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八字不硬禍全家

17 八字不硬禍全家

誰都沒想到,蔣文清随便這麽一洗車,竟然又在房車下頭找到了兩只已經幹癟了的烏鴉屍體。

“加在一起……一共有四只烏鴉了……”

宋昱明顯已經有了聯想,臉色慘白地說不出話來,而蔣文清一如既往,對着烏鴉的屍體念了很久的經文,随即一言不發地帶去林子裏埋了。

一時間,比昨晚更為沉重的陰霾籠罩在四人身上。

雖然他們此時已經遠離了那間鬧鬼的礦廠,但顯然,所謂的怨鬼并沒有因此放過他們。

吃完飯,衆人默默收拾掉碗筷,坐在天幕下的露營桌旁發呆。

雨下得不大,四處都彌漫着一股山野間的濕氣,但此時此刻,比起回到溫暖的車上,四人似乎都更想在車子下頭吹冷風。

畢竟,發生了一系列如此晦氣的事,為了以防萬一,先前蔣文清甚至将車上的所有櫥櫃都搜了一遍,就怕再翻出新的烏鴉屍體。

隔了許久,還是黃杉第一個開口,試圖說一些振奮士氣的話:“不論怎樣,目前上傳的正片和花絮,其中有半數的熱度都破了百萬,金主很滿意,還發了消息來誇我們。”

是啊,連怨鬼都這麽給面子,她要是金主,這兩天晚上睡覺都能笑醒。

陳真幹笑一聲,再一看黃杉的臉色也談不上好,心想估計就連她也沒想到這一路會這麽炸裂,一步一個坑,處處是陷阱,想掙點錢還債可真是水深火熱。

不過,也多虧了這地方足夠兇,否則要是引來一堆湊熱鬧的,怕是他們現在就該擔心棉花料理找替身的事情見光了。

陳真正在胡思亂想,一陣冷風吹來,遠處的山林沙沙作響,就像是蟄伏在山間的巨粅在低語,陳真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沖鋒衣,卻聽蔣文清這時忽然說道:“我們現在已經不能回頭了。”

“什麽意思?”

發生了這麽多不科學的事,陳真猜到他們的司機絕對有話要說,卻沒想到一直以來都很好脾氣的蔣文清這一回卻像是動了真火,冷下臉一字一句道:“烏鴉有四只,還不明顯嗎?如今就算回頭,它也不會輕易饒恕我們,必須要讓它離開我們才能走的掉……老板,一路過來,你難道還不相信這一切?”

要說封建迷信哪家強,果然還是得看他們的司機。

陳真內心嘆了口氣,雖說很想立刻和對方講道理,但事到如今,發現烏鴉屍體也是不争的事實。

陳真活這麽大,唯一見過成雙成對的屍體就是蟑螂,從概率學角度來說,烏鴉一死四只确實是有些問題。

想到這兒,她無奈道:“那現在怎麽辦?我們把烏鴉風光大葬了,惹乎拉不會也把我們風光大葬吧?”

她這話一出,宋昱肉眼可見地顫唞了一下,戰戰兢兢地端起熱水杯喝了一口壓驚,問道:“蔣哥,你之前聽的那些故事裏,有這種情況嗎?”

一時間,幾人的目光都落在蔣文清身上,而他苦笑了一下:“有,而且一旦碰到這種事,就意味着我們已經處在最糟糕的情況裏……畢竟,你們應該也聽說過那句話吧?”

“要跑惹乎拉,八字不硬禍全家”。

這句在司機圈子裏流傳已久的話,最早其實出自 2014 年。

那時,因為種種詭異傳聞以及一些驢友的帶動,逐漸有人注意到了惹乎拉溝這條小衆的路線,也開始促進了當地的旅游發展。

在最開始的幾年,其實也有不少本地的包車師傅愛跑這條線,畢竟,人少,車也少,對于想要看雪山還有當地原生态風景的旅客來說,惹乎拉溝相比于許多熱門景點,其實是個性價比相當不錯的選擇。

而就在 2014 年的春天,有一位名叫嚴海昌的驢友來到了惹乎拉溝徒步。

要說嚴海昌這個人,在川渝的徒步冒險圈子裏十分有名,他過去最知名的戰績,就是在 2012 年,國家尚未出臺任何無人區管控政策時,嚴海昌曾經嘗試徒步穿越羌塘。

據傳,嚴海昌本人出身亞壩,他會來到惹乎拉溝徒步純屬巧合,畢竟,大多數的冒險家都不會在自家門口冒險,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裏,嚴海昌都不知道,原來在離自己家這麽近的地方,就有這樣一條鮮為人知的冒險小道。

而那年三月,興致勃勃的嚴海昌獨自一人來到這裏,随後,他就再也沒有回去。

本來,160 公裏的路,對于像是嚴海昌這樣有經驗的徒步愛好者來說,至多一周也就該出來了。

然而,嚴海昌的妻女從第五天開始就打不通他的手機,妻子實在放心不下,第六天一早就報了警,而亞壩當地的救援隊也很重視,立刻在惹乎拉溝進行了大範圍的搜救,但最終,卻還是一無所獲。

一個有能力穿越無人區的知名冒險家,竟就在自家門口失蹤了。

十年前,這件事在當地鬧得很大,以至于最後為了保護嚴海昌的妻女不受流言的二次傷害,當地政府不得不勒令所有媒體緘口不提她們的名字,避免不斷有相關人員上門去騷擾。

而當時,幾乎人人都想知道,嚴海昌到底在惹乎拉溝裏遭遇了什麽,他最後又去了哪裏?

轉眼間,時間到了當年六月,嚴海昌已經失蹤了将近六十天。

那是暑假前夕,亞壩的一位包車師傅接了一單跑惹乎拉溝的生意,帶着一對年輕的情侶一日游,計劃當天就穿越惹乎拉溝,在中途的雪山景前拍拍照,晚上把人拉去九心橋入住民宿。

不足兩百公裏的車程,又不堵,這趟生意對于包車師傅來說應當是個相當輕松的活兒,十分省心。

然而,偏偏就在他們出發的當天,亞壩及周邊大霧,312 直接封路了,按道理說,惹乎拉溝也開不了,師傅本來都打算退錢,誰想那對小情侶卻非常堅持,稱他們已經訂好了當晚的民宿,還約了第二天出發的車,現在退又退不掉,寧可多加錢,也要讓師傅帶他們走完這條線。

最終,耐不住兩人軟磨硬泡,師傅也只得答應了下來,在濃霧裏,帶着二人慢慢駛入了大山之中。

相比于平時,大霧天裏的惹乎拉溝顯得尤為陰森,幾米開外的樹林在濃霧中都是一片黑色的影子,緘默地注視着來往車輛。

在這種情況下,師傅開得非常慢,最開始的五十公裏也确實沒出什麽問題,哪怕前後能見度不足兩米,但只要将速度放得足夠慢,無論如何也出不了岔子。

就這樣,他們開到了老金汞廠附近,從車窗看出去,廢棄工廠模糊而陰沉的輪廓伫立在一片死寂中,而就在那對小情侶試圖拿出相機拍照時,忽然間,師傅的前輪下像是碾到了什麽東西,整個車子猛地一晃,以至于那對情侶的鏡頭都跟着重重砸在了車玻璃上。⊙

“怎麽回事?”

在兩人的驚呼下,師傅下了車,這才發現他剛剛撞到的,是一只死去的烏鴉。

被發現時,烏鴉的身子已經扭曲,兩腿折斷,鮮血灑了滿地,那對情侶見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直呼晦氣,趕忙讓師傅将車開走。

只是,還沒等他們從第一次的驚吓裏緩過勁來,車子往前開了不足五分鐘,車輪下卻又是一震,竟是再次碾過了什麽……

短短三公裏內,他們連着壓死了三只烏鴉。

事情到了這一步,亞壩出身的師傅想起過去聽過的關于惹乎拉的故事,又哪裏還敢再往深處開?

沒有一秒猶豫,他立刻調轉車頭,打算原路返回亞壩,但後座上的兩個小年輕卻怎麽也不依。

事到如今,師傅寧可賠錢都不願意再往下開,無奈之下,小情侶負氣下車當場就要報警,手機都拿了出來,結果就在這時,濃霧裏竟然又緩緩駛出了另一輛車。

只見,那輛雪鐵龍的司機是個年輕的外地人,而後座上還坐着一個乘客,帶着一只巨大的背包。

一問之下,原來年輕司機家裏是在九心橋開民宿的,這兩天老婆快要生了,想回去陪産,卻趕上大霧,312 封路,沒辦法才只能走回惹乎拉溝這條老路,回去的路上湊巧接上了後座的客人,打算将他順道捎到九心橋。

而聽聞那對情侶的目的地和他們相同,本着生意送上門,不做白不做的原則,年輕司機當即就邀請兩人上車了。

大霧裏,包車師傅目送着那輛車緩緩消失在道路盡頭,莫名地,他感覺後座那個乘客看上去有點眼熟,但是一時間卻怎麽都想不起,到底是在哪兒見過對方。

霧氣越來越濃,師傅不敢在原地耽擱,他好好埋葬了三只烏鴉的屍體,說出了一些內心的秘密,又給惹乎拉磕了頭,這才小心翼翼地将車開回了亞壩。

好在,那一路上有驚無險,當天晚上,一直到師傅躺在床上,他都還是在想着白天發生的事。

畢竟,那個坐在後座上的乘客看上去實在是太眼熟了,他想了大半夜,還沒想出個所以然,結果這時,包車群裏卻忽然炸開了鍋,說是救援隊剛剛在惹乎拉溝裏擡出了三個人,其中有兩個是要去九心橋住宿的,民宿等到半夜發現客人沒到打了電話,這才發現有車翻在了惹乎拉溝裏,救援隊趕到的時候,三個人身子都涼透了。

一瞬間,師傅猛地坐起身,只覺得後背一片冰涼。

司機群消息靈通,很快就打聽到,開車的年輕司機是外地來的,老婆的預産期就在這幾天,大半夜噩耗傳到醫院,他老婆驚吓過度,不光肚子裏的孩子沒保住,人也昏迷不醒,險些就要一屍兩命。

淩晨四點,師傅在群裏看到了出事司機的照片,而他僵硬許久,這才兩手顫唞地打了一句話:“确定車上只有三個人嗎?”

也是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終于想了起來。

那個在後座上臉色慘白,一言不發的乘客,正是兩個月前,在惹乎拉溝裏失蹤的徒步客,嚴海昌。

因為當地開展過大規模的救援,亞壩本地的包車司機幾乎都見過嚴海昌的照片……他不 可能會認錯。

明明車上有四個人,最後卻只找到三具屍體,師傅這時想到自己撞死的那三只烏鴉,當即撲通一聲跪下,不停地對着虛空磕頭。

而再之後,司機群裏傳來了很多小道消息。

有人說,那個年輕司機以前在外地犯過事,沒辦法,這才帶着老婆跑到了九心橋這個小地方來做生意,又因為生孩子開銷大,他看那對情侶帶着價格不菲的相機,本想重操舊業,卻沒想到因此出了事。

還有人說,那對情侶其實也有問題,他們本就是為了謀財害命,才非要在大霧天裏上司機的車,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最終,錢沒搶到,車也跟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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