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歲暮雪

第9章 歲暮雪

載着陸炀一行人前往四區的懸浮車仍舊停留在原地，陸炀有些事要處理，便沒有搭乘懸浮車離開。

他向亞當斯說明了情況，将相關裝備交給隊員，委托他們幫忙歸還，确認審核通過後，便與隊員告別，徑直離開了。

陸炀的目的地是四區的南城。

南城距離西城有一段距離，如果陸炀徒步走過去，需要耗費一定的時間，不過他有飛行板，自然不需要耽擱這麽多時間在路上。

陸炀點了點光腦。

粒子微光閃過，飛行板便出現在陸炀面前。

飛行板顧名思義，是一塊可以飛行的板子，不過需要注意的是，這種板子最多只能載人騰空五十厘米，不會真讓人飛到天上，與金烏肩并肩。

使用方法也很簡單，分為自動模式和手動模式，自動模式需連接光腦選定路線，确認路線後，只需要站在飛行板上便可，類似于自動駕駛，自動模式速度一般維持在25km/h。

手動模式則是由駕駛者自己控制，分為意念控制與身體控制。意念控制就是将飛行板的信號與使用者腦內的芯片相連，這樣可以憑借自己的心意駕駛；身體控制則是靠改變身體的重心，控制飛行板的方向、加速減速，同時也會用聲音輔助飛行板的變向。

飛行板最高時速可達45km/h，其速度會根據使用者的年齡以及熟念度逐級開放。

在這個植入腦內芯片多如牛毛的時代，陸炀并沒有植入芯片，獲取知識靠的是自己一點一點的努力。

在末世來臨前，這個世界的科技已經很發達了，早已突破腦機技術，知識芯片早已面向大衆。

在這個世界，大多數人會選擇在孩子七歲時植入芯片，以便或許多種知識。為方便日後知識點更新疊代，他們的耳後會有一個接口，接口平時不用時便是合上的，不會影響日常生活。

通過植入芯片可以縮短孩子獲取知識的時間，減少很多麻煩，但獲取了知識不等于會應用，因此學校的作用便出來了，他們會教習孩童如何靈活運用這些知識。

陸炀之所以沒有植入芯片是因為七歲時，他的直接監護人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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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于陸炀而言是很混亂的一年，他如今有些不願回憶。

植入芯片是需要直系親屬簽字的，因為陸炀父母的消失，也就沒人帶他去，就算後面有人成為了他的監護人，陸炀也沒有去植入芯片。

那時候他對這件事充滿了畏懼與抵制——他的父母是被搞科研的潛逃罪犯抓走的。他痛恨又恐懼着與科學相關的一切，他害怕他被打開大腦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陸炀踏上飛行板，選擇手動模式，速度開到最快，向着南城而去。

……

“黃爺爺。”陸炀停在房門前，收好飛行板，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敲了敲門。

黃爺爺即是在陸炀失去父母時，主動撫養陸炀的人。

陸炀一家以前和黃爺爺是鄰居，在四區建立了豐厚的情誼，因此在陸炀父母出事後，是黃爺爺出面将陸炀帶回了自己家，為他提供了一個溫暖的港灣。

黃爺爺算得上是時代的見證人了，他見過末世來臨前的世界，也見過末世來臨時的世界，更見過庇護所時期的世界，明明只有六十來歲，卻像是經歷了好幾個世紀。

這個世界變化太快了，好在他撐過來了。

“誰啊？”門內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

陸炀回道：“是我，陸炀。”

話音剛落，便聽見屋內傳來一陣腳步聲，随後昏黃的燈光從門縫中鑽出，門緩緩打開了。

“黃爺爺新年快樂！”陸炀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黃爺爺滿是皺紋的臉上亦是露出一個笑容，他忙将門敞開，引着陸炀進來，“快進來，吃飯了嗎？我剛好換了點好吃的，來來來，進來坐，爺爺給你端出來。”

陸炀将門帶上，忙扶着老人，開口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工作的地方福利可好了，黃爺爺你留着自己吃！”

黃爺爺一聽可不樂意了，故意挎着一張臉道：“來都來了，都不陪爺爺吃點？你是不是看不起老爺子我了？”

陸炀連忙擺手，急切道：“沒有的事，我這不是想着來給你拜年，應該我請你吃好吃的。”

“哪有你們小孩請我吃的道理？少廢話，坐好，我去給你端菜。”

在這一場拉扯中，最終以黃爺爺将陸炀按在凳子上坐下告終。

陸炀看着老人的背影，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他的眼底的凝聚着的是幸福。

陸炀将禮物放好，又從中拿出一樣，走向廚房，“黃爺爺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

“嚯，這是水餃？你們部門發的？”黃爺爺眯着眼看清包裝上的字後驚訝出聲。

陸炀将包裝打開，拿來一個盤子，将裏面的餃子盡數倒出。

只見一個個白嫩的餃子自包裝袋中滑出，在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曲線，明明還是生冷的食物，卻讓人莫名嗅到了一股熱騰騰的餃子味。

“是我們部門發的年終禮物，用料應該和爺爺你幼時吃過的不一樣，外面的那層皮是澱粉替代物做的，裏面的餡料是人工合成肉，半成品速食肉，對身體沒什麽危害。”

陸炀邊說邊熟練的從光腦裏拿出裝着幹淨水的噴壺，對着擺放好的餃子噴了幾下水，随後将餃子放入加熱箱中。

水資源匮乏，自然也不會大方到燒開水煮水餃，這種餃子只需要噴灑适量水，放進加熱箱加熱即可。

四區的人很少能吃到這樣的食物，也就是因為陸炀，黃爺爺才隔三差五能夠嘗到幼時熟悉的味道，但他也知道，陸炀的部門雖然福利不錯，但終究是在賭命，并且能得到的好東西也有限，大多數時候，他是不支持陸炀将這些東西用在他身上的。

但這一次，老人看着那一個個圓滾滾的餃子，聞着散發在空氣中的清香，拒絕的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喉頭動了動，眼眶微微濕潤。

他已經很久沒見到餃子了。

……

很快，一盤熱騰騰的餃子便端上了餐桌。

餃子數量不多，滿打滿算也就十個，對于陸炀來說塞牙縫都不太夠，更何況現在不止他一個人。

好在陸炀也沒有那麽木，真的讓兩個人搶十個餃子，他還加熱了幾個餅子放在一旁，以供不時之需。

黃爺爺自餃子端上桌後便一動不動，愣愣地看着餃子，混濁的雙眼中似乎凝聚着千言萬語。

陸炀拿起筷子，夾了一個餃子放在老人碗裏，溫聲道：“我聽說以前過年時家裏人都會吃餃子，還會備上醋，醋我暫時沒搞到，黃爺爺你将就将就，嘗嘗看，味道我估計是比不上以前的，不過你也可以試試，如果覺得不錯的話我下次看有沒有機會再搞一包。”

老人低頭看着碗裏白白胖胖的餃子，思緒有些飄遠，心髒處異常酸澀。

他拿起筷子，夾起了餃子，語氣有些哽咽，“好，我嘗嘗。”

老人咀嚼着口中的餃子，眼眶泛紅，猝然間，他笑了笑，将剩下的餃子放進口中，“味道還是變了啊。”

陸炀知曉老人是在懷念從前，從前的日子他雖沒有經歷過，但從一些老人口中聽見過他們所描述的生活，那種日子真的很難不讓人心生向往。

那時候的人們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購買食材，從而鑽研廚藝，可以養花，可以遛狗逗貓，可以自由自在奔跑在城市中，不用為吃食過度擔心，不用擔心極端天氣，更不用擔心變異動植物的侵害，一切都充滿了安靜祥和的人間煙火氣。

陸炀不願看着老人沉溺在悲傷中，他笑道：“我還說這次沒準可以嘗到黃爺爺時常念叨着的餃子味呢，現在看來只能看以後有沒有機會了。黃爺爺，我們可說好了，以後條件允許的話你可以要給我包餃子，讓我嘗嘗你的手藝。”

老人猝然失笑，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陸炀的腦袋，“好，你爺爺我說話什麽時候不算數？”

在陸炀的打趣下，氣氛漸漸活躍起來，暖黃的燈光灑在屋內二人身上，為他們平添了一份暖意與祥和。

“下雪了！”

屋外傳來一陣稚嫩的童聲，陸炀循聲望去。

只見窗戶外有星星點點白色的顆粒緩緩墜下，随着時間的流逝，顆粒逐漸變大，猶如白色的鵝毛一般，自天邊墜落，紛紛揚揚。

這是科學院送給大家的新年禮物，一場雪。

在這個生态紊亂，氣候惡劣的時代，很難看見一場綿柔無害的細雨，更難看見潔白無瑕的白雪，想要再次體會曾經無害的自然氣候，只能依靠科技手段，但不論是人工降雪還是人工降雪，有一樣材料始終是必需品，那就是水。

自然界存在水循環，庇護所并不是違背自然規律的衍生物，所內亦存在水循環，盡管庇護所內太陽月亮是人造的，天空是虛假的，雲朵亦是虛假的，但太陽月亮與雲朵等仍具有部分自然功能。

故而庇護所內是能夠形成水循環的，不過這裏面的水循環主要依靠的是人工控制。在與外界隔絕的情況下，如果不進行人工降雨，庇護所內是無法形成水循環的。

理想情況下是由科學院定期降雨，保證庇護所內水資源的正常循環，但可惜的是，至今為止，他們仍未攻克水資源缺乏的難題。所內唯一的水資源在中心區，也是維持光幕工作的能量來源之一。

中心區的水源只是一個小湖泊，并不足以支撐整個庇護所的水資源消耗，也無法保證水循環。

因此，長佑庇護所一年也不會有幾次降雨的機會，不過還是利用其他技術保證了庇護所前三個區域濕度與溫度适宜，第四區雖然差了點，但條件比第五區甚至庇護所外好很多。

12月31日，如果本年情況尚可，科學院會進行人工降雪，雖然只會持續半小時，但也是科學院在有限的條件下，送給庇護所內人民最好的禮物了。

年底的這一場雪，不僅是送給庇護所內人民的禮物，更是在激勵諸位努力生活。

陸炀站在窗前，打開窗子，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嘴角緩緩上揚，輕聲道：“真好啊，新的一年又要來到了。”

這本應是一副令人賞心悅目的場景，但黃爺爺對着陸炀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怒其不争道：“愣着幹啥，還不趕快找容器接雪！雪化了處理後的水可是能喝的！你看看別家的小孩，跑的比你快多了！”

陸炀揉了揉後腦勺，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馬上行動起來。

怪他，今天有些多愁善感，把儲存水資源這麽重要的事都給忘了，不過沒關系，他有異能可以作弊。

雪裏面可是含有水的。

陸炀勾了勾唇角，迅速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