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時間跳到中午十一點整,張行止又一次收到了鐘亦“游戲結束”的消息。

-“又到點了,張老師好好吃午飯”

-“下午教室見”

實不相瞞,張行止已經很習慣給鐘亦當這種到點就結束的灰姑娘了,動動手指回上一句“下午見”,接下來該幹嗎還是幹嗎。

至于又一次無責任瞎幾把撩,騷完就跑的鐘亦,還沉浸在與友人久別重逢的驚喜當中。

“是梁思禮叫你來的嗎?”鐘亦說着便上前同華安交換了一個淺擁,笑意直達眼底。

結果華安還沒來得及說話,梁思禮就開麥了,長長嘆出一口氣:“哪用得着我叫,現在圈裏誰不知道我梁思禮攤上了個難伺候的主,非要拍什麽續傳。”

華安失笑:“聽說你在找攝影師籌備《邏輯美學》第二部 ,我就來了。”

“怎麽我幹點什麽都捂不住。”鐘亦無奈,“我就是還沒來得及找你,這活除了你也沒別的編劇能幹。”

梁思禮聳肩:“搖錢樹誰不盯着,能蹭一點是一點。”

“你能不能閉嘴。”鐘亦睨他,“這會兒又知道我是搖錢樹了?那天晚上給你說我要拍《美學 2》的時候你還七不願意八不耐煩呢。”

梁思禮當即就是一陣搖頭:“當時組裏就華安脾氣跟你有的一拼,你看看人家現在,再看看你,同樣是三十好幾的……”

“梁思禮你滾吧,這頓飯我不想跟你一張桌子吃了。”

“華安你看,我就給你說我每天過的日子有多苦。”

“差不多就行了,多少人求着過你這苦日子鐘亦都沒給機會。”

“華安你怎麽也向着他了!”

三人平日都有各自的項目得忙,不只是鐘亦,就連梁思禮都跟華安許久沒見過了,這會兒難得湊到一起,時間頓時就回到了十年前《邏輯美學》劇組裏的時候。

只不過那時連名字都得求着人才能署上的新人編劇,已經變成了一集電視劇五十萬的香饽饽;外行草包制片人則成了如今立博的主人;那個誰也不放在眼裏的小責編,更是成了現在影視圈人人都要恭敬喊上一聲“鐘老師”的常青樹。

要說現在餐桌上唯一還缺的,就是丁導了。

鐘亦看着眼前三缺一的局面,問華安:“丁潤年呢,還在山裏沒出來嗎?”

華安:“快了,下個月出來。”

他們四個當時《邏輯美學》過後就撇成了兩撥,鐘亦跟梁思禮狼狽為奸,他則跟丁潤年搭班更多些。

“下個月出來,那來得及嗎,雖然你們劇本跟腳本早就準備好了,但過了這麽久,熟悉起來進狀态也得不短的時間吧。”幾人上桌,梁思禮永遠是對酒最熱衷的那個,說着說着就開始倒酒了,打趣道,“華安你怎麽着,還過敏着?”

都說酒桌上誰提酒精過敏就是不想跟你喝,華安當年因為這個沒少被這些人試探,好笑道:“什麽叫還過敏,我就一直沒好過。”

華安說着給自己倒了茶,繼而道:“時間緊沒關系,我跟潤年閑了沒事盡磨本子去了,随時都能開機。”

梁思禮挑眉:“合着你們三個雖然沒通過氣,但其實一直都瞄着第二部 呗。”

華安不可置否:“這點鐘亦就比你心裏有數多了,沒幾個月到開機死線也不着急找我們兩個主創。”

全員酒水斟滿,梁思禮舉起酒杯自嘲地一點沒有架子,翹唇道:“那因為你們都是內行嘛,我一個外行肯定摸不清你們的道道,別看我成天給立博當家,其實就是個花架子,後宮不得幹政懂吧。”

華安也舉杯,笑:“立博當家的都成外行了,你讓其他人怎麽辦。”

“聽他叭叭。”說完,鐘亦揚手就是“啪”的一聲脆響,杯壁相撞。

幹了。

一頓飯吃下來,鐘亦跟梁思禮對撇了一瓶白的,還準備再來瓶紅的續上,兩人皆是面不改色,看的華安忍不住感慨:“得虧你們倆是天生能喝,我上一個組的制片是個92年的,年紀輕輕就喝的筷子都拿不穩了,只有倒酒的時候手不抖。”

鐘亦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制片人不都這樣,筷子拿的再不穩,酒杯也端得比誰都平。”

“我記得我小學那會兒就被我老頭按着喝吐了好幾回,誰知道後來酒量好是不是天生的。”梁思禮說着就給兩人的酒杯再次滿上了,對華安哼笑道,“就愛跟你喝,喝完了永遠有人送回家,代駕都免了。”

華安眉梢一擡:“鐘亦的量我是知道,梁總你什麽時候喝醉一個讓我們看看你的量在哪,反正醉了也有我包郵。”

“那不行。”梁思禮高腳杯往前一遞就碰到了華安的茶杯上,笑的狡黠,“我們梁家人的酒量都是商業機密,多少人望着。”

那天如果不是鐘亦還記着要去聽張行止的課,估計他們三個能在包廂裏邊喝邊聊,一直磨叽到把晚餐也解決了。

梁思禮被鐘亦叉出去的時候都還特別不滿,一個勁的給華安埋怨他掃興,說他最近跟中了邪一樣,還每天跟人聊起微信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談戀愛了。”

算上沒來的丁潤年,十年前鐘亦就是四人裏塊頭最小的,這會兒自然也還是。

他推着肩上的人便搡向了華安的方向,原模原樣就把話頭還給他了,一點虧不吃:“吃了秤砣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中年發福了。”

臨到車邊,華安看着特地繞到後座的好友,問:“還是不坐副駕駛嗎?”

鐘亦只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嗯”就長腿一跨坐進了後排:“讓梁思禮陪你坐前面。”

“嘁。”雖然梁思禮才是他們幾個裏鹽吃的最多的,但通常他都是最寶氣的那個就是了,一坐進副駕駛就再次開始給華安打小報告,故意揚聲道,“鐘老師哪不坐副駕駛啊,他就是不坐咱們的副駕駛,上次人小情人送回家,那副駕駛坐的可是穩穩當當。”

雖然餐桌上就三五不時聽梁思禮說了不少,但一直到這裏華安才對鐘亦的相好提起了興趣:“這次換了誰?”

梁思禮啧啧直搖頭:“換口味了,搞了個大學老師,現在還趕着去聽人家上課呢,生怕遲到。”

“大學老師怎麽了,我就是大學老師啊,鐘亦自己也是。”華安揶揄,“我看你就是第一次見鐘亦對誰這麽上心,嫉妒了。”

鐘亦立馬反唇相譏:“別管他,玩大學生玩的腦子不太行了。”

“哈?我想不開嫉妒什麽不好嫉妒這個?”梁思禮嗤笑,“他我還不知道嗎,頂多一個月,一個月以後連人家名字叫什麽都不記得了。”

“梁總您說的是您自己吧。”

“我是不是個好東西,但你也幹淨不了。”

“不對,是只要我不是個好東西,你就別想幹淨。”

“梁思禮,知道為什麽我沒跟老華一樣脾氣平和下來嗎,就是因為跟你待多了。”

華安車開了一路,就聽兩人掐了一路,當真是和幾人剛認識那會兒一點沒變。

是一直到達目的地了,華安才終于沒忍住說了一句:“你們倆鬥了十年的嘴也還沒鬥膩也是挺厲害。”

“所以我脾氣臭跟誰都沒關系,就賴他。”鐘亦說着就要下車,看着時間現在過去還能提前一點。

結果他還沒走幾步就被梁思禮又纏上來了,左一步右一步的鬧着也要一起跟過去聽。

這麽大個人鐘亦也不能讓華安直接揣兜裏帶走,随着時間離上課越來越近,鐘亦無可奈何才開始拖着尾巴就往教學樓趕。

結果這個尾巴還特別不安生,走路非要擠着挨着、并着他的肩走就算了,一張嘴還不消停,在鐘亦耳邊滴滴了一路,煩的鐘亦險些掉頭回去喊門口的保安叔叔把人拖走。

雖然梁思禮不承認華安其實說的一點不錯,但他就是故意的,熱流鐘亦都遲到的眼睛不眨一下,現在為了趕去聽一個小情人的課竟然這麽上心?

本還一點不把張行止放在眼裏的梁總突然就不得勁上了。

“你看現在路上都看不到人,這年頭大學生不遲到就不錯了,你提前去這麽早做什麽。”梁思禮吐槽,“說不定那個榆木疙瘩自己都還沒到。”

鐘亦腳下絲毫不停,幾級臺階上的飛快:“楊幼安呢?你來都來了,不如陪陪他。”

梁思禮咧嘴:“他就是這節課啊,我陪他也跟你順路。”

“讓他回頭加一下我微信。”鐘亦從樓梯間一拐進走道就看到了B202的牌子,只是剛走到門口就噤了聲,“好通知他讓他到校門口……”

緊随其後的梁思禮正準備問到門口幹嗎就越過鐘亦看到了門裏的情景,一句話登時也哽在了嗓子眼裏。

空空蕩蕩的教室裏窗簾緊閉,外面刺目的光亮被遮蔽成了濃濃的昏黃,似有若無地打在角落裏姿勢親昵的兩人身上。

其中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微微駝着背,專注地為站在他身前纖細柔美的青年解着襯衫紐扣,深邃的面部輪廓被橙色點亮,泛着靜谧又微妙的幽光。

換作平時,此情此景饒是鐘亦也要誇上一句。

當然,前提是如果對象不是這兩個人的話。

張行止一聽到教室外的響動便扭過了頭,跟着一起望過去的,還有他身前的楊幼安,小孩一看清門口來人是誰便直接傻了眼。

四人目目而對,相觑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  鐘老師:好.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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