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家長談話
第十五章家長談話
沈祚甩臉就走。
“哎!別走啊!”
袁九沐站在原處愁得頭都他媽快裂開了。
他是真的沒和沈祚這種小崽子接觸過,袁九沐追了兩步,“沈祚啊,沈祚!”
沈少爺頭也不回。
看着硬氣,可黑着臉往上走的沈祚這邊也不安生。
沿着河灘往上走的路上白朔一直在沈祚貼貼,越貼越緊,一點小心思一覽無遺,尾巴甩得幾乎能直接帶着白狼起飛。
“矜持點!”
沈祚本來是不想理自己的量子獸的,可白朔頻頻回頭。
“你想幹什麽?”沈祚問。
【玩,】白朔兩眼放光,【榆萌萌。】
“我之前說的玩和你說的玩不是同一件事,我想的和你想的也不是一件事,”沈祚伸手把狼頭推遠了一點,白朔從鼻尖噴出一口氣,就是不退。
【玩!】
白狼的大尾巴拍拍河灘。
沈祚翻了個白眼,越走越急,像是想直接消失在原地,只可惜袁九沐是個看得見的,白朔這态度簡直無法隐藏。
白朔回頭,【玩!】
袁九沐站在原地跺腳,“沈祚!”
沈祚走到車邊猛地一拉車門,上車就嘆了口氣,量子獸的性格是和主人互補的,甚至能夠反應主人的性格。
但注意,是互補的。
就像榆萌萌的不快會反應到袁九沐身上一樣,沈祚性格中缺失的那一部分卻又在白朔身上完美的展現了出來。
【回去吧,人等着呢,】白朔直接坐在了車外,【玩!】
“別鬧。”
沈祚伸手捏住了白朔的耳朵。
白狼想下去繞着袁九沐打轉沒有成功,他只得坐在車邊眼巴巴地看着袁九沐站在下面愁得直揉腦門,白狼的尾巴敲敲地板,而後它把自己的大腦洞用力擠進了沈家的豪車裏。
“出去!”
沈祚被這家夥的腦袋擠得連坐的位置都沒有了。
剛剛在車裏偷偷目睹了沈祚和袁九沐互動的司機偷偷看了後視鏡一眼,雖然什麽都看不見,但看見沈祚那模樣還是笑了下。
“小少爺今天心情很好?”
“不好,”白朔銀白色的毛發下,沈祚的那些戒指若隐若現,沈祚用力,将白朔推出車門外。
“主要是量子獸不聽話。”
司機笑了。
“開車,走吧,”沈祚理了下衣服,“一早上麻煩陳叔送我出來了。”
陳叔用眼睛的餘光看了站在河邊的袁九沐眼。
“那小少爺的朋友呢?”
“不理他,”沈祚低聲,“個神經病。”
車輛發動,白朔甩着頭跟着車跑了起來,以它的大小,怎麽能追不上。
沈祚一個彈手,“走,別跟着,到時候交警扣錢。”
白朔一個扭頭就走了。
司機笑着看向窗外,清了清嗓子,“雖然我看不見,但話說小少爺的量子獸平時好像也不跟着回家,那平日裏都是在哪裏玩?”
沈祚撐着頭靠在車窗上,聽到這話,微微一愣。
“河邊?海濱大橋下吧,就這裏。”
司機嗯了聲。
半分鐘後白朔又追了上來,它俯下身子,大眼睛眨巴眨巴,【袁九沐還在河邊等着呢。】
“……”沈祚撐着腦袋不說話。
司機雖然看不見,但是路過的車輛裏還是有哨向的,白朔這種體型,不少看得見的人都給司機按了喇叭,打了雙閃提醒了聲。
也是多年開車的老手了,司機立馬就猜到了沈祚的那只量子獸估計還追着車跑。
“小少爺,快到秋天了,河邊上也涼。”
老陳偷看了一眼後視鏡。
“和你那朋友說一聲,早點回去,別吹感冒了。”
沈祚聽了這話不由用手指揉了揉眼睛。
半分鐘後,他一個深呼吸,沈祚按下車窗,打了個響指。
追着車跑的白朔耳朵別了別。
“去和袁九沐說。”
沈祚聲音悶悶的。
“今天那個什麽項旭日社區我會去的,讓他從河邊先走吧。”
高一升高二是一個重要時間點,海濱市第一中家長會也就安排在了這個時候,實際上第二次月考完了以後還會有一次,不過這次是小型的。
“謝謝錢老師,”高紅麗雙手捧過茶杯。
“這是應該的,今天就稍微聊聊,也了解一下項旭日同學的志願和方向。”
項旭日這個暑假過後就升到高二了,錢老師翻開看了一眼項旭日的資料,而高紅麗則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錢老師察覺到異常,問。
“怎麽啦?”
“沒事,”高紅麗想起黑大胖之前給自己打的一個電話,說孩子要是不願意那就先不主動說,她只是拘謹地挪動了一下身體,“我就是在想項旭日以後學什麽專業,選哪些科目。”
“他物理好,物理好在理科類是個強項。”
錢老師笑盈盈地和高紅麗說起了項旭日的優點,說着說着,錢老師發現坐在一旁的項旭日在傻傻發呆。
“項旭日?”
錢老師提醒。
“項旭日?”
項旭日的目光猛地從窗邊那只白頭翁身上移開,他揉了揉眼睛,嘀咕了聲,“不好意思,最近幾天沒休息好。”
“這是?”錢老師看向高紅麗。
高紅麗立馬就解釋起來,“我們那片不是要拆遷嘛,還沒談好呢,風聲就透露了,樓上有對小情侶戶口不是這裏的,天天吵架……”
想到這裏她也心急,高紅麗看向自己兒子。
“要不你先去休息下,今天先回家,睡個覺?”
錢老師也察覺到了項旭日眼睛下方那厚厚的黑眼圈,她也勸項旭日。
“要不先去休息下,這次也就是和你媽媽談談會考的事情,”說到這裏她看向高紅麗,“會考雖然說還有十個多月,但前期準備能做好就做好。”
項旭日說了聲謝謝,站起身來。
正巧錢老師說了句別的。
“還有,如果有什麽突發情況,記得及時和學校說,學校早做安排……”
“是哨向嗎?”高紅麗猛地插嘴問。
項旭日立馬回頭看了眼。
“項同學要是就好了。”
錢老師對上了項旭日的目光,笑了笑,又和高紅麗道。
“以項旭日的成績還有條件,要是哨向,去軍校什麽的是最好的……”
高紅麗高興地聲音都顫抖了起來,“那軍校有什麽要求?”
“首先就是政審……”
項旭日站在那裏,政審這個詞讓他的心髒蜷縮成了一團,老師的聲音逐漸遠去,他恍恍惚惚,眼前逐漸浮現出一個場景。
流水從花灑裏潺潺流出,一個人身影就在半透明的玻璃門後,手機倒扣在桌面上,随着他的前進,水杯裏的清水沿着杯壁蕩漾出一道波紋。
那個世界是那麽的安靜,又是那麽的嘈雜。
他站在那兒,呼吸都快斷了,項旭日戰戰兢兢地伸出手。
即将碰到手機的那一刻——
“只要政審能通過?”母親的聲音把他砸醒了。
項旭日一個深呼吸,後退一步,下意識地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窗外的白頭翁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拍打着翅膀離開,房間裏正在交談的兩人一愣,高紅麗看了過來。
“怎麽了?”母親關切地問。
“我出去走走,”項旭日小聲說了句,立馬轉身就離開了。
項旭日站在走廊邊,靠在欄杆上,下意識地咬着下嘴唇,那只白頭翁搖搖晃晃走近。
這次項旭日沒躲它了。
準确說,少年的注意力完全沒在這只量子獸上。
他只是自顧自地咬着下唇,手指糾纏在了一起,項旭日低着頭,不知道回憶起了什麽,他目光中帶着驚恐和慌張。
想了一會兒,少年的手指下意識地往胸口校徽摸去。
“嘿呀!”
好友彭勤樂突然出現,一巴掌拍在項旭日後背上,“錢大娘說你壞話沒?”
那一刻項旭日心髒都吓停了。
“沒。”
項旭日死死扣住心髒,深吸一口氣後才直起身來,他巧妙的地掩藏了自己的神色變化,和好友半開玩笑道。
“老師說我是向導就好了,這樣能走軍校快速通道。”
這裏,項旭日直接用了向導并沒有用哨向,其實也算是給彭勤樂打了一個預防針。
可對方大大咧咧,沒意識到。
“行啊,哥們,我巴不得你最好是。”
彭勤樂嘿嘿一笑,猛地一勾項旭日的肩膀。
“西邊有個場子專門私下鬥量子獸的,你要真是,帶哥們賺錢去啊,話說你什麽能耐?”
“死開,”項旭日把人撥開。
“咱們雖然不是,但總能做夢想想嘛,”彭勤樂已經開始做夢了,“哥哥我沒別的,我希望我有個量子獸,能拉黃金粑粑。”
下午三點家長談話結束,項旭日今天也算提早放學了,高紅麗拎着從菜市場買來的菜,一路叨叨絮絮。
“老師說了,不要這麽大壓力,”高紅麗一路上都在念叨,“你只要記住一件事,你現在只是個學生。”
“哎,記着呢,”項旭日拎着半個西瓜點點頭。
“學習永遠是第一位,無論是老師的還是別的,聽媽的一句話,就算是哨兵向導,再厲害的哨兵向導高考也要看文化分,不然也進不了好學校。”
高紅麗反複強調。
“先別亂想,好好讀書,還有時間,什麽事情都可以慢慢來。”
“知道。”
項旭日口頭上說了說,心思明顯是不在這邊的。
高紅麗看着自家兒子清瘦的背影,心裏也是亂成了一片,她也只能旁敲側聽地繼續胡亂說一波。
“但是,但是馬上就下學期了,再拖,也沒時間了,這個培訓啊,選方向啊……”
明明說不要壓力太大,可高紅麗越說越緊張,她嘴一停,差點撞在項旭日身上,擡頭一看,原來是一堆雜物堵住了樓道口。
“誰這麽沒素質啊?”
高紅麗當即罵了一聲。
“誰家垃圾扔在這裏啊?還讓不讓人過啦?”
項旭日下意識要去搬,“旭日你別動,”高紅麗将蔬菜塞在項旭日手裏,“來,幫媽提,我來。”
項旭日立馬提醒他媽,“媽,這……”
“破傷風了怎麽辦?”
正說着,一個花盆擦着項旭日的頭皮從樓上落了下來,嘩啦一聲把高紅麗吓得不輕,她一只手護住項旭日的頭皮,擡頭就罵起了娘。
“我日你他媽那個狗崽子不長眼的下流胚子沒事找事想死啊!沒看到下面還站着人啊!”
“沒事沒事,就一腳土,”項旭日抱着西瓜心有餘悸地道,“沒碰到我。”
“沒碰到你這是因為你命大!”
高紅麗的火氣立馬就上來了,她站在樓道口指着樓上直接罵,“到底他媽哪個不長眼的玩意他媽的要死啊不知道下面有人,砸傷了人你們賠得起嗎!”
高紅麗聲音大,中氣十足,整個這片聽到聲音的都來看了一眼,六樓有個女的探頭出來看了一眼,女人眼中滿是血絲和淚水,那目光落在項旭日身上,仿佛想要把他扒皮抽筋般。
項旭日下意識地往後退縮了下。
“就你!姓布的賤玩意看老子……”
“媽!”
高紅麗卷起袖子就要往上沖,“我不把她打得……”
“媽!無論是軍校還是考公務員都要看政審的!”
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就從項旭日的腦海裏冒了出來,高紅麗瞬間冷靜了大半去。
“媽,沒出事就夠了,”項旭日拉着他媽的手臂,自己卻低着頭,“他們家正在鬧離婚,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硬是牽扯到你了,我怎麽辦?”
“也對。”
高紅麗回過神來,心有餘悸,她摸了摸項旭日的臉,怒火一下子就熄滅了大半去,高紅麗萬幸。
“你說得對!媽不犯錯,不出錯!”
這場本應該鬧大的風波因為項旭日的一句話平息了下去。
明明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可項旭日的心髒卻撲撲直跳。
他大着膽子擡頭再看了一眼。
那個姓布的女人全程一言不發,默默圍觀了他們母子倆的互動,項旭日和她對視了那麽一小會兒,女人沉默地後退了點。
而後無聲地消失在了窗戶後。
項旭日喉頭聳動了下,他猛地察覺到了什麽,于是大着膽子往身後看了一眼。
一只巨大的白狼就站在對面居民樓的樓頂。
那個怪物虎視眈眈地看着自己,饒有趣味地舔了一下牙。
白狼起身,落地,消失。
也不知道已經觀察了多久,又或者說,知道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