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黑風高

夜黑風高

藉聊塵到達樹林時,就看見鐵鍬躺在濕潤的土地上,鍬上還有沒除淨的泥土和白色色塊。

這運氣也是沒誰了,該說幸運還是不幸呢。

藉聊塵望向幾步外,一道黑色的影子正在抽搐,令它抽搐的事物覆在其上,正是大量的蛆蟲。

像是剛開殼的百香果,汁水連帶着黑籽流向各處,正在分食唐積的影子。

藉聊塵把手電關了。

驚喜大禮包,一開就中。

影子旁有一大坑,藉聊塵定睛一看,裏面什麽都沒有。

藉聊塵心下一亂,視線在樹林周圍轉一圈。

雲層移動,遮住最後一點月光。

眼下漆黑,樹影微動。

藉聊塵往後退了幾步,樹林裏走出來一名學生。

之所以認得出來是學生,是因為對方身上紅色校服縫線處的反光銀條,正在反射月亮消失前的光。

對方的臉陷入黑暗裏,藉聊塵看不清,只聽對方啞着嗓子道:“你知道宋幼齡在哪嗎?”每個字發音都很怪,像是含着一大口水時說的句子。

他所問的句子和之前在鏡子裏見到的妃妃問的一樣,唯一區別是人稱。

一個是妹妹,一個是姓名。已經告訴藉聊塵很多信息了,比如與問話者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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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答,仍舊沉浸在劇情身份設定裏,端起宿管的架子,道:“同學,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寝室。”

對方氣不成句,道:“我,剛從寝室出來,我要……找到她。”

藉聊塵确定他位置的反光銀條并不是完整的,手臂大腿側的反光銀條都碎了好大一片,他只能看見幾個發光的點點。

藉聊塵視線不動聲色地往旁邊那個坑看了一眼,很擔心他說的寝室會是這個墳。

樹林、墳墓,這兩種元素太過熟悉,缺個薊老師,就可以完美複刻了。

藉聊塵按下心中所想,道:“同學,你要找的那人是男是女,宿管阿……姐姐可以幫你。”對自己的稱呼詞,藉聊塵發現沒有任何一個能準确描述,勉強用姐姐替代了。

“姐姐?你是姐姐?”對方像是只聽到這個字眼,反複又反複,聲音顫抖,昏暗中有什麽東西從他嘴邊掉下來,一大塊一大塊的,瞅着像是什麽軟組織。

藉聊塵沒功夫細究掉下來的是什麽,因為在別處又有了新的動靜。

樹林裏移動的反光銀條,告訴他,還有一名學生的屍體。

落單、無法開燈,這是最可怕的情況。

藉聊塵握緊手裏的撐衣杆,撐衣杆雖脆弱,但這是他能找到唯一一件長的器物。

長,意味着有距離,暫時可以格擋敵人的進攻,他就能趁這段時間想出新的對策。

而且,撐衣杆重量輕,對他而言,使用會很靈活。

在他對面的學生一步一步踏過來,嘴裏念叨:“姐姐,姐姐……”

看來是藉聊塵無意間的稱呼激怒了他們。

腳底是潤濕土壤,咯吱咯吱的聲響在藉聊塵耳邊回蕩,他反手将衣杆擋在胸前,以阻止對方前進步伐。

豈料,對方如同沒有看見面前的衣杆一樣,仍舊保持行進頻率。

藉聊塵握住衣杆的手小幅度地往後撤。他沒有虐屍的癖好。

但對方不依不饒地朝他走來,藉聊塵感受到衣杆穿入胸膛的動靜。

用來晾衣那邊,穩穩地刺入對方身體。

皮膚剝落,沒有痛感似的繼續往前走,帶有哭腔道:“姐姐……我沒有……不是我,姐姐……”

晾衣杆紮穿他整個人,像是火堆上用樹枝貫穿的魚。

就離藉聊塵兩步之外,他看清這位學生的臉了。

脫落的白眼球混合蛆蟲液體挂在臉上,鼻子和下巴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在啃噬的蛆蟲。

藉聊塵注意着還未顯身的學生動向,一把将衣杆抽離出來,對方身體倒在地上,溺水般從胃裏吐出幾口土,就不再動了。

杆身還留有蛆蟲和黑色的血,藉聊塵耳朵動了動,朝一個方向一把擲出。

“咚!”

是屍體撞向樹身的悶響。

藉聊塵看了看腳下這具屍體,許多蟲卵正巧破殼。

藉聊塵暗罵一聲。

正準備離開此處,樹林裏有人喊他,“藉哥?”

藉聊塵腳步頓住,那人道:“太好了我有救了。”

一陣窸窣後,跑出來一個人。

是虞小洋。

虞小洋眼睛紅紅的,明顯是躲在這裏害怕多時,語氣裏的哆嗦未散去,道:“韋三絕他們真的太可惡了,他們想把我這個裁判害死在這兒!”

藉聊塵再次望向那座坑,坑旁邊的影子如水一般,化成薄紙溜走,其靈敏度絲毫不像前一秒束手無策到被撕咬。

他結合虞小洋的話,立馬反應過來了。

這是一個陷阱。是故意引藉聊塵來這裏的陷阱。

唐積的影子被困住,這才沒有産生懷疑,就在他遲疑的瞬間,挖出的這兩具屍體便會圍住他,消耗他精力。

韋三絕根本就沒想和他來一場公平的對賭,對方想的是在副本裏弄死藉聊塵,以及其他人。

眼瞅着虞小洋即将踩到散落一地的蟲卵,藉聊塵提醒道:“停下。”

在這裏,影子的黑色成為最佳保護色,藉聊塵一路盯着影子移動方向,最終還是跟丢了。

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的虞小洋試探開口:“藉哥,周圍有什麽東西嗎?”

藉聊塵的視線跟丢了影子。

能夠離開這個地方的除了他身後的的田徑場大門,便是緊挨人行道的欄杆。

藉聊塵确定它還沒有離開,因為跟丢前的路線明顯是相反方向。

藉聊塵回頭,遙遙看了一眼女寝宿舍樓,唐積被捆成個粽子,還能興風起浪,他這個技能可真是實用的很。

他能與影子共享視野,不知道能不能共享聽力。

藉聊塵道:“唐積,我不介意讓你的傷口再撕裂一點。”

虞小洋驚道:“藉哥?唐積也在這?!”

用來威脅的話術起了點作用,虞小洋腳下的影子動了動。

藉聊塵踏過屍體,順手折下路邊樹枝,咔嚓清脆一響,拿起樹枝就朝虞小洋走來。

許是藉聊塵臉上不笑,眼裏又有被人玩弄而沾染的不耐煩,總而言之,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惡魔,可怕極了。

虞小洋往後退,求饒道:“等等,藉哥,你也要殺我?我是裁判啊,別殺我,求你了,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好嗎?”

藉聊塵不理會她的話,死死盯着她腳下随着她往後移動的影子,幾步一跨,樹枝狠狠地插.進泥土裏。

“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響徹整個夜空。

藉聊塵推開手電筒,光束打在黑影上,樹枝囚住它去路,任它如何掙紮,四面八方都不是解脫。

嗅到光的蛆蟲們從屍體上下來,圍向光圈的黑影。

黑影口裏囫囵吱呀好幾聲,卻說不出完整的字句。

藉聊塵猜想他只能控制分身的行動,傳達不了想說的話語。

藉聊塵手腕一轉,光圈移出黑影外,蛆蟲目标立刻換到潮濕的土壤裏。

黑影嗚哇亂叫的聲音少了,虞小洋倒是叫了起來,“我我我,最害怕這種東西了,藉哥,你沒必要殺人誅心,給我一個痛快吧!!”

藉聊塵吸了一口氣,微微偏頭,對虞小洋道:“我沒想殺你。”

他将光又移了一點到黑影上,藉聊塵道:“你們一共挖了幾具屍體出來?”

唐積的影子貼在地上,面前就是惡心的蛆蟲,影子開不了口,藉聊塵見它在土上劃了幾筆,手電筒光照過去,寫的是五。

藉聊塵将樹枝往下壓,反問道:“沒說謊?”

黑影“嗚嗚嗚”好幾聲,在本體和分身都被裹挾的情況下,諒它不敢再耍什麽小花招。

這裏埋的是五具屍體。和前言所講的幾名失蹤學生對上了。

藉聊塵把手電筒扔進埋屍體的坑裏,蛆蟲瘋狂地趕上去。

他把影子插一邊的鍬拿過來,挖了土撒進坑裏,光線時斷時續。

他道:“你敢搬屍體嗎?”

“不不不……不敢。”虞小洋慌亂道。

藉聊塵看她一眼,虞小洋立馬改口道:“敢敢敢!只要您留我這條小命幹啥都行!!”

本來只想讓她趕緊回去的藉聊塵:“?”

他有這麽吓人嗎?

當然有!虞小洋看向左側樹邊倒下的屍體,又看向右側一影一屍體,一嘆氣,看向前面正在埋坑的藉聊塵。

這沉穩的背影,讓她想到電影裏的殺人犯。

還是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比起先前忽悠會保護她的韋三絕等人,都不算什麽事了。

韋三絕就是挂上君子面具的地痞流氓,還屬于人類範疇。而眼前這個男人,摸不透看不清,她甚至不知道能有什麽東西能夠箍住他。

法律?道德?

論法律,這人正面不改色地拖屍體進坑裏埋掉,雖說不是他殺的,但看起來就很像他殺的!

論道德,他剛不要臉地逼迫敵組成員告知信息,完全不顧及她這個名義上的裁判還在旁邊。

虞小洋心想,完蛋了,她本來聽室友講這兩隊人比賽,有比賽就得有裁判。自己可以混進去混完這一學年學習。

沒想到,這幾人都不是善茬,一個賽一個狠毒。

誰說裁判在安全席,比賽進程禍不及裁判的?

她這進來沒幾分鐘,就已經惹了多少禍上身了。

虞小洋欲哭無淚,不能退出學習進程,只能盡可能降低存在感,希望這幾位神經病不要看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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