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趴在上方的人情況本就不好, 似乎是被明昭嫌棄的話氣到,蒼白的臉竟浮現一點紅色,然後兩眼一翻, 徹徹底底暈過去了。

187的身高配上一身的腱子肉,委實夠沉。

明昭用手一推, 祁元就翻了個面滾到一邊,雙目緊閉,薄唇沒有一點血色,冰冷得像個死人。

明昭起身, 首先是試着将胸前的刀拔出來。

他雙手緊握刀柄,其上玄妙的符文不停灼傷着他的手心,刺痛, 能量也在快速流逝。

但明昭還是這麽一點一點地将刀拔了出來,下颌繃緊,目光沉靜。

刀拔出來那一刻就化作光點消散掉了, 明昭摸摸胸口, 還在出血, 只是沒有之前那麽嚴重。身體的傷在快速愈合,比起觸手, 愈合的速度更快。

這也不難理解。

說到底觸手也是依托本體而生,功能就像人類的手腳,心髒如果停止跳動,手腳也會得不到供血壞掉。

或許是難以消化的能量因為愈合傷口消耗掉,又或許是祁元的刀有克制邪魔外道的作用, 因此淨化的同時恰恰好就喚回了明昭的理智。

明昭清醒了,卻覺得還不如不清醒。

想想自己失去理智那段時間都做了什麽,光明正大在城市裏飛躍, 綁了祁元過來吸幹他的血。

後續要處理這些爛攤子,明昭随便抓了一條觸手過來,嗤笑:“爽嗎?”

觸手這回是放開肚子吃了頓美味的飽飯,面對明昭要秋後算賬的模樣,乖巧地選擇一言不發,打死也要說好吃,一點也不後悔。

吃進肚裏的東西當然不可能吐出來,何況明昭本身也得到了好處。如果不是祁元的血,胸口那道致命傷想愈合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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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元的血約莫有着什麽特殊功能,明昭狀态前所未有的好。饑餓,傷口,失控等負面情緒通通一鍵清空,簡直就像專門配給他的藥一樣。

就因為這個原因,明昭也不可能讓祁元這麽簡單地死掉了。

活着才能發揮他的最大用途。

明昭感受着祁元的心跳,平時那麽嚣張不屈,生命力旺盛得可怕的人,如今心跳聲卻微弱得像殘年燭火,只消輕輕一吹,就會熄滅一樣,幾近不可聞。

明昭眨眨眼,看着祁元熟睡般的面孔,輪廓流暢,眉目深邃,高挺的鼻梁,如果還醒着,兩片薄唇之間會吐出許多大罵他的話。

這麽安靜虛弱的祁元,和明昭平時見到的形成鮮明對比。

以至于他竟也有個念頭。

原來祁元也會這麽安靜,沒有生氣。

原來祁元也會死。

明昭讨厭祁元,就像呼吸那麽簡單,連祁元今天左腳踏進教室,也能成為一個讨厭的理由,讨厭到恨不得對方立即從眼前消失。

他想過祁元如果真的死掉了,自己會是什麽心情,肯定是高興,高興得能給明振德一家三口一個好臉色,對圍在身邊叽叽喳喳的人也願意多幾分耐心應付下去。

然後……

高興之後是什麽?

明昭想不出來。

現在看着躺在地上沒辦法給他狠狠來上一拳的祁元,明昭忽然笑了。

“高興之後,我還是很高興,不過确實有一點無聊。”

他的手還按在祁元胸膛上,意念一動,祁元原地消失不見。明昭将他收進了空間裏,空間內沒有時間流逝,除了明昭,其它任何東西進去都是靜止的。

只要明昭不把祁元放出來,祁元将會一直維持這幅将死未死的模樣。

“暫時便宜你,這筆債,後面我會讨回來的。”

顧巍和路修遠追蹤着明昭的蹤跡,一直追到明昭家門口。

衆人屏息凝氣地用槍支對準深棕色的大門,仿佛裏面随時可能跳出來一個怪物。

顧巍:“為什麽混沌會回到這裏?”

路修遠心急如焚,手上已經召喚出籃球大小的火焰,沉聲道:“有些野獸抓到獵物,并不會就地享用,而是會帶回自己的巢穴,那裏會讓野獸感到安心,确保無人打擾再開始享用獵物。”

失去理智的明昭就和野獸無疑。

路修遠的心髒被無形的大手揪緊,神情緊繃。

那麽祁元呢,現在怎麽樣了?

路修遠心裏除了對祁元的擔心,還有重生回來就是為了尋找救世的辦法,結果救世的鑰匙卻在前夕面臨毀滅的惶恐。

直到這時他終于開始懷疑前世混沌對他說過的話,祁元真的是他最重要的人嗎?為什麽失去理智後他會将祁元當成獵物?祁元是不是已經被他吃了?

前世,是不是明昭也吃了祁元?

所以他後面清醒過來後後悔了。

混沌特意在他面前說起祁元,是不是就是為了讓他保護祁元不被吃掉?

如果這一世他仍然沒能阻止混沌,那麽這個世界是否會迎來和前世別無二樣的結局?

種種疑問讓路修遠沒辦法再等待,手上的火球散發出灼熱的溫度,映紅了整個空間,燙得空氣都扭曲變形。

路修遠:“全部退後。”

啪嗒一聲,大門突然打開了。

衣着整齊幹淨的明昭一只手還搭在門把手上,看見烏泱泱的一群人,輕挑眉:“你們要做什麽?”

衆人身形僵硬,不明白混沌怎麽直接将門打開了,而且看上去就像正常人一樣,沒有一絲慌亂。

顧巍:“我們是……”

“讓開,我要進去!”路修遠情急之下已經連面前這個是滅世天災的事實都顧不上了,肅着臉要往明昭家裏闖。

明昭半倚在門邊,觸手放出來攔住他,似笑非笑:“沒得到主人的允許,就往屋子裏闖,似乎不太禮貌吧,路隊長。”

危險!

路修遠全身汗毛豎起,在明昭那雙幽深,透不進一點光亮的眼睛下,仿若被天敵盯上般,手腳僵硬不能動彈。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像前世面對已經成長為完全體的混沌一樣。

同樣的無能為力,同樣的絕望。

又陷入那種極端的情緒中,路修遠咬牙深呼吸,拼命抑制恐慌。

“祁元在哪裏?”聽上去像是一字一字咬出來的話,明昭随意瞥多他幾眼,路修遠額前已經冒出冷汗,堅毅的面容壓抑忍耐。

“他還沒死。”明昭道。

這句話一出,空氣中不知是誰松了口氣。

路修遠緊繃的心神也乍然松懈一點,不過很快就因為明昭的話再次緊起來。

“但你們再不快點,人馬上就死了。”

明昭不想和他們多說,只放下話:“我只給你們半小時的時間,祁元失血過多,把能喊的人都喊來。”

“他能不能活,就看你們的了。”

門再次在面前關上。

還是顧巍先反應過來,立即打電話安排人過來。

醫護人員們先檢查了祁元的情況,說實話,在趕來前他們大致得知患者的情況,心情多有沉重,後來通過檢查,竟發現患者的情況比他們現象中還要好很多。

得益于此他們快速給患者做了簡單包紮和處理後,謹慎地對客廳裏坐着的俊美男人道:“患者求生意志很強,加上身體強健,支撐到了我們過來,現在我們需要将患者轉移到醫院進行救治。”

這個屋子的主人只允許他們這些醫護人員進來,其他人通通被攔在外面。

醫生擦了擦腦門的汗,總覺得如果不是他們還有用,男人也會把他們丢出去。

明昭瞥了眼還在昏迷中的祁元,點點頭。

醫生如獲大赦,指揮衆人将患者擡出去。

明昭腳步下意識跟着踏出一步,意識到後硬生生停下來,皺眉。

怎麽回事?難道觸手還在影響着他?

他剛剛竟然不想讓祁元離開他太遠,有種屬于他的東西被人奪走的不悅感。

醫生如芒在背,不明白屋子主人為什麽深沉地盯着他們,只能趕緊跑快兩步。

明昭站在原地,目送祁元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胸口奔湧的不悅感見不到人後逐漸平息。

看來只是一時的對獵物的占有欲。

走到門口,路修遠已經跟着祁元去了醫院,顧巍留下來處理後續。

見到明昭出來,他道:“明先生,既然你已經清醒,那我們繼續來聊聊沒結束的話題吧。”

明昭這次弄出的動靜實在太大,顧巍剛剛上網一看,明昭的照片就挂在首頁,後面跟着一個HOT的标簽。幸好拍攝的人可能手抖只拍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沒拍到明昭的臉,只能看見身後的觸手。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夠工作人員處理了,現在忙得焦頭爛額。

國家那邊的意思是暫時不打算公開天災的消息,國家還未做好萬全準備,提前公開只會引起不必要的社會恐慌。

這次明昭照片的意外洩露也是給他們提了個醒,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有些事可以慢慢放出點風聲了,先做好鋪墊,到時再将天災的事告知,進行全民普及訓練。

明昭望着他,微笑:“好,你們想怎麽談?”

顧巍是想進去明昭屋子裏談,但明昭就那麽站在門口,帶着笑意,動作卻不是看起來那樣那麽好說話,絲毫沒有讓人進屋的意思,是個領地意識很強的人。

清醒後的明昭,比失去理智時的更難交流。

會僞裝起來的怪物,表面看不透,心思也更難猜。

顧巍心裏嘆口氣:“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不如我們換個地方?”

半個小時後,他們停留在一棟看起來極普通的五層居民樓前。

“明先生,請下車吧。”

顧巍走在前頭,明昭跟在他後面走進去。

外表看起來普通的居民樓,進去的手續卻極為嚴格,門口站着巡邏的軍人,時不時會有一小隊軍人喊着口號經過。

進門需要向軍人出示相關證件,這是第一道檢查。進去後是一個寬敞的大廳,除了一個電梯,沒有其它能上樓的方法。電梯門旁邊有個儀器,顧巍站在儀器前,掃描了面容以及按了指紋,電梯門才滴一聲緩緩打開。

身後跟着的其他軍人已經離開,只有顧巍和明昭兩人進了電梯。

明昭注意到電梯按鈕是普通的五個,這麽說這棟五層居民樓就是祁元他們的大本營?

事情沒那麽簡單,電梯門關上,兩人前方的監控攝像頭動了動,同時傳來散漫人聲:“請站到電梯中央,準備掃描。”

明昭看向顧巍,顧巍解釋道:“是看我們身上有沒有帶了武器。”

掃描光線将兩人從頭到尾掃了一遍,明昭擡眸望向監控攝像頭。

攝像頭後的人吓了一跳:“哎呀呀,好恐怖啊。”他一口咬掉巧克力棒,在鍵盤上靈活地敲擊一會,湊到麥克風邊發聲:“好了,那位天災先生,請不要再瞪着我了。”

被點名的明昭微笑,看不出異樣。

顧巍直接按了五樓,電梯迅速上行,僅幾秒就到達了目标樓層。

“請。”

出了電梯還有兩位軍人在站崗,顧巍出來兩人都向他行了個軍禮,顧巍擺擺手,帶着明昭徑直進了這裏最大的一間會客廳。

全程這裏的人對顧巍身後跟着的明昭都不太關注,目不斜視,專心負責自己的工作。

會客廳的門關上,坐在裏面的人起身,微笑着向明昭伸出手:“明先生,終于見面了。”

是張經常能在電視上看到的面孔。

明昭收起幾分随意,認真起來,和老人握手:“您好。”

“請坐。”老人說完後,明昭才坐下。

看見這一幕,老人眼中笑意加深幾分,他上來不着急談正事,反而是面帶幾分懷念道:“說起來,我和你爺爺當初也是戰友,你和你爺爺年輕時很像。”

老人語調緩和,不疾不徐,和明昭聊了一些他和明老爺子從前的事,再感嘆一下當年打仗時的艱辛,戰友們的團結,并且還問了明昭幾個關于如何看待現在國家發展的問題,認真傾聽。

不得不說,這種面對面平等交流的方式,讓人更舒心。

明昭也沒有敷衍了事,認真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聽得老人若有所思,一時陷入沉思中。

明昭沒有打擾他,過了一會,老人突然驚醒,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想東西想得入迷了,你的意見很好,我會好好考慮的。”

“您言重了。”

老人笑道:“明鶴松有個好孫子。”明鶴松就是明老爺子的名字。

聊了這麽久,老人看了看時間:“我們聊了也快一個小時了,明先生,這次聊天很愉快。至于其它的事情,我會讓顧大校和你對接,辛苦你了。”

全程老人的态度都很和藹,就像普通爺孫在聊天一樣,也沒有提起過多關于天災的事情。

出門後還是顧巍,兩人轉到另一間房,顧巍掏出一份協議遞給明昭:“這是我們這邊做出的補償,你看看,如果有不合心意的,也可以提出來我們再溝通。”

明昭只是掃了一眼,不太在意,看着顧巍:“顧大校,你們的态度轉變得是不是有點太過徹底了?”

從強制抓捕他,到現在話也不多問,一個勁給補償,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讓人懷疑背後是不是有什麽陰謀,或者說糖衣炮彈。

坐在別人的大本營裏,明昭卻坦然地像在自己的主場。

方才的老人為國家做出過巨大貢獻,還認識明老爺子,是長輩,于情于理明昭都會給予他應有的尊敬。

老人同樣回報他同等的尊重。

而對顧巍,明昭就是站在談判的角度,抓住對方的缺漏來獲取更大的利益和信息。

這是一個博弈的過程,是利益的計算。

觸手的事已經曝光在國家面前,窗戶紙被戳破,兩方都不可能再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事已至此,明昭需要化被動為主動,試探國家的底線。

首先他就需要弄清楚背後的人是怎麽看待他這個天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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