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眼熟

眼熟

符予初向後微微仰頭,就見樹後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着兩人。

這兩名女子都莫約十六七歲,身形高挑,十分亮眼。

一人穿着豔麗的紫色,裙邊袖口皆帶着飾品,稍一動作就叮鈴鈴的響起來。

而另一位穿着一身白袍,帶着鬥笠,神色連帶着五官都淹沒在白紗下面。

只是看了一眼,符予初就又收回了視線,恢複了剛剛的姿勢。

他道:“兩位都是萬宗劍的吧。”

紫衣服那位詫異道:“小友,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她這話音才落,就聽見她身側的白衣女子嘆了口氣,聲音像是清泉流水:

“人家就是詐你一下,你倒好,全盤托出了。”

符予初聽見這聲音,淡淡的笑了,道:“我不是詐你。”

紫衣女子聞言,三兩步繞到符予初身邊,像他一樣靠在草垛上追問道:“小友,那你是怎麽看出來的?我真的很想知道。”

符予初本不想回答,但是她這一動作,身上的飾品叮叮當當響個不行,想要再閉眼思考是萬萬不能了。

于是他轉頭,視線輕飄飄的落在站在不遠處的白衣女子身上,又輕飄飄的飄到面前的土地上。

“你們明明身上還帶着萬劍宗的紋飾。”他道。

紫衣女子聞言詫異的摸向自己的衣袖,随即又低頭查看自己的衣服。

她穿的是輕紗絲綢的衣褲,面料細膩光滑,全身上下都看不出來任何花紋的地方。

符予初認識這樣的衣服,是萬劍宗軒韻峰的審美,他曾經在同學的時候見軒韻峰女弟子穿過。

這樣的服裝,在整個修真界也是數一數二的好看——當然,要親眼見了才知道。

他想着,視線飄入了來往的人流中,這麽多人來來往往也沒有一個人認得。

她叮叮當當的響了一會兒,得出結論:“沒有啊……”

像是心不死一樣,她又扭過身子去拽一旁白衣女子的裙擺。

後者穿着保守,布料敦厚,她裏三層外三層的摸了半天,白衣女子面紅耳赤忍無可忍的伸手按住了她作亂的手。

“師姐,你放手。”白衣女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

紫衣女子眨了眨眼,有點委屈的“哦”了一聲。

“你哦什麽哦,”白衣女子伸手把被揉亂的裙擺重新整理好,語氣不善,“這些衣服出來之前都專門處理過,那小子框你,你還真被他騙。”

接收到紫衣女子不可置信的視線,符予初攤手聳肩搖頭,為自己開脫道:“真沒詐你。”

他只說這一句話肯定是不能安撫對面情緒的,這紫衣女子是個暴脾氣,氣急之下擡手握住了自己挂在腰間的短劍。氣勢洶洶朝着他的方向看過來,似乎下一秒就要手撕了符予初。

“就是這個。”符予初也不跑也不慌,面不改色擡了擡下巴。

“你身邊那個人身上的佩劍上可是有證據,千真萬确。”

頓時,紫衣女子也不拔劍了,三個人的視線同時落在白衣女子腰間的佩劍上。

那是一把平平無奇的長劍,通體雪白,有着平平無奇的劍鞘和平平無奇的劍柄,尾巴上甚至還光禿禿的沒有劍穗。

嗯,仔細看來還是平平無奇。

這樣的劍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會顯得留有寒酸,但是放在這位白衣女子身上,倒顯得和她自身氣質有些和諧。

人襯衣服,也襯劍。

空氣中安靜了一會兒,紫衣女子一改剛剛的亢奮,甚至連檢查都沒檢查就收起了自己腰間的短劍。

她道:“你說的确實沒錯。”

這把劍劍鞘的尾端刻着一處鶴紋,這倒不是萬劍宗的紋樣,而是吳霜座下的紋樣,吳霜所在的白鶴峰以這個作為記號。

憑借這把劍确實能直接确認這是萬劍宗的産物,也能證明兩人是萬劍宗的人。

符予初早在剛剛說完話之後就又閉上了眼睛,但是那紫衣女子卻只是安靜了一瞬,半晌她又叮當叮當的坐到了符予初身邊。

“朋友,你叫什麽啊?”她問。

“怎麽?”符予初擡起左邊的眼皮,面上語氣帶了點調侃,“難道你們要給我偷偷開後門?”

“咳咳咳——”紫衣女子咳了兩聲,警惕的環視四周,發覺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對話後,飛快義正言辭糾正道。

“我們萬劍山可是名門正派,是正道,向來光明磊落,怎麽可能存在這樣的行為?”

這一串話似乎說過無數次了,噼裏啪啦像是爆豆。

符予初聽着,心道,這話說的倒是沒毛病,這些宗門裏要是萬劍峰敢說自己第二正直,估計也沒有別人家敢說自己是第一。

只是,這樣的事實真理怎麽在她的嘴裏說出來……就顯得這樣的暗淡,毫無說服力啊。

把真話說出假話的感覺,也是一種能力。

符予初暗自琢磨着,這樣的大好人才要是能歸順自己手下也是好事兒一樁。

魔族最擅長的就是颠倒黑白,逮着個屁嚼不爛,還要不由分說的把每一個傳聞都添加上寫隐晦色彩,最後幾經傳說傳到自己耳邊的時候,早就已經不堪入耳了。

他突然發現自己在想什麽,忍不住笑了下,自己早就不是魔尊了,居然還在想工作的事兒。

清洗了下腦子裏的污穢之物,他道:“符予初,我的名字。”

在京城想要知道一個人的名字還不簡單?找到一家茶館,順便點一壺茶,再塞給店小二一把碎銀子就可以清楚地知道他姓甚名誰,家住何處,父母哪位。

要是給的夠多,還能知道一些三五歲孩童時候幹的丢臉破爛事兒。

他面容雖然略顯稚嫩,但是生得俊朗帥氣,說這話的時候陽光透過樹蔭堪堪打在眼角眉梢,誰來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告訴他們也無妨,符予初想着,擡起頭卻見紫衣女子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看自己。

他收斂了笑意,疑惑的表情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

紫衣女子擺了擺手:“……沒什麽,我叫謝娴,這是我的朋友,萬劍宗第一美女雙雙。”

她說這話的時候,身後白衣女子的眼刀毫不留情的掃射過來。

即便她的面容隐藏在鬥笠之下,也能清楚的辨認,那絕對是非常……殘酷兇狠的視線。

旁觀者符予初也不由得為謝娴捏了把冷汗。

後者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一樣,或者說是像是完全習慣了一樣。一邊說着還一邊想要去攬白衣女子的肩膀

——當然被後者毫不客氣的打掉了。

白衣女子的注意力來到了符予初的身上,她隔着白紗看着符予初,補充道:“我姓陸,陸無雙。”

符予初點點頭,十分沒有感情的重複了一遍:“嗯,陸無雙你好。”

陸無雙沒在意他的棒讀,嚴謹道:“這鶴紋并不常見,符公子卻一眼看穿,真是博學強知。”

呦,話裏帶刺。

符予初道:“說笑了,只是閑來無事看些閑書罷了。”

這種鶴紋确實不常見,也不在外界典籍上記錄。

但是想當年自己佩劍相同的位置有一個相似的圖案,每次拔劍出鞘都要摸過那個紋樣。時間長了,那紋樣竟被自己靠皮肉硬生生磨得模糊了。

每當這時,吳霜就會替自己修補上。

“哦?”陸無雙聞言來了興趣,把手上的長劍稍稍遞過去,“那你看看這個鶴紋是哪一種。”

符予初愣了下,這些鶴紋确實是存在一些區別,內門外門弟子用的不同,修的劍法不同用的也不同。

這些東西自己想當年也是能分清楚一二三四的,只不過自己早就背棄宗門,修魔又這麽多年過去,即便是過目不忘的本領在這樣的歲月面前也難免不太夠看。

他本打算以自己沒有了解這方面的知識為理由搪塞過去,卻在看見這個紋樣的時候小小的震驚了一下。

這紋樣和自己當年的出奇的一致——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凸起的鶴紋邊角已經不太淩厲了,似乎是已經被主人的指尖拂過無數次。

他想着擡頭看向陸無雙,卻只對上一層白紗,裏面的面容影影綽綽,只能看出來五官的輪廓。

倒确實是個美女。

還是個看着有些眼熟的美女。

陸無雙開口了:“看出來了嗎?符公子。”

符予初又去看那熟悉的鶴紋,道:“這方面我了解的不多,是內門弟子紋樣吧。”

畢竟自己當年是內門弟子。

就見陸無雙搖了搖頭,收起了手裏的那柄平平無奇的劍,同時拉開了和符予初的距離。

她并沒有告知答案的意思,或許是見了符予初探究的神色,這才淡淡道。

“等到了萬劍峰,你自然會知曉。”

這話的語氣和口吻都十分熟稔。

符予初眯了眯眼睛,這次是真的探究的看向陸無雙,他想在對方身上看出一點信息,或者是一點破綻。

謝娴察覺到兩個人之間莫名其的暗潮湧動,站起身來擋在兩個人之間,語氣輕快岔開了話題。

“符兄,你打算怎麽去百花谷?要不要我們帶你一程?”

視線被阻擋,符予初不在看向後面的人,只能把視線落在了謝娴身上。

他并沒有回答前一個問題,而是回應了後面半句:“好啊,我正愁不知道該怎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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