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虞沉也問過裴行庭這個問題,裴行庭給他的答案是——涉及醫療保密協議,他不能說,即使能,具體情況也很複雜,他自己目前都是一知半解,壓根解釋不清。

最後裴行庭總結道:“我們只需要通過他接觸到3S機甲就行了,何況我是個beta,既無法感知他的信息素,也不會受他的威壓影響,你與其問我,不如自己站到他面前親身感受一下,alpha的本能反應會告訴你答案。”

問出這個問題時,虞沉還是銀河帝國七大軍團中一個再尋常不過的alpha士官。

他見過雲尋岚很多次,但每一次,他們都隔着百千人潮和萬米距離,銀河帝國尊貴的三皇子殿下絕不會将目光落向他這微小的一隅。

而在銀河系國聯星歷7018年7月10日,銀河帝國三皇子年滿十八歲的第二天,他作為皇室近衛軍,隔着短短的幾行臺階,終于站到了雲尋岚的面前。

故這一次,虞沉結束行禮一擡眸,便對上了一雙熠熠流光的金色眼睛。

它是如此璀璨,仿佛一顆熾熱的G型主序星,被它凝住的瞬間,即是被它引力捕獲的起始。

所以縱使空氣中沒有任何信息素的氣味,也沒有來自高等alpha釋放的威壓,虞沉卻還是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緊,心跳也在腎上腺激素分泌下逐漸加快。

這一切,都是因為alpha的生理本能在做出相應的機體反應,提醒他,假設他是一顆行星,再不抵抗,他就會被這顆恒星強大的引力施加扭矩,最終潮汐鎖定。

正如裴行庭所言,答案已然揭曉:不管其他,單論信息素等級,雲尋岚絕對是SSS,而且還是SSS中至高無上的那一列。

高到虞沉需要垂目屏住呼吸,不再接觸有雲尋岚存在的任何氣息,才能壓制住同為高等alpha的嗜戰天性,出手攻擊眼前的青年。

“抱歉,我的易感期剛剛結束。”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們的異樣,皇子殿下擡手撫了撫同樣貼着軍用級強效抑制貼的後頸。

他的聲調很溫和,音色卻透着股慵散的輕啞,像是燥熱夏夜裏低低奏響的豎琴,每次輕撥撩動的不止是弦,叫人們很難不将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有信息素殘留讓你們感到不适了嗎?”

其實是沒有的,但alpha之間等級的壓制難以跨越。

前來面見雲尋岚的近衛中,除了虞沉和指揮官狄克還能保持神态如常以外,其餘alpha額角或多或少都沁出些了汗。

狄克聞言立刻向雲尋岚堅聲保證:“他們會盡快習慣的,三殿下。”

雲尋岚笑了笑:“沒關系,可以慢慢來。”

說完他微微側過身,輕擡下巴向旁邊的倪春示意。

倪春見狀便捧着手裏的托盤走向衆人。

那個黑絲絨底的托盤裏靜靜躺着十枚顏色各異的寶石小釘,近衛alpha們對它并不陌生,這是第三軍事實驗基地前不久研發出的高精微縮衛星通訊儀,在強磁風暴和高空核爆狀态下仍能确保通訊暢通,抗幹擾能力極強,平時佩戴在身上就像個普普通通的裝飾物,當袖扣、領扣、耳釘都行,比起常規的喉唛和入耳式無線耳機更不易引起旁人注意。

虞沉挑走了托盤裏唯一一枚邃藍色的寶石通訊儀。

沒人和他搶,他們都在争燦金色和銀白色的通訊儀,畢竟這兩種顏色一個像雲尋岚的眼睛,一個像他的頭發。

雲尋岚微垂眼睫,默默看他們分完寶石通訊儀後,才張唇輕聲道:“近衛選拔面試那天,我正在易感期,沒能去到現場。不過我看了大家的面試直播——”

接下來的發言,是雲尋岚和系統反複核對過的,保證既嚴肅莊重,又大氣得體:“所以我知道,你們都是帝國最頂級的戰士。”

“我欣賞你們每一個人。也相信你們能發揮所長,如銀河系裏每一顆發光發亮的恒星,為帝國帶來無限的閃耀與輝煌。”

“現在,我希望能你們能當着我的面,再說一遍你們的誓言,發誓你們會永遠效忠帝國,效忠于我。”

銀發青年微啞卻富有磁性的嗓音實在悅耳,仿佛再難聽的話只要是從他口中道出,就一定會像吟游詩人誦唱的詩歌般婉轉悠揚,底下的alpha們卻聽得略為茫然。

誓言?

什麽誓言?

狄克作為太子雲尋光親選的指揮官,為人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很快就猜到了答案:“殿下,您說的‘誓言’,是指他們在面試中,回答主考官最後一問時說的答案嗎?”

雲尋岚微笑着颔首。

那确實稱得上誓言了,狄克還記得當時有好幾個alpha的回答高亢激昂,情真意摯,聽得自己又是熱血澎湃,又是欣慰驕傲的。

于是他立即下令,想讓三殿下也為他們銀河帝國最頂尖、最忠誠、最勇敢的alpha戰士們自豪一下,便點了總考核成績最高的虞沉的名字:“快把你們在面試上立下的誓言,當着殿下的面大聲再說一遍!從虞沉開始吧。”

虞沉:“……”

虞沉雖然沒有擡頭,卻能感受到雲尋岚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那目光恍若擁有實質,掃過即是觸碰,叫人難以忽視。

而他則在這目光中,走馬燈般回憶自己的人生:他自十八歲考入安洛斯軍校到現在二十七歲,已入伍快十年了,他是士兵、是軍人,他以為他未來會戰死在戰場上,但他怎麽都沒想到,社死竟然比戰死更先一步到來。

如果時光能倒流,虞沉願意回到面試上一字不漏複制傅炎熙的回答,為三殿下獻出自己的生命和絕對的忠誠與服從。

但虞沉心底再怎麽後悔,眼下也只能服從命令,控制着自己臉上的肌肉走勢,好讓自己能面無表情頂着雲尋岚的注視,神色如常說出他的“誓言”——

“我可以把任何人,幹成一條只能跪地求饒的狗。”

狄克:“……”

虞沉話音一落,在場其他alpha也都得開始控制着臉上的肌肉神經,防止自己因為表情扭曲而在三殿下面前出醜。

他們不知道虞沉未來能不能發光、發亮,為帝國帶來無限的閃耀與輝煌,他們只知道,虞沉現在一定會發爛、發臭,為他自己帶來尴尬至極的社死時刻。

狄克也無語死了!

他見到三殿下太高興,一時忘了虞沉這逼崽子實戰考核成績雖然是最高的,可他在面試上的回答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虞沉那回答算哪門子誓言啊?

它和效忠帝國、效忠于三殿下有狗屁關系?

虞沉此時同樣在心中暗恨自己不是啞巴。

尤其是在銀發alpha聽完他的話後,竟用了一種驚異贊嘆的語氣來表達了自己的信任,他更是恨不得把嘴縫上:“虞沉少校,你的誓言真是特別,我相信你能做到。”

虞沉:“……”

我求求你別信了。

如果讓虞沉用兩個字來形容現在的局面,那就是:恐怖,

如果用四個形容來形容,那就是:非常恐怖。

得虧自己心理素質夠強夠硬,換做其他人,虞沉都不清楚他們要怎麽才能把這種煎熬的局面扛過去。

終于,三殿下在聽完所有alpha的誓言後,揮揮手讓他們退下了。

虞沉卻覺得事情還沒有結束。

他一邊捏着藍寶石小釘摁向耳廓,将其釘在耳軟骨上當做耳釘,一邊等待着雲尋岚再次召見他——為補課的事。

果不其然,他們才走出正門,倪春就又追了出來,攔住他說:“虞沉少校,殿下有事找您。”

虞沉便和狄克打報告請求離隊。

狄克應允:“去吧,別讓三殿下久等。”

虞沉頂着傅炎熙梅開二度又嫉又妒的目光離開,很快又見到了那道修長的身影。

他靜默地站在血色黃昏中,沐了滿身自窗外落入的朦胧光輝,尊貴得像是一位莅臨人世的神明。

虞沉垂首,朝他撫胸行禮:“三殿下。”

“虞沉少校。”

銀發alpha喚着他的名字,從霞晖裏向他走來,站定在與他一步僅一步之遙的臺階上。

虞沉沒有擡頭,但他能感知到青年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他猜雲尋岚下一句話可能就要提補習《戰争心理學》這件事了。可他最終等來的,是落在自己耳廓上的一陣微涼冷意——青年的右手指尖,正停在此處。

“虞沉少校,你流血了嗎?”

虞沉聞言身形一頓。

餘光中,他看見皇子朝自己邁了一步走下臺階,伸手揩走他用藍寶石小釘釘穿耳骨時滲出的那一點血,并在指腹間撚開。

要知道alpha的信息素不僅存在于腺體內,還存在于體液裏,因此當雲尋岚将這點紅在指腹上撚抹揉開後,比血液更潮濕、腥冷、鹹澀的味道就在兩人之間瘋狂擴散,如洶湧的海嘯迅速将他們淹沒。

——那是海洋的氣息,亦是虞沉信息素的氣味。

“好腥。”

皇子殿下輕聲說着話,嗓音是一貫富有性誘惑力的低啞:“虞沉少校,原來你的信息素像海。”

虞沉始終沒有擡過頭,但他卻在青年話音落下的瞬間,仿佛看見了那位俊美的皇子殿下輕輕翕動鼻翼,嗅聞自己信息素的畫面。

“是,殿下,我的信息素氣味就是海潮之息。”他滾了滾喉結,答完才察覺自己嗓音也有些啞。

銀發alpha貌似沒聽出這點細微的變化,擡手再一次撫上他的耳廓,像控弦的琴師,用冷涼的指腹輕柔撫觸着指下的皮肉。

……雲尋岚這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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