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祁元逃了。
明昭帶着臉上的淤青面無表情找上顧巍時, 只得到他尴尬的回答:“最近局裏有任務,祁元他昨天拿了任務單就離開了。”
明昭:“那就聯系他,讓他回來。”
顧巍搖搖頭:“他們去的地方信號很差, 我也試圖聯系他了,但聯系不上。”
“要不這樣吧, 等他回來後我們再談。”
顧巍想着能拖一會是一會。
明昭把玩着茶杯:“他什麽時候回來?”
顧巍舉杯喝了口水掩飾尴尬:“這個我也不确定,可能十天半個月的。”
哪有什麽任務,說是任務不如說是歷練。異管局這邊已經穩定下來,明昭這邊也因明老爺子身體好轉如今兩邊處于一個友好期。
最大的問題暫時穩定下來, 上層就開始考慮別的問題。
天災“混沌”毀滅世界之前還有很多危害社會的天災,異管局成員的能力提升不上來,遇到這些天災也只有挨打的份。因為時間迫近, 甚至可以說解決這些天災比解決混沌更迫切。
祁元是異管局除路修遠外能力最強的天賦者,潛質驚人。上層不可能讓他一直留守在異管局,遲早會派出去的。
祁元不是外出做任務, 而是外出歷練, 根據路修遠提供的資料, 先将已經冒頭的天災清理一波,高副隊跟着去是個保障。
因為是歷練, 所以顧巍也不太清楚他回來的時間到底是什麽時候。
顧巍原本是個大校,現在被國家緊急派遣來兼任異管局局長,一些之前沒有資格得知的事情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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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幾眼明昭臉上的淤青以及沉下去的臉色,思考明昭如果暴起,他有幾分逃脫成功的可能。
顧巍完全沒想過祁元走之前會給他這麽大一個驚喜。
這也太大膽了點。
他和祁元的最後一通電話, 沒忍住問祁元到底是怎麽想的,祁元道:“局長你放心,明昭有什麽勁只會沖我來, 不會波及異管局的。”
顧巍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肯定,難道是死對頭的默契?
他不懂。
顧巍面上沉穩,心底無奈地搖搖頭,還是盡職盡責地護着下屬,不動聲色地扯開話題;“正好明先生你過來,關于上次任務的事,我們已經大致查清楚了。”
明昭視線投過來。
顧巍:“在那裏做非法實驗的是一群邪教信徒,他們藏得很深,我們也是順着實驗室查下去才發現了他們。”
“邪教徒?”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明昭本以為那是群對基因融合癡迷的非法實驗科學家,因為華國對基因方面的實驗非常嚴格,限制他們發展,只能偷偷摸摸轉到地下。
顧巍點點頭:“是的,我們查到的關于這個邪教的信息不多,目前只知道他們信仰的或許是個邪神,從各種實驗動物來看,也許形狀怪異,有動物的特征。他們還試圖将人類基因與動物基因融合,但沒能成功。整個非法實驗基地都是為了創造出能容納神降的容器。”
明昭想起巨蛇龐大的身軀,确實和神話中的蛇怪相似,不過只是個低等的劣質品,或許這也是他們抛下實驗品的原因之一。
顧巍将資料擺在明昭面前讓他看:“我們還查到在背後支持這個實驗的生物公司,但等我們的人趕到那裏時,發現整個公司都是個空殼。”
“當初是誰經手這個公司注冊的我們也去查了,不過這所公司是在二十多年前注冊的,相關人物基本都離崗了,查清楚還需要點時間。”
這件事情引起大家重視的原因,在于從實驗室裏探測到的殘留污染痕跡。
經過探查可以确定,這個實驗室存在至少有五年的時間,比天災出現的時間還要早很多。
現在暫且無法确定這些污染到底是作為實驗材料存在,還是作為實驗結果存在。
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人心頭籠上一層陰雲。
前者以一己之力将天災出現的時間提前了好幾年,後者則說明有人人為地制造出了污染。
還不确定這到底是預謀已久還是誤打誤撞,也不知道這群早早撤離的邪教信徒是不是已經掌握了制造污染的能力。
歷史上所有牽扯到邪教的事,都會超出常人理解,充滿瘋狂,不可思議,對信仰的狂熱,為了信仰能做出各種驚人駭俗的事情。
因此制造污染的能力掌握在邪教徒手中,會是件讓人提起萬分警惕的事,無法想象他們會用這種能力來做什麽。
上層對這件事高度重視,要求盡快查明這個邪教的蹤跡。
顧巍認真道:“明先生,這件事事關重大,希望後面如果你有什麽線索,可以盡快通知我們。”
來這裏不僅沒有找到祁元,還擔上一個幫忙的請求,明昭推門走出顧巍的辦公室,表情淡淡。
在走廊上,有個男人迎面走來。明昭目不斜視,兩人擦肩而過時,身後那人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明昭回頭,那男人繞着他走了一圈,摸着下巴,笑吟吟問道:“你就是明昭?”
他非常自來熟地打招呼:“我叫趙千山,也是祁元的隊友。”
聽到他是祁元的隊友,明昭終于将他看進眼中:“你好,第一次見面。”
如果是祁元的隊友,說明面前這個吊兒郎當的男人也是天賦者?明昭不着痕跡地上下掃視他一番,臉上還挂着溫和的笑容。
趙千山伸出食指搖了搖:“nonono,我們可不是第一次見面。上次你來這,在電梯裏,還記得嗎?”
電梯裏?
明昭想起來那道懶懶散散像沒睡醒的聲音:“你是當時那人?”
異管局放一個天賦者去專門看監控?
趙千山打了個響指:“對!”
明昭不知道一個天賦者無緣無故找上他有什麽事。他和天賦者的關系比較複雜,因為合作協議,他們現在勉強算是合作夥伴。但天災和天賦者之間又是敵對關系,前不久高副隊還帶着他們圍剿過他,被他重傷,理應對他敵視又警惕。
明昭一路進來,見到的都是普通人。只有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趙千山,态度出奇友好,身上有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動。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大的事。”趙千山擺擺手。
那就是有事了。
趙千山帶着探究湊近他面前:“我就是想問一下,你和祁元到底是什麽關系?”
他突然靠近,明昭笑容淡了一點,自然地後退一步重新拉開距離。聽到他的問題,一笑:“祁元說我們是什麽關系?”
他把問題反抛回來。
趙千山還記得昨天祁元的異常反應,頓了下,試探問道:“不尋常的關系?”
這個不尋常有很多種解釋,例如摯友,例如宿敵,例如愛人等等。一般人聽到這個詞,都會下意識覺得兩人之間一定是某種牽扯很深的關系,不是一言兩語就能說明白的。
而對于牽扯很深,人們也愛往暧昧的方向想。
什麽方面的牽扯很深?到底有多深?
趙千山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他的老師不止一次感嘆道如果這種刨根問底的精神能用到學習上就好了。用在八卦上,趙千山來到異管局後不到一個星期就掌握了整個基地所有小道消息。
平時工作時無精打采,上個班跟要他命一樣。一到聽八卦他就生龍活虎,聽得津津有味。
昨天祁元的異常反應,趙千山回去之後越想心越癢。
比別人提早發現八卦的端倪,這個八卦還放在你面前,等着你去揭開真面目,對趙千山而言是種巨大的誘惑。
他目光前所未有地專注看着明昭,眼底帶着熱切,快說快說!
趙千山是個奇怪的人,他知道明昭是誰,但完全沒有其他隊友對混沌的擔憂警惕,态度大大咧咧,好像明昭只是個普通人。
是有什麽憑仗,敢确定明昭對他構不成威脅?
這個問題在腦海裏轉了一圈,然後被趙千山的回答擠占了位置。
“不尋常的關系?”明昭自然聽得出趙千山話裏的試探,他玩味地将這句話重複一遍。
祁元原話肯定不是這麽說的,他甚至都不會和別人說他和明昭的關系,只會黑着臉,說一聲“晦氣!”之後,掉頭就走。
所以這句話一定是趙千山自己想出來的。
只是不知道他怎麽會覺得有這種想法。
不過不妨礙明昭想到昨天祁元那頓打,話鋒一轉,笑容加深,大方承認:“我們之間的關系,确實不好說。”适當停頓,欲言又止,留給趙千山遐想的空間。
果不其然,趙千山上鈎了:“怎麽說?”
明昭視線越過他,投向後方虛空,似乎在回憶,沉吟片刻後,緩緩道:“我們很了解彼此。”
掌握死對頭的所有信息是必須的。
“第一次見面,就覺得對方和別人不一樣。”
明昭雖然不受明振德喜愛,但他被明老爺子親自教養,沒有人敢看輕他,對他态度十分熱切讨好,偏偏只有祁元,一見面就說不喜歡他。
“祁元對我來說是特殊的。”
是糾纏十幾年的死對頭,不管怎麽做都無法讓他屈服,見過明昭的真面目,總是能一針見血指出明昭的虛僞。
讨厭着對方,又渴望着對方。
明昭朝趙千山一笑,趙千山無端覺得那笑容高高在上,充滿優越感和一絲炫耀感:“我們的過去緊緊交織在一起,而現在和未來,也将會繼續交纏。”
“我們不會就此罷休。”
第一次見面,祁元就應該表現得和其他人一樣,熱情,順從,讨好,掩蓋在其中,這樣就不會成為那個特別的人,也不會有後面這麽多年的糾纏。
又或者有其他和祁元一樣的人站出來,将明昭的目光分散。
可惜的是這兩種情況都沒有發生,過去已經注定。
只有一個祁元,也只有祁元一個。
祁元是唯一。
所以明昭的目光理所應當地也只放在他身上,數十年如一日。
這種專注并沒有讓明昭發現有什麽不對,他們就是相殺的死對頭,互相看不慣,最熱衷的事就是給對方下絆子,彼此充滿厭惡。
後來出現了觸手,那是一個變數,連帶着改變了他和祁元之間的關系。
他們還是死對頭,可死對頭之下湧動着觸手對祁元的渴望,迫使他們糾纏得更深,像兩株緊緊相依生長的藤蔓。
于是又有了一個吻。
于是明昭發現了祁元新的一面。
就像多年前祁元站出來,指着他字正腔圓道:“我不喜歡他。”
明昭的目光再次被吸引。
給趙千山心裏丢下一顆手雷,明昭心情頗好地離開五層居民樓。他開着車回去,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方向盤,愉快的心情顯而易見。
他現在沒辦法找到祁元,觸手感應不到祁元的蹤跡,說明他早已離開這個城市。而異管局那邊幫着遮掩,顯然也不會告訴他祁元要去的地方在哪裏。
不過沒關系了,等祁元回來,相信他會收到今天這個驚喜。
車子行駛在公路上,車輛比較少,明昭沒看見後方駛來了一輛卡車,駕駛位上的司機面色潮紅,眼神有些恍惚。
前面明昭的車子在他眼前一下子變成三輛重影,他搖搖腦袋,方向盤也跟着這個動作左右搖擺,車子跟着左扭右扭。
司機打了個嗝,充滿酒氣,嘟囔道:“嗯……要、要先停下來,剎車,剎車在哪裏?”
他的腳胡亂感應了一下,傻傻地笑了:“找到了……”
他毫不猶豫地一腳踩下剎車,結果大卡車卻猛地沖了出去,這一下把司機吓得酒醒了,瞪大眼睛,連忙調轉方向盤,使勁剎車。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大卡車以一種悍然的姿态直接撞上前面的小車。
砰一聲,發出重重的聲響,輪胎在地上摩擦的刺耳聲。
強大的沖擊力沖撞着明昭,幸好他在司機撞上來那一刻已經察覺,釋放出觸手保護自己。這種時候,他不見半點慌張,冷靜擡頭看後視鏡,看到司機滿頭鮮血,不知生死的模樣。
是誰?
“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了?”
“有人撞車了,快打120!”
“大家快幫忙!”
而在遠處高層之上,男人一邊用望遠鏡看着車禍現場,一邊和別人打電話:“對,我看見了,是觸手。”
對面不知說了什麽,男人死死盯着明昭,咧嘴一笑:“我們一定要得到他。”
話音剛落,望遠鏡中明昭突然轉頭,目光如利劍一般,直直地刺向男人的位置,把男人吓了一跳。
他放下望遠鏡趕忙躲了起來,心跳還在怦怦跳動,他嘴角的笑容卻越扯越大,目光含着狂熱:“完美的實驗品,得到他,我主降臨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