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晚了（倒V結束）
和穆義導演約的是周末, 在一家茶館，穆潛也不想多做準備，他有預感, 他這個十幾年都沒見過的爸，這次找他并不是出于愧疚想要補償這個兒子, 或者是作為導演欣賞他想讓他拍電影，更可能是為了穆天炎的事。
不過穆潛對此沒有任何的不滿情緒，他這次去見穆義目的很明确。
周某早上起來, 拿出一件淺藍的針織衫穿上, 身下配了條白色的休閑褲，下樓吃了早餐，一路帶着輕松的心情到了茶館。
秦深把車子停在茶館下面，握住穆潛的手，眼神堅定：“我等你下來。”
穆潛笑着點頭。
這間茶館是城內有名的私人茶館，剛走進去，就有服務員引着穆潛往裏面走, 一路過去一個人都沒碰到, 看來私密性确實做得好。
穆義早就在裏面等着，穆潛坐到他對面，兩人都沒出聲, 穆潛低頭閑适的泡着茶，穆義就那麽看着穆潛。
良久, 還是穆義開了口。
開口就是感慨：“你還真和你媽像, 性格都一樣的倔。”
穆潛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聲, 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湯注入白瓷的杯子裏，清亮明澈。
“您還記得我媽什麽樣？”穆潛是真好奇，據他所知兩人已經将近二十多年沒有見過，就算再深刻的記憶也應該早就模糊了，何況穆義對他媽的态度可不像是愛過的。
穆義沉默了一瞬，掩飾性的喝了口茶：“這些年你們娘倆過得好嗎？”
可能也是覺得自己這樣顯得太過假惺惺，又加了句：“應該還是不錯的吧，我給了你媽不少錢，她這個人又要強，對你肯定也是悉心照顧，”
“不是，”穆潛直接打斷：“我過得不好。”
穆潛還想說更多，比如他沒等來自己的棉花糖，後來便再不敢吃糖。
比如她媽把挽救丈夫的期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折斷他的羽翼，結果後來發現他不行就把他放在一邊不聞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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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為學費生活費憂愁，在各種打工地點摸爬滾打。
可是看着穆義那副愕然又尴尬的樣子，搖搖頭不想說了，有些事對真正在意你的人講才會有用，非要強求不在意的人為你神傷是不可能的事，這個道理穆潛在很小的時候就理解的透徹。
穆義尴尬的笑了笑，他以為穆潛是對他有怨氣才這麽講，幹脆不再提這個事情，轉了個話題繼續說道：“這個電影是我準備許久，今年的賀歲片，票房口碑肯定不會差，直接定下你做主角怎麽樣？”
他不認為穆潛會拒絕，雖然穆潛現在勢頭正好，肯定不會缺好的本子，但是像他這種名導加大制作，确保絕對不會撲的電影資源穆潛絕對不會有，這種條件任哪個演員都不會拒絕，就是不知道穆潛知道他的要求後會不會獅子大開口，要求更多。
穆潛擡頭看向穆義，能有穆潛長相這麽出衆的兒子，且穆天炎在長相方面也不差，足以說明穆義的長相肯定不錯。
也确實是這樣，穆義現在40多歲，依舊看不太出年齡，除了導演工作需要熬夜導致的輕微眼袋和黑眼圈，保養良好的連細紋都很少，一張臉清癯充滿書卷氣。
就是這張臉，這身氣質，迷得穆潛的媽甘願未婚生子跟着穆義過窮苦日子。
“我有些好奇，為什麽我媽會對我演戲那麽執着？”穆潛沒有接穆義的話，單刀直入的問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他有許多種方法可以讓這句話顯得不那麽突兀，可穆潛不想費這些心思，今天他就是來解開困擾他多年的問題，僅此而已。
穆義聽到這個問題，愣住了，他做名導演許久了，很少有人再對他這麽不客氣，而且這個問題···
“這我怎麽知道，再說她對你演技執着不是挺好，要不然你現在也不能，”
“她說和你有關，回答我，是為什麽？”穆潛沒有管穆義的逃避，繼續問道。
穆義看着穆潛淡然卻堅定的眼神，不明白為什麽穆潛會這麽執着這個問題，最終他嘆了口氣，說道：“我走的時候，你媽一直問我為什麽，你知道，你媽脾氣倔，我一時情急，就說是因為你沒有演戲天賦。”
穆義說這個話的時候有點難堪，他自己也明白，一個人把離開的原因怪罪在孩子身上是不恥的，而現在他還要在當初那個孩子面前講出這個事情，若不是他有事情求穆潛，這些記憶他永遠會爛在腦海裏，這些話他也永遠不會提起。
氣氛一時沉寂尴尬，穆潛低斂下眼，他實在沒想到就因為這個？！
他被折斷羽翼吃了這麽多年的苦，就是因為他的親爸在他親媽的面前說了一句，覺得他沒有演技天賦所以要離開。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穆潛對着穆義說道：“好，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他對于親爸來說就是一個用來逃脫的借口。
他的悲劇僅僅來自一個借口。
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穆潛放下杯子就準備離開。
穆義趕緊出聲：“穆潛，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這個電影是個難得的機會，你演了這部電影肯定更上層樓，還有些圈子裏的資源我也會給你介紹。”
他的聲音有些急切，穆潛聽出其中的焦灼，笑了笑，看着他道：“考慮清楚了，不接，所以呢？”
穆義還要出口的話瞬間卡住，有些惱怒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糾結那個問題，是！當時我為了離開你媽，拿你做借口是我的不對，可是，要不是我那句話，你媽也不會讓你演戲，你現在也不會，”
果然，一個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的人，不能指望他認錯。
“您想讓我做什麽？”穆潛實在好奇，能讓穆義這麽委婉的糾纏如此長的時間，會是什麽事？
穆義又是一句話哽住，幹脆直接道：“天炎他年紀小不懂事，你也算是他哥哥，網上的事你出個公告幫他解決了，大家都好。”
看到穆潛神情冷漠，他又接了句：“我知道你心裏怨我，也不是白讓你這樣做，除了這部電影，我還能再給你介紹一部大制作，你可想好了，這個機會難得。”
穆義講到最後氣勢又起來了，穆潛再怎麽樣也只是剛踏入電影圈的新人演員，他作為名導給他這些機會，還是看着他有自己一半血緣的原因。
“我曾經想過，要是您在家，我是不是會幸福一點。”穆潛笑着開口。
“後來我進了演藝圈，看到貴公子的狀态，我就明白了，确實會幸福很多，但那個人不會是我。”
穆潛緩緩站起身：“說不羨慕怎麽可能，當時我想啊，人和人或許出生就是有差別的，怨也不是沒有過，但後來我想明白了，懶得怨了也不想怨了。”
“我曾經因為母親的原因，有段時間很是仰慕您，您自編自導的一部電影，有句臺詞我一直記得很清楚。”
說到這裏，穆潛擡起頭來，嘴角慢慢勾起。他直視着穆義，眼神變得尖銳而有壓迫力，一字一頓的說道：“老天這輩子該我的卻沒打算給我的，我後天拼得頭破血流也要拿回來，你們不是想我一輩子活在泥裏嗎？我徐嘯天偏不！”
吐出心口的郁氣，穆潛回複溫和的神情，說道：“演得不太好，讓您見笑了，我年紀輕，有什麽不妥當的請您多包涵，先走一步，您慢用。”
說着不管穆義震驚的表情，大步就準備離開。
“穆潛，是我對不起你，我給你道歉！”穆義急匆匆的站起來，起得急凳子都被帶倒了。
穆潛開門的手頓了頓，沒有回頭，直接離開。
“晚了。”穆潛輕聲的講，不管穆義有沒有聽到。
晚了十幾年啊。
這句道歉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在他這裏，都晚到，永遠不會原諒。
出了茶館，穆潛直接坐上秦深的車，秦深沒有多問，直接一腳油門踩到了榕城月湖邊上，晚秋的月湖有些蕭瑟，确實穆潛熟悉的風景。
一年前他就在這裏拍《許你一生》，那時候他剛玩笑似的拜了秦深為師，秦深給他打開屬于演員的大門，他頭一遭做演員，心裏充滿了不安定，孟卓的挑釁，劇組裏飄忽不定的氛圍，秦深和他在深夜的酒店裏起舞···
原來已經一年。
“錢錢，”秦深看着前方，勾起唇角：“世間人诽你、謗你、欺你，是他們有眼無珠，你‘救’我出苦海，我便報你平安，請你信我，不信我也沒關系，我會用行動證明。”
是當初穆潛在《許你一生》中的臺詞，後來秦深在停車場又示範了一遍，那時候兩人都是在扮演許辰安。
現在這句話，卻是秦深以自己的身份講給他聽。
秦深轉過頭，溫和安撫的看着穆潛：“錢錢，不管怎樣，我都會站在你身旁。”
穆潛的心漏跳了一拍，正準備張口說什麽。
秦深的電話瘋狂響起來，是許雲芝的電話，秦深挑挑眉，接通電話，就聽到許雲芝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深，你入選多項大獎影帝了。”
“穆潛在你那邊吧，告訴他，他也入選了，最佳新人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