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遠方
這場倒春寒的天氣來的兇，路上的行人普遍把已經收到箱子裏的襖子拿出來，裹的嚴嚴實實的，愛俏的少年少女不願意穿上厚重的衣服，一邊穿着薄春裝一邊瑟瑟發抖。
路邊的樹葉剛出了青，又被一場雨淋的聳起來。
趙瀚晚上走後，秦深就熬夜把該準備和處理的事情做好，穆潛狀态還是不太好，第二天起來時兩人吃了早飯，秦深就給穆潛裹上厚厚的襖子，再系上一個紅圍巾。
穆潛迷茫的眨眨眼，他這幾天氣色不好，皮膚蒼白的近乎于透明，早飯剛喝了碗粥，唇色倒是恢複了些血色，像是淡□□色的櫻花。
秦深看着他茫茫然不知道情況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桌上盤子裏還有些番茄醬，于是拿手點了點，點在穆潛的額頭中間。
小動物長得真是好看。
穆潛有些無語的拿紙巾擦掉番茄醬，問道：“深哥是準備要出去嗎？”
聲音軟軟還帶着鼻音。
“嗯，”秦深心情愉悅的糾正穆潛：“不是我，是我們，我們去僻靜的地方休息一會兒，你狀态不對。”
如果說穆潛昨天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麽了，睡了一覺醒來就知道了，他入戲有些深入，腦海裏明知道自己已經殺青了，情緒卻還不能完全走出來。
“那深哥的工作怎麽辦？而且之前在劇組裏有公司聯系我簽約。”穆潛心裏總是擔着事。
“沒事，”秦深語音溫和：“你現在簽約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合适的工作，我現在手裏也沒有戲在拍，公司的項目可以遠程跟進，我們休息一段時間。”
秦深說的在理，但是穆潛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仿佛落不到實處，他糾結起來，整張臉皺起，想自己還有什麽事放不下，又好像确實沒有什麽事了。
在繼秦深十幾歲時第一次見過穆潛整張臉皺起後，現在再一次見到了。
不過小湯包已經長大了，圓圓可愛的眉眼長成了精致清和的模樣。
“好吧，我聽深哥。”穆潛慢慢的說道，話語中滿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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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出門時，穆潛看着秦深把兩個超大的行李箱提起來，這才想起自己什麽都沒做，就是兩手空空的等着秦深帶着他。
連身上的這件衣服都是秦深幫他穿好的。
深哥最近是不是太關照他了？穆潛遲鈍的想到，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無聊想法，怎麽可能，深哥估計就是照顧後輩，或者是兩人關系比較好，深哥找一個旅游的夥伴，這話之前深哥也說過，穆潛很快就勸說好了自己。
秦深自是不知道穆潛的想法，要是知道，估計得把過去的自己一掌拍死。
于是穆潛馬上愧疚的伸出手，準備幫着秦深搬一個箱子，誰知秦深側過身不讓他幫忙，把箱子放上後備箱後，準備拿其它東西時，還摸了摸穆潛的腦袋：“你狀況不好，乖，站旁邊就好。”
握了握拳，秦深想，終于摸到了，手感真好。
兩人直到上車，穆潛做到副駕駛上，秦深都沒讓穆潛搭把手，把他當個易碎的瓷娃娃樣，生怕他磕着碰着。
穆潛覺得自己要被秦深寵壞了，眨眨眼，穆潛暗暗羨慕秦深今後的妻子，肯定過得很幸福。
從榕城開過去一路得十多個小時，穆潛不知不覺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睜開眼就是滿目的白。
外面居然在下雪！
秦深遞過來一杯溫水：“渴不渴，你睡了大概七八個小時，等會我們找個歇腳的地方吃點東西。”
七八個小時！穆潛震驚了，他這麽能睡的嗎，居然睡了這麽久。
自然的接過秦深手裏的水杯，喝了口熱水，熱水甫進入喉嚨，睡得昏昏沉沉腦子逐漸清醒起來過來，難得飽足的精神一點一點複蘇。
看着還在開車的秦深，穆潛才驀地想起自己睡着的這段時間，秦深一直在開車，于是趕緊蓋上茶杯蓋，急急說道：“深哥你休息一會兒，我來開我來開。”
秦深笑了笑：“我沒事，你狀态不太好，多休息。”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穆潛無奈：“深哥，我真沒大事，就是情緒沒出來，昨天是剛殺青還沒從演戲狀态脫離出來。”
他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雖然這次入戲确實比較深，但是狀态也不是秦深想的那麽嚴重。
過了昨天最過分的時刻，現在他還好了，一個人呆着的時候或許會不自覺沉浸入那個情緒中，基本正常生活是不會了。
但秦深絲毫不讓，似乎決定在心中把穆潛這個瓷娃娃的人設堅持到底了。
秦深沒有轉頭，這段是山路，他得時刻注意路況，只說道：“地圖上标了，馬上會有個小鎮，我們去歇一腳，吃些東西，別擔心，我昨天休息的好，不會有問題。”
穆潛只能不再說，只是幫着秦深時時注意着路況。
兩人行駛了大概二十多分鐘，就看到前面出現了黑色的村鎮影子。
然後黑點不斷擴大，直到可以看見挑着柴的人。
“到了！”穆潛有些開心的起來，他二十幾年全是在榕城中度過，這幾個月因為商演倒是去了其它地方，但是他也沒有時間去逛逛。
這種一輛車就去旅行的經歷更是沒有，不由得有些興奮。
秦深聽到穆潛歡欣的聲音，開了七個多小時的疲乏緩解了些許。
兩人換上秦深準備好的牛皮厚靴，下了車。
靴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響，遠處有煙囪燃起煙來，有騎着車過街串巷的人，喇叭裏喊着：“豆花勒，新鮮的豆花，甜甜的豆花勒。”
遠處有婦人在喊自家小孩：“二狗勒，回家吃飯！”
滿是俗世的生活氣味。
穆潛的心緒忍不住跟着舒展開來。
秦深不動聲色的牽住穆潛的手，沉浸在各種新鮮的景象的穆潛自然的接受了秦深的手，甚至因為冷，還團吧團吧把手擠到秦深的手掌中。
勾了勾唇角，秦深帶着穆潛往前走去。
不過百步，就看到巷子口有個面攤，說是面攤其實并不準确，應該說是一個一戶人家在外面擺了個桌子搭了個棚子。
外面擺着一個木頭招牌，上面用毛筆寫了兩個字--面館。
穆潛覺得有些熟悉的趣味，這面館倒是很像他小時候家旁邊的那家，不過不知道什麽時候，那面館就關門了。
兩人走到這個小攤子，自然而然的把手分開各自坐下，穆潛還甚是開心的打量着周圍。
外面的世界被白雪覆蓋，各戶人家都回家吃飯，家家戶戶的炊煙升起，狗叫和着各家人細微的說話聲夾雜在一起，應該有戶人家的孩子闖禍了，穆潛隐約能分辨出大人的罵聲和小孩的哭聲。
整個世界處在一種喧鬧的寧靜中。
一個大娘走出來，看到兩個人坐在這裏，驚了下：“嚯！小夥子坐在這裏也不叫人的!”
随後熱情的招呼道：“是來這邊旅游的人吧，小夥子坐在這裏幹嘛哩，進屋裏坐啊。”
穆潛笑眯眯的答應：“哎，大娘，您精神頭真好，這件碎花襖子您穿着好看，有氣質！”
大娘聽到這話，放下手裏活計笑眯了眼：“你這個小夥子真是嘴甜啊！”
走進一看穆潛的相貌，白白瓷瓷的一張臉，五官哪裏都好，組合在一起更好，溫和且甜的笑着，更是好看，又嚯了一聲：“哎呀孩子你長相可真是了不得，來來進來吃，這雪景還有得看，先進屋暖和一下。”
馬上就由小夥子變成了孩子。
被遺忘的秦深搖搖頭，這種感覺還挺新奇，很多年他不曾被忽視了，轉而又有些自豪，還不是自家小動物招人愛。
想着也跟着聊得快樂的兩人進去。
沒想到裏面別有洞天，這房子開口小，裏面的空間其實不算小。
是個标準的小口大肚屋。
整間堂屋兩扇窗戶，還亮着三個燈泡，房間裏倒是很明亮。
穆潛已經坐在桌子旁，大娘不知道從哪裏翻出幾件衣服，正在身上比劃，穆潛捧場的誇贊。
秦深也跟着坐在旁邊，看着旁邊一老一少兩人互相吹。
老式的燈泡有時候一閃一閃的，穆潛的笑容舒展，甜而放松，大娘神色間滿是滿足和歡欣，時不時還會俏皮的擺些老式模特的動作。
秦深拿出包裏的單反，對好焦距，啪嗒一聲，這幾乎透出來暖意的一幕定格。
待廚房裏的鴨湯蒸騰起香味，大娘才恍然所覺的，趕緊扔下衣服跑進廚房。
秦深看着笑意還未散去的穆潛，講道：“錢錢肯定很受老人們喜歡。”
他的語音帶着旅途一天的疲憊，卻是徹底放松，語氣裏不像暗沉沉霧霾似的疲憊，反而像是下雪過後，打開門呼出的第一口新鮮空氣，滿是松快意味。
穆潛點頭，神情狡黠還帶着點小驕傲：“那當然，從小大人們喜歡我。”
秦深笑着仰起頭飲下一口熱茶，他想，我也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