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碰面
陸小丹離開醫院已經是晚上11點，夜深人靜，把膠卷和洗印照片放到信箱後她直奔秘密電臺處。
“國、G合作”共同抵抗，厚厚的情報信息剛才在醫院她已經提煉精要、轉了一層語義密，再用組織和軍統的密碼本映分別譯成了字碼。她在想，今夜給延安和重慶發了主情報後，還要附加電告延安“這份報是由已經策反的趙蓉飛提供的”。另外再發一份幹擾76號的信息給重慶軍統。
一來，好讓陸小玲說情自己繼續留在76號配合，也給自己查清趙蓉飛的身世留時間，
二來，如果自己的情報傳出起到效果後會給日軍帶去打擊，那麽給軍統發“趙蓉飛積極部署烏風計劃”的幹擾信息，等日方截獲到後還可以對趙蓉飛起到脫責保護的作用。
秘密電臺位置偏僻，要經過軍統包老板新處所，正好她也打算去跟包老板打個招呼，畢竟岳成不是不讓自己涉入情報獲取了麽，那自己已經獲取了，今晚要去發報總要跟接頭人說明一下情況。
陸小丹到達包老板處所，正準備用接頭暗語叫門，就聽到了裏面若隐若現的講話聲，她不自覺湊近了點。
岳成這時已經在包老板的秘密住所。
“老包，膠卷你放好，烏風計劃非常重要，明天白天找個偏遠可靠的地方加急洗出來，晚上我來發報。”
“嗯，還挺快。”
......那是岳成的聲音，膠卷...？陸小丹呼吸加快，岳成也拍到了“烏風計劃”嗎？難道剛才在趙蓉飛辦公室外門鎖的動靜是他？他怎麽拿到趙蓉飛辦公室和保險櫃的鑰匙呢？
陸小丹繼續聽着。
“哎...”岳成嘆了口氣，“上峰派來的徐曼做事我總是莫名擔心，不過也多虧了她，我才進展這麽快，明晚我去發報順便要電告上峰讓她以結婚的名義撤回重慶。今天聊太晚了，我就先走了。”岳成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用結婚說法撤離也是軍統的慣用說法。岳成暗暗決定将假做真，雖然陸小丹已經拒絕了他，但岳成還是想先讓她先撤回，待日後再慢慢感化得取芳心。
見岳成就要出來陸小丹趕緊躲到暗處，且不管岳成怎麽得的鑰匙，明天自己不問他應該也會告訴自己，既然岳成要給軍統發報，那自己就不用發了，也就不跟包老板打招呼了。
等岳成走了她才離開，又走了一刻鐘的時間拐了幾個巷子到了存放秘密電臺的民房。
配置好電臺，陸小丹集中注意力開始發報。
Advertisement
以陸小丹每分鐘120碼，30個字的上等發報速度，主情報10分鐘內可以發完。
今天不知是夜太晚了，還是從中午偷印鑰匙到晚上醫院拍情報、洗膠卷，再到遇見秦峰，做這一整套事的原因，到現在她感覺耗費了超負荷緊張的精神和腦力，自己簡直要體力透支、精神也渙散了許多。
坐在發報機面前剛帶上耳機發了3分鐘就開始頭疼眩暈，握着發報手柄的左手也滲出好多汗，她暫停下來，掐着眉心深呼吸調整了一下精神和心跳，再次坐正，強迫自己集中精力繼續......
“不許動！”
就在陸小丹聚精會神的時候，一個冰冷的槍口頂在她身後脖頸，陸小丹脖頸一顫，連帶整個後背到指尖都僵住了。
驟然的恐懼從心裏蔓延到各個身體器官，她被人發現了！
“舉起手來！”
在逼迫下，陸小丹牙齒咬住舌邊，低頭懊惱地擰了一下五官，猛吸了口氣背對槍口站了起來。
雖然以前自己行動都沒有實際證據，可這次發報當場被發現，單憑私藏電臺就已經必死無疑，被抓回去也沒有一絲辯解的餘地，無論如何是逃脫不掉了。果然還是高估了自己，如果不急着來發報和彙報，聽姐姐陸小玲或者岳成的指令撤離就好了，為什麽明知風險還要甘冒風險？
陸小丹此時懊惱得心裏已經呲出了牙，後悔的恨不得啊啊啊的沖自己大叫出來。
這一路她沒感覺出有人跟蹤，為什麽......小野會跟到這來？而且是等自己發了一半的電報的時候才來。
反正也是必死無疑不如拼一把，她舉起雙手，從右側轉身到側邊，準備撥開小野的槍口左手去摸槍的時候，只聽耳邊“砰”的一聲悶槍。
這記槍響不大，但就在她身邊，她猛地打了個激靈，正拿槍對着自己的小野面目猙獰地就向自己撲倒了過來。
連槍都沒來得及開小野被擊中頭部當場身亡。
突然其來的驚吓讓陸小丹大腦一片空白，門口岳成舉着消音槍的槍口還在冒煙，剛才她那顆已經抱着在劫難逃想法的死寂心髒又跳動了起來。
陸小丹愣愣看着岳成走進來，蹲下摸着小野脖子。
小野就這麽死了？兩條腿還僵硬着的陸小丹問道：“這怎麽回事，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她心想剛才她是聽着岳成說明天再發報，而且親眼看着岳成走了自己才走的，他怎麽又突然會來電臺處呢？
岳成：“今天來包老板聯絡點回去的路上，碰到小野開着梅機關的高級偵聽車，我覺着蹊跷，便開了部裏的車跟了過來，竟然跟到了藏電臺處。”岳成眯了下眼睛，“偵聽車一路走走停停一看就是在尋找電波信號。”
陸小丹心想：難怪自己發了一半才被發現，梅機關親自派了偵聽車巡街，76號怎麽不知道呢？
岳成趁小野站在門外向裏探聽的時候，快刀解決掉兩個偵聽車上的日本兵，随後跟到門口便看到了小野槍指徐曼，他緊張又莫名的激憤的感覺從心裏橫沖了出來，既然要保徐曼，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糟蹋人的小野做掉，小野消失才能削減他心裏的內疚和痛苦。
未緩過神的陸小丹看到岳成用千刀萬剮般的眼神怒射了許久躺在地上小野，他攥着拳頭站起來：“要不是我跟過來，今晚你被抓我也脫不了身。日本人真是吃人不吐骨頭，之前還對你......”岳成話說到半截咽了回去。
他想起了善後問題，“跟你說了不要擅自行動，現在小野死了，明天就會被警局和梅機關發現，電臺必須立刻轉移。你在這裏發什麽？！”
岳成以為陸小丹不服他的勸阻晚上來給上峰彙報，說完便走過去收拾電臺。
陸小丹從偵聽車跟蹤暴露和小野暴斃死亡的狀況，醒過味來，想想原田之前來說過要調查自己又怎麽會善罷甘休？！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些天，自己是有多着急，一心撲在了研究争取到趙蓉飛的各種方法，高度聚集精力，卻大意到沒有注意梅機關另外的動向。
“沒發什麽，彙報近況。”
她趕緊轉身兩只手變三只手去把那張電稿按慣例點燃了，雖然電稿上的電碼是用組織的密碼本密上加密、用軍統的備用密碼本B翻譯過來完全不通，她還是覺着小心為妙。
邊燒邊說：“這次是我太急，謝謝你，岳成。”
聽到這句誠懇的回，應岳成感到一絲欣慰，終于也有一次他能為一直幫扶他、聰慧鋒芒卻又蓋過他、讓他羞愧自慚卻滿心喜歡的徐曼果斷出了一次頭，做了一回救美英雄。
岳成麻利把電臺收裝好，雙手扣住若有所思眼神還有點恍然陸小丹的肩膀，凝聚了感情安慰道：“好了小曼，沒事了，別怕。”
陸小丹又放低姿态：“岳成，我還是想參與情報工作，以後一定小心，今天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跟上峰彙報？”
岳成看着一臉認真的陸小丹，嘆了口氣：“今天中午送趙蓉飛回去我坐她旁邊，看她醉得不輕，趁亂我印模了鑰匙，剛才拍到了情報，取得了重大進展。
原本我是打算明晚發報順便讓你撤回重慶的，現在看來，你回不回我都放不下你，既然你這麽積極那以後我準你小心行動，所以你不用給上峰請示了。
等情報發出後對日軍上峰一定有所對策，而且上峰絕對不會透露有利消息給G黨，只會把難啃的‘骨頭’扔過去，這樣G黨在作戰時就會被日軍重挫；而我方由于知道有利消息可以輕松打擊到日軍，在國人心中就會聲名大振，一舉兩得。
以後你在情報科就做些破譯G黨電文的工作，專門查地下G黨，包括那個隐藏頗深的‘祥雲’。具體的回頭再細說，今晚你無故出來深夜回去不妥，你不能回部裏了，去我那。”
說完便提起電臺箱，拉起陸小丹的手就要走。
在聽完岳成那理所當然的對G黨打擊的語氣和做法，陸小丹猛地甩開了手：“岳成，用日本人打擊自己的國人，怎麽連你也能這麽做？！”
現在執行“國、G合作，一致對外”，虧自己剛才還想要給軍統發一份情報，軍統眼界短淺她是知道的，他想着岳成雖然是軍統，但在在敵方潛伏多年，對敵方對國人的殘忍手段應該深有體會，怎麽還能忍下甚至要促成敵方對僅僅因為不是同黨派的國人下手呢？
岳成冷笑了一下，俨然振振有詞道：“虎視眈眈的G黨一直都是威脅，委員長和戴老板怎麽會坐視它發展壯大，國、G早晚開戰，他G黨不是喜歡抗日嗎，那就讓日、G相殺，你冰雪聰明應該知道誰得利，國、G合作只是黨國暫時利用的手段。”
“G黨沖在最前面，黨國卻背後一槍、落井下石，耍這樣狠辣無情的手段。如果不是剛才你救我我就被捕了，你想想其他人也想我一樣的境遇時該怎麽辦？！
你讓我做的我不會配合你，其他國人和我并無差別，只要是抗日人士都應該被敬重，岳成你好好想一想真的忍心讓敵人殘害我們國人同胞嗎？”陸小丹對岳成說的語重心長。
岳成詫異地看着陸小丹，沒想到兩年軍統軍齡的人還沒有被軍統的自私為己思想同化，反倒說起那聽起來‘高風亮節’的話，但卻說得真切又她拿自己做比喻，這讓自己已經麻木許久的心有一絲感觸，眼神黯然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這不是我們所決定的，趕快，先走！”說完岳成重新拉起陸小丹的手腕，緊緊攥住。
陸小丹無奈，只要不讓她撤離可以後面慢慢再跟岳成細聊，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後腦冒血的小野，在夜深人靜的靜僻巷子即使岳成剛才使用的是消音槍，在附近也會很惹耳。形勢緊迫，現在确實要趕緊離開這裏，只能被岳成拉着跟着走。
剛走了兩步，突然間，岳成側頭，斜目立耳，松開陸小丹的手腕，迅速拔出剛放回腰間槍，小聲警惕地唇語：“等一下，外面有動靜。”
就在陸小丹也緊張地摸到自己槍同時，咣——，門一下被踹開了。
陸小丹本能雙手舉槍做出射擊姿勢，對上了門口正前方五米內也同樣做射擊姿勢的偵查一組組長。
還有，一組組長旁邊，與岳成槍口相對的舉着槍的，趙蓉飛。
四槍相對。
作者有話要說： 格式就這樣，沒時間搞了，最近小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