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服管教
第六章不服管教
一輛黑車在遠處緩緩駛來,白狼站在建築物樓頂,盯着那輛車盯了許久,察覺沒有危險,白狼一個扭頭,直接從幾十米高樓上跳了下來。
随着它的落下,醫院門口那兩人争執的聲音也愈來愈清晰。
“……你就不好奇今天為什麽得派你去找他?你就不好奇為什麽陳姍姍他們找不到?”
“不關心!”
“就算這些你不好奇,你就不好奇下,為什麽塔都已經全部關閉了,那些人為什麽還對沈祚念念不忘?”
沈祚。
這個名字讓本來準備逃跑的白狼為之止步。
白狼看了過來,它聳立在醫院停車坪內,看不見它的普通人直接穿透了它走過去,而看得見它的司機急得直按喇叭。
【……】白狼好奇看了那兩人一眼,轉身一跳,消失了。
袁九沐的注意力被引走了那麽一秒。
乘勝追擊,宋越這人一把拉住袁九沐的胳膊。
“還有沈祚八歲就徹底聾了,你就不好奇他為什麽還能聽得見?”
“你他媽少給我來這招,”袁九沐都懵了,“宋大爺,你不是剛還在勸我進你小組呢,現在有和我說什麽沈祚不沈祚的。”
“這不是因為你吃這招我才用的。”
宋越追着袁九沐都快追出醫院大門了。
他拉着袁九沐,“幫幫沈祚,也幫幫你自己。”
“不是我不教,也不是我不好奇,是那家夥壓根就管不住,”袁九沐把自己胳膊一扯,“你知道我今天剛去就那崽子的時候,看見什麽了嗎?”
“看見什麽了?”宋越皺眉,“他還是個孩子。”
“剛誰說他二十一了是個大人了,”袁九沐指着樓上道,“一個塔裏好歹也是A分區的哨兵,量子獸開膛破肚,人差點就死了,他下手怎麽那麽狠?”
宋越一把把袁九沐的手給拉下來。
“聽我說,沈祚從八歲時就被塔給盯上了,他今年二十一,累計遭遇過二十七場恐怖襲擊。”
袁九沐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沈祚認真,“一年平均下來沒個兩場他們全家過年都不安生,要你,你下手狠不狠?”
袁九沐不說話。
遠處遠遠停下一輛黑車,下來兩個人。
宋越捏着袁九沐的手腕看了一眼,“來的剛剛好,沈祚爸媽來了。”
袁九沐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一男一女,對方打扮低調,但舉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富貴氣态,尤其是那位女士,袁九沐不由多看了幾眼。
這下好了,正好對上沈祚母親的雙眼,這下他連跑的勇氣都沒了。
“你狠,”袁九沐別過頭來,壓低聲音小聲和宋越抱怨,“你勸我竟然用親情牌?”
“我不狠,只是人心都是肉長的,你看看沈祚爸媽,他們家可是海濱市首富……”
袁九沐別過頭。
宋越把話說完。
“……尋常人家我不知道,但這種家庭,哪有為孩子安危,五十歲不到就把頭發都熬白了的?”
“袁先生好,我是沈祚的媽媽,我叫賈秀珉。”
看樣子宋越提前那邊打過招呼了,看見宋越,兩人徑直走來,賈秀珉将包換了手,直接伸出右手來。
袁九沐最怕媽媽輩這類人物,本來還嘴硬的話出口就軟了一半。
“我,我叫袁九沐,我是個向導。”
“向導好,向導好!我家沈祚正巧是個哨兵。”
袁九沐還沒伸手呢,賈秀珉上前一步,直接握緊了袁九沐的雙手,她手掌暖的出氣,熱得袁九沐整個人都抖了下。
這位母親就像是握住了最後一絲稻草,“宋越和我們說過您了,您有經驗,沈祚以後就麻煩你,他很乖的,他是個好孩子。”
“他!”
袁九沐剛還在和宋越說人孩子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呢,現在這句話實在是接不下去,賈秀珉繼續。
“沈祚從小到大吃了些苦,又其實怎麽吃,我們教育的也不好,也教不好,有您就好了,您有經驗,您知道怎麽讓他學點東西,開心點。”
“不是,不是,不是。”
袁九沐左右為難,他一咬牙,心一橫。
“阿姨,我是塔退役人員,我殺過人!”
賈秀珉的神情明顯變化了那麽一秒。
袁九沐無奈,再強調一句。
“我殺過很多人,很多。”
眼前這個母親明顯遲疑了那麽一下,而後沈祚的父親,也就是一直站在一片目睹全部那位中年男人開了口,他點頭。
“殺過人更好。”
袁九沐都愣住了。
沈祚的父親和妻子對望一眼,沈志民點點頭,像是下定了決心,沈志民當着宋越的面認可道。
“殺過人有經驗更好,那就管得住,教的好。”
袁九沐這下連舌頭都找不到了,而賈秀珉像是确定了什麽樣。
這個母親用力握了握袁九沐的雙手。
“那就麻煩袁先生了,我家沈祚是個乖孩子,他是個好孩子,請別放棄他!”
宋越嚼着口香糖沿着醫院的走廊往裏走,才到轉角,就看見了那個孤零零的身影。
沈祚包着腦袋抱着胳膊,正憋着火在那兒等人來領他呢。
一看到他那桀骜不馴的模樣,宋越只想嘆氣,他來到沈祚身旁,先把口香糖遞了出去。
“要不要?”
“不要,”沈祚看都沒看他一眼。
“狼呢?”宋越看不見,于是四下看了看,“沒擋着醫院人的道吧?”
“沒,”沈祚哼了聲。
宋越坐下,本想說點什麽,可一看沈祚指尖明晃晃的那些戒指,又記起來他的能耐,話到了嘴邊一變。
“都聽到了?”
“嗯。”
宋越把玩了一下盒子,再問,“聽到多少了,你都沒出門,你敢說你都聽清楚了?”
沈祚不屑一顧地別過臉去,“只要我想,整個海濱市都沒什麽能瞞住我,你覺得我真會裝聾作啞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宋越瞪了他一眼。
沈祚沉默半晌,而後道,“他說我是小孩子。”
“你敢不說你不是小孩子,”宋越抱怨。
兩個家夥坐在那兒,一時間沒了話題。
許久以後,宋越突然問,“你昨天晚上就不在家裏了,今天早上八點多人袁九沐才把你找到,這麽長時間你在幹什麽?”
沈祚別過頭去,他抿着嘴,抿了抿又松開。
“有個向導的能力是混淆時間,他們本來想用這個在我無意識的時候把我帶出去的。”
“出海濱市?”宋越反問。
“這不是沒出?”沈祚挑眉。
宋越盯着醫院被鞋底磨得泛光的瓷面,思索許久,醫院裏人員來往,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宋越盯着地面,主動開口。
“沈祚,你真的不小了。”
“又不是我把我自己當小孩子看的,”沈祚抱着胳膊冷聲道,“是你們。”
宋越沒有回答那句話,“而這個世界有很多的天才,你只是比較優秀,很突出罷了。”
沈祚的臉色沉了大半去。
宋越繼續,“世界上不止一個黑暗哨兵,也不止一個天生能力超強的孩子,再過幾年,你就會被世界遺忘了的。”
沈祚咬住了下嘴唇。
宋越等了一會兒,而後別過頭來靜靜看着身旁的這個少年。
沈祚是一個黑暗哨兵,黑暗哨兵這個詞是和完美挂鈎的,沈祚是如此完美,無論是家庭出身還是外貌長相,甚至智力韌性都大大強于常人。
可他聾了。
就像是帝王綠有了白絮,就像是鑽石有了裂紋,就像是千金難求的蜀錦被人從中破開了一道口子。
沈祚是不完美的完美。
“全世界的塔才剛剛關閉,有許多不能适應這個世界的哨向被放了出來,還有許多勢力在虎視眈眈,你現在還年輕,你還在他們的名單上。”
宋越問他。
“再過幾年,再有好的苗子,再有聽話年輕甚至更完美的人出現以後,你到時候怎麽辦?”
“那不更好?”沈祚別過頭來,冷笑一聲,“沒人找我麻煩了我不就輕松了?”
“那你這輩子呢?”宋越繼續,“你才二十一,就已經有快超過三分之二的時間在和他們打交道,你現在是憑感覺,憑自己的感覺去做一個哨兵,以後呢?”
沈祚不說話。
宋越問他。
“你甘心以後做一個普通人?”
甘心是肯定不甘心的,沈祚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訴說他的不甘心。
少年看向醫院走廊深處,抱着胳膊的手指逐漸捏緊。
一想到那可預見的乏味未來後,這個少年的指關節慢慢泛白,戒指們微微顫抖了起來。
沈祚明明盯着遠處,眼神中卻充斥着不服輸這幾個大字。
宋越看到這一幕心裏就放心了大半,他往嘴裏塞了三四粒口香糖。
“那就跟着袁九沐學一段時間,他能教你。”
沈祚不說話。
宋越認真,“真的,你又打不贏他,他又折騰不死你,你們兩湊一塊兒可配了。”
“他?”沈祚啞着嗓子開口,“袁九沐?”
“對,袁九沐,塔Ⅰ區A級向導,”宋越拍拍大腿。
沈祚問,“他在海濱市住了快兩年了,他都沒發現我,我憑什麽讓他來教我?”
宋越啧了一聲。
他冷笑一下。
“那你怎麽不說整個海濱市都是你那白狼的領地範圍,你那白狼怎麽沒發現他呢?他來兩年了,你可是在這裏住了二十一年,你咋不說你沒看見他?”
沈祚看了過來,不說話。
宋領導做了一天思想工作,已經累了。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
“真的,沈祚你扪心自問下,不,你應該問問你那只我看不見的白狼下。”
宋越指指窗外。
“白朔,是這個名字吧,你家那白朔厲害吧,他天天和個鬼一樣在海濱市晃蕩,他沒看見袁九沐那只飛蛾?”
沈祚的嘴唇抿成薄薄一條線。
宋越嘿嘿一笑。
“他肯定早看見了,他怕!你家量子獸怕,所以不和你說而已!你啊,你就和你那白狼一樣。”
宋越伸出手來,一戳沈祚沒受傷那邊的腦門。
沈祚提前就躲開了。
“你們倆才遠遠見着一眼呢,你們倆就怕了!”
宋越一針見血。
“個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