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手足兄弟

看到安駿馳的那一刻,安瑾瑜實在是心情複雜。按理說,這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哥哥,血濃于水,本該親密無間才是,可一想到上輩子被程陽害死後,安駿馳非但不給他報仇,還喪心病狂地包庇罪魁禍首,幫着程陽毀屍滅跡,害得自己死無全屍,每憶即此,安瑾瑜就忍不住心生怨恨,對安駿馳這個名義上的大哥再也親近不起來。

安駿馳倒是老樣子,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逢人先帶三分笑,關切道:“瑾瑜,第一天上班,還習慣嗎?”

“還行!”對這個哥哥,安瑾瑜還真沒什麽好說的,禮節性地給倒了杯白開水,不是他小氣,而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第一天來公司上班,安明泉把他忽視了個徹底,辦公室裏什麽都沒有,就算是想要給安駿馳泡茶,或者泡咖啡都沒有辦法。

端着一杯白開水的安駿馳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略顯尴尬地笑了笑,主動提議道:“瑾瑜,你看看你的辦公室裏還缺了些什麽,我讓我的助理盡快幫你添置。”

“不用了。”安瑾瑜實在受不了安駿馳這麽拙劣的讨好,本來兩兄弟的感情就不夠親近,硬要裝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彼此都難受,安瑾瑜心裏很煩躁,懶得應付安駿馳,開門見山,單刀直入地問道:“大哥來是有什麽事嗎?”

安駿馳放下手中的杯子,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後,才緩緩說道:“瑾瑜,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想跟你商量……重新分配爺爺留給我們兩兄弟的股權……”

安瑾瑜一頭霧水,滿臉狐疑地看着安駿馳,他倒是不知道,安家老爺子定好的股權分配問題,安駿馳還有什麽好跟自己商量的。

事實證明,安駿馳這小子還真是舍己為人,跟這麽大公無私的安駿馳比起來,安瑾瑜感覺自己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

安駿馳看着安瑾瑜的眼睛,一臉認真地說道:“瑾瑜,父親昨天晚上找我說了博苑的事,我覺得吧,博苑畢竟是父親的養子,一筆寫不出兩個安字,我們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沒必要分得這麽清楚,爺爺留給我們兩兄弟的股份夠多,一人讓出百分之十給博苑,也不算什麽……”

如果不是上輩子親眼見證了安駿馳的涼薄本性,安瑾瑜都要以為自己是不小心聽錯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安駿馳這麽高風亮節的人,三分之一的股份說讓人就讓人,一點都不心疼,可是轉念一想,安瑾瑜又明白了安駿馳不得不這麽做的苦衷,跟自己不一樣,安駿馳是安家下一代的繼承人,頭頂這一耀眼光環的同時,注定了他不得不依附安家的現任主事者,安明泉說東,安駿馳不敢往西,安明泉偏愛安博苑,安駿馳也得對安博苑禮讓三分。

如果安駿馳只是大大方方地讓出自己的那份股權,安瑾瑜懶得多說什麽,畢竟是安駿馳自己的東西,想贈給誰就贈給誰,旁人無權置喙,但安駿馳萬萬不該學得安明泉那樣,空手套白狼,慷他人之慨,真當自己是軟柿子,好欺負的嗎?

安瑾瑜不禁怒從心頭起,嘴角帶上了一抹嘲諷的微笑,譏诮道:“大哥還真是友愛手足,這一點弟弟我自愧不如,也就不去學着做活雷鋒了!”

“瑾瑜……”安駿馳沒聽明白,急急忙忙地反問道:“你的意思是……同意了嗎?”

安瑾瑜都被氣笑了,安駿馳哪只耳朵聽到自己說同意的,他可沒說過:“大哥,你就別取笑弟弟了,我可沒你這麽道德高尚,爺爺留給我的股份,我還想留着吃喝玩樂呢,分給別人,你讓我以後去喝西北風嗎?好歹我也是安家的二少爺,若真淪落到那麽潦倒的地步,傳出去怕是會讓人笑掉大牙!”

“可是……那博苑怎麽辦啊?”

安瑾瑜是真不知道安駿馳的腦子是怎麽長的,安博苑那小子有親爹護着,還有幹爹寵着,哪兒輪得到他們倆兄弟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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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安博苑那小子怎麽樣,關我們倆兄弟什麽事?”言外之意,他們倆才是血濃于水的親兄弟,安明泉被白暄的枕邊風吹得分不清親疏遠近也就算了,安駿馳也跟着犯糊塗,腦子進水了嗎?

安駿馳還在猶豫,他真不想惹安明泉不快,嘆了口氣,好言相勸道:“博苑到底是父親的養子,父親對他也是十分寵愛……”

安瑾瑜算是聽明白了,安駿馳是鐵了心要上安明泉的船,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安駿馳好好的小日子不過,非要去作死,別人想攔也攔不住。

“大哥,你也知道弟弟我,養車,泡妞,吃喝玩樂,随便哪樣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爺爺留給我的股份,我省着點花也就勉強夠用,遇上突發狀況,手頭緊的時候,還得找咱媽贊助支援,博苑那裏,我也是愛莫能助,再說了,三弟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相信他也能理解!”反正外界都傳聞安家二少爺是一個不思進取的二世祖,安瑾瑜聽了這麽多,感覺自己就往那個方向發展奮鬥也挺好:“至于大哥你,爺爺留給你的股份,就是你自己的東西了,想怎麽做,該怎麽做,你自己拿捏吧。”

安駿馳真沒想到安瑾瑜這麽雞賊,不接這鍋不說,還毫不猶豫地把鍋甩回到自己身上。說實話,安明泉昨晚找安駿馳談心,讓他贈百分之十的股份給安博苑,安駿馳心裏也很不舒服,但聽安明泉的意思,是讓他和安瑾瑜一人讓百分之十的股份給安博苑,三兄弟各占百分之二十,人人有份,也免得他們兄弟傷了和氣,安駿馳雖然不願意,但礙于安明泉的情面,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

可誰知道,安瑾瑜竟然半點情面都不講,直言自己錢不夠花,愛莫能助,這樣一來的話,安駿馳就被安瑾瑜給推倒了風口浪尖之上,進退為難。說實話,安駿馳又何嘗願意把本屬于自己的股份讓給安博苑,但是安明泉親自來說,給足了安駿馳面子,安駿馳在受寵若驚的同時,只能硬着頭皮答應,畢竟,屁股決定腦袋,安駿馳可不敢像安瑾瑜對安明泉那樣,半點面子都不給。

但話又說回來,給安明泉面子是一回事,如果只讓安駿馳一個人割讓股份給安博苑,不論多少,安駿馳都不願意,一來,這樣做會打破安駿馳跟安瑾瑜之間的微妙平衡,試想一下,到時候,安駿馳身為安家繼承人,手中持有的股份還沒安瑾瑜這個挂名的總經理多,安駿馳還怎麽維護自己的切身利益,退一萬步說,安駿馳身為長兄,給弟弟一點股份雖然無可厚非,可連安博苑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都給了,那安瑾瑜這個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又該給多少?總共只有這兩個弟弟,不能厚此薄彼吧。

安駿馳愁得都快掉頭發了,受了安明泉的重托,興沖沖地趕來,結果卻在安瑾瑜這裏栽了大跟頭,半點好處都沒讨到不說,還把自己弄得個左右為難,進退失據,安駿馳有些想不明白,他幹嘛非得要為了個不相幹的外人,折騰這些費力不讨好的事,這不是自尋苦惱嗎?

見安瑾瑜一直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安駿馳就知道,這事兒沒得商量,再呆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安駿馳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離開。

安瑾瑜坐在椅子上,目送安駿馳走遠,心裏充滿了嘲諷。也不知道安駿馳是怎麽想的,竟然真好意思跑到自己面前來替安明泉做說客,怎麽也不動腦子想想,安瑾瑜連安明泉的面子都不給,為什麽要給安駿馳面子,這得有多大的臉,才敢這麽自以為是,還是說,安駿馳以為自己帶頭,率先表态會做自我犧牲,所以安瑾瑜也會因此受到鼓舞和感召,禮讓安博苑?

安明泉也好,安駿馳也罷,一個比一個新奇的腦回路,安瑾瑜還真是無法理解。

安駿馳來得不是時候,又拉着安瑾瑜東拉西扯了好半天,耽誤了安瑾瑜下班的時間,所以,在安駿馳走後,安瑾瑜胡亂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私人物品,行色匆匆地離開了公司。

安瑾瑜能夠到點收工,安駿馳可不行,他還得帶着剛才跟安瑾瑜交涉的結果,回去向安明泉報告,可想而知,安明泉聽了安駿馳的彙報後會有多生氣。

“安瑾瑜真這麽說的?”安明泉面色很不好看,可見真被安瑾瑜給氣得不輕。

安駿馳點了點頭,小聲補充道:“瑾瑜說自己平日裏花錢大手大腳慣了,爺爺留給他的股份,也就勉強夠他吃喝玩樂,如果分一部分給博苑,他就得去喝西北風了,堂堂的安家二少爺,要真落到那個地步,傳出去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所以……”

剩下的話,也不用安駿馳轉述了,安明泉當然明白,正因為明白,所以才會覺得頭疼,安瑾瑜這小子翅膀硬了,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又脾氣古怪,軟硬不吃,這一時半會兒的,安明泉也不知道該拿這小子怎麽辦了!

雖然小兒子不識擡舉,但好歹大兒子還跟自己一條心,安明泉也不至于那麽生氣,又罵了安瑾瑜幾句,轉頭看着安駿馳,微眯着眼說道:“駿馳,昨晚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安駿馳聞言一愣,昨晚不是說讓他和安瑾瑜一人讓百分之十的股份給安博苑嗎?既然安瑾瑜不同意,安駿馳以為這事就算是告吹了,可聽安明泉的意思,就算安瑾瑜不同意,也要讓他分股份給安博苑,這樣一來,不就是他一個人吃虧嗎?安駿馳瞬間感覺滿心不是滋味。

“這事,瑾瑜做的不地道,我也不能讓你吃虧,這樣吧,還是按我們昨晚商量的那樣,你讓百分之十的股份給博苑就好了,博苑雖然不是我的孩子,但也是在我跟前長大的,那孩子是什麽性子,你再清楚不過,你這次給他賣了個好,他會記在心裏的。”

記在心裏有什麽用,安駿馳簡直不知道該從哪裏吐槽才好。

安駿馳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安明泉也知道這孩子怕是心裏不情願,清了清嗓子,明知故問道:“怎麽了?駿馳,你也不願意?”

安駿馳敏銳地感受到了安明泉的不滿情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硬着頭皮笑道:“父親說哪裏的話,自從我進公司以來,白叔叔就對我照顧有加,幫助良多,這些我都一直記在心裏,不就是給博苑百分之十的股份嗎,我同意。”

說這話時,安駿馳臉上帶着一貫溫文爾雅的微笑,不過心裏卻在忍不住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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