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怨鬼和祭壇
12 怨鬼和祭壇
不是吧,這麽老套?
看着那個女人在黑暗中一團模糊的臉,陳真腦中唯一的念頭只有一個。
什麽年代了,出現個女鬼還都是貞子和伽耶子的平替,這麽多年她們 女鬼的圈子都不疊代的嗎?
而這時,瀕臨崩潰的宋昱終于忍無可忍,拉着她就要跑,卻沒想到陳真個頭小小,下盤卻極穩,他一下沒拉動,竟然還給陳真一把反扯了回來。
“跑什麽?是人不用跑,是鬼跑不掉。”
陳真莫名其妙瞪他一眼,再回頭,這才發現那女人已經一言不發地從樓梯口走開了。
宋昱渾身哆嗦:“蔣哥不是說了嗎,二樓有問題!棉花,我看我們還是趕緊走吧,恐怖片裏這時候跑還來得及啊!”
“但是恐怖片裏想活下來,光跑可不行啊。”
雖說氣氛已經烘托到了這兒,不把眼前這一切想成鬧鬼都有點不禮貌。
但是,被網暴過将近一年的陳真卻也比任何人都清楚,網上閑的沒事幹的人有很多,而棉花料理現在的熱度這麽高,萬一有好事的家夥跟過來……
作為李眠的替身,為了那 23 萬,陳真可不敢在這件事上托大,見狀二話不說就鑽進了警戒線裏,如同一只身手敏捷的貓,三兩步就躍上了二樓,徒留下宋昱在她身後驚慌失措地喊別沖動。
還是得搞清楚來人到底是什麽路子才行。
陳真壓根懶得搭理宋昱,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廢廠的二樓遠比一樓更加陰森,原因無他,只因為二樓的窗子不知為何,全都被木板釘上了,以至于幾乎沒有光線可以照進來。
剛剛那個女人呢?
陳真打開手機電筒,照亮之處卻只有一地樣品袋,連腳印都看不分明。
難不成,對方是在躲着他們?
如此一來,陳真不由感到更可疑了,而她正要往深處走去一探虛實,背後卻有人一把拉住了她:“棉花!你別一個人亂跑啊,很危險!”
用盡畢生勇氣,宋昱最後還是手腳并用地爬上了二樓,而陳真看他臉色慘白兩腿打顫的樣子,心中正是不屑,但轉念一想,這小子都送上門來了,她又為什麽要放過他?
反正她本來就想探一探剛剛那“女鬼”的底,如果能趁此機會吓跑宋昱,豈不是一石二鳥?
想到這兒,陳真直接順水推舟,一把抱住宋昱的胳膊,可憐巴巴地搖晃起來:“宋哥……剛剛那個東西,你也看到了吧?我們找一圈好不好,不找的話,我不安心的。”
她話說得楚楚可憐,但雙手卻好似鐵鉗一般,拖着人就往二樓深處走,而宋昱掙紮了兩次,竟然都沒能掙脫開剛到一米六的陳真。
無奈之下,他只得哭喪着臉哀求道:“棉花……咱們還是走吧,真的,我還欠着債,還有妹妹要照顧啊!”
果然這些花孔雀都是外強中幹的草包,平時巧言令色,這種時候就歇菜了。
陳真心中翻了個大白眼,繼續火上澆油:“宋哥,你真覺得剛剛那個不是人?”
宋昱顫唞:“是人也不會來這種地方呆着吧?”
“但如果是鬼的話,出來露個面就跑,也未免太好說話了吧?”
陳真說着,心裏也同樣感到奇怪。
究竟是什麽家夥,會貓在這個廢工廠裏……明明這個二樓連光線都透不進來,會有人特意呆在這種地方埋伏他們嗎?
退一萬步,如果這人是跟着他們來的,她帶宋昱進廢廠明明是臨時起意,對方又是如何趕在他們之前進來的?而在一片漆黑裏,對方又是如何做到,不打任何手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
思考着這些無解的問題,陳真扯着宋昱走向深處。
由于木板的遮擋,這裏已經透不進來一絲光線,四處伸手不見五指,以至于宋昱根本不敢松開陳真,就如同一只 184 的八爪魚,死死纏在她身上。
“你說為什麽,他們要把二樓的窗子全都釘上呢?”
陳真此時越發感覺奇怪。
不論怎麽看,當地的管理人員應該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了,連大門都沒鎖,難不成還擔心有賊?
為了确保那女人不在四周,陳真借着手機燈光四處張望,然而,二樓卻是一片死寂,除了牆上“發展萬歲”幾個血紅的大字和一些鏽跡斑斑的機器,這裏什麽都沒剩下。
先前在棉花料理的評論區有人做過科普,稱這片金汞廠原來的面積很大,生活區不但有商店,衛生院,還有電影院,只是,如今那些部分都已經因為年久失修,盡數坍塌,唯一留下的這一片,是原來負責登記礦石樣本的辦公區域。
轉眼間,他們走到了二樓的最深處。
宋昱此時已經怕地失去了思考能力,緊貼着人一步都不敢動,離得近了,陳真甚至能聽見他的牙齒在上下打顫。
尋常人怕鬼會怕到這個程度嗎?
她感到一陣無語的同時,手中的手機燈光卻是忽然在黑暗裏照到了一扇門,一瞬間,宋昱倒吸一口涼氣,竟是直接在陳真身後蹲下了!
只見,二樓車間的最深處是一間辦公室,不知為何,原先破爛的木門上竟是纏滿了黑色的膠帶,上頭還用紅色的油漆寫了四個大大的字。
閑人免進。
換作平時,這樣的場面自然也談不上可怕,只是,當時寫下這排字的人似乎是在趕時間,以至于很多紅色油漆都流了下來,如同一行行血淚,在黑暗的環境下,便顯得尤其觸目驚心。
“棉花……我們還是走吧,這地方不管怎麽看都很邪門。”
宋昱抓着她兩條小腿完全不敢看,崩潰道:“我身上已經帶着一個了,不能再加一個了啊……”
“你給我起來!”
陳真忍無可忍,正要發作,然而就在這時,兩人身後卻忽然響起了一個幽幽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麽?”
一瞬間,宋昱就像撞見黃瓜的貓,直接給吓飛了,而陳真轉頭,發現蔣文清和黃杉氣喘籲籲地站在他們身後,似乎是跑來的,蔣文清額頭上全是汗珠。
原來,就在不久前,蔣文清拾了木柴回去,發現陳真和宋昱都不見了,打手機也打不通,由于擔心他們在林子裏出事,他和黃杉沒辦法,最後才一起找進了工廠。
糟了……
一對上黃杉頗為探究的眼神,陳真自知不妙,趕忙說道:“黃姐……我們本來想進來補拍兩個空鏡,沒想到二樓有人!”
“有人?”
黃杉也是一愣。
陳真急于想要轉移話題,立刻将先前的事情說了,卻沒想到蔣文清聽完臉色劇變:“你說那個女人在這兒不見了?”
說罷,他二話不說,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就去拉那扇滿是黑色膠帶的門!
“蔣哥!咱們就是路過,犯不着非要直接端了人家老巢吧?”
宋昱也沒想到來了個比陳真還勇的,下意識要攔,蔣文清卻是疾言厲色地瞪他一眼:“萬一是個在裏頭燒炭的呢!你想有人死在裏頭?”
“什麽……”
随着衆人臉色驟變,蔣文清已經一腳踹開了那扇塵封已久的大門,瞬間,灰塵簌簌而落,衆人定睛去看,狹小的空間裏又哪裏有半個人影?
這下,就連陳真心裏都不禁咯噔一下。
一路走來,她已經看得很明白,整個二樓是一個大開間,除了這間辦公室,沒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而他們看到的那個女人分明是朝這個方向走了……
在二樓所有窗戶都被封死的情況下,那個女人還能去哪兒?
事到如今,覺得蹊跷的自然不止是她一個。
蔣文清手拿念珠,面色凝重地走進那個狹小的空間,口中念念有詞地繞了一圈,卻發現,這個地方沒有剩下任何東西,就只有滿地的報紙……還都是亞壩當地的報紙。
陳真蹲下`身子撿起一張,抖掉上頭的灰,發覺這是一張 90 年代的老報紙,頭版上清清楚楚地記載了當時一位當地牧民來惹乎拉溝放羊,随即連羊帶人消失不見的新聞。
“等等,這些不會都是……”
陳真一連撿起來幾張,全都是惹乎拉溝失蹤人員相關的報道,從 90 年代一直到 2010 年前後,似乎這裏的失蹤事件從未停止,只是,一開始消失的都是本地人,而漸漸的,也開始有外地的徒步客在這條山道裏一去不返。
這個發現立刻讓衆人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虛無缥缈的都市傳說是一回事,但當它真的變成了白紙黑字的新聞稿出現在幾人面前,其中的分量就不一樣了。
陳真不解:“好像有人彙總了先前的失蹤事件,把報紙放在這兒……他圖什麽?難不成要做個怨鬼博物館嗎?”
而此時,正在房間裏誦經的蔣文清腳下忽是踢到了什麽,發出了當啷一聲脆響,他翻開兩張報紙,發現底下竟有幾只肮髒的小碗,而仔細一看,碗裏放着的東西,全是黑色的毛發,還有慘白的牙齒。
一瞬間,蔣文清倒吸一口涼氣,一把就将他們其他幾人都推搡了出去,然後用力合上了門!
“咒術師才會用這些東西,趕緊出去!”
蔣文清臉色鐵青,甚至顧不上和他們多解釋便強行要求他們離開了廢廠,随即,他急匆匆地奔回車上,拿了一包青稞繞着車子撒了一圈,臉色才微微緩和了一些。
見衆人面露不解,蔣文清解釋:“這些年,很多失蹤者的家屬都想要找回親人的屍體,一直在這裏徘徊搜索,不肯放棄,只是長年累月,許多人都承受不了,最後瘋了,先前就有人在這裏自殺……多虧了救援隊來得及時,人才沒出事。”
而這麽一說,幾人才明白為何剛剛蔣文清會懷疑,那房間裏有人燒炭。
陳真又問道:“那剛剛那個房間到底是……”
蔣文清臉色凝重:“我先前聽說,有些絕望的家屬因為找不到屍體,病急亂投醫,會去找本地的咒術師……他們有些兇邪的法子,可以施咒讓苦主見到亡靈,剛剛那個祭壇便是用來做這個的。”
“你的意思是……招魂?”
黃杉揚眉。
身處現代社會,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聽說過這麽封建迷信的事了:“但那些報紙涉及不止一起失蹤啊……”
蔣文清搖頭:“我先前不是說了嗎,留在這裏的亡魂會成為惹乎拉尊者的眷屬,所以怨鬼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想要召喚出怨鬼問出屍身的下落,要用到的祭品,當然也不會是屬于某一個人的……”
他話音剛落,一旁一直沒出聲的宋昱手一抖,作為身家性命的相機竟是直接砸在了面前的桌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他顫唞道:“我……我好像拍到那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