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王寺恒姜铎铎是熟的,他本來想多說兩句,但一眼瞟到挂在牆上的鐘就改口了:“不行,我要來不及了,等不到張老師回來給你們倆介紹了,不過他應該也快了。”

說着姜铎铎便對19攝影的班長死馬當活馬醫的“叮囑”了一番:“王寺恒,你記得多配合鐘老師的工作,不然你這學期別想找院裏借器材了。”

威脅完畢,底下又是一通笑,直到他們聽見新老師對他們院長說的話。

鐘亦就随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反正我就臨時帶一學期,挂了他們的課對我也沒什麽影響,一不評教,二不用再帶一屆負責這些人重修,那都是張老師的事,我顧着自己開心就好了,姜老師你放心去出差吧。”

話音落下,教室裏瞬間就安靜了,再沒一個人笑得出來,就是外班的都有些看傻了,心說這人也太狠了……

姜铎铎什麽時候見過這幫學生如此老實的,一個個小腦瓜子都跟向日葵一樣呆愣愣地望着你,完全一副被治得死死的樣子。

“哎呀就知道叫你來錯不了。”姜铎铎欣慰輸出彩虹屁道,“咱們鐘老師的業務能力真是什麽時候都不會讓人失望。”

“還有什麽要交代的趕緊吧,不是來不及了?”鐘亦好笑道。

“好好,最後兩句。”姜铎铎說着再次看向了底下的學生,“現在時間有限,我一下也不知道從哪開始介紹鐘老師,反正相處下來你們就知道了,別看鐘老師長得花裏胡哨的,但其實比你們張老師強的不是一點兩點,張老師在你們鐘老師跟前當個小跟班都要努力争取一下,明白吧?”

衆人:“?”

鐘亦:“行吧,我就當‘花裏胡哨’是在誇我。”

得罪人還是你姜铎铎最會得罪。

同學A:“姜老師,您現在這是拉踩行為,明白吧?”

同學B:“您也不能趁張老師不在就這麽編排他吧。”

同學C:“張老師不就是沒擠進前三拿到‘熱流大師’嗎,但前十也很厲害了啊!”

同學D:“就是,哪個熱流大師會苦哈哈的待您手下教學生啊,看把您美的。”

“哎你們這群小兔崽子,都是從哪知道的,我都才剛知道。”姜铎铎立時吹胡子瞪眼上了。

ABCD異口同聲:“您辦公室拍着桌子一說,全校都知道了。”

姜铎铎正打算再說點什麽,鐘亦便擡手指向了教室門口的方向:“再貧真要誤機了,別耽擱我點名。”

“好好好,最後一句。”領導病嚴重的姜铎铎扒着講臺還想搶救一下,就被鐘亦直接上手叉出去了,“你每一句都是最後一句。”

但考慮着這句話的重要程度,姜铎铎終究是搶着從門縫裏把最後一句叮咛喊出來了。

“你們絕對!絕對!絕對不許跟鐘老師搞師生戀!!!”

一直站在後門聽牆角的張行止只見大家在班群裏刷道。

-“就老姜這嗓門,現在整層樓都知道有個容易被學生搞師生戀的老師姓鐘了”

-“隔壁班上課的兄弟已經開始找我要照片了”

-“我們班二十九個人,二十個帶把,老姜擔心成這樣實在是很難讓人不多想啊”

-“各位,樹洞見”

樹洞是說他們學校的微博樹洞,張行止正要在群裏讓大家不要随便傳鐘亦照片,就被猛然發現他的姜铎铎打斷了。

這頭姜铎铎才完成拉踩動作就見到了當事人,饒是臉皮再厚也還是會心虛的,試探道:“張老師你剛回來還沒來得及進教室呢吧?”

張行止知道這人是怕自己聽到他的小跟班言論,索性道:“嗯,剛趕到。”

“那就好、啊不是。”姜铎铎明顯松出了一口氣,“我是說,你趕緊進去吧,我得趕飛機去了。”

結果張行止點頭應完,眼見姜院長都走出去好幾步了,卻又重新退回了自己面前,像是心裏過意不去似的道:“其實前十也很厲害了,我就是覺得可惜你知道吧張老師,就……不要放在心上,咱們自己知道自己有那個實力就行了,嗯?”

張行止頓了頓,終于還是把“不要放在心上的人應該是你”咽回了肚子:“知道了,院長。”

“行,那你好好配合人家鐘老師的工作。”姜铎铎,“噢對,他不會拍照。”

張行止:“嗯,我知道。”

姜铎铎是一直坐上去機場的大巴了才反應過來。

他又沒給張行止說過鐘亦對攝影一竅不通的事,張行止怎麽知道?

但顯然并沒有人在意他的看法,手起刀落把人清出教室的鐘亦果然如他所說開始點名了。

張行止站在後門看見他對着教務系統裏的名單點的很認真,每念一個名字,就要擡頭看一眼底下的學生。

如果不是又一次見到,張行止都不知道他還戴眼鏡。

跟床上的樣子不一樣,跟熱流大會的樣子也不一樣,雖然也是笑着的,但更嚴肅了,也更認真了。

都很好看。

再沒猶豫,張行止指尖一個輕點便将講臺上的人定格在了手機屏幕上。

可惜相機不在身邊,只能拿手機拍不說,中間還隔了一層帶着污點的後門玻璃窗,成像并不清晰。

但饒是如此,張行止也還是看入了神,就這麽傻不唧唧地舉着手機透過攝像頭看鐘亦。

然後他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班一個男生點完自己的名字,外套一脫、眼鏡一摘、頭發一扒拉,就從他原本的位置偷偷跑到了另一頭,熟悉的伎倆,不說張行止也能猜出來他準備幫誰代點。

随着名字的靠近,原本想出面阻止的張行止忽然就好奇了,很想知道鐘亦這麽一個一個對着看到底是吓唬人,還是真的能記住。

鐘亦:“李忠彬。”

“到。”

鐘亦:“周克文。”

“沒來。”

鐘亦:“鄭琦。”

王寺恒:“老師他上廁所去了。”

鐘亦:“嗯,考勤第一節 課不算,從第二節課開始算。”

王寺恒聞言立馬眉開眼笑地改了口,呲牙道:“嗷那老師他不在學校。”

鐘亦語調都沒變一下:“嗯,那就從第一節 課開始算。”

王寺恒:“?”

衆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寺恒蒙了:“老師你怎麽耍賴啊,說話不算話的。”

“我只是改變主意了,哪來的說話不算話呢。”鐘亦擡手就把“鄭琦”名字那一行的“曠課”勾上了。

這才念了一小半名字,曠課那一欄就已經嚴重挂彩,但鐘亦一點沒有停下的意思,只望着大家繼續笑:“人在學校的,最好讓他們從宿舍過來。你們院長給我說了,好像曠課三節、遲到五節都會直接取消期末考資格?”

是了,而且他們一天就是三節課,所以只要再曠一次,或者再遲到一次就不行了,但他們顯然是辦不到的,所以張行止基本睜眼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大家作業都交的出來,考勤方面能免則免。

“還有,最好不要幫忙點到,只要這節課結束以前老老實實告訴我人不在,我還是可以考慮再改變主意從下周的課開始記考勤的。”鐘亦勾唇,“當然,我是說可以考慮,沒有說一定。”

這話一出,底下立馬開始竊竊私語了,張行止站在後門很清晰地聽到離他最近的男生說了一句:“傻逼才告訴你。”

但鐘亦也就是提了個醒,根本不需要學生做出回應,說完便繼續點起了名。

臨到代點前幾個名字的時候,張行止都還默默靠在後門沒出聲。

鐘亦:“胡開偉。”

“沒來。”

鐘亦:“塗一。”

“老師他請病假了。”

鐘亦:“下課把假條給我,輔導員簽字蓋章的那種。”

“老師他還沒來得及找輔導員,急性的。”

鐘亦盯着那個說話的男生定定地看了幾秒,一字一頓道:“下課我就要假條,急性的。”

其實只要咬死不放完全是沒問題的,但那人高馬大的小夥愣是被看慫了,本想再堅持一下,結果鐘亦下一句話就讓他直接跪了。

“你是叫李忠彬?最好考慮一下後果再回答。”鐘亦嘴角始終挂着笑,“現在讓塗一從醫院回來可能還來得及。”

這一下,班上的人登時傻了眼,竟然真的只點了一遍就把名字又對着人叫出來了……

後門的張行止嘴角漏出一絲笑意,他看到那個準備代點的男生原本挺得筆直的脊梁瞬間彎了,腦袋低了八個度,明顯是心虛了。

下一個名字就是他了。

鐘亦:“房路。”

“到。”

鐘亦一擡眼鏡:“頭擡起來。”

那男生緩緩直起了腰板,努力讓自己在他的目光洗禮裏鎮定下來,早在這新老師喊出李忠彬名字的時候他就後悔答應幫這個忙了。

一時間,班上變得很安靜,房路這麽嚣張地找同班代點糊弄老師不是一次兩次了。

可就在所有人都在等鐘亦給他判刑時,鐘亦竟是一陣盯後就繼續往後點了,那男生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蒙混過關,整個人都宕機了。

但張行止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靜。

果不其然,沒點兩個名字鐘亦就轉過頭來了:“房路。”

沒人應。

鐘亦精準地将視線放回了那個還沉浸在劫後餘生裏的男生身上:“房路。”

兩人視線都對上了,那男生還沒出聲,直到他旁邊的人拍他胳膊孩子才回過神,忙不疊幾聲應下。

鐘亦挑眉:“我喊你名字你怎麽還猶豫呢?”

那男生哽了一下,急中生智道:“因為老師長得太好看了,我給看傻了。”

衆人:“噗——”

但鐘亦并不為滿教室的嬉笑所動,只輕飄飄問出一句:“你确定你叫房路?”

那男生已經快扛不住了,但事已至此,他後牙槽一緊也就沖了:“是啊老師。”

“行。”鐘亦也不多糾纏,低頭便要點後面的名字。

就在那男生以為自己徹底逃過一劫時……

鐘亦:“李江。”

那男生:“……?”

鐘亦看着屏幕上這個後面已經記上出席的名字又問了一遍:“李江是不是不在。”

全班靜默,那男生憋得整張臉都紅了,想出聲又不敢出聲。

“那看來是我記錯了,李江沒來。”鐘亦說着便将後面的考勤改成了“曠課”。

然後那男生就徹底忍不住了,出聲道:“沒錯老師,你沒記錯,李江到了。”

鐘亦眨了眨眼:“你不是确定你叫房路嗎?”

李江:“……老師我錯了。”

“嗯。”鐘亦應完,手裏鼠标一滑就要順着往下。

李江頓時慌了:“老師您……不改一下嗎?”

但鐘亦就透過鏡片看他,道:“我早就說了,不要幫人代點,這節課你幫他點了,那我這節課就認你叫‘房路’。”

李江人傻了,整個班也跟着傻了。

只有張行止在教室外眼裏笑意更深,那人全程口吻都風輕雲淡的,卻硬是把一幫孩子吓得夠嗆。

先前那個說“傻逼才告訴你”的男生張行止不認識,應該是外班找來的代課,這會兒已經開始發微信向原主求助了。

這次,一直到鐘亦點完名班上都很安靜,沒人敢造次。

明明一眼過去教室裏的位置都被填滿了,19攝影的點名單拉下來卻是缺了一半。

鐘亦也沒有留餘地的心思,點完就點了最底下的“提交”,至此,看夠了的張行止終于決定進教室了,結果他剛打開門就險些跟一個勾着腰的學生撞個滿懷。

那學生一回頭看到是個寸頭,以為又是來蹭課的,一聲“同學”正要出口就發現跟前人原來是他們張老師,那男生蒙了,趕緊雙手合十想對張行止小聲祈求,但他連“張老師”三個字都還沒說完,兩人就聽到了鐘亦從教室裏傳出來的聲音。

“剛剛誰出去了?穿黃衣服的。”

沒人應。

“都不說?那我們就從頭到尾再重新點一遍。”

衆人嘩然。

張行止眼見他跟前的學生腿就軟了,當即一擺頭示意人回去,低聲提醒道:“說你上廁所。”

那學生先是愣了一秒,然後就跟見到救星一樣感激地看了張行止兩眼,麻溜按照他說的滾回了教室。

張行止是一直等那孩子落座才從後門出現。

鐘亦就站在臺上直勾勾地看着他,然後說:“終于舍得進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在外面把今天的課都罰站完。”

主要是鐘亦的表現過于淡定,讓張行止又有些拿不準了,完全看不出這人到底是認出自己來了,還是把自己也當學生了。

衆目睽睽下,張行止從教室後門一直來到了第一排,但怕自己身高擋着後面的學生,張行止特地挑了最靠窗的位置,王寺恒自主自發就從位置上起身把人讓了進去。

正牌老師在底下坐着,新來的反而在講臺上占山為王,教室裏氛圍一度很微妙。

而這種古怪的氛圍,在鐘亦對他們張老師放話時到達了頂峰。

鐘亦就點着底下那個遲到還堅持坐到第一排的寸頭不鹹不淡道:“你,下課別走。”

一時間,整個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張行止身上,所有人都在等他解釋上兩句打打新老師的臉,但他們張老師竟然僅是頓了頓便應了。

張行止:“好。”

作者有話要說:  全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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