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聯絡
望江閣這頓飯吃的還是有一點信息量的,岳成回去的時候路過李維群辦公室,看到他還在裏面跟秘書交代着事情而且接了個電話,說是禮拜一要去梅機關。他想,李維群秘書的外圍那些工作不會是平白無故的,難道“烏風”已經準備啓動?看來他确實要抓緊時間了。
“老包,重慶來的鋤奸隊的人都到位了嗎?”岳成找到包老板問。
包老板:“都準備就緒了。這是鋤奸隊隊長呂大偉。”
“好。後天,也就是禮拜一,李維群要去梅機關,等李維群從梅機關出來上車的時候,大偉你們注意觀察,我制定了兩套計劃,A如果李維群拿着計劃就做掉李維群一并拿到計劃;B如果只有李維群沒有計劃就只做掉李維群。
行動成功後如果拿到東西由你保存在身,讓大家分散往醫院、市場、公園等公共場地撤退,二更時,你帶東西去閘口,包老板自會與你見面。”
岳成交代完任務帶着一油紙包的包子回到了總部。
陸小丹這時已經在宿舍,睡覺前她已經習慣性在窗戶觀察一會,看到岳成是半夜回來的。
第二天,陸小丹早早起來穿好素裝,去食堂吃早飯,碰到了幾個科員,打了幾個照面。
“徐曼,你拿着行李,這是去哪裏啊?”情報處的小李随便問着。
“我剛回上海最近受傷一直還沒得空,昨兒發饷了,今天禮拜日休息我去藥王廟拜祭母親。”之後陸小丹便消失在其他人的視線中。
藥王廟處在市西郊山上,是真正的軍統徐曼母親陵墓地方的神廟她在上山路買了香火,到達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早祭的人基本已經離去,她獨獨一人去殿中祭拜。
下山時,半山腰處有間農家茶樓,陸小丹進去直接走上二樓一間包間,裏面已經有一人正在等她。進門便問:“姐,查看醫院信箱留有訊息,可是有事?”
女子叫她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水,握住她的胳膊關切又焦急地詢問着:“小丹,你呀你!不彙報就自作主張,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在日僞一切可好?”
在此等候她的人是陸小丹的姐姐,G黨地下黨高級聯絡員,陸小玲。
陸小丹為什麽會以軍統投誠人徐曼的身份潛伏在76號,還要從九年前那場逃亡說起。
九年前,也就是上海1932年,一一·五事變那日,陸家全家躲在旁邊教堂裏,空襲炮彈響起後,周圍碼頭附近又有大量的群衆烏央而至沖到教堂裏避難,場面嘈雜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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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四口人被沖散,陸東銘拉着小女兒陸小丹,眼看着自己的夫人和大女兒陸小玲被越擠越遠,人群仿佛洪水一般,将他們分離直到互相看不到了身影聽不到了喊聲……
第二天天亮一見光,陸東銘帶着小丹在教堂裏裏外外人前人後找尋半天也未尋到小玲母女二人。小丹因受到驚吓再加上一宿的折騰發起了高燒不省人事,萬般為難下陸東銘只得先抱着小丹去往秦峰處,給小丹醫治。
等他再回到教堂去尋找時,教堂的出入口已經由日本人把守,開始盤查人員,其中還有一直在陸家監視的兩個特務,他遠遠得看着,所有的人都盤查完了也沒有見到夫人和大女兒出來,等到深夜再進入尋找,教堂已經是空空如也。
摯友秦峰跟陸東銘徹夜長談。“東銘,你的身份,無論你逃到哪無論你是否想參與政治,只要你還進醫院系統,日本人或者國軍政府都會找你,不如你在郊區開家私診,藥品資源我給你聯系藥販從外地進私,不走官路,沒有記錄,如此也能保得女兒平安啊。”
就這樣,他帶着小女兒小丹隐姓埋名在滬東郊偏遠地方開了家普通診所。
一晃七年過去,陸東銘的診所開的順風順水,陸小丹也已經長大,女大十八變,尤其又是跨越了青春期,生長得面容清俏可愛,而且身上的頑劣也收斂不少,行醫護理讓她變得溫和親人,經過了變故和長期在郊外與父親深居簡出,讓她的性格逐漸成熟,做事說話井井有條。心思和經驗都遠超同齡人。
小丹平時幫着父親醫護病人,有時候陸東銘需要一些特殊器具而私貨也沒有時,父親不方便出去,她便前去市裏原父親所在的醫院直接找秦峰取用,由于她音容性格都有變化再加上注意掩飾,所以并沒有引起其他醫護的注意。
陸東銘曾想讓她結婚嫁人不讓她再跟着自己擔驚受怕,但小丹流淚不肯,她說經過了變故,失去了母親和姐姐,無論如何只想好好陪着父親,不想考慮婚事,結婚?陸小丹好像沒喜歡過誰,幾個三教九流倒賣藥品的年輕商人倒是很喜歡這個靠譜又不失精怪熱情的女孩,但陸小丹接觸過之後都無疾而終,或者說沒有讓她心動的人。就這樣父女倆相依為命,日子過的還算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因救治過一些國軍的散軍傷員流落了名聲,就在兩年前,1939年,國軍整體撤往重慶,竟有國軍派人找到診所,以替國軍需要補充醫護為由,将陸東銘和小丹一起強行帶往重慶。
小丹就這樣在重慶的臨時軍營裏繼續做起了醫護,陸東銘因為多年操勞又長途颠簸,到重慶沒過多久就告病長休。
半年前,早早就加入了G黨的姐姐陸小玲去往重慶執行任務,得知在國軍醫護中有和自己失散的妹妹陸小丹一樣名字的姑娘而且年齡一致,她心中激動又疑惑,等在軍營外見到女孩的時候确定無疑。姐妹相認,激動萬分,抱頭痛哭了許久,那麽多年他們至親分離,終于得以重逢。
教堂那晚,陸小玲也與她們的母親失散,她孤身一人驚慌失措地躲在角落。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兩個自稱是她父母朋友的人急匆匆地帶了出去,兩人口中還充滿喜悅地說“找到了!”,當時已經連續受驚一晚、哭喊得嗓子失聲發不出絲毫的小玲就這樣跟随他們到了延安,她嗓子恢複後一再解釋他們找錯了人了,卻也在十分有愛的環境下随遇而安了。
後來上海沒有淪陷的時候她曾以G黨代表的身份去上海參加過國、G合作會議,在上海多方打聽父母和小丹的下落未果,結果在重慶重逢相聚了。
重逢後,陸小玲讓小丹對父親也保密其身份,并對她說了她在延安經歷的點點滴滴。
小丹回到軍營後,陸小玲與她靠着軍統被策反為內線的人員中轉信件秘密保持着親情的聯系。
41年初,重慶國軍為了恢複政權、反撲南京,準備派一批軍統去往各站,其中就包括派去重建上海站的人員。
軍統準備派兩個人去,一個是軍統情報處偵聽科員徐曼去76號“投誠”配合上級;另一個是醫護人員陸小丹去上海醫院作為醫護支線。身份和鋪墊都已經為她們做好。
剛開始軍統跟陸東銘講了之後,陸東銘強烈反對,一旦踏入這條路即便是在醫院也危險重重,但小丹卻答應下來。
一一·五事變日本人轟炸的災難、背井離鄉、目睹在軍營醫治傷員的各種體會,這些經歷,通過和姐姐的聯系知曉了G黨的宗旨後,她決定踏入抗日救國的路,陸小玲剛開始也不贊同,在後方做醫護和去敵方密布的上海做地下黨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小丹卻說在後方做醫護固然安全,但始終是亡羊補牢,她想争取參與主動的戰争。
因為時間關系,軍統對陸小丹進行了緊急軍統特工培訓,三個月的培訓要學的東西很多:敵我資料、情報、偵查,她很聰明,知識過目不忘,很快通過了軍統考核的測試,只是沒有實際的對敵戰鬥經驗。
陸小玲見她心意已決,仿佛是又看到了當年那個護住她們的爸爸,怒斥日本特務的倔強小女孩的影子,她報告自己的上級,允許妹妹加入G黨組織,以代號“祥雲”的G黨地下黨身份去往上海,醫院外特定信箱的方式聯絡上級,醫院裏也有特定地下黨接應。
陸東銘心中感嘆,這些年他躲了,但他只為一介醫官只想從醫行術,未想過與政治有什麽瓜葛,逃亡也好隐匿也罷也只是為了護得家人平安,他萬萬沒想到,過了這些年自己唯一所剩的小女兒竟然也逃不過要參與到軍統地下鬥争,小丹安慰父親只是去醫院做些聯絡工作,她會找秦峰叔叔照顧,讓陸東銘放心。
緊急培訓後,41年夏天,陸小丹告別父親,與徐曼一同前往上海,去就任軍統不同職務,其中徐曼攜帶一部電臺。
從重慶到上海沒有直達客船,需要在南京下船再倒客車到上海。小丹和徐曼從南京轉車後車走到一半,在就快到達上海郊區的時候,突然遭遇不明空襲,天翻地覆,車被炸毀在路上。
陸小丹醒過來的時候,頭頂黑壓壓的一片陰影,她用力推開搭卡在她坐的兩個座位之間的讓她幸免于難的大箱子,發現車被炸的七零八落,徐曼已經體無完膚、焦成一片當場死亡。
突然的意外讓她一刻間不知所措,又無法實時與組織聯系彙報,不過陸小丹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她帶上所有東西搭了一輛後來過路馬車,她想先通過信箱聯系組織,天色以晚馬車趕不到城裏,當晚她在郊區旅社住下,準備明天入市按軍統計劃進入醫院。另外,她還得向軍統報告突發情況,她寫好了徐曼犧牲的報文,打開箱子裏徐曼帶的那部電臺。
但轉而又一想,自己在醫院做醫護雖然可以得到一些地下消息,但基本都是替同志們傳遞的消息,有時得到消息時已經為時已晚,在地下工作中,一刻時間就是無數生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現如今徐曼在路上遇難,這是個意外也是個機會,陸小丹決定代替徐曼進入76號,接近敵方內部,獲取一手消息傳遞出去為我方争取先機。
于是她發到軍統的電文為——上海郊區遇不明空襲,陸小丹犧牲。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加了些內容,主要為後面鋤奸劇情鋪墊。
本章交代陸小丹的經歷和目的。
趙蓉飛的事情要到最後最後再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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