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哦，造東西就叫實業嗎？”張澤點點頭。

到了武昌，果然氣派非凡，兩三樓的房子就不必說了，還有氣派的各種百貨商場、電影院。

育容先想帶她去租好的房子看看，把行李放下，租在共進學校附近，院外有幾顆樟樹，小院圍着銀杏住了四家人，東邊是一家兩口帶個三歲孩子，男主人在做小職員。

西邊是大家庭，四間房擠了12個人，有一個剛工作的小律師，家庭成員制傘謀生。

南邊是三個小學女教員合租。

北邊三間屋子就是育容和張澤，左右兩間做起居室，中間做客廳，還可以看書談話等，廚房則是院外一個披廈，幾家人共用。

她的被褥竟然都提前買好了，紙張筆墨書本也整齊在列。張澤才意識到他對于想做的事是這樣篤定而有信心。

“你就篤定我一定會跟你來？”

他幫着把門窗加固了，“你總會來的，小地方困不住你。”

張澤一笑，對此地很有好感。

育容知道她能讀報紙，識字量還不錯，就把自己的課本給她看，張澤記憶裏極好，迅速能背又讓她寫，這毛筆就拿不來了，鋼筆還行，不會寫的大部分是白字，缺胳膊少腿的，育容教她寫，

她寫得愁眉苦臉的“為什麽一個字筆畫這麽多？”

字跡不算醜，就是筆順愛出錯，大體竟然能看。育容默默調整方案，幹脆直接讓她報考職業學校吧。就是沒有高小畢業證叫人為難。

張澤眼睛一轉，“三哥，把你的畢業證給我看看，我仿一個就是。”

“仿造？”

“就是假證啦，難不成我還去念幾年小學？多耽誤我幹大事呀！”

育容笑着搖搖頭“你呀，鬼點子多。”

兩人都餓了，等不及自己做，便出去覓食。

“三哥，你想吃什麽？”

“都行”他一向不挑食并且不想為了這些小事浪費時間。

“好吧，那就按我的來”張澤早就眼饞大城市了，也去尋摸調研一下市場，看看自己的米線怎麽定價才有競争力。

一個簡陋的市場，人有饑色，乞讨亦多，流浪小兒随處可見。

小米撈飯、綠豆米湯、高粱飯多，米飯少。

面店也較髒，只加一些青菜、蘿蔔葉。

水煮白菜、洋芋、紅薯等也有。

張澤搖搖頭，人民竟困苦至此。鄉村雖然錢少，但是米面糧油自給自足，菜蔬也豐富，還不至于餓肚子。

又到一個大些的市場，店面齊整些，飯莊酒樓比比皆是，賣綢緞成衣的，米面糧油的，雜貨五金的，剃頭推拿的，肉店、水産店、還有一家皮鞋店。

張澤選了一個最紅火的飯莊，等了一會才有座位。要了幾樣招牌菜，放在嘴裏慢慢品。

她吃得尤其慢，幾下就把老板的秘訣嘗出來，不過如此嘛！

心裏有了數，知道什麽樣的水平能在街面上混的開了。默默記下菜單和價格，打量其他人桌上飯菜的數量，掃了店裏幾個小二幫忙。

跟育容點點頭，兩人抓緊吃完就離開了。

張澤信心滿滿，只覺得武昌餐飲界不久就要翻天了！

育容帶她認路，又去買了一張地圖，滿心以為她第一次看地圖會十分驚訝。當初育容第一次看到地圖可是震撼不小，從此知道世界不止那個林家大灣，還有一個大世界，所以毫不猶豫的跳了出來。

張澤對此适應良好，似乎天生就眼界開闊。張澤去筆墨店買了刻刀印泥等物，

畢業證的紙張尤其難找，跑了七八家店才找到。

又去照相館拍了一張照片又可以做紀念，又要用在畢業照上。

濃眉大眼，燦爛奪目，自信飛揚。一股精氣神，絲毫沒有大多數女人那種含胸駝背，畏畏縮縮，照片上的笑容好像是在說“我就是太陽！”

拉着育容拍了兩人的第一張合影，等兩天來取。

回去路上買點菜，一方肉，一尾魚，幾種菜蔬。二十斤米，三壺油。調料若幹，廚具若幹。

張澤很奇怪，育容考慮事情很周全，為什麽被褥都買了，做飯的東西卻不買呢？好吧，難道是君子遠庖廚？

結果育容說“完全沒必要做飯，浪費時間，吃着買什麽都是一樣的。”

張澤無法接受“那你原本準備讓我吃什麽？或者說這一個月你吃的是什麽？”

“饅頭鹹菜辣子雞。”

“吃了一個月？”

“嗯”

“那一天三頓你不膩啊？”

“一天吃一頓就行了，不膩。”

“牛人”

“三哥，可我是女孩子，不能這麽吃，會生病的！”張澤要捍衛自己吃美食的權利。

确實有道理，看見有馬蹄果，育容給她買了一兜子。

育容十分聽勸，買了一些廚具扛回家。

兩個人興致勃勃的回道榕樹院，跟大家問好，張澤立刻就準備晚飯和明天的餐食，育容要回學校了，今天準備好明天才好有東西吃。

他不生活簡單，估計這一個月就是饅頭鹹菜辣子雞，或者米飯鹹菜辣子雞這麽過來的，怪不得這麽瘦。

張澤可不能按這個标準養活自己，她會被養死的。

水煮魚、豆腐兩面煎黃加肉片蔥段炒出一個回鍋肉。剩下的肉剁碎，加入馬蹄果碎塊，蒸了12個獅子頭，下面炖小菜豆腐湯，蒸一鍋白米飯，齊活啦。育容不愛搭理陌生人，張澤出馬，每戶鄰居送兩個大大的獅子頭，表示友好。

自家還剩四個，今天晚飯兩個，明天午飯兩個，十分完美。

正在大吃大嚼，張澤很開心的享用美味，自己做飯就是香，育容也多吃了些，默默想饅頭和獅子頭，果然還是有些差別。

兩人閑話，點評菜肴，敲門聲響起，小職員的妻子來還禮了，是一盤子黃澄澄的橘子，張澤跟她閑聊幾句。

“他是你的？”

“表哥”

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職員妻子往飯桌上一望，兩個人竟然吃了三菜一湯，可見年輕人不會過日子，嘀咕幾句儉省日子長就告辭了。

這鍋張澤背，畢竟育容只需要光合作用，是她需要吃飽吃好，長好身體，不然怎麽建立她的商業帝國。

收拾完碗筷，張澤就開始拿來新買的煤氣燈，育容擦亮火柴點上，張澤拿着燈翻來覆去的看，覺得挺有意思。

育容已經坐好，仔細拿着自己的畢業證端詳，恐怕看了有十分鐘才開始醞釀怎麽精制一張假證。

張澤才明白，原來他準備自己上。

其實張澤自己也可以的，但是看他那麽專注，認真的樣子，還是默默的在一旁等着，他拿起紙張仔細端詳，慢到幾乎有幾個世紀。張澤快要變成石雕，他突然眼皮一擡，精光乍現，張澤幾句吓一跳，

知道他有了十分把握，育容籌劃好，便不遺餘力的進行，下筆穩而有力，不過半時辰，一張嶄新的畢業證便出現了，他額頭見了汗，張澤用手絹幫他擦拭，接下來是刻章，育容露了一手，認真的樣子真的好帥。

她技癢，也想顯擺顯擺技術。

拿過蘿蔔，吸幹水分，用小刻刀旋了，試蓋一個，已經十分像了。

兩個幹完一件大事，精神都松弛下來，相視一笑，明天就去找學校報名。

張澤要報考一個商業學校，白天上學去學着做肥皂，晚上去創業實現夢想，擺攤賣米線。

為什麽是肥皂呢，主要是報紙上招生廣告宣傳的好，各種利國利民，而且不收學費！

第二天一早張澤便去報名，育容交了一個大洋的報名費，結果人家不要女學生，而且報名費還不退！

态度還不好，一副我就不還你能怎麽樣的态度。

豈有此理！

張澤去找收款的理論，那人也沒想到竟然有女孩子這麽勇，哪怕男生也沒有敢反抗老師的，他之乎者也說一些狗屁不通的話，育容想幫忙，被張澤制止，這口氣必須親自出。

張澤善辯論，說得主任無地自容，進去找校長，校長自然幫主任，張澤對他公平處事的期待立刻消失。

“垃圾學校，還我報名費！”

“你這女子好沒教養，敢和我這麽說話麽？”

張澤冷冷一笑，思路更加清晰，嘴巴越發刻薄“女人能頂半邊天，你們歧視女子，不讓入學就算了，不讓我入學還收我一元錢又是什麽道理！”

校長氣得鼻子都歪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孔子還說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雲呢！騙子還錢！”

“你、你！！！”

“我什麽我？我沒有不顧禮義廉恥，連小姑娘一塊錢都要貪！斯文掃地，奇恥大辱！非人哉，非人哉，哼！”

張澤已經把校長氣死了，主任看上司被弄得下不來臺。大感危機，自己給校長帶來這麽大的麻煩，以後還想不想往上爬了。

主任還想說什麽，張澤完全不理會他，逮着校長火力全出，給主任造成最大傷害。

校長實在說不過她，趕緊退還大洋，禮送出境。

張澤跟育容大步走在陽光灑滿的街道上，手裏不住的抛着玩着大洋，心裏別提多痛快。

學校不收，張澤決定自學，做好肥皂就在着學校門口賣！看看誰的肥皂好！

她現在還有三百多塊大洋，相當于一個普通職員思四年的工資，并不缺錢花，于是先從肥皂下手。

鄉村愛用的豬胰子皂，她是用過的，可是這怎麽能顯出她的本事呢？

去污還可以用油脂加草木灰，澡豆、皂莢等含堿植物。

現在市面上最流行的是先進技術，用從英國進口的洋堿制作皂液，後面又升級成剪刀牌肥皂。

張澤回家路上問育容看不看好她進軍肥皂業。

育容皺眉，他的眉毛格外濃“了解肥皂行業之後再說吧。”

張澤花了一周的去拜訪了許多人。

幾個肥皂學校的高年級學生，請他們吃點零食，問問在學校學了些什麽。

幾個懂制肥皂的老師，問問行業研究和發展情況。

跑了幾個家庭肥皂作坊和一個肥皂廠，看看生産情況。

接着去了百貨大樓找經理問問不同的肥皂銷量怎麽樣？

拉着幾個主婦讓她們談談自己使用肥皂的感受如何，覺得缺點是什麽？

每天一大早就出門，比育容還忙，他最近和神神秘秘的，雖然面無表情，但張澤感覺他在搞什麽大事，兩個人互不幹擾，這感覺真好。

張澤遇到困難了，晚飯時炒好小菜，最近忙，更要吃好。所以她安排的是虎皮青椒皮蛋搗成醬，活捉莴筍，再加紅燒雞翅，酸蘿蔔老鴨湯。

邊吃邊聊“三哥，我發現肥皂很不好搞，原料來源，還有銷售都是問題，競争壓力大，生産也是高投入低産出，資金有風險啊。”

他慢慢的吃飯，神色不變“兵法致人而不致于人，困難分析出來了，那你的優勢在哪裏？”

張澤思考怎麽去調動敵人，“我能技術升級，做出比市面上更好的肥皂、香皂、甚至外國的進口貨洗衣粉、沐浴露、洗發露都行，絕對沒有豬油味兒，甚至一些香水味我能調出來。但是生産成本太高。萬一……”

他的眼神掃過來，犀利的吓人，張澤立馬改口“好吧，我做好準備應對挑戰。”

育容幫她梳理思路“高端市場不好打入，單價高但銷量低，現在的人都看産地，不是外國貨都不認賬，

走中低路線，親民量大，利潤依舊可觀，先定價低一點，用更好的貨去搶占市場。”

張澤是個行動派，想到立刻去做，把院子裏的草木灰鏟起來，加水沉澱得到堿水，然後加入豬油進行皂化反應，不過一個時辰，一塊肥皂就做好了。

張澤表情嚴肅，默默算一下用料成本，比預想的還高。要用到大量豬油和酒精。院子裏的人都算日子不錯的家庭了，每日也是素菜當家，白面白米都不能敞開吃，哪裏能負擔得起消耗這麽多豬油的天價肥皂呢？

而且制作簡單，普通人掌握方法後也能快速做出來，何苦要在外面買呢？

育容則把情緒都收起來，沒有多餘表情。

無法降低成本或者提高産品價值，張澤的肥皂大業就會被胎死腹中，毫無競争力！

“好煩啊，還是賣米線好，随便就是幾百碗賣出去，能有一半多的純利潤。”毛利高是張澤喜歡賣米線的原因之一。

話雖這麽說，張澤已經想了幾個法子出來，哪怕是豬油肥皂，她提純幹淨一點，雜質少，自己會提煉精油，橘子、茉莉、玫瑰等常見香味手拿把掐，給肥皂染個美美的顏色也不是問題。

若還要花樣，刻幾個磨具，把肥皂制成各種花樣也可以，寶塔式、牡丹式、鳥雀小豬式、吉祥紋樣多呢，費點事，但是會有更多人願意買單。還在想怎麽降低成本，隔壁小職員的妻子抱着孩子哦哦的哄着，孩子小，估計是難受了，

看見他們兩人半夜在折騰豬油，那嫂子也過來言語幾句，說些勤儉持家的事，她是好意，張澤來了，每日雞鴨魚肉吃個沒完，天天過年。

但是張澤不打算改變，這年頭人比一切都重要，沒有一個好身體，什麽事情都做不了，身體強健要考鍛煉和營養的餐食，她心疼自己，不吃好點，等着身體虛弱進醫院嗎？同時也心疼育容，尤其是他整天用腦子，沒有好東西補身子，遲早虧身體。

人拼到最後，都是拼健康。

育容不喜閑聊，故而無話，鄰居們都知道他總是有些孤僻，除了張澤，都是獨來獨往，永遠面無表情或者臉色很臭，都有些不敢招惹。

張澤嗯嗯回大嫂幾句話，也就敷衍過去了。

育容同她一起想辦法，不厭其煩的跑圖書館和工廠，想了幾天，還真找到了。

張澤要做出與衆不同、物美價廉的好肥皂，自己慢慢摸索比例，更改配方，找了大學生學會了做矽酸鹽，澱粉則直接在市場買，香精少而制作困難，她暫時只做了牛奶香味、茉莉和橘子香味。

摸索出增稠劑、穩定劑，連着好幾天沉浸在肥皂的世界裏，一遍一遍調整，不斷記錄數據，優化好幾遍，甚至有些入迷了，緊要關頭，通宵研究配方。

育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去幹擾她，只是在身邊默默陪伴，

他想事情的時候，厭惡別人不自覺的幹擾，那麽，他也不會去幹擾她。

黎明破曉，張澤的肥皂終于做出了一個讓兩人都滿意的版本。

二十幾塊肥皂擺在一起，從最開始黃呼呼的豬油皂到最後幾塊肥皂，

幾乎是質的飛躍，張澤盡最大努力把成本控制在一個可接受的範圍內。

但是她的肥皂質量一定是一騎絕塵的，柔和幹淨的香味代替了堿和豬油的生硬。

硬度、穩定性更高，溫度高一些也不會軟噠噠融化，拿在手上不會掉渣，但是又易于塗抹。

用完手上更舒服，擺脫了老式肥皂用完後的不适，

張澤還能給他們染成透明的七種顏色，像個藝術品，不行，不能叫肥皂了，改名更高級的香皂。

甚至還能倒模做些拇指大的，精致肥皂小花，小動物，或者吉祥話的小牌子。色彩缤紛又精致的小肥皂嵌在裏面，外面是透明的肥皂，做成一個圓球或者其他形狀。

簡直是找不出第二家的獨一份的肥皂。

她十分疲憊了，張澤發現自己的精力比不上育容，他明顯還能繼續熬，甚至不覺得壓力大。

外面賣得最好、最多的肥皂價格在三分錢到7分錢浮動，也就是6-14銅元，省着點用能用一個多月。

張澤這個肥皂對他們有碾壓性優勢，武昌這麽多人，哪怕是百分之一的人願意買一塊，都能賣爆了，也是天文數字。

她眼睛很亮，很疲憊，也很快樂，很滿足。

“三哥，我的成本如果能大批量生産，比如做幾萬塊，可以壓縮到連包裝紙在內成本3個銅元，還有運輸雇人等，成本恐怕要到5銅元。售價10個銅元怎麽樣，我喜歡翻倍。他們的肥皂質量，一定不能和我相比。”

育容搖頭“不行，你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沒看到背後的風險，”

張澤一愣，恍然想起了在鄉間第一次賣米線，被收稅的吃拿卡要的事了。

張澤明白，你是塊肥肉，又沒能自保之力，那就是三歲小兒抱金磚，等人搶呢。

育容提議“你先找場地，安排人做三種檔次的肥皂，第一種就是最簡單的版本，但也比市面上的好太多了，成本5銅元，賣18銅元，減低銷量，免得被人盯上。

張澤秒懂，趕緊接上“中等的就是染色肥皂，色彩又好看，做成一套彩虹色盤，成本5.3銅元，不透明的一個賣22，透明的更少見，賣28.若是一次帶幾種顏色，再打折。”

育容點頭，他很喜歡小澤能跟得上他的想法，而不用多費口舌，也不會覺得他異想天開，試圖跟他講道理，她是懂自己的，

至于高檔肥皂就是全部技巧加上，工序更複雜，張澤腦海裏立刻想出了幾個模型，乳白色不透明的貝殼是大框架，裏面覆蓋一層藍藍的半透明海水，加幾個小珍珠、小美人魚、小海藻、海星的染色皂塊。

或者是中國傳統的猴子撈月，或者是魚戲蓮葉間，或者是鴻蝠将至，或者是喜上梅梢，甚至連蜀山劍俠傳的人物也可以做了模子丢進去。

這個就是藝術品範圍了，可以讓放在外面招攬顧客，也可以賣給有支付能力的人，

價錢麽，要個300銅元不過分。

張澤在考慮去哪裏雇人做肥皂，後面又去哪裏擺攤，育容倒是勸她“最近別去華友市場。”

“為啥？”哪裏人多，商業繁茂，可是理想地點呢。

育容有點笑意“我們團員在那裏組織巴工呢。”

“都沒聽你說起過”張澤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意想不到，育容真是悄默默幹大事。

倒了暖水瓶的水洗漱，各自回房睡下。

第二天張澤醒得有點晚，育容早就走了，發現堂屋裏有育容給她留的早飯，竟然有葷有素，還出去買了油條，豆漿雖然冷了，張澤還是很感動，終于知道喂養她不能只用鹹菜饅頭和清水了。

她出門攔了輛黃包車，車夫個頭大，十分樸實，面相也好，聽說叫祥子，給一塊大洋，讓他跟自己跑一天。

趁着成華市場還沒亂起來，張澤先讓祥子另外喊個哥們，兩輛車拉自己跟着牙人去看了兩個店面，一個賣米線，一個賣肥皂。落後又跟着牙人，找個做肥皂的小基地，遠點，但是價錢便宜，又去雇人做肥皂，牙人見她傭金豐厚，有意效勞，

給推薦了七個能幹的男工，張澤自己是個女的，想想雖然男性勞動能力确實強于女性，請假少能吃苦，但是現在女性也日子艱難，有一份工作，肯定會認真幹。

做肥皂也不算重體力，于是選擇雇了七個女工。

要去辦營業執照等一切東西，有些張澤不符合要求，但幸好，現在有一些灰色地帶，多加錢就能辦成。

又找木工按育容的圖紙打造貨架等開店需要用到物品。

木匠看到了圖，倒是愣了，“還是頭一次看見這樣準确的意思呢，一看就明白了，清晰又明确。”

育容就是這樣，善于計算和全局安排，有鷹一樣銳利的眼光和判斷，經他考慮過的事情總是十分穩妥。

中午張澤請客，牙人本以為是吃一碗肉馄饨，沒想到張澤帶着三人下館子，三人都掙了她的錢，掙得舒心爽快，和氣又容易，

彼此推讓着，祥子更是只願意啃大餅，不叫主人破費。

張澤的想法和他們不一樣，無論是靠力氣還是靠腦子，食物是能量的來源，條件夠的情況下，吃合适、營養的東西，才能保護身體，所以堅持要吃得好一些。

祥子兩人拉車跑一天，沒點肉補充營養就會損害健康，短時間省了錢，長時間丢了命。

張澤讓他們一定要吃飯，點了六個葷菜，祥子和哥們飯量大，牙人也能吃，上了四大盆飯，大家連湯也泡飯吃幹淨了。大家感覺她大方不計較，于是更加殷勤熱情，她交代的事也加倍用心完成。

張澤手裏大洋急劇減少，但她絲毫不慌，自己有本事掙錢怕什麽，錢有時候就是一個數字。

育容的錢也在她手裏，他是真的對錢沒設什麽感覺，覺得都是俗物，別用這些來煩他，浪費時間，打擾思考。

見她來了，趕緊丢麻煩似的丢給她，育容快速離開的背影似乎還有一點小慶幸。

張澤去定了兩塊招牌，第一塊是她心愛的米線店，因為第一個米線店鋪被稅務官搞掉了，原本想叫的名字是林大哥米線店，多麽樸實無華，一看就是百年老店良心企業。

所以華友市場的米線店算第二代，名字延續樸實，叫林二哥手工米線。

還有一塊木板，刻着價錢和種類，方便客人看價錢。

字還是育容的筆墨，張澤寫字缺胳膊少腿，自稱為簡體字，讓別人看不懂。

肥皂店招牌就有意思許多了，大名叫雲夢澤香皂店，因為有個澤字，兩兩相對是她暗戳戳的心事。

裏面的裝修就格外文雅好看些，三個櫃臺，對應三種檔次的商品，第一類普通香皂叫平沙落雁系列，刻黃沙落雁圖。

第二類中檔香皂，叫明妃曲系列，刻幽怨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