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偷天換日
偷天換日
奚霧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一張輪椅，村長坐在上面，小腿用白繃帶纏得緊緊的。
藉聊塵來到他身前，将兜裏的一沓紙錢交給村長，紙錢用牛皮信封裝着。
村長接了，眼裏冒光，渾然沒有痛楚帶來的不耐煩。
村長道：“不錯，守信用。”
村長欲拆開信封，藉聊塵冷不丁地問道：“村長，您貴姓啊？”
聽他如此問，撕信封的手一頓，村長露出自己一口黃牙，裝傻道：“怎麽，我沒和你們說過嗎？”
一旁的奚霧也道：“确實沒說過呢。”
一前一後，把他夾在中間，想混也混不過去，村長最終無法，道：“我姓劉，劉俊。”
藉聊塵挑眉，接着問道：“村長您的家在哪呢？需要過橋嗎？”
“過橋？哦，你說我老家啊，那是我年輕時候，和父母住的小屋，後來經常漏水，實在沒法住人，就搬過來了。”村長道。
“這樣啊。”藉聊塵道。
許是他視線過于熾烈，總感覺這雙墨藍眼睛會直接看穿靈魂，村長不自在道：“大師，您是不是該給每個木偶除災了？”
舉辦木偶秀前一晚，會請通神靈之人，給每一只要上臺的木偶作法除厄，意在保佑演出順利。
藉聊塵現下明白自己這份職業是幹什麽的了，用來說瞎話的。
木偶說到底，就是一堆木頭，求演出順利這點，還不如讓表演者多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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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聊塵走到後臺，塌掉的頂柱已經修回去了。
奚霧過來，露出內心的擔心，道：“田薇她……”
藉聊塵：“死透了。”
隊裏其他女成員去世，奚霧不是很好受，嘴角下彎，似乎在思考自己要怎麽辦。
奚霧開口，請求道：“那個，塵哥，這次能帶我嗎？村長他很奇怪……”
藉聊塵：“肯定奇怪，田薇就是他殺的。”
奚霧原本要講的話吞進肚子裏，睜大眼睛：“啊！”
不難猜，殺田薇的人，是想把她做成木偶。
誰對木偶有執念？在他們所知所見裏，只有村長這一人物。
既然他喜歡完整的人偶，那藉聊塵偏偏不如他願。
後臺房間，立着幾排架子。
架子上擱着的全是木偶，乖乖坐着，小腿松下來，頭歪一旁，挨着另外一個頭。
木偶制作精良，看起來就像天真的孩子在曬太陽。
藉聊塵拿出一支筆，在木偶背後畫了一個叉。
奚霧不解，道：“這是在幹什麽？”
藉聊塵大方承認，道：“破壞木偶秀啊。”
奚霧看向面前這個男人的眼神，越發佩服。
他們小心翼翼，只敢松動舞臺，這些木偶完全不敢動。
而藉聊塵就光明正大地在木偶上留下痕跡。
若是明天被發現了……
這個秀還會繼續辦嗎？
藉聊塵一連劃拉十幾個。
看了看牆上節目單，确信幾位重要角色都畫上了序號，收起筆。
擡腿離開。
秘密守住了，木偶秀也破壞了。
按道理，他可以直接交卷離開。
可是，他看了看左手，木質化蔓延嚴重，整個左臂都硬邦邦的。
根據前幾次考試經驗，在副本裏受的傷，若是不治好，在外面也只有等死的份。
如果幸運的話，說不定綠社有起死回生的治療技能。
但他還是想靠自己解決。
讓他去求別人，欠別人人情，實在是羞恥到難以啓口。
确信橋那邊是村長的家，那麽，當時阻撓他過橋的，想必就是村長了。
老家有什麽秘密不想讓外人知道。
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他是在崖底村莊染上的木質化，解決辦法也該從那裏尋。
藉聊塵掠過村長，村長喊住他：“大師已經做完法了嗎？”
藉聊塵：“那是，保證你明日驚喜連連。”
劉俊道：“謝謝大師了，大師這是要回家了嗎？我送送你吧。”
村長雙手推着輪子，藉聊塵一腳抵住，不再前進，道：“不勞煩了。我自便。”
——
回到纜車口，向下望崖底。
若是還沒找到解決辦法，就先變成木偶，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給自己做了心理預期，藉聊塵大膽地坐上去了。
藉聊塵隔着纜車窗戶，看往後退的風景，越變越大的房屋。
忽然道：“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真的變成不能說話不能動的玩具，我寧願操控我的那個人是你。”
彈幕限制早就打開了，【嗯？！塵寶這是在和誰說話？】
下到村莊的時間挺快，藉聊塵去到木匠家。
他能感覺到，村莊對他影響越來越深，每走一步，腳步都沉重緩慢。
推開木門，道：“我定制的木偶，好了麽？”
木匠從滿天飛揚的木屑裏擡起頭，道：“好了，請驗貨！”
一個半人高的木偶被推了出來，蓋着紅布，垂下的布料勾勒出起伏。
木匠一邊掀起紅布，一邊确認信息：“你要的是一米六高的村長……”
藉聊塵愣在原地，木匠手藝着實不錯，他差點以為村長跟着他來了。
村長木偶閉着眼，臉上每一個褶子都栩栩如生，完全用木頭表達出人肉的柔軟感。
木匠問道：“滿意嗎？”
藉聊塵想說“就那樣吧”，嘴巴卻是無論如何也張不開。
想低頭看自己身體情況，脖頸也動不了。
甚至于眼珠也轉不了，只能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情況不太妙。
【卧槽！塵寶，你變木偶了！】
【完了完了，這咋逆風翻盤！】
【別說，還挺帥的，我要訂一個！】
變化速度比他想的要快，他本來打算拿村長木偶去試探吳心吳語家的爺爺，誰曾想，他一見到木偶，整個人就如灌注水泥般，定在原地。
原來，問題不是在村莊，而是木匠這裏。
木匠回屋拿了絲線，纏繞在藉聊塵關節處。
哼着小曲，好像很開心，纏完上身，蹲下纏下面。
木匠自言自語道：“還好村長我還存着，不然你這一單，還真不好做呢。”
藉聊塵全身被捆上白線，線的牽引端繞在木匠手指上。
他右手食指一點，藉聊塵踏出一步。
木匠換了一首歌哼，這次小調聽起來悠閑，木匠手指一前一後，悠哉悠哉地領着藉聊塵往前走。
藉聊塵進了裏屋，屋裏站立着各式各樣的木偶。
跟兵馬俑似的，一排排格外威嚴。木匠摁開開關，這群木偶見了光黯然無色。
藉聊塵在一堆木偶裏，瞥到村長的模型。
不，依木匠方才所說，這次的不是模型，而是本人。
這樣想來，崖上的村長也是木偶了。
藉聊塵想到那一整個街上的木偶，該不會本尊都在這？
一想到，明日木偶秀，觀衆是木偶，表演者也是木偶，甚至木偶操控木偶，藉聊塵就覺得這個世界極其荒缪。
木匠指揮藉聊塵往裏走，開了書櫃上的暗門，門裏是地下室。
地下室又有一堆木偶，嚴格來說，是未完成的木頭。
藉聊塵立在牆邊，木匠搬來一墩未刻完的木頭。
木匠拿筆在藉聊塵面上比劃，跟美術生确認參考物比例一樣，木匠在木頭的上下左右定了五官的點。
【我嘞個去，炸裂啊，這是把咱塵寶當模特了？！】
【不得不說，這方式還挺好使。】
一動不動的模特看着對方複刻下自己身上每一寸位置，內心有點生氣。
木匠陷入創作世界，沉浸于造人。
不經意開口道：“那兩姐妹的單，我還一直愁怎麽做呢，畢竟咱們這個村可沒有年輕帥哥。”
只見平整的木頭，削出一個腦袋的形狀，眉目嘴巴漸漸雕出形。
木匠喃喃道：“可沒想到，靈感女神如此眷顧我，在村口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把你收藏起來。”
胸膛自小腹，整個大框架出來了。
“但是，我又遇到一個新問題，該怎麽把你引來呢？”
他開始修衣物的形。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給模特換一件我滿意的衣服。”
于是街口的服裝店家叫喚，讓他去挑選衣物。
【我勒個造物主啊！】
【黑暗版女娲？】
【這人一看就是學雕刻學魔怔了。】
【點了，甚至都沒想過萬一咱塵寶不去買新衣服怎麽辦？】
【應該會去吧，換我，我也要換下那件醜道袍。】
【樓上，就算他不去，這人也會逼着他去。他從崖上滾下來，是個人衣服髒了都會想換。】
【你們說，該不會這人就備着衣服吧……等着自己親手給他換。】
木匠借光，開始憑空造手。
“我讓女店家吸引你的注意力，這樣你就不會察覺橋尾的動靜了。雖然下來時，那些被抛棄的半成品給你抵了一點沖擊力……”
藉聊塵聽到這，忍不住想罵人。
神踏馬抵沖擊力，就算他身上再圍十個，下去時也會和木偶一樣，當場散掉。
果然，這類人的腦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樣。
藉聊塵面前的木偶越來越生動，連戒指這類細節都完美刻上。
木匠把瑕疵減掉，給背後也整一下形。
“嘛，大火犧牲掉我好幾個作品，可心疼死我了。不過成功把你引來，也不算虧。”
木匠蹲起，往後看作品整體。
兩個藉聊塵靠在牆邊，甚至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藉聊塵。
木匠拿過一個本子，記錄下本次作品使用時間與過程。
合上時，藉聊塵清晰地看見封面上有幾個黑點點，像名字。
他無法移動眼珠，不過好在彈幕的每個人視角是靈活的。
答案毫不費力地呈現在他眼前，【柳林晶，和柳林俊啥關系，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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