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脫困
第22章 脫困
陸炀生于庇護所時期,他并未見過末世來臨前的世界,但他看過瘡痍的大地,見過無數死在惡臭水潭中的生物,亦見過暴虐的極端天氣。
他曾聽黃爺爺描述過過去的光景,他的确是向往的,但他亦清楚的知道,至少現在是無法讓自然生态恢複到曾經的模樣。
所以,眼前這一切必是虛幻。
無神的雙眼逐漸泛起光芒,陸炀像是老舊的機器人,動作卡頓地将右手的匕首刺推向了左肩。
盡管他的動作緩慢,但在匕首逐漸接近肩膀上的布料時,他沒有絲毫猶豫,堅定的,将匕首一點一點地推進自己的血肉中。
鋒利的匕首刺破綿密的布料,刺入血肉之中,頃刻間,陸炀左肩處的布料顏色變深。
疼痛感襲來,那虛無缥缈的感受逐漸遠去,陸炀雙眼劃過一道光芒,他成功取得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陸炀瞳孔放大,猛地吸了一口氣,随後痙攣般的将這一口氣吐了出來。
如果他再晚一步,他可能就要迷失在幻境之中,被混亂的磁場壓迫呼吸,窒息而亡。
陸炀現在的狀态不算好,蒲公英種子的絨毛已經接觸到了陸炀的皮膚,大有在上面安家的意思,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血液在向着絨毛接觸處流動。
再看那雪白的絨毛,在血液的滋養下,隐隐泛起了紅光,本柔軟的絨毛竟有變得剛勁的趨勢。
陸炀目光冷厲,沒有絲毫猶豫地拔出了插在肩膀上的匕首,血液濺射而出,竟吸引了其他絨毛前來。
陸炀神色微動,用水包裹住自己受傷的肩膀,層層加固,未給絨毛絲毫空隙。
這并不是一個長期有效的辦法,只能起一個短效保護的作用。
陸炀眼神微冷,果斷斬斷了吸附在他身上的絨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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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毛與陸炀皮肉相接,從某種角度來說,它和陸炀已經融為一體,它就是陸炀的外置“血管”。
陸炀此番舉動和自殘沒有什麽區別。但現在,他別無選擇。
剎那間,鮮紅的血液噴射而出,濺射在陸炀的護目鏡上,為他增添了一絲猙獰。
親手斬斷自己的“血管”疼嗎?自然是疼的,但陸炀就像是沒有知覺一樣,一下又一下,将吸附在他身上的“血管”斬殺殆盡。
只有那顫抖的雙手,隐約可以窺見陸炀的疼痛。
一切結束,陸炀已經成了一個血人,黑色的防護裝備上浸滿了紅色的血液。
血液自布料中滑落,落在幹涸的土地上頃刻間便成為了一個小墨點。
陸炀不敢耽擱,一把火燒了被他斬斷的絨毛。
他知道這樣的處理并不代表清理幹淨,但好歹有一定的減緩作用。
陸炀雙眼早已因為疼痛漫上紅血絲,他閉了閉眼,左手輕微顫抖地從包裏摸出一顆帶血跡的藥,放進嘴中咽了下去。
那是特效止血藥,同時還具有一定的止疼效果。
陸炀稍稍喘了一口氣,随後睜開眼,快速跑向其他的隊友。
李琦幾人的狀态也不算好,陸炀清醒得不算晚,絨毛只是侵蝕了他的雙臂,而李琦幾人,絨毛已經漫上了他們的前胸後背。
陸炀狠狠皺了皺眉。人體大多重要器官都聚集在人的軀幹中,如果絨毛侵入器官中,陸炀不敢随意将絨毛斬斷,可能稍不注意,他們就會因此喪命。
但也不能就這樣放任絨毛侵襲。
陸炀下定決心,調集周圍的水汽,幹脆利落地斬斷了吸附在李琦三人手臂上的絨毛。
劇烈的疼痛感傳來,再如何美好的夢境都無法抵禦這種疼痛,幾乎是瞬間,李琦幾人恢複了神智,只是那表情,怎麽看怎麽猙獰。
眼下困境還沒解除,陸炀并未多做解釋,只是摸出身上攜帶的護着器官的藥,一個一個地喂了過去。
李琦幾人雖有些懵,但看着一身血的陸隊,再結合自己身上的絨毛和異樣,幾人多多少少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于是皆一言不發地咽下了陸炀送過來的藥物。
“那些絨毛最好別留在身上。但我不确定你們的器官是否被絨毛侵入,也不确定這個藥能不能抵擋這些絨毛對你們器官的威脅,所以你們怎麽想?”陸炀放了幾把火,将斬斷的絨毛焚燒殆盡,随後擡眸詢問幾人的看法。
張劍知道這件事的嚴肅性,他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身體的狀況,最後下定決心,“陸隊,我覺得直接砍了最好,如果放任它們待在我們身上,還能保全的器官可能都要被破壞。”
是了,雖然陸炀剛才果斷的利用水刀斬斷絨毛,将他們疼得要死,但他們也能感受到雙臂上異樣感的減輕,盡管仍然能夠感覺到皮膚下端有什麽東西,但也比最開始好了許多。
汪雪與李琦也是贊成的,她們并不想讓自己變成植物生長的養料。
陸炀并不意外他們的回答,他只是開口道:“止血藥記得吃,你們是自己動手還是我來?”
說着,陸炀喚出水刀,目光沉沉地看着幾人。
陸炀護目鏡上被血液沾染,灼灼的眼神透過鮮血望向幾人,渾身是血,再加上手上的水刃,此種模樣,說是變态殺人魔都有人信。
張劍想了想,吞服了一顆止血藥,也不多做猶豫,開口道:“陸隊,我自己砍斷前胸的,你幫我搞定後背的,最好和我同頻!”
畢竟痛一次比痛兩次好,前後一致不至于讓他二度承受傷害。
陸炀點了點頭,又看向李琦與汪雪,以眼神詢問她們二人的想法。
李琦與汪雪對視一眼,随後異口同聲道:“麻煩陸隊了!”
這個意思是說全權由他負責。
陸炀明了,也不猶豫,直接幻化出五把水刃浮空在他們三人身邊,随後提醒道:“我動手了。”
張劍接到訊號,自己拿着長刀,一刀揮向前胸,與此同時,五把水刃幹脆利落地落下。
陸炀對自己異能的控制達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水刃落下的速度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差別。
“嘶——”
疼,太疼了。
幾乎是瞬間,李琦眼角的眼淚飙了出來。
張劍一個一米八加的肌肉猛男,也是疼得面目猙獰。
而汪雪,表情看起來是最正常的,但她寖濕的面罩以及護目鏡中的水霧,皆顯示着她現在的不平靜。
陸炀也知道幾人現在不好受,看着加大的流血量,皺眉提醒道:“再吃一顆止血藥。”
李琦幾人雖然疼得受不了,但仍舊堅持從懷裏掏藥。
陸炀見幾人顫巍巍的模樣,停下手中燒灼絨毛的動作,無奈地接手,一個一個喂了過去。
又是一顆止血藥下肚,三人好受了許多,也有了心神去善後。
自陸炀幾人被絨毛吸附後,那些絨毛就跟見着了可口的食物沒區別,本四處飄散的絨毛,像是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一般,紛紛湧了上來,皆向着陸炀幾人而來。
得益于此,絨毛并未離開太遠,仍舊聚集在陸炀幾人周圍,甚至因為他們滴着血,絨毛更加積極地靠了過來,試圖吸食血液。
“這玩意看起來這麽無害,沒想到還會将人拖到夢境中,真吓人。”張劍有了些許陰影,将打火機一直敞開放在長刀上,用長刀靠近絨毛。
李琦也不願離絨毛太近,用意念控制着打火機靠近絨毛,“我們應該不會再被拖進夢境中了吧?”
陸炀猝然開口,“那可不一定。”
話音剛落,便見陸炀将插入手臂的匕首拔出來。
李琦吓了一跳,忙問道:“陸隊你怎麽了?”
陸炀垂眸處理不知什麽時候靠近的絨毛,回道:“沒事,就是被這些絨毛偷襲了。”
絨毛很輕,稍有不注意就會再次被絨毛侵蝕。在陸炀喚醒隊友前,他就處理了一部分絨毛,想來就是那時候因為擔心隊友,心下急切,沒有處理幹淨。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汪雪一手拽斷再次吸附在她身上的絨毛,一邊用火燒灼一邊開口,“雖然它們被我們的血液吸引不會跑遠,但一朵一朵焚燒效率太低了,而且稍不注意便會再次被侵入。如果能一把火把它們燒幹淨就好了。”
張劍回道:“誰不想呢?但這些絨毛又不會輕易被困住,我們也沒個火系異能,能咋辦?”
“我明白了。”陸炀擡眸,看向飄在空中的絨毛。
李琦幾人紛紛看向陸炀。
“他們會被血液吸引,在此情況下它們會甘心留在其中。如果我以血液鑄造一個牢籠将其困住,再向裏面投放炸彈,或許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陸炀一邊說,一邊調動精神力将布料上尚未幹涸的血液提取出來。
果然,随着大團血液的聚集,那群絨毛就像碰見了美味的食物,紛紛靠近。
見有效果,陸炀脫下防護裝備,開始調動從自己傷口處流出的血液。
“陸隊,還有我們的!我們傷口多,衣服吸收的血液也多!”
李琦幾人将身上的防護裝備脫下放在陸炀身前,只穿着一件單薄的打底衫,目光灼灼地看着陸炀。
陸炀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們,打趣道:“怎麽會有人把傷口多當一件好事?”
李琦眨了眨眼,開口道:“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張劍思索了一番,提出建議,“陸隊,提取布料中的血液比直接調動傷口處的血液消耗的精神力更多吧?你這樣,把帶血的衣服放在一堆,然後再調動我們傷口的血液将它們包圍。”
“有道理。”汪雪點了點頭,率先抱起滿是血液的衣服,放在絨毛附近,随後迅速拉開距離。
幾人的血衣堆在一起對絨毛的吸引力是巨大的,無數絨毛墜落,落在被血液侵染的衣服上。
陸炀見此控制血液在它們周圍形成一個四四方方的牢籠。
血氣再次加重,絨毛更加滿意。
雖然陸炀幾人一開始流的血很多,但畢竟吃了好幾顆止血藥,傷口處的血液逐漸凝固。
張劍有些懊惱,“早知道少吃幾顆了。”
陸炀無奈地笑了笑,“沒事,差不多夠了。”
陸炀将紅色的牢籠逐漸拉長拉寬,很快便将絨毛們死死框在其中。
遠遠看去,只會覺得這暗紅的牢籠有些可怖,散發着不詳的氣息。
但陸炀幾人并未如此覺得,甚至還覺得這個牢籠格外完美,畢竟這個牢籠免去了他們許多麻煩。
陸炀在看見還有最後一株絨毛沒有進入血牢中時,開口道:“把它裝進樣本瓶,給科學院帶回去。”
汪雪率先反應過來,給自己上了個buff,将透明玻璃瓶緩緩打開,小心翼翼地将絨毛裝入其中。
一切準備就緒,李琦控制着兩枚炸彈進入血牢中。
伴随着倒計時的滴滴聲,陸炀開口道:“撤!”
剎那間,血牢中火光四濺。
李琦放入的兩枚炸彈威力不俗,但就算如此,其爆炸範圍被牢牢的鎖定在血牢中,未波及外界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