可危。

第四幅,又變成平穩的海水。前面幾副畫面全是藍色,而這裏,有了一小塊沙灘。

第五幅,沙灘上出現紅色的海水。

第六幅,又是翻滾海浪。只是,這幅畫法讓人看起來很模糊,給人不真切感。

“這畫之前沒見過诶,學校就愛搞這種抽象藝術。”穆雪也跟着看了過去。

确實很抽象,基本就是些顏色碰撞,不過畫家技法很紮實,寥寥幾筆就能看出畫面。

很真實,如同直接相機定格,線條張力足到會讓人浮想聯翩。

穆雪表情沉迷,道:“不知道畫這幾幅畫的人,是不是真的見過大海,在寬闊海洋裏進行冒險……”

“等等。”根據這六幅畫,藉聊塵腦子裏已經構建出好幾個故事雛形,忽然耳朵一動,他開口打斷穆雪的欣賞。

“有腳步聲。”樓下“噠噠噠”聲不停。

他們兩人站在這裏,沒有動過,那麽,這額外出現的腳步聲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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