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诶，兩個大哥，我去找點木板來搭個棚子擋風，你們晚上沒地方去，可以到這裏來。”
張澤去把碗筷洗了，熱水煮了消毒，突然有點想哭，
“媽的。要是我餓得快死了該怎麽辦，一個人怎麽可以連飯都吃不上呢？我才不想被凍死，我才不想一年都沒法洗澡呢！”
林二哥米線店生意很好，張澤又去把雇員增加到八個，桌凳碗筷也要新買。
木匠老板問她“小張老板，你要桌凳可以理解，怎麽還要這麽多木板呢，您店裏也放不下呢。”
“我是想晚上把木板放在店外面，做個簡易可拆卸的擋風棚子，給他們用。”
“您是個好人。”木匠老板更溫和了，對她不住點頭，桌凳價錢都少要了一點。“我先給您做，下午就送來，您不必差人來取了。”
張澤又去看雲夢澤的香皂原料，祥子又拉着她飛奔到香皂車間。
女工們很疲憊，加班費再高，三天四天五天的一直加班誰也受不了。
張澤估摸着出貨量和銷售情況，讓女工們自己作保，推薦熟悉的女人來幹活。
女工王招娣看她好說話，大着膽子上前“小張老板，我家12口，天太冷都沒吃的，我丈夫也找不到工作，您看能讓他來嗎？”
“不能”張澤毫不猶豫的拒絕。
王招娣眼裏難免失望，但是陪着小心不敢再說。
“現在這個世道，男人比女人好找工作，我能力有限，先幫幾個女人吧，不過我的米線店要安木板，你丈夫有空可以去打零工。”
王招娣大喜過望，連連感謝，哪怕是臨時的，她也給丈夫找來一個工作，多一份錢拿。
這裏有了成功經驗，其他幾個女工也燃起了期待的火花，張澤知道她們要說什麽，大家日子都一樣苦，如果張澤敞開收人，她們立刻能推薦30人出來，她創造不了這麽多就業崗位，只好拒絕。
雲夢澤香皂廠又有三千塊香皂了，而且每天會源源不斷的生産出來。
這些都是成本，必須盡快賣出去，張澤急需開拓市場。
有一個女工于春來請示她，“老板，甘油已經堆積很多了，您看該怎麽辦？”
甘油是肥皂的副産品，張澤要用來作化妝品，當然，能爆，炸的藝術品也行。
她把車間的事情處理完，安排好生産就趕緊離開了，她忙着聯系牙人，跟房東磨租金，還要把周圍兩畝地租下來，自己設計了一個工廠圖紙，準備生産米線原料和化妝品。
米線店生意極好，準備在成華街開分店。
晚上就跟育容去參加活動，一個狹小的房間卻坐滿了年輕人，張澤突然很安心，是啊，吾道不孤，她做不了的事，還有千千萬萬個同道中人一起做。
張澤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中國的希望。
和育容回去，吃了飯，就開始研究化妝品怎麽做。
并且為了推銷化妝品，擴大知名度，她還親自上場編了一個故事預熱，
她的字缺胳膊少腿，育容幫她翻譯整理好，提筆修改幾處。他是那麽認真仔細，張澤捧着臉看他，都舍不得移開，育容看她笑得傻乎乎，在她鼻子上點一下，結果張澤蔫壞，一口就咬住他指頭，倒是育容臉紅，心旌搖蕩了，誰許你這麽可愛。
故事很快發表在報紙上連載，慢慢的，人們嘴裏就不時探讨起一個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蓉姐胭脂》。
驚鴻一瞥，書生與一個嬌美的女娘相愛，胭脂定情。但縣令之子卻強搶蓉姐，指胭脂為證據污蔑冤殺書生，血與胭脂相融。悲歡離合，人鬼殊途。蓉姐雖是弱女子，卻剛烈不凡，寧死不屈，撕破裙子用胭脂寫出真相要告發縣令，揭露他們一家的不法。
怎敵縣令勢大，蓉姐亦無活路，危機關頭，卻發現鬼書生用胭脂書遍大地控訴，借助青天把冤情大白天下。
蓉姐終于得救，但鬼書生卻無法複生，杜鵑啼血，肝腸寸斷，鬼書生快消散前為她點上胭脂，
“蓉姐莫哭，你我前緣未了，以胭脂為信物，來生再做恩愛夫妻。”
蓉姐情淚與胭脂融合，情感動天，二人團聚，飛升為仙，專門庇佑天下女子，
從今後，凡女子床頭，有一盒蓉姐胭脂，就知道是蓉姐二仙降福于你，百厄全消，千愁盡解了。
就在大家被連載小說賺了不少嘆息後，張澤也把胭脂配方弄出來了。
事情日益繁雜，張澤自己有些忙不過來了，缺幾個秘書，得預備起來。
而且錢袋子快要告罄了。
晚上，張澤卻睡不着了，因為她發現攤子鋪大以後，壓力也撲面而來。
花銷太多，收到回款，她還有兩百來塊銀元的款子，資金在流動，不停地出，不停地進。
每日睜眼就是米線店、香皂點、胭脂車間的原料、場地和人工錢，每日最少支出60大洋，一月就是180大洋，實際開銷得230往上。
較大的資金缺口是三個月後的房租還有車間的擴建費用，需要900多大洋。
還有各位上官的孝敬，尤其不菲，加上攤派恐怕要800大洋才能搞定。
米線店是盈利的主力，是最粗的大腿，香皂店的吸引力還在增強，擴大市場後利潤還能翻倍。胭脂店想要盈利還需等待半個月。
盤算着賬本，張澤收入也極為可觀。
兩個米線店收入比較穩定，每月能有1900大洋，香皂店每月800。
正在米線店裏算賬，店裏的周妹過來，“小張老板，門口來了好多乞丐。”
人聚集多了就臭，甚至看起來危險，正經食客都不敢過來了，直叱罵，叫他們離開。
張澤擡頭，“客官稍安勿躁。”
出去一看，外面零散站着十來個乞丐，有老婆婆也有大肚子小孩，連男人也眼裏漏出希冀的神色。他們知道這裏的老板心善，願意幫他們一把。
每個人都有吃一碗熱飯的權利。
張澤招呼大家跟她走，在市場角落，不影響店裏生意。
聚集起大家“店裏面有鍋，有米，但是柴火不夠了，我拿錢，你們去買點柴搬過來，自己架鍋好嗎？提前說好，我的店員來分粥，你聽我安排就能吃，
不聽想搶，我就叫巡警抓人。煮好後，男女老少都是三勺粥，沒有多的，我要往裏面撒一把沙子，願意吃的留下，不願意吃的現在就走。”
誰也不肯走，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她掏出銅元，把事情分派過去，小孩端鹹菜，老婆婆架鍋，男的就去背水背米背柴。
張澤出了一包米，50斤，小半罐鹽。花費4個大洋。一大桶稀粥煮起來，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乞丐，湊攏烤火，
這火真好，張澤去買了幾十個土豆和紅薯丢進去，大家燒好香香甜甜的分了吃。
吃了這一頓，明天呢？眼看着天氣越來越冷了，他們的下一頓又在哪裏呢？
正在出神，突然一只手在眼前晃了一下“小張老板發財。”
“哦哦，大家發財，大家發財。”原來是華友市場的管理員許大爺，“有什麽事嗎？”
“小張老板心善，天還不怎麽冷呢，就施粥了。”
“嗨，哪兒呢，就是看着難受，誰想餓肚子呀。往年有粥棚嗎？什麽時候開呀？”
“還得再過兩個月呢。小張老板，乞丐多了影響市場生意，這……”
“好的，好的，我明白。”塞了個小紅包“我後面不在市場裏弄這個了。”
“謝謝您了，小張老板，也不怪我多嘴，這天下乞丐這麽多，您能救幾個呢？救了今天，明天呢？他們還是要凍死。哎，這世道，算啦，不說了。”
張澤沒言語，這裏在施粥，無數乞丐聞風而來，五十斤米撒了一把沙子，大家也喝得很快。
但是越來越多的乞丐，引起了顧客們的厭惡，而且米線店幾個女孩子也控制不住場面了，人多就混亂，真直接打起來了，誰還知道有沒有下一頓呢，
米線店的女孩子根本打不過乞丐，最後驚動了巡警，拿大鞭子把乞丐們打散才完。
張澤惹了麻煩，被叫過去挨批，李主任很是不高興，夾槍帶棒，陰陽怪氣，意思是她把天都捅破了，最後送了十個大洋才讓他高興。
“小張老板，你就是客氣得很，這都是小事，小事嘛。”李主任變得和氣“你想做好事，是值得鼓勵的，讓這些不安分的乞丐有口飯吃，也免得他們去偷去搶，小張啊，不如這樣，你交一千元給正腐，我們集中施粥怎麽樣？”
張澤根本不信他，給他就是打水漂了，婉拒了。
離開後她有些迷茫，想不出好辦法，她一個人的力量太小了，需要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需要一個組織。
不過要做事還是不能好高骛遠，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去看胭脂鋪的裝修，又去馬柳灣看車間進度怎麽樣。晚上回家跟育容說今天發生的事，
他說“你還想施粥嗎？”
“想，但是缺人手保障安全，打起架來我們拉不住。”
“好，那明天我們輪班來幫忙，專職雇人太費錢，工人和學生白天要工作和上課，白天乞丐也要自己去找吃的，實在找不到的晚上再來吃。我們晚上施粥好嗎？人工可以省下來，”
他很快就把計劃安排好，連夜出去動員張澤也跟着一起去，大家紛紛響應，而且還捐出一筆錢來，三元五元，幾十個銅元，也湊攏上百。
張澤保管錢袋子，做賬本列開支，跟育容一起散步回去，覺得自己做了對的事，滿臉都是都是滿足和快樂，別提多高興了，他就一直看着她笑，輕輕的拉了手，又軟又暖心甜似蜜，兩人靠得比較近，慢慢走回去。
第二天，施粥的地方就換到馬柳灣香皂車間旁邊。果然秩序井然，育容安排學生和工人各司其職，搬擡扛運，男性的力量更強，幹力氣活很賣力，
張澤買了一石米，140斤，正要開煮，一個十來歲的小乞丐尤其精靈，竟然給她捧來一捧東西，
張澤驚訝一看，竟然是一捧沙子，她笑了“你真聰明，我就需要這個呢。”
“你叫什麽名字呀？”
“馬狗屎”
“額！”張澤呆住了“這名字不好聽，要不要換一個呀？”
“姐姐那我叫什麽呀？”
她最不會取名字了，育容指着沙“不如叫馬小沙？”
“好勒，那我就叫馬小沙了”他笑起來也是潔白的牙。
粥煮開，小沙把沙子撒下去攪和開，每一碗粥都有沙子。
工人較健壯，今天沒有鬧事的，但是有人苦苦哀求，想要再喝一勺粥，張澤心軟了，卻被育容拉住，全部煮完了，更多人懇求，十分可憐，求她再施舍點，
張澤還有錢，可以買米，他們就跪滿了一地，連連磕頭，菩薩菩薩的哀求着。
育容把她拉到身後，聲音威嚴的說“今日就到這裏了，規矩不能亂，明日還有，那邊的棚子搭好了，大家散了吧。”
他冷着臉還挺吓人，再加上工人多，肚裏有點食了，也就沒人敢争辯，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張澤。
張澤明白，該有原則就要有原則，亂了規矩禍害更大。讓他們放開肚子吃，再來二十包都不夠，為了細水長流，只能恪守規矩和底線。
育容害怕她誤會，悄悄解釋一句“人越多，紀律越要嚴。”
她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手，“我明白”
育容嘴角彎了一下。
張澤去跟乞丐說“明日還有粥，但是你們得自己撿柴火，多撿點大家一起烤火也好。”
比往年提前兩個月就有人施粥的消息，像長翅膀一樣傳開了。越來越多的乞丐聚集到馬柳灣，
張澤第二天一早就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她的米線生産車間被搶了，原材料和做成的米線都被搶走了”
“有沒有傷人？”
祥子也是滿臉着急“我們的人沒受傷，乞丐們為了搶米線米粉，打傷了四個。”
張澤是千萬想不到乞丐們會去搶她的生産車間，十分郁悶，氣得發昏。
心裏想了幾個主意，馬上讓祥子拉她去華友市場，點齊人馬，米線店八個員工，分頭去各個市場搶米線回來。
一定要保證米線店的營業不受任何影響。不靠着粗大腿掙錢麻煩更大。
“姐妹們快去，看看誰的力氣最大。第一名有獎”
最後買齊了三天售賣的原材料，選擇也把第一名齊歡記在了心裏。
然後讓祥子去告訴育容，她自己去找青幫，張澤也不懂怎麽找，幹脆把錢包故意漏在外面，果然，沒一會就有幾個小孩打架，打到她面前來幹擾視線，這是一個戴瓜皮帽，衣着齊楚的男人從她身邊路過。
“慢着，我找你們有事”
話音未落，錢袋已經被那男人割斷了，他臉色有些驚訝，
“小姐您是，故意引我們出來？”
“對，有事找你們幫忙，我需要帶一百個打手去壯聲勢，你有門路嗎？”
“真動手還是假動手？價格不一樣。”
“額，我不想真打，但必要的時候可以真打。”
說完給了一個大洋勞務費。
有趣有趣，小偷拱拱手就帶她去了一個茶樓“小姐稍坐”
張澤往窗外看，幾個小孩看中了一個目标，又故意打鬧，往目标身上撲，吸引注意力。
然後一個小孩子從後面尖着手指十分快速的偷走錢夾。
張澤嘆為觀止。
不一會，一個青幫的負責人就坐在前面來，自稱吳老幺，張澤說了事情原委，和自己的想法。
“小姐您的意思是，想給他們立規矩，讓他們以後不敢再搶工廠？”
“對，一定要消除不穩定因素。”
兩人談好了價錢，付了一半定金，一聲呼哨，一百個訓練有素統一黑褲褂的人，就拿着家夥出現了。
有刀有棍棒，張澤被震住了。
知道她一個女孩子走路和跑都不行，還貼心給她叫了一輛人力車，這服務，真周到。
張澤氣勢洶洶的帶隊去馬柳灣，她有菩薩心腸，也有雷霆手段！
這個車夫比不上祥子拉車技術好，也不如他跑得快，有點颠簸，張澤有點暈車，強忍着想吐，維持着氣勢。
她一直都知道乞丐可憐，但凡是個人自己能有口吃的，怎麽可能去撿剩菜剩飯，那些垃圾食物，酸臭腐敗，還要受人歧視和欺負，能吃下去都不是普通人，
所以有心相助，但是她也知道，淪為乞丐，肯定因為天災人禍，弱、懶、殘、笨、病、壞必沾其一。
為了吃一口飯，自己活下去，去偷去搶都是正常操作，米線廠被搶，張澤不怪他們，自己活不下去了快餓死，沒準也去偷搶呢。
但是張澤知道事情的走向必須自己把握住，不能任由他們發展。必須要保護生蛋的母雞，米線盈利高且穩定，是自己的重要財産，不能受到威脅，自己強大了才能幫助更多人。
但是她一個弱女子去講道理，是沒人聽的，胡蘿蔔加大棒，說話才響亮。
不立規矩，以後再搶她的廠，那就大家一起玩完了。
青幫就是她的大棒，不聽話就立刻驅逐！
大家風風火火往馬柳灣米線廠趕，氣勢十分吓人。
結果預想中的對抗沒有發現，育容已經帶着工人和學生把守好各處，指揮着乞丐收拾殘局，看來剛才已經打過了。這速度，太驚人了。
她瞪大了眼睛，“育容，你沒受傷吧！”
老天爺，乞丐有兩百多，工人只有30人啊！
這不得狗腦子都打出來，屍橫遍野，乞丐那邊是一邊倒的壓倒性優勢啊。
但怎麽好像是工人沒受傷，乞丐倒是有點怕，乖巧的去清理場地和衛生。
一個乞丐撿走打斷的棍棒路過育容身邊，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他一臉淡定“沒受傷，我們從來都是以理服人。”
旁邊在哎喲哎喲喊痛的乞丐呼痛聲都不敢太大了。
張澤不信，看着育容，這是什麽品種的大魔王啊。
“不是，你這麽快就帶着三十人把兩百多人打服了？”太強了，太強了，工人們甚至連刀都沒有，只用木棒。這是怎樣恐怖的戰鬥力啊！
“他們并不是鐵板一塊，戰鬥力也弱，擺好隊列一沖就散，抓住為首的，幾下就制服了。”
您老人家還用上兵法了。
張澤十分佩服，不過吳老幺倒是過來，臉上有些兇相，請他們一百號打手，花費大洋可不少，張澤還有一半錢沒給呢，若是她賴賬，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不過他們來之前，這裏已經在打掃戰場了，那清瘦的年輕人可不好相與。
但是100對30，優勢在我嘛！
他們有刀，對方可沒有。
張澤還在震驚中沒回過神來“吳老幺，育容用30人就制服了200多人。”
吳老幺有點尴尬，“張小姐，這個錢，我們沒動手，按規矩可以打折。”
“媽呀，育容真的好厲害！只有30人呀！”
育容已經在看青幫打手，分析敵我态勢。
吳老幺覺得後背有點冷，恐怕真得有場硬仗了，瞧瞧握緊了拳頭，提防着。
張澤啧啧稱奇，搖晃着腦袋“天爺，這是什麽操作，太牛了。”
等她回過神來，直接對吳老幺說“辛苦兄弟們一趟，錢照付，不過您看也沒打起來。”
吳老幺警惕了，怎麽要賴賬！他絕不答應！
育容也準備組織人了。
張澤還沒感受到場上氣氛的變化。指着另外兩個車間“吳大哥，反正來都來了，您讓弟兄們幫我搬貨吧，米線店被搶了，香皂和胭脂店的貨也不少，我就省得再叫搬運工了。”
“啊！”吳老幺沒留神，老板就換了一個任務“可，可是我們是打手啊！”
“委屈兼職一下嘛。”張澤不理解，“掙錢嘛，不磕碜。”
育容在旁邊輕輕笑了一下，搖頭嘆氣。
吳老幺還不想幹，覺得好像跌份，張澤勸他“來都來了，我們香皂胭脂可好了，一般人還買不到呢！雲夢澤和蓉姐，高檔貨你懂嗎？”
習慣性一陣推銷一陣誇。
育容又嘆一口氣，忍笑有點難受。
吳老幺幾個女朋友是喜歡攀比的，确實說過雲夢澤香皂搶手，他眼睛一睜“張小姐，這活我接了，您出貨什麽價，來20箱，我給您包銷了！”
張澤跟他思路一下子連上“識貨！老幺哥，吃過見過的人就是不一樣，豪爽！別的不說了，貨不好你找我，賣不掉你退給我，我這香皂成本就高，給你出廠價！絕對最低價！讓您賺個大的！”
“好，多少錢？”
“不說虛的，25枚一個，您帶走。”
“這”會不會有點貴啊？有點猶豫，但店裏賣好像要30。“那我要40箱”
“不不不，您今天鼎力相助，我再狠狠心，不能叫您白出力，22枚，都是兄弟不談賺錢了。”
吳老幺沒被套路過，實在感動“那行，我要兩百箱，您真誠我就不玩虛的。以後要打手您找我！一定妥妥的！”
張澤有一些破音，滿眼全是真誠。
“太感人了，老幺哥！20枚您拿走，全是因為您的人格魅力，讓兄弟們去搬，我再格外送嫂子幾箱，算小妹心意。賣貨發財了可不要忘了我。”
“不不不，我已經占大便宜了。”吳老幺大手一揮“全要了，有多少要多少”。
張澤鼓着掌，句句有回應，氣氛熱烈的很，彩虹屁一串接一串“老幺哥豪氣雲天，佩服佩服，老幺哥霸氣！老幺哥發大財！”
青幫打手就去搬貨，總歸400箱，每箱12塊。
除了剩下一半付給打手的工錢，老幺哥倒欠張澤好幾百大洋，人家場面人物自然不會賴賬，
張澤一臉只要義氣不要錢多高風亮節，更是讓老幺感嘆女中豪傑。
打手們去搬貨，工廠女工還以為是要來搶劫，尖叫一聲，工人們和他們劍拔弩張的對上，張澤趕緊調節“誤會，誤會，人家買貨了，買貨了。”
但是工人們沒有散去，反而用眼神看育容，這種場面能撤嗎？
他點頭，大家果然散開。
青幫狂搬貨，不一會胭脂和香皂都清空了。
撿到了大便宜，吳老幺十分感動，沖乞丐們吼“張老板是我們青幫的貴客！以後誰敢搶他，就是跟我們青幫過不去！想試試我刀快不快的，盡管把脖子伸過來！”
威脅一番後，沖張澤感激的點點頭。
張澤感動抱拳“老幺哥仗義，老幺哥威武！”
青幫把所有貨物全部清空，張澤幸福到冒泡泡，本來要半個月才能賣完的，一下子全清空了，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沒忍住揮手
“老幺哥，再來啊！老幺哥，我下回請你喝酒！”
老幺抱拳“一定來！”
育容徹底崩不住了，笑得慌“黑吃黑，你幹□□比他更有前途，成本多少？3枚銅元不到，你賣人家20，真黑。還讓人家再來。”
張澤噓他，“哼，你情我願的事情，能叫黑嗎？我跟大肥羊，不，我跟老幺哥的事，你少摻和。”
說完，她笑眯眯的去了。育容差點笑岔氣。 開廠最怕沒銷路，資金周轉起來是最好的，張澤把所有庫存賣給吳老幺，雖然比自己開店零售便宜，但是勝在量大，
成本很低，賺頭依舊很大，而且吳老幺三教九流認識的人多，把貨鋪開了，張澤有自信讓顧客愛上她的香皂，有了回頭客，依舊賺，甚至她還想和吳老幺搞好關系，把雲夢澤香皂賣到其他城市去。
而且自己不應該只開店，應該主動出擊，尋找更多吳老幺，尋找經銷商！
她大量需要用錢，零售價格高，但是回款速度慢了點。
只要銷量夠，單價低不是問題。她要走薄利多銷的路線。
車間倉庫空空，女工們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該幹些什麽。
張澤指揮她們把米線廠清理好，損壞的東西修理修理，練習幾個原料商，讓他們加倍供貨，争取下午就重新恢複生産！
接下來是處理乞丐鬧事搶劫的問題。
育容用眼神示意要不要他出面，張澤擡手“沒事，我能行。”
她讓人搬來一個桌子，育容扶她站上去。
敲鑼，
“靜一靜！我支持你們搶米線廠，你們沒有做錯！”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米線廠可是她的財産啊！
育容也緊緊盯着她。
“人有吃飽飯的權利，不會找飯吃的人就會死，你們是聰明人。”
張澤大聲吆喝“但是，你們用的方法不對，搶米線廠夠你們吃三兩天，這幾天吃飽了，然後呢？又去哪裏搶？
光靠搶，你們沒有武器，不能組織起來，一個巡警隊拿着槍，就把你們都打死了。
所以，我們要吃飽飯，要長期的吃飽飯！
那麽你們就不能靠乞讨，我也不施粥了。”
話還沒說，下面就哭聲一片，好難得遇到一個善心人，結果自己搶米線廠把人家得罪了，從此就沒有粥可以吃了！
連馬小沙也哭得不行，甚至內中有人，大喊“把搶的幾個抓出去殺了謝罪。”
“殺了他們，搶米線廠和我們無關！”
“殺殺殺”人群十分躁動，在幾百人的喊聲面前，帶頭搶的人瑟瑟發抖，幾乎是瞬間，就有人打得他們頭破血流。
工人們緊張起來。
張澤安撫大家“住手，誰敢打人就叉出去打死！”
“我給你們工作機會，施粥是乞讨，但是給我幹活不是，你們靠勞動掙錢，以前木頭做的工廠太差了，別人一沖就進去，想搶就搶，我想修一個堅固結實的大磚頭廠，保護我的財産。
我找匠人來教你們，你們去找木柴、挖泥巴，擠壓、攪拌、切割、風幹、燒制，還有後面的建房子，都需要你們幫忙。
我拿幾匹金色的有印記的布來，撕成小條。
你們去幹活，那土拿木柴來換，一筐柴，一筐土就給你一條布，一條布換一勺粥，這個粥我還是要加沙子，但是不限量。
你要吃多少，靠勞力換。”
衆人聽見可以不限量，那自己每天扛二十筐，頓時山呼海嘯，連連作揖，心裏高興得很。以前一天三勺，還是少了些，餓着肚子呢。
馬小沙知道她是好人，大着膽子提問“姐姐，能不加沙嗎？”
張澤搖頭“加了沙子不好吃，有點錢的人瞧不上，不是确實走投無路的人也不會吃，就少一些投機取巧的人來跟你們搶粥喝，才能保證最困難的人能吃上。”
馬小沙點頭“姐姐，那我一定争取每天喝十勺。”
張澤也很喜歡他“好，我信你！”
下來之後，育容十分贊同她以工代赈的方法，點齊人馬，把許多人都分派出去。
買布裁布條的，找木匠磚匠泥瓦匠的，買柴刀教編竹筐的，育容去規劃幾個分區，讓大家喝水在一處，排洩在一處，住宿又一處。
兩百多個乞丐就井然有序起來，安心的等着師傅來交編竹筐，性子急的已經出去找土找柴藏起來，等多換粥喝的。
廠房規劃大家都不會，張澤去聯系人問設計師，要價太高她舍不得。
育容給她遞了一身衣服，扮成女工，裏面有人接應，兩人混進造紙廠去。
張澤一整天都在裏面研究，仔仔細細看了廠區安排，腦子有譜了，就跟育容出來，小攤上吃了兩碗混沌，然後買了大幅紙張尺規，回到家裏，
規劃布局太費腦子，張澤知道自己缺點，但是育容的腦子絕對好用。
“三哥，我要重新規劃廠房，米線米粉米豆腐生産基地，香皂基地和胭脂基地。
應該要有堆放原料和成品的倉庫，生産車間，還有廁所和員工食堂，宿舍。”
兩人一起商量，不停畫草圖，結合白天去參觀的工廠進行調整，育容更細致周全，原料浸泡、磨漿、蒸煮定型、晾曬、打包的區域都規劃下來。
他催張澤去睡，自己熬了個通宵。
張澤走一步看一步，車到山前必有路，
育容看一知十，不但把目前要用的廠房安排好，考慮到各環節的協調和高效，甚至還關注到節約場地、交通和水源，留出了廠房擴大的餘地。
目前米線廠日産量能達到八百斤。
張澤第二天一早爬起來，知道他用腦辛苦了，
費腦子可比費體力辛苦多了，張澤相信身體好就一定要吃好吃夠營養。
快手打了五個雞蛋蒸了，劃開點麻油，加蔥花，來一個平菇炒肉片，再下兩碗面，多加莴筍菜。
看着他吃得頭上冒汗，張澤十分得意，尋思下次弄點小排紅燒了吃。正在吃，祥子已經拉着車來了，給他現下半斤面條，一起吃了。
育容吃完，給她提議，“先搞定土地的問題。”
“成”
吃完張澤就走，她得想辦法搞錢，吳老幺大量拿貨，幾個店面也有營業額，這幾天回籠大量資金。
張澤去找牙人租地皮，她要正經搞一個九州集團供貨生産基地，五畝，六畝地都行。
看見她又來了，牙人驚訝得嘴都合不上，知道張老板掙錢，沒想到這麽能掙錢，她這兩個月等于別人幾十年了，這不每天招員工，找店鋪還不算，又要租地了。
張澤讓他去聯系幾個人品正直，吃苦耐勞，頭腦機靈的男女，給他她做秘書和助理。
重頭戲就是要租地，就在馬柳灣附近，牙人跟她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了。
立刻接上“張老板，大地主石劍仁又合适的地，土壤不肥，建廠正好。”
牙人立刻去說和，張澤千萬強調了，一定要價格低，租期久，且不能毀約，雙方毀約都要給高額賠償金。
牙人做熟做慣的，裏面的門道都清楚，點頭就去辦，張澤傭金豐厚，是個要供起來的菩薩。
張澤又去找吳老幺，對方滿臉春風，“張老板啊，你的香皂是這個！”他豎起大拇指，十分暢銷。
張澤自然高興，“老幺哥，您随時找我拿貨，都是20枚，別人永遠拿不到這個價格。”
“就是呢，我聯系好了水路，準備行銷到重慶、陝西去，後面鋪到北京和上海去。”
張澤只聽見一片錢響，樂開了花。“老幺哥，我準備建個廠房，正腐那邊的手續恐怕要您幫忙。”
問清了規模，吳老幺一邊感慨巾帼不讓須眉，一邊摸摸腦袋“要辦随時能辦，就是這費用恐怕高得很，最近不少地方鬧災，正腐手裏緊呢。”
張澤心裏一顫“要多少？”
“起碼一萬大洋”
張澤倒吸一口涼氣。吳老幺要跟她長期合作，也欣賞這個女子能力強“小張老板，你別介意，這還是我不收一筆居間費的價錢，你要辦廠，不被宰一筆肯定辦不成，宰了就辦得快，不然什麽手續都能拖你個三五年還辦不下來。”
她有些憂心，怕別人收了錢不辦事。
吳老幺也默默吸煙，他不會做保這事一定成，願不願意冒風險，就看張澤的了。
張澤最後咬咬牙，還是答應了，并且表示該給吳老幺的居間費，一文不少，按規矩來，沒有叫朋友白幫忙的。
吳老幺立刻派人備辦禮品，自己親自登門求見說和此事。張澤留在這裏等消息，很快，一個打手就來傳信，請張澤到JC局吳局長處詳談。
張澤到了警局，直接進了局長辦公室，陪着小心，獻了心意，吳遲局長也不以為意，可見是習以為常了，揮手讓她回去等消息。
牙人那裏也有消息到，地主石劍仁約她喝茶，按市場價成交，租期簽了十年，若毀約，則要負擔高額違約金。
財去人安樂，荷包已經被掏空的張澤覺得靈魂都飛了。
搞定了土地和建廠手續，就等廠房修建起來了。
張澤太累了感到頭痛，偏偏牙人推薦的秘書又來了，強大精神，跟大家聊薪資和實習要求，留在身邊默默觀察。
又去租了一個地方做辦公室，幾個店，幾個廠，幾百人，貨來貨往，總需要一個辦公的地方。
張澤讓育容寫了招牌，“九州商業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