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屋內交織的荔枝玫瑰信息素和不容忽視的血腥氣宛如一柄利劍,在房門開啓的瞬間橫刺向虞沉——他看見雲尋岚身體微傾,躬着脊背,右手掌擡起按蓋在口鼻處,而大片殷紅新鮮的血液則從他指縫間蜿蜒流溢,像線珠似的滴落砸到地上。
望着這一幕景象,虞沉第一反應是:牧星嶼真打雲尋岚了啊?
這也太像之前周舜被他打了一拳後的模樣了。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又被虞沉自己否定,原因是牧星嶼的神情比他更緊張。
綠眸alpha那張英挺的面孔上寫滿了不安和擔憂,連原本呈深銅色的皮膚都肉眼可見的變白了好幾個度,額角一邊冒冷汗一邊張開雙臂跑向前,像是想攙扶住雲尋岚。
雲尋岚卻在倒退着步子避讓,最終撞進虞沉懷裏。
“……三殿下?”
虞沉左手握住雲尋岚的肩膀,右手輕輕去拉青年按着口鼻的那只手腕,想瞧清楚雲尋岚身上的出血點到底在哪,但他還未觸碰到雲尋岚的皮膚,銀發alpha就同樣倒退着遠離了他。
“我沒事。”雲尋岚先低頭捏緊鼻子止血,随後才張唇告訴虞沉和牧星嶼,“只是在流鼻血。”
與此同時,光腦手環也在告知雲尋岚:“光腦手環監測到您的身體有局部出血點,已為您呼叫醫生。”
——好家夥,這次直接是通知,都不詢問一下他的意見了。
雲尋岚無奈之餘,眼角瞟見牧星嶼不死心又想來扶他,就擺擺手道:“你們都別碰我,別沾到我的血,我真的沒事。”
牧星嶼依舊将信将疑:“你……身上沒有疼的地方嗎?”
“沒有。”雲尋岚和他解釋,“有的話,光腦AI一定會讓虞沉先給我打止痛劑。”
站在一旁的虞沉聞言抿了下唇——确實,他沒有接收到任何需要給雲尋岚注射M20型止痛劑的指令,并且雲尋岚現在個人意識清楚,說話語速流暢,除了流鼻血以外沒有其他不适跡象,可虞沉也沒因此而定神安心。
他的身體仍然緊繃着,皺起眉頭也未舒展開。
侍官倪春在虞沉破門而入的一分鐘後同樣趕到了書房,比醫生還快兩分鐘。
雲尋岚不抗拒他的靠近,任由倪春幫忙遞紙擦拭處理血跡,待值班醫生一來又熟稔地卷高袖子,讓其抽血。
等候血檢出結果期間,值班醫生問了雲尋岚幾個問題:
“三殿下,您頭暈嗎?”
“不暈。”
“身體有疼痛感嗎?”
“幾乎沒有。”
“請讓我看看您的瞳孔。”
……
如此做完了一系列基礎檢查,雲尋岚的血檢報告也出來了。
牧星嶼急切地問:“怎麽樣?”
值班醫生道:“二殿下,三殿下确實沒什麽事,只是血液裏信息素濃度和……值有點偏高。”
虞沉聽得出來,值班醫生在回答牧星嶼時句子裏刻意省略了一個詞彙,但牧星嶼卻沒追問這個被省略的詞是什麽,只接着問:“都偏高了還沒什麽事?”
很明顯,牧星嶼知道被省略的那個詞是什麽。
“是沒事,信息素濃度的升高是因為……值也在升高。”值班醫生又停頓了幾秒,“而且二殿下你應該也清楚,這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小問題。”
牧星嶼不說話了。
而值班醫生話鋒一轉,對雲尋岚道:“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三殿下,您還是卧床靜養觀察兩天吧。”
雲尋岚下意識拒絕:“不需要吧?我沒哪裏不舒服,現在鼻血也止住了。”
卧床靜養了他還怎麽找虞沉補課啊?
不提真卧床靜養了,虞沉肯定會因為怕影響他休息而不肯和他同榻抵足而眠。更重要的是:他将沒法再去訓練場巡視,聽不到虞沉的每日宣誓,完成不了日常任務!
區區流鼻血要不了他的命,完成不了日常任務卻已經要過雲尋岚的命一次了。
不巧今晚值班的埃德蒙醫生年紀較大,性格又古板嚴肅,他聽見雲尋岚居然不想遵從醫囑,就馬上正顏鄭重道:“需要的,三殿下。您這兩天每天早、中、晚都要抽一次血,我們要根據血檢結果來确定您是真沒事還是假沒事。”
雲尋岚:“……”
好,不管他是真沒事還是假沒事,反正卧床靜養這兩天他是徹底沒機會和虞沉一起睡覺了,說不準還要重溫舊業,靠看他的“睡前助眠讀物”來完成的日常任務。
“我勸你這兩天也別老想着和虞沉睡覺了,趕緊通宵找點惡評存起來才是要緊事。”系統落井下石,“否則完成不了任務,我們不如先把遺書寫了。”
一說到遺書,雲尋岚可就不困了。
他又哪敢困呢?
一個人,一根煙,網上惡評搜一天。
而翌日清晨,剛結束了守夜巡哨的虞沉也不困。
他回到宿舍後沒急着休息,甚至連外套都沒脫就匆匆走到桌邊,望着水杯裏那朵荔枝玫瑰目不轉睛。
——它快完全盛開了。
花型飽滿厚實,重瓣層疊交錯,每一寸枝葉都充盈着盎然蓬勃的生機,漂亮得不可思議,像極了某個alpha,有種看過一眼就叫人難以移開視線的魅力。
虞沉卻如同擔心它忽然死去似的,盯着着它看了許久,又小心翼翼給它添了些水和營養液,然後去給裴行庭打了個電話。
“有事?快點說。”
裴行庭知道昨晚雲尋岚那邊是虞沉值夜,所以接通電話才講兩句便開始催促虞沉:“我還有十五分鐘就要去給三殿下抽血了。”
“我一直沒問過你……”虞沉用指腹輕輕摸了一下玫瑰的花瓣,“他生的是什麽病?”
裴行庭沉默幾秒,說:“這跟我們的計劃無關。”
虞沉和裴行庭認識了整整十八年,可以說,他們是目前世界上對彼此最知根知底,也是最信任的人,且為了完成他們共同的目标與計劃,他們之間不應有任何秘密。
然而有些職業原則和道德底線他們必須要遵從和守住。
譬如虞沉不能洩露軍事機密。
裴行庭不能透露患者的醫療隐私。
因此,當裴行庭以“與計劃無關”一句提醒虞沉時,他就該默契地打住話題,不再往下深挖探究。
但是虞沉偏偏還要繼續問:“是絕症嗎?”
裴行庭那邊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虞沉也沉默着,執意等他回答。
“我草,你他媽的能別問了嗎?”
裴行庭罵了一句,罵完他卻終歸還是回答虞沉道:“……不是。”
“行,算我欠你一次大人情,以後還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虞沉立刻轉身躺到床上,将手臂枕在腦後,仰頭面對着天花板,“來說點和我們計劃有關的事吧。”
裴行庭無語:“你欠我的大人情已經多得數不清了,一個都沒還,就別再擱這畫餅了。速度說,你還有八分鐘。”
“老裴,你覺得……”
虞沉垂下眼睫,像是本能反應一般又去看桌上的荔枝玫瑰,喉結微微攢動,語氣猶豫地吐出一個疑問:“為了我們的計劃,我有必要把身體搭進去嗎?”
“把身體搭進去?什麽意思?”裴行庭沒聽懂,“你是說犧牲生命嗎?”
虞沉感覺他蠢死了,放棄了委婉的說法,直白道:“是犧牲我的肉體,去換雲尋岚的好感。”
裴行庭聽完一下子沒忍住,當場笑出了聲。
虞沉面無表情陰着臉。
裴行庭足足笑滿一分鐘後才停下,繼續說話:“怎麽?難不成你準備去色誘三殿下?然後靠給他吹枕邊風,哄他給你摸摸他的3S老婆嗎?”
話的末尾,裴行庭還補了殺人誅心的兩個字:“就你?”
虞沉原本就沒有去色誘雲尋岚的打算,雲尋岚的那3S老婆名字還是根據他名字起的名呢,他想摸一下有什麽問題嗎?
但聽見裴行庭這麽嘲笑他,他也忍不住了,聲音瞬間更冷:“老裴,你什麽意思?我不配色誘他嗎?”
“我沒什麽意思,你配啊,你那麽帥怎麽不配呢?”裴行庭連忙說出免責聲明,再接着講,“可三殿下都不是帥了,他那張臉是造物主的偏愛。”
裴行庭從來沒懷疑過虞沉的顏值。
如果虞沉念的不是全封閉軍事化管理的軍校,那他這臉這身材一旦在網絡上曝光,不說一夜成名,也至少能在小範圍內引起一陣熱議。
然而他眉峰太銳,瞳色太冷,随意瞥去的一眼無聲目光都像是在罵人垃圾,常給人一種孤僻涼薄,不好相與的感覺。
雲尋岚卻不一樣,他濃顏如畫,眼波含情——沒有人不想被他俘獲,永遠停留在那雙璀璨溫柔的金眸之中。
所以裴行庭問虞沉:“你好好照照鏡子,再看看三殿下的照片,認真深入思考一下,你有可能成功色誘到三殿下嗎?”
“我根本不需要色誘他,他已經對我很感興趣了。”
虞沉對裴行庭說出他今晚在糾結忖量的事:“我現在只需要考慮,到底是堅決果斷的拒絕他,還是默許他對我的興趣進一步加深,最後水到渠成的接受他。”
裴行庭:“6。”
他又問虞沉:“你什麽時候能休外出假?”
虞沉不解:“你問這個做什麽? ”
“你得趕緊來醫院一趟,由我親自給你檢查一下腦子,畢竟以你的心理素質,你應該不會發瘋。那麽發生目前這種情況,很大概率是你的腦子出現了器質性病變。”裴行庭納悶地嘀咕,“近衛軍的工作壓力有這麽大嗎?你才入職多久啊?”
虞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