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有模糊的光線通過一處小開口傳來,斯內普下意識地熄滅魔杖上的光源。
他透過隐形鬥篷皺着眉打量四周,房間裏沒有人,窗戶都用木板釘住了。
基拉攬在腰間的左手微微用力,示意斯內普跟着自己朝右邊那扇門走去,這讓後者又別扭又不能在現在大幅度地睜開。
他們靜悄悄地順着地上灰塵裏的印記走上樓梯,在平臺處,他們越過那扇打開的房門,看見了此行的目标。
克魯克山的身邊是哈利、羅恩和赫敏三個人,而盧平和布萊克則站在他們的對面,兩個成年巫師的手裏攥着足足四根魔杖。
此時,盧平正跟布萊克像老友會晤一般,互相凝視着對方的臉,甚至能用專心致志來形容。
撇開這有點令人反胃的一幕,斯內普興奮地意識到這足以證明是盧平放布萊克進霍格沃茨的,他可以有機會抓到那個該死的逃犯,然後通知攝魂怪來處死他。
斯內普像一條蛇一樣,就差沒吐出嘶嘶嘶的聲音來伺機攻擊。
下一秒,他興奮的眼神一呆。
因為耳側有一道熱氣噴灑着在氣聲說話,一開一合的唇瓣甚至觸碰到了他的耳垂!
“噓,再等等。”基拉貼着斯內普說道,她相信斯內普應該更願意知道什麽才是當年的真相。
好在斯內普也沒有頑固到不肯說服。
基拉松了一口氣,然後看向那個比骷髅要好一點的男人。
“我不信!”赫敏尖叫。
盧平放開布萊克轉向她。她已經從地板上站了起來,指着盧平,眼睛睜得大大的:“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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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
“——你和他!”
“赫敏,鎮靜。”盧平有點無奈。
“我誰也沒說!”赫敏尖叫,“我一直在為你掩蓋——”
“赫敏,請你聽我說!”盧平大叫,“我可以解釋——”
“我信任你!”哈利也憤怒地參與了這場大叫比賽,基拉忍住揉耳朵的沖動,她還有點想笑,“而你卻一直是他的朋友!”
“你們錯了,”盧平說,“十二年來,我不是布萊克的朋友,但我現在是了......讓我解釋......”
基拉心情有點複雜,為什麽要解釋不能直接解釋,連貫地大喊老鼠是阿尼馬格斯是彼得佩迪魯是真正兇手不行嗎?
現在這群格蘭芬多又覺得講話前得先獲得許可了?
“不!”赫敏繼續尖叫,“哈利,別相信他。他一直在幫助布萊克進城堡,他也要你死——他是狼人!”
一陣沉寂,大家的眼睛都轉向了面色蒼白的盧平。
斯內普卻注意到,基拉似乎并沒有對盧平是狼人這一點感到任何的驚訝。
沒錯,他應該發現的,基拉向來在這方面有着優異的成績和敏銳的嗅覺,她絕對是早有所料,卻一直什麽都沒說地藏着掖着。
斯內普憤恨地在心裏的小本本上又記一筆,準備之後再找基拉好好算賬,包括——現在還放在他腰上沒有拿下來的手!
尖叫棚屋裏的尖叫五人組(原來是這個原因嗎)針對盧平是狼人、斯內普的論文、赫敏的聰明、鄧布利多的信任進行了一連串的交流,終于把話題引申到了布萊克的事上。
基拉:......
她心累地吸了一口氣,險些被空氣裏的灰塵濃度淹死。
盧平把所有魔杖都物歸原主。
“我在貓頭鷹塔樓上看見了克魯克山和布萊克,那條大黑狗,我絕對不會認不出來,于是我立即往這個方向沖過來。”盧平說,“因為海格的鷹頭馬身有翼獸會在今天被處決,我猜你們肯定會去看他,所以我以為布萊克是沖着你們來的。”
然後他就成功及時地趕到了尖叫棚屋。
“羅恩,”盧平盡可能平淡地問,“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耗子?”
“什麽?”羅恩說,“斑斑跟這件事有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都有,”盧平說,“我能看一下那只耗子嗎?”
羅恩躊躇了一會兒但還是把手伸進袍子裏去抓出了絕望掙紮的斑斑,而盧平則走近了他,屏住呼吸似的看着那只耗子。
“是他。”盧平塵埃落定似的說着,像是要嘆盡這十三年的氣。
“什麽?”羅恩迷惑地問道,“我的耗子能和什麽事情有關呢?”
“這不是耗子。”布萊克突然那啞着嗓子說。
“你這是什麽意思?它當然是耗子——”
“不對,它不是。”盧平平靜地說,“他是男巫。”
“是個阿尼馬格斯,”布萊克說,“名字叫小矮星.彼得。”
由于布萊克的無法冷靜,基拉不得不看着他們又沖到一起打了一頓,除了羅恩的斷腿又被壓了一下外,沒有人受傷。
哦,等等,還是有的,斑斑亂抓着羅恩的臉和脖子想逃走來着。
基拉搖搖頭:可憐的羅恩。
然後他們又開始漫無邊際的聊天,像是要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那樣,從阿尼馬格斯聊到合法與非法,再到尖叫棚屋鬧鬼、盧平怎麽變成狼人、在霍格沃茨怎麽度過滿月、以及掠奪者的友情作伴。
基拉:......
如果不是她正在這裏罰站,說不定會更加欣賞一下名場面。
而且在盧平提到掠奪者變成阿尼馬格斯陪他作伴時,基拉可以感覺到斯內普身體中又洶湧翻滾起來的怒火。
她無奈地再度用左手将人攬得離懷裏更近一點,然後右手也握住了對方握着魔杖的右手。
別着急動手,再等一等——
他們應該很快就能把跑題的聊天扯回來了!
斯內普小幅度地甩了一下右手,但沒能把少女那修長纖細的手甩開。
基拉的慣用手在指腹上也有一些握魔杖和寫字留下來的薄繭,但她護膚品用得還算勤快,對比起斯內普制作魔藥的手,确實要柔嫩許多。
這幾乎是一個擁抱了。
斯內普有些失神地想。
從來——沒有人——握過他的手,除了那些必要的社交場合,和那種冰冷滑膩的一觸及分不同,基拉的手幹燥、細膩、柔嫩,可包裹住他的手時,卻有着難以反抗似的力度。
但不痛。
只是持續性地傳遞着力量與溫暖。
比起握手,更沒有人擁抱過他。
鄧布利多會拍拍他的肩膀,這是上司對下屬的親近。
而在他還很小的時候,艾琳.普林斯也從未在托比亞.斯內普酒醉鬧事後擁抱過他,回憶裏的母親幾乎總是一副哭泣的模樣。
莉莉更加不曾有過這樣的舉動,也許是因為當時只敢遠遠地看着。
那是格蘭芬多的太陽,真正的太陽,會融化一切黑暗,讓人覺得靠近了都會被曬傷,只有遠遠地望着,才能夠享受到那點和所有人都無差的光芒覆蓋。
可基拉不同。
斯內普對基拉的印象已經徹底從她一二年級時號稱霍格沃茨的小太陽,變成了現在對基拉這個人更加細節的看法。
她在發光,也在發熱,可這種光與熱的背後,卻藏着一絲蛇類熟悉的陰冷。
像冬日的太陽那般持續溫涼卻又暖人。
基拉不知道斯內普現在走神在想什麽。
她只是聽見盧平又開始講述關于掠奪者是如何跟斯內普開了個毛茸茸的小玩笑的故事。
惡心,太惡心了。
基拉厭惡的目光盯着那兩個家夥,甚至時不時得往地上挪一挪視線,防止被對方察覺到。
她下意識地将受害者更緊地摟住。
一方面是防止斯內普現在突然動手,畢竟他們還是(劃重點)沒有聊到佩迪魯和布萊克的真相。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基拉上輩子有了解過一些內容。
緊密的擁抱能夠給對方帶來壓力,通過交感神經系統降低身體的代謝率,從一開始的更加慌張,到最後會慢慢地降低脈搏率,從而幫助他應付這種外界刺激的焦慮、抑郁、憤怒等負面感情。
“我在這裏。”她輕輕地說。
斯內普恐懼地發現,在這個瞬間,他竟然誕生了一點委屈。
他屏住了呼吸,只敢慢慢地、慢慢地将那些氣體從肺部排出,就好像快一點就會帶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樣。
幾十年來積攢在心中無人訴說、無法訴說、也不願訴說的一切,如同一顆堅固的結石,堵塞在每一條血管中,尤其是心髒,又順着每個毛孔向外争先恐後地沖出來,把他整個人都窒息地封鎖在其中。
他從來沒有對第二天有過什麽期待。
甚至覺得如果一覺睡過去就死掉,其實也未嘗不錯。
生活不曾眷顧過他,他也對生活不曾有過任何好臉色。
可是卻偏偏得肩負着沉重的罪孽與承諾,去一天又一天地保障波特不丢掉他的小命。
又有誰在乎過他的命、他的靈魂呢?
直到基拉出現,将那個魔法氣泡鄭重地送給他,哪怕被拒絕。
直到斯內普發現原來在鄧布利多的偏心之下,竟然還有人可以跟他感同身受,他們有着共同的遭遇。
天知道在聖誕節晚宴上聽見那句“很多人都想殺死自己的父親”時,斯內普竟然聯想到了那個家暴的酒鬼托比亞,可為什麽沒有神谕告訴他能夠、應該這樣做呢?
而在沒收活點地圖那天,基拉竟然、竟然還說什麽——
她是他的幫兇。
她是她的共犯。
基拉是會在救世主波特和油膩膩的老蝙蝠之間選擇後者的人。
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啊!
斯內普不敢去細想,他也不敢放任自己覺得委屈。
人一旦覺得委屈,就會知道痛是痛、苦是苦,但要是如此,往後的路該怎麽繼續往下走呢?
斯內普緩緩地呼吸,克制着那讓他想要進一步貼緊這個擁抱的軟弱。
他以為自己已經變得冷酷無情了。
可基拉卻讓斯內普又意識到,他竟然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不......不行......別這樣......不能這樣......
斯內普在內心呻吟着、抗拒着、渴望着。
兩個人的心跳在這個緊密的擁抱中慢慢地擁有了共同的頻率。
它們一塊跳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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