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糖果

第51章 糖果

陸炀最後也沒有選擇上報。

他知道，如果今天觀看這一幕的人不是他，那麽不會有任何人察覺到謝塵的異常，但很可惜，有些時候命運就是愛同人開玩笑。

算了，萬一真的是他對謝塵的了解不夠呢？

……

“終于下班了！”李琦伸了懶腰，舒展身體。

久坐加長時間盯着電子屏幕，他們個個腰酸背痛，頭暈眼花。

汪雪揉了揉眼睛，感慨道：“真不容易，我感覺我眼睛都快瞎了。”

趙銘亦是精神萎靡，“我感覺這份工作比體質訓練都難受。”

張劍聞言摟過趙銘的肩膀，調侃道：“那不如咱倆去訓練場一起練練？”

趙銘連忙拒絕，“不了不了，今天的活動量夠大了。”

衆人鬧做一團，李琦注意到一直跟在後面的陸炀，開口道：“看來今天把我們的陸隊累慘了，都不想說話了。”

視線落到陸炀身上，他突然笑了笑，“別說，看監控也不是個輕松活，我現在啊，只想回家洗漱完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趙銘很是贊同，“我同意，所以，我先走一步了。”說罷，他拿出懸浮板坐在上面朝着宿舍而去。

“你急什麽呀，我們不都是一個方向的嗎？”

雖是這麽說，大家還是有樣學樣，紛紛掏出自己的代步工具追了上去，李琦還不忘提醒道：“陸隊，趕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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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對着陸炀揮了揮手，駕駛着代步車離開。

陸炀對着他們揮了揮手，待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時，嘴角的笑意逐漸消失，他擡頭望向天空。

現在時間是晚上七點，庇護所的天空染上了墨色，道路上用來照明的工具一個接一個點亮，驅散了黑暗，像是在為晚歸的人們指明回家的道路。

陸炀站在燈下，燈光的照射讓他的眼睛仿若有光，眼睑眨動，眼中的微光閃爍，似悲傷，似懷念，他微微垂眸，想着時間尚早，幹脆走向了光幕交界處，他有些日子沒去看望黃爺爺了，他想去看看。

……

庇護所的建立雖然讓人們的日常作息恢複了些許，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們的生活恢複如初。

庇護所中的人們基本沒有夜生活，基本是天一黑便回屋休息了，一些人可能還會出去散散步，但更多的卻是選擇待在家裏，早早休息。

陸炀到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黑漆漆的窗子。

黃爺爺睡了啊。

陸炀扯了扯嘴角，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他明明知道黃爺爺人老了身體大不如前，通常很早便會上床睡覺，而他居然突發奇想在這個時間段去找黃爺爺，真是糊塗了。

陸炀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開。

“嘎吱——”

老舊房門連接處發出有些刺耳的聲音。

“是陸炀嗎？”

陸炀腳步一頓，忙扭過頭——

黃爺爺穿着寬松的衣服站在門邊，他手中拿着一個小型照明器，約莫是天色已晚，再加上視力退化，他眯着眼，借着微光吃力地看向陸炀的方向。

陸炀忙走了過去，扶着黃爺爺，關心道：“是我，夜裏冷，你快回屋休息。”

黃爺爺突然笑了笑，混濁的眼中盡是溫和，他伸出手拍了拍陸炀的手背，開口道：“我就說我今天怎麽在床上睡不着，原來是感覺到你小子要來找我。”

陸炀借着微光看清楚了黃爺爺的神情，他看着黃爺爺眼中映襯着他的身影，陸炀的心髒突然顫了顫。

黃爺爺的雙眼中有着老年人都會有的昏黃，但這并不能掩蓋老人眼中溢出的關懷之意。

這一刻，陸炀心中一直籠罩着的烏雲散去了些許。

陸炀将黃爺爺扶進了小屋，關上門後将燈打開。

“黃爺爺，您今晚怎麽會突然睡不着？”陸炀從光腦中拿出一件自己的外套，披在黃爺爺的身上。

“嗐，”黃爺爺擺了擺手，“我本來是想睡的，但總覺得這心裏不踏實，就好像有什麽事沒有處理。”

“我想着不然去窗臺坐一坐，吹吹夜風，或許就會好一點。你說巧不巧，我剛走到窗臺就隐約看見了一個身影。”

老人說到這裏，似乎還有些得意，“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你，還好我眼神還不錯，不然就要看着你離開了。”

陸炀猝然失笑，“好好好，您的眼神一向不錯。”

黃爺爺拍了拍陸炀的手臂，問道：“別光說我，說說你自己，怎麽突然想起這個時候來看我？別說什麽忙忘了，走到這才想起來是我的休息時間。”

畢竟是自己看顧着長大的孩子，黃爺爺對陸炀還算了解。

借口被提前截獲，陸炀有些啞然，竟不知如何解釋。

黃爺爺一直笑着，就算陸炀沉默，他臉上的溫和也未有絲毫改變。

他突然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盒子，又将盒子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被層層包裹的東西。

陸炀有些疑惑地看着黃爺爺，“爺爺，您是要找什麽嗎？”

黃爺爺并未答話，只是一層層拆卸着手中的東西。

大抵老人都愛将自己看中的東西用各種袋子包裹，待需要用時，常常會顯得繁瑣，但黃爺爺沒有絲毫不耐煩，專心拆卸着。

陸炀突然對這個被精心保護的東西生出了好奇心，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黃爺爺手中的東西，想第一時間知道這東西的廬山真面目。

包裝逐漸變薄，被保護的東西終于出現了陸炀的眼中。

那是幾顆糖果。

黃爺爺拿着糖果走了過來，笑着将糖果放在桌上，“我記得你小時候可饞這甜甜的東西了，但因為物資匮乏，再饞，你一年也只能吃個一兩次。你呀，為了能多享受幾天，還要求自己每天只能舔一口。”

說到這，黃爺爺哈哈大笑起來，“有一次還因為自己沒管住嘴，不小心一天就把糖吃完了，那哭得可叫一個慘，你爸媽沒辦法，怎麽勸你你都不聽，最後還是我給你換了一顆糖回來你才停下了哭嚎。”

随着黃爺爺的描述，那些被塵封的記憶猶如被打開的魔盒一般，從腦海深處蹦了出來。

貪吃是小孩的天性，盡管物資匮乏，但他的父母其實還是在有限的範圍內給予了孩子最好的愛。

在四區，每個家庭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孩子們也就很難吃到一次糖果，但他的父母不同，有時候見陸炀饞得厲害，還是會用來之不易的能量值兌換糖果滿足陸炀的口腹之欲。

那時候的日子雖苦，但卻是甜的。

“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只要一吃到糖果，再怎麽難過心情也會變好，”黃爺爺有些欣慰又有些難過地看着陸炀，“現在你長大了，讓你煩惱的事也不是我這個老頭子能夠解決的了，但我想着，既然小時候你這麽喜歡這東西，吃了它你就會開心，那現在或許也可以呢？”

說着，黃爺爺将糖果遞給了陸炀。

陸炀看着那些糖果，糖果容易融化，有幾顆像是受高溫融化後再次凝固而成的，糖液粘附在了糖衣上，還有幾顆像是近些日子才兌換的。

他眼眶一熱，雙眼淚光閃爍，他垂下眸子，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要将淚意忍下，但開口時的哽咽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

“爺爺，您不用這樣的，能量值來之不易，您兌換這些糖果還不如換些好吃的把自己照顧好。”

黃爺爺卻是不贊同地擺了擺手，“我這個老頭子也吃不了多少東西，也沒那麽重的口腹之欲，能量值都有剩的，我想着剩着也是剩着，不如給我家的小饞鬼買點吃的，不然以後突然哭了我都沒東西哄他。”

淚水倏然落下，近些日子一直被壓抑的情緒驟然釋放了出來，陸炀一手捂着雙眼，淚水不受控制地從掌心淌出。

黃爺爺一見，頓時有些驚慌，忙将糖果塞到他手裏，“怎麽還哭了？不哭不哭，這裏有糖，咱們吃糖。”

陸炀握緊糖果，哭得更厲害了。

這可把黃爺爺心疼壞了，他忙用衣袖擦着陸炀臉頰的淚水，安慰道：“是外面有人欺負我們小陸嗎？你告訴爺爺，爺爺去和他們理論，讓他們知道我們小陸也是不好欺負的，不哭不哭了。”

黃爺爺的确看出來陸炀今晚心情不好，但他也沒想到竟然不好到這種程度，要知道自從陸炀參加了異能者選拔後，便很少在他面前表露出負面情緒，就算有，也沒有哪天像是這樣大哭過。

他雖然不知道陸炀為什麽如此難過，但大抵也能猜到定是在外受到欺負了。

黃爺爺一手将陸炀的頭按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輕輕拍着他的背部，“我們小陸在外面受苦了，受不了的話回來吧，爺爺養你，這裏是你永遠的家。”

眼淚再次湧出，陸炀只是抱緊了黃爺爺，悶聲靠在黃爺爺的肩膀上。

時間悄然流逝，柔和的燈光照在二人身上，遠遠望去猶如一副溫暖的畫卷。

不知過了多久，燈光下的二人消失，燈光關閉，一切恢複寧靜。

真的寧靜了嗎？如果陸炀沒有在床上覺得臉熱，瘋狂用異能給自己的眼睛降溫的話。

誰能想到，一個一米八七、忍受過非人的折磨、整天風裏來雨裏去、面對強大的變異生物也未曾退縮的漢子，竟然是一個也會在長輩懷裏痛哭流涕的小哭包？

只希望等陸隊緩過來後，回想起這件事不要覺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