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顯然,阿尤林的腦回路詭異地和正在吐槽的彈幕重疊到了一起。
在彈幕大聲叫出自己的見家長臺詞的時候,他的表情也微妙了起來,旋即,換做了一種複雜又嫁出去的崽子潑出去的水(?)一樣的目光,不争氣地看了一眼阿洛佩斯。
阿洛佩斯:?
阿洛佩斯還沒來得及琢磨透自家族老這一眼複雜,就見對方已經轉過頭去,看不清神色、但聽着聲音是算是和善地同幼崽搭起了話。
記憶中總是板着個臉的、總是沒什麽好話的族老形象逐漸褪去,白發紫瞳的幼崽難得迷茫地眨着眼睛,覺得自己就像是錯過了什麽東西一樣。
還是說七爺爺他……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附身了?
“阿嚏!”
就像是感應到阿洛佩斯在想什麽一樣,阿尤林突然打了個噴嚏。
打噴嚏之前他還記得扭過頭錯開人,吸吸鼻子再轉回來,就發現原本和他面對面坐着的幼崽已經被人高高舉了起來,舉着獅獅的人一臉面無表情且地看着他,端的是一個滿臉嫌棄。
阿尤林:……
他抹了一把老臉,此刻的無語難得地同自己家的小崽子同調了。
在詭異的沉默當中,只有對空氣中奇妙湧動毫無察覺的幼崽眨眨眼又抖抖腳,迷茫地歪了歪頭。
“我知道了。”在被格溫裏安沉默地盯了好一會之後,向來“善解人意”的老族老發出投降的聲音,“那麽,我們阿洛在學校裏就拜托您照顧了。”
他仰着頭,這樣的角度竟然讓這個向來被人暗搓搓說是“老奸巨猾”的家夥顯露出幾分真誠。
獅獅眨眨眼睛,很高興地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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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溫裏安無形的壓迫(不)之下,一行人鬧哄哄地很快離開。
拒絕了獅獅的盛情邀請,阿尤林獨自目送着一群人離去,眼見着一群人圍繞着輪椅上的幼崽很快恢複了喧鬧與活力,甚至連自家那個被他們養得過分老成的孩子都露出笑容的模樣,不由得垂下了眼睑。
阿尤林的外貌看起來已經很老了。
就算是在人均壽命延長了許多的星際時代,物種的壽命也終究有限,肉體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老去,無人得以例外。
蒼老如樹皮的眼皮顫了顫,被這眼皮蓋住的眼瞳之中,竟然流露出了幾分懷戀的色彩。
“真像啊……”他輕聲說,向着從暗處中走出的青年發問,“您說呢,唐恩閣下?”
獅獅度過了快樂的一天!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的校園開放日,也是到目前為止的這輩子最快樂的一次!
在大禮堂看完了由更高年級的小朋友以及老師們共同編排的節目之後他們又一起在附近的小吃街裏逛了逛。
在格林星的時候雖然也聽說過這種東西,但心中挂念着外婆的小幼崽從來不會在充滿誘惑的小吃街停留,一直都是一到放學的時間、便飛奔跳上回家的公共懸浮車。
坐上四站的公共懸浮車就到了獅獅和外婆家的那站,從懸浮車上跳下來,再蹦蹦跳跳地走一小會,走過一個大大的交叉路口,不遠處的地方便是獅獅和外婆的家。
從還在交叉路口的時候獅獅就會開始張望,探頭探腦地試圖在視線範圍內找到外婆。
有時候外婆在窗臺上織毛衣,有時候在院子裏給花花澆水,還有的時候沒出來——這樣的話多半是在會客室,同索吉叔叔或者其他客人聊天。
每每在回家路上沒看見外婆,靈動的小朋友就會鼓鼓腮,推開門之後炒雞大聲地叫外婆,恨不得整條街都知道凱瑟琳家的小獅獅回家了。
而在帝星,獅獅身邊沒有了外婆,卻有了更多的色彩。
等到一天即将落幕的時候,不說獅獅,就是腼腼腆腆的青青和冷靜端莊的阿洛佩斯,都還有些戀戀不舍。
三只小朋友在學校門口道別。
“再見青青quq,再見阿洛quq。”
“再見獅獅,再、再見阿洛……”
“再見……”
“再、再見嗚哇嗚嗚嗚——”
——活像是什麽生離死別。
看着三個小朋友在這車轱辘再見說了小半天也步驟,彈幕也嘻嘻哈哈地笑成了一團。
【哈哈哈哈他們已經再見了好幾次了!都舍不得走,快回頭看看你們的家長吧,一個個都等的不耐煩了!】
【笑死,安妹:從耐心等待到拳頭硬了】
【而我們格溫殿下只不過是嘴角的弧度從零到零下二十罷了。】
【可是小朋友真好啊quq我也想和我的好朋友這樣說再見。】
【他們好像真的覺得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qwq】
終于,在小朋友第六次重複着相互說再見的時候,塗安安忍不住一拳一個小朋友(?),把這群小祖宗拆開,又蹲下身低聲下氣地勸導。
“我們不是再也不見面了對不對?明天咱們再一起在學校裏玩好不好?”
“哥哥也很累了,咱們讓哥哥回去休息好不好?”
“爺爺……爺爺已經在車邊等着了,我們不能讓老人家等久了是不是?”
三言兩語四言五句,通過一天的相處已經完美抓住幼崽們的性格的塗安安逐個擊破,最終終于如願以償,帶着自家的寶貝回家。
獅獅也同格溫裏安一起上了自己家的車車。
隔着懸浮車的車窗小朋友們還在依依不舍地相互揮舞爪爪,直到都看不見小夥伴們的車車的痕跡,幼崽才略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
他垂頭喪氣了好一會,擡起頭,在發現開車的竟然還是唐恩的時候發出了驚喜的聲音。
緊接着就被一天沒見着的對方吸引了注意力,急急忙忙地追問對方今天白日裏去了什麽地方,有沒有好好參觀校園,還帶着一點沒能“招待”好對方的小主人的內疚,看的唐恩嘴角忍不住升起了弧度。
“當然參觀了校園,也去看了老師們的話劇,最後在學校裏的咖啡店休息了一會……哦,原來那是阿洛佩斯少爺班級的咖啡店?怪不得呢。”
同幼崽相處了這麽些時日,唐恩當然知道怎麽和幼崽相處,回複堪稱滴水不漏,還能恰到好處地調動起幼崽的興趣,堪稱完美回答。
不過一會,獅獅就忘記了方才和好朋友們分別的悲傷,搖頭晃腦地同因為在休息所以沒有離開校園去小吃街玩耍的唐恩介紹了起來。
軟乎乎的棉花糖,像是小果實一樣但卻是甜甜的蘋果糖,幼崽是個甜口,對小糖果更是無法抵抗,這時候僅僅是回味也不由得砸吧砸吧嘴,眼裏心裏都發出了想吃的訊號——然後被懸浮車內的兩位大人不約而同地無視。
因為下午逛的時候吃了很多,晚上獅獅也沒吃太多。
已經是個帶崽熟手的格溫裏安熟練地摸摸幼崽的肚子,确認了既沒有太鼓也沒有餓着之後矜持颔首,順手擦了擦獅獅的嘴巴,卻沒有像是往常一樣,把已經吃光光的幼崽給放生。
獅獅歪歪頭,疑惑地看着他。
格溫裏安蹙着眉,難得糾結地思考着說辭。
可是幼崽的目光實在是過分澄澈了,直勾勾地看着他,讓人總覺得自己的思考不夠充分,說出的話或許會讓幼崽不甚歡喜。
可是……
就在他不斷猶豫的時候,還沒等到允許的幼崽小嘴叭叭地開了口。
“哥哥?”
格溫裏安思考未遂,揮揮手放了小家夥離開。
等到晚上睡前故事時間的時候,同樣的糾結猶豫出現在他的面上。
對于早早習得了喜怒不形于色這項掌權者基本技能的格溫裏安而言,這樣的游移實在是太過反常了。
就算是獅獅這種什麽都不懂的小貓咪,也不由得在他的格溫哥哥猶豫半天之後,發出了“哥哥今天真奇怪”的聲音。
算了。
看着幼崽天真無邪的神情,格溫裏安忍不住想。
萬一現在跟獅獅說了,這孩子晚上會想着這件事睡不着覺呢?
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對于正在生長期的小幼崽來說,有什麽比吃飯睡覺更加重要呢?
必然是沒有!這可是影響到孩子的營養健康和順利成長的東西!
于是猶豫再猶豫,他還是什麽都沒說,垂着眸溫聲道了晚安,為幼崽關了床前的小貓燈燈。
格溫哥哥今天真奇怪。
感到奇奇怪怪的小朋友在熄燈之後乖乖閉上了眼睛。
很快,他陷入夢鄉。
溫柔的風在夢中吹起,獅獅隐約看見了外婆。
依舊是一頭白發,但卻似乎比平日裏他見到的年輕許多,也沒有坐在輪椅上,而是手中持着格溫哥哥說過的叫做光子槍還是什麽的危險物品,很是帥氣地站在什麽東西上。
白發紫瞳的外婆帥氣又明亮,要說的話,就像是夜裏的明月、山間的清風一樣讓人舒服。
在外婆身邊還站着一個人。
獅獅倒是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依稀感覺到對方應該是有一頭金色的長發,站在外婆身邊,風同樣吹起她的長發,但卻比外婆那邊來得更加飒爽。
如果說凱瑟琳是清風是明月,那站在她身邊的這位顯然更像是朝陽。
不認識,但獅獅總覺得很是親近。
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兩人就像是沒看見他一樣,轉身向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等、等等!外婆!”
獅獅大叫出聲。
可是在家裏的時候只要他一呼喊就會離開來到身邊的外婆卻沒有轉過身。
于是他也跌跌撞撞地跟着跑了起來。
可是他越跑前面的人走的就越快,身邊的白霧也逐漸泛起,無形的恐慌包裹着他,甚至忘記了一開始奔跑的目的,只是在一片可怕的白霧當中狂奔。
白霧當中甚至傳來了腳步聲。
急促的,緩慢的,無時無刻不在接近獅獅,他辨識不清,只能繼續繼續狂奔。
外婆,外婆……外婆在什麽地方呢?
終于,被噩夢困擾的幼崽突然坐起身,滿頭大汗地叫了一聲“外婆!”。
他猛地睜開了眼。
一片黑暗中什麽都無法看清,只是窗外,似乎有一抹金色的獸瞳,緊緊注視着醒來的幼崽,在被發現之前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