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繪空事
第19章 繪空事
一只柔若無骨、慘白如紙的手搭在了大門之上, 關節咔咔作響，大門緩緩推動，兩條腿邁了出來。
又是那兩個傭人合成的特級咒靈, 經過剛才津島修治的無效化之後，又是重聚起來了。
這一次, 外表都有一些不同了。首先，這一次只有兩條腿。後背上沒有生出半個人, 可是那正臉之上, 四只眼, 兩張嘴顯得可怕得很。
男人和女人的臉融合在了一起，大概也只能隐隐約約看得出來這小塊皮膚是那個女人的, 那一塊顏色不同的皮膚是男人的。肉身像畫布一樣，東琢一塊, 西琢一塊。之前還能看得出來是兩個人背靠背, 現在就像是把他們的肉攪和在一起後, 簡單塑了個模樣，令人惡心。
“嘿！”少年歡快的聲音響起, 它僵硬着身體還沒有轉過身，就被一腳給踹倒了。
五條悟穩穩站立在地上, 看了一眼對方摔到的位置, 心情極好地吹了個口哨：“NICE！！”
津島修治累得臉上出了點細汗：“你把它踹倒幹什麽啊？我還要走過去碰它。”
那個很無理取鬧的想法被提出來之後, 五人就開始完全放飛自我了。
津島修治第一個離開躲避的地方, 除卻一開始幾個沒長腦子沖過來的咒靈, 之後的幾個咒靈都謹慎躲在遠處不會擅自觸碰到他了。
于是津島修治就只好把其他幾個人給叫了出來，一起圍堵咒靈。
五條悟玩得最為開心, 又不要做到祓除的地步, 這下子可輕松了。一會來個吸引, 一會來個追趕，只要把咒靈往津島修治那邊趕就可以了。
在一旁看着的家入硝子表示，她還是第一次覺得咒靈可憐，像是被五條悟玩在腳底的足球一樣，想踢哪踢哪。
“晴也，你還好吧？”家入硝子轉頭看向還是躲在暗處的晴也，據他說是剛才扭到了腳，所以還需要坐一會。
晴也搖頭：“我沒事。”
所謂的腳扭了只是一個借口罷了，他沒有忘記自己身上那個吸引咒靈的詭異點。他萬一出現在咒靈的眼前，到時候一群咒靈往他這邊追，就算不會造成真實傷害，也會醜到自己的眼睛的。
夏油傑拿來了一些飲料，分給了家入硝子和晴也。他坐在晴也的身邊，小聲問道：“津島……你能确定他是異能力者嗎？”
晴也回：“他是的。”
森鷗外之前說過即是異能力者又是咒術師的人十分稀少，少之又少，他們能碰到津島修治這運氣實在是太好了點。
外面哐當哐當吵個不行，晴也皺眉：“他們不是在弄咒靈嗎？怎麽感覺都快要把房子拆了？”
家入硝子也坐了下來，被灰塵嗆得直咳嗽。
“津島跑來跑去太累了，悟玩得興起，三兩句不合吵起來了。”
夏油傑輕笑了一聲。
晴也有點無奈：“悟怎麽可以和比他小了五六歲的人也吵起來？”
家入硝子這個表示不贊同：“你們覺得，心理年齡有多大啊？”
兩人沉默：“……辛苦津島了。”
“說起來，津島也能看得見咒靈，雖然他說他自己是異能力者，但是他會不會以後也被拉去咒術界？”家入硝子忽然想到這裏。
夏油傑也在躊躇這件事情，首先咒術界雖然明裏暗裏有對于異能力者的輕視，但是對于所謂的“混血”并沒有明确的态度。如果津島遭遇不幸，他絕對要護住晴也，不能讓他的身份暴露。
晴也則是覺得想太多。
“津島修治，雖然他年齡比我們要小一點，但是感覺心眼子要比我們加起來還多。被拉去咒術界？我怕到時候咒術界都不敢碰他。”
夏油傑有點意外看向他：“晴也，第一次聽到你這麽誇別人啊。”
家入硝子皺眉，自我疑惑：“這是在誇他嗎？我怎麽覺得是在罵他呢？”
“別管我是在誇還是在罵了，”晴也把話題拉回去，“如果津島不願意，估計他也不會進入咒術界的……”
“啊！———”
突然，外面響起了五條悟的慘叫聲，驚得三人一哆嗦。
“這是悟嗎？”夏油傑都不敢相信，他之前從來沒有聽過五條悟會發出這樣的慘叫，是遭遇什麽問題了嗎？！
他趕緊站起來，先是掃視了一下附近有沒有咒靈，保證安全之後才對身後兩個人點點頭。
五條悟和津島修治一路上幹得不錯，咒靈一只都看不見了。
三人小心謹慎地慢慢尋着聲音找到五條悟，就知道他抱着手機渾身失去了希望。
“怎麽了？”
五條悟悲傷地說道：“我都忘記了，我之前訂的電影票已經過期了，啊——我的電影！”
衆人：……
家入硝子狠狠唾棄：“我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呢，不要随随便便吓人！”
一旁的津島修治也覺得有點丢人，默默遠離了五條悟的身邊。
夏油傑放棄糊弄五條悟，問向津島修治：“咒靈解決的怎麽樣了？”
津島修治有氣無力地朝着倉庫點了點下巴：“都堵在那裏面了。”
夏油傑點頭：“既然如此，就只好先麻煩你了。我們會盡全力堵住門口，但是只要有咒靈跑出來，就看你的了。”
津島修治點頭表示知道了。
一旁的晴也倒是好奇地問：“什麽電影？能夠讓悟這麽關心？”
五條悟對着手機一陣鼓搗，恨不得把屏幕怼在晴也的眼前：“這可是由大型模拟游戲《繭》改編成的電影啊！今天可是它的首映，我期待了好久的......”他說到最後，整個人都落寞了下來，看來沒能第一眼看到這電影對于他來說打擊很大啊。
晴也差點就被那手機給撞到了鼻子，躲了好幾下，才看清楚了手機裏面的內容。他突然發現主演還是之前認識的那個著名藝人淺野。
要是和夏油傑說一聲，他應該也有點印象，就是那次和五條悟初遇的商場大樓裏面開見面會的那個藝人。
但是晴也的認識和夏油傑的認識還不太一樣，令人大吃一驚的是，晴也居然在港口mafia裏面見到了這位藝人。他居然是港口mafia裏面的公關官！他在裏面的時間可久了，雖然說是童星，但是實際上可以說是由港口mafia一手培養出來的人才。現在只是藝人的表象，但是之後想要利用的方向可多了去了。
“是他呀，說起來難怪之前他還送來了幾張票......”公關官本人性格還是比較和善，他和港口mafia裏面一些年輕人的關系都挺不錯，見着晴也年紀差不多，也送過幾張票來着。
五條悟眼睛亮了點：“晴也居然認識嗎？晴也有沒有看過電影啊！”
晴也搖頭：“沒有，我對這些沒什麽興趣。”
五條悟失落了下來，對着晴也眨眼睛，晶藍色的眼睛閃爍着光彩。
晴也沉默：“......說起來好像可以給我們隔空同屏播放電影來着。”
“哇哦！”五條悟跳了起來，“看電影嗎？看電影！我們可以看電影嘛！”
津島修治随手解決一個冒出倉庫的咒靈腦袋，有些無奈地問道：“......你們到底在想什麽事情？在這裏看電影？認真的嘛？”
夏油傑聳肩，要是那兩個人想玩，他可不會阻攔。
家入硝子選擇擺爛，她已經不想去阻止自己的同學胡作非為了，甚至選擇想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看電影嘛？看完那部之後讓我選幾部其他的看吧。”
津島修治表示從未見過從此不負責任的人。明明是來自己家祓除咒靈的，先是到現在只有自己在解決了，接下來還想離開去看電影？
他淡淡開口：“你們要去哪裏看？這裏的咒靈就不管了？”
晴也環視了一下四周，黑色的帳下，完全看不清外面已經是什麽時刻。但是根據時間推測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晚上，雖然是夏季，但是津島宅子裏面裝飾得精美，露天看電影都來得可以。
“我們就在這裏看，你也離開不了不是嗎？找幾張桌子椅子來，我們可以一起看。”
津島修治表示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天。
大夏天的夜裏，他和其他幾個初見見面的人在自家的倉庫門前擠在一起看着手機裏面的電影。那四個人感覺就是在欺負自己，夜裏的蚊蟲居然只叮咬自己。自己的角度也不好，手機屏幕就那麽大，自己只能看見一個邊邊，真是令人生氣。碰到他們幾個，自己還真是倒黴。
晴也的想法就是再也不要和五條悟一起看電影了，他那麽大的人了，看到電影裏面的招數，居然還要模仿一下，對着自己打，真是太幼稚了，吵吵鬧鬧的！
五個人一邊看着，一邊還要關注咒靈。越到後面，咒靈出現的頻率就越低了，津島修治好幾次都要睡着了，硬生生被搖醒去解決。
“那麽一兩個咒靈你們也可以解決的吧！”津島修治最後一次被搖醒的時候，整個人都快要炸毛了。“你們才是咒術師不是嘛！”
“我們沒有你的能力嘛~”幾個人縮在椅子裏面打哈欠，一點動的想法都沒有。他們是完全認識到津島修治的異能力的強大了，只想着薅津島修治的羊毛，這麽悠閑的生活實在是太舒服了！
他們甚至還在暢想，要是以後津島修治加入到了咒術界，五條悟就不會是那個最忙的人了，要不要以後一起找個時間去旅游吧。
津島修治木着臉聽他們暢想未來。之前對于咒術師的嫌棄，只是對于理念的不認同。在認識到咒術師居然是這樣一群人之後，還會加入咒術界嗎？絕對不可能！
（此刻咒術界的其他人：不是啊！咒術師不是他們這個樣子的！不要丢我們咒術師的臉啊！）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困意漸漸入侵，五人在一部又一部的電影聲中慢慢都睡了過去。
一只柔若無骨、慘白如紙的手從倉庫中伸了出來，一個身影慢慢從門縫中走了出來，身影飄忽透明，甚至可以穿透門牆。但凡那幾個人還醒着，一定可以感覺到來人身上強大的咒力，這不僅僅是特級的存在了。
這五個人，憑借着津島修治的異能力，創造出了一個可怕的怪物。
這個人慢慢走入月光之下，它的面容第一眼看上去并沒有什麽奇怪的，但仔細一看，卻可以發現幾乎是之前那兩個傭人的臉融合在了一起，既有陽剛之氣，又有陰柔之美。它面色慘白，表情平淡，但實際上，它作為一個被人為催生出來的咒靈，它甚至沒有任何的認知，之前所有咒靈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殼裏面唧唧歪歪，吵得它用手砸了兩下自己的腦袋。
掌握不好力度，甚至砸出了血。
它懵懵懂懂，看着手心的血液不為所動。
強大的咒力還是影響到了那邊的幾人。夏油傑皺眉掙紮起來，五條悟幾乎是本能地睜開了眼睛。
但很可惜，咒靈幾乎是察覺到殺意的那一刻，處于本能地使出了獨有的術式。
“術式——繪空事！”
從外表上看去，四人的身體慢慢平複下來，呼吸變得平緩，好像沉睡到了美夢之中。
它歪着頭，仿佛看到了什麽吸引到它的東西，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晴也的身邊。
這個人的感覺和在這裏的所有人帶給他的感覺都不一樣。
對于咒靈來說，晴也身上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也只有咒靈才可以感受到這種。
咒靈是由人的負面情緒産生的。晴也以人的痛苦為食，在咒靈眼裏，就像是以所有美味和力量為一體的集成。晴也的身上散發着同類的氣息，卻有着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它慢慢蹲下身體，伸出手指小心地觸碰了一下晴也的臉頰，被那柔軟的觸覺吓了一跳。
他究竟是我的同類還是要祓除我的敵人呢？
咒靈腦袋空空地思考着這個問題。
它往旁邊看了一眼，被熟睡的津島修治吓了一跳，本能縮到了晴也的懷裏。那個面容無害的人硬生生地消滅了自己幾百次，身體裏面的每一個咒靈都在叫嚣着恐懼。
這個咒靈已經完全修成了人形，身材要比晴也高大很多，縮在晴也懷裏倒顯着有點不倫不類。
晴也被它的動作驚動了，眉頭皺了一下，但是并沒有醒來。
咒靈默默縮入他的懷抱。術式【繪空事】屬于對精神領域展開的傷害，中招的人會在無休無止的幻境中度過各種各樣的人生，或喜或悲，一直在幻境中蹉跎。但是肉身卻是在現實生活中度過正常的時間，外面的人看起來就像是植物人一樣。
這邊四個人都已經墜入了它的術式之中，在跌宕起伏的幻境之中随波逐流。
這個咒靈已經超越了特技，由它施展的精神類術式，要麽它自願解除術式，要麽咒力比它強大打破幻境，不然就算是清楚了自己是在幻境之中，也難以從中逃脫過來。
真是可惜，現場唯一能救他們的津島修治已經累得睡着了，不然還能幫助他們一把。
......
重重疊疊的厚重雲霧一股接着一股地從四處奔湧而來，晴也站立在原地，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圍的一切，周圍空茫茫的，什麽都沒有，連邊際都看不清楚。
這裏是哪呢？
忽然有人從旁邊牽起了他的手，晴也望過去，是不認識的人。來人難以分辨性別，黑發略卷，長至肩膀，慘白的皮膚，冰冷的身體。
“你是誰？”晴也問，他沒有感受到惡意，對方應該不是敵人。
以意識形體進入晴也腦海的咒靈還有一點懵懂，牽起晴也的手，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好奇身邊所有的一切，低着頭觀察晴也手心的掌紋。
晴也看着它的動作，壞心思地握緊了拳頭，讓對面的咒靈看不見了。
咒靈擡起眼睛，也沒有任何的憤怒，只是轉而歪着頭好奇打探晴也。
“由你來賜予我是誰。”咒靈張開無色的嘴唇，沒有起伏的語句響起。
晴也剛想問清楚，忽然白霧湧起，遮掩了周圍的一切。
晴也再次醒來的時候，居然呆在一個熟悉的宿舍裏面。他低着頭看着手裏的書，外面還有不停歇的炮火之聲。
這裏是......？
身後是少女喋喋不休的詛咒話語，晴也轉過身，精神有點恍惚，呆呆地看着趴在床上的少女。
“晶子？”晴也叫了對方一聲。
戴着金屬蝴蝶發飾的少女轉過臉來，看着晴也呆呆的表情，與謝野晶子嘲諷道：“你那是什麽表情，看書看呆了嗎？”
晴也揉揉眉心：“今天是哪一天了？”
與謝野晶子癟了一下嘴：“我怎麽記得？這樣的日子天天一摸一樣，誰還記得今天是哪一天。”
晴也還在發愣，他總覺得有哪些不對勁的地方，但是又說不出來有什麽不對勁。
突然有人敲門，兩人望過去，就看見是穿着白大褂的森鷗外站在門外，後方還站着一個陌生的人，從未在這裏見過。
“晴也，”森鷗外給這兩個人介紹，“這位是和你一樣從戰場上被撿回來的人哦，它很多都不懂，晴也，你來教它吧。”
森鷗外剛說完，那個人就已經走到了晴也的面前，熟稔地想要牽起他的手。
晴也本能躲開，那人也沒有其他的表情波動，就是直直地盯着他。
“什麽叫做讓我來教他？”晴也不解問道，“那它是誰？叫什麽名字？”
森鷗外微笑着說：“你看它不是很喜歡你嗎？你們來自同樣的地方，你教它應該會更加熟悉一點吧。至于名字，晴也你來起吧。”
晴也盯着森鷗外：“你确定？你讓我來取名字？”
森鷗外微笑着點頭，一旁的與謝野晶子也開始催促：“晴也，你來給它取個名字吧，有個名字才是開始啊。”
晴也默默後仰，挺直了脊背，眼前的的這兩個人像是在催促着什麽一樣，簡直就是在逼迫着他取名字。晴也忽然感到手心一陣冰涼，那個陌生的男人又開始牽起了他的手。
“給我取個名字吧。”它說。
明明眼前人沒有任何的惡意，但是晴也卻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害怕，如果有人能夠觸碰到他的後背，估計都能碰到滿滿的冷汗。
“你自己沒有名字嗎？”
“我沒有。”
周圍三雙眼睛死死盯着晴也，看起來不取一個名字那個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完全不認識你，你給我介紹一下你有什麽吧，取取一個跟你有關的名字，你應該會喜歡一點。”晴也開始套近乎，現在看來最奇怪的就是眼前這個人了，能套出一點信息是一點。
它想了好多，最後才說了一句：“我的術式叫做繪空事。”
晴也直接說道：“那你就叫埃索拉吧。”他偷懶，直接就取了前三個羅馬音。
他剛說完這句話又忽然停頓了，“什麽叫做術式？”
有了名字的人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什麽是術式？我也不知道。”
晴也看着那笑容，忽然眼前一陣恍惚，他低頭揉了揉眉心，舒适了很多，再擡起頭，房間裏面就只剩下他和埃索拉了。
晴也環顧了一下四周，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好像自己不應該在這裏，但是又說不出來有什麽不對的。
他轉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看書的那人：“埃索拉，今天是什麽時候了？”
埃索拉擡起臉，拿着書走到他的身邊：“我也不知道，晴也，你給我講這個故事吧。”
晴也呆呆地，低頭開始給他念書中的故事。
就在這個房間裏面，晴也給埃索拉念了一本又一本的書，講個一個又一個的故事，教會了他一個又一個的技能。
突然，晴也問了自己一句：“我怎麽會這些東西的呢？”
埃索拉本來臉上還是帶着笑容的，聽到這一句話，擡頭看了他一眼，周圍的白霧又開始湧現。
晴也再次醒來，這裏是在擂缽街，他在一張床上醒來，周圍是熟悉的診所裝飾。
他推開門走出去，外面是救治病人的森鷗外，和乖乖坐在一旁看書的埃索拉。
埃索拉擡起頭，微笑着看向晴也：“晴也，你睡醒了啊，晚上我做你最愛吃的檸檬鳕魚給你吃吧。”
晴也心頭一痛，不假思索地話說出了口：“你做的可不好吃。”
忽然又一頓，自己吃過對方做的菜嗎？自己好像是吃過有人做的難吃至極的菜，那人也只會故意說：“晴也再多吃一點嘛，吃到後面也許你就會喜歡吃了呢。”
第一口就難吃的菜怎麽可能到後面就會好吃呢？
晴也閉上眼睛拼命想要回想，一睜眼發現自己居然坐在了飯桌前。
埃索拉給晴也夾了一勺魚肉：“晴也，你快吃吃看，我做的檸檬鳕魚。”
晴也呆了好幾秒才拿起筷子夾起來吃，一如既往的難吃，他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森鷗外，對方只是微笑着不說話，安靜吃着自己飯菜。
晴也不由自主地開口：“真是難吃。”
埃索拉撒嬌說道：“晴也再多吃一點嘛，吃到後面也許你就會喜歡吃了呢。”
晴也的喉嚨滾動了一下，表情淡淡的，他這次是徹徹底底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了，但是依據前幾次的經驗，他不能表現出已經發現了問題，就先順着演下去吧。
如果是這個時候的晴也，那麽他會......
晴也放下了筷子，悶悶地說：“實在是太難吃了，我出去買一點速食吃。”
埃索拉嘆了一口氣，仿佛是在溺愛着嬌寵的孩子：“那好吧，我陪晴也一起去吧。”
晴也和埃索拉漫步前往最近的便利店，這周圍的一切對于晴也來說明明非常熟悉，但是又給自己帶來了非常陌生的割裂感。
這周圍的一切都是假的。
晴也在內心下着結論，尤其是剛剛在餐桌上的那一番對話。
在埃索拉開口說之前，晴也的腦海裏面就有了有人回答的畫面，雖然糊了說話人的容貌和聲音，但是很明顯，絕對不是眼前的這個埃索拉。
所以，是在依據自己的記憶修改嗎？
還有這周邊的壞境，完全就是依照自己的記憶在搭建，晴也拼命保持自己腦海的清醒，先保證自己不會迷失在這個幻境裏面。
晴也仔細觀察了這個埃索拉好多天，發現對方幹的很多事情在自己的眼裏都會出現重影，所以眼前的這個個人其實在模仿自己記憶裏面的其他人，代替着不知名的人和他重複一遍過去的事情。
晴也不由得疑惑，他究竟是想要幹什麽？
......
與此同時，在家入硝子的幻境裏面，她表示這真是一個糟糕透頂的世界。
自己和五條悟、夏油傑本來将會是是東京高專最出色的一屆學生，結果平日裏面最溫柔的夏油傑因為各種原因突然叛變，最後更是讓五條悟親手殺死了曾經的同學。更別提後面亂七八糟的一大堆事情，恩師親友皆死于非命。
家入硝子表示這個世界真是一大坨垃圾。
她深吸一口濃煙，要不是清楚眼前這個世界是虛假的，家入硝子絕對要直接氣死了。
家入硝子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她在睜開眼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尤其是在上課的瞬間，少了那個一直低頭看書的同桌，少了那個會在樹蔭底下陪自己一起聊天的人。
她體術略薄弱，本來只是想着靜觀其變，看看這個垃圾世界究竟想要幹什麽，會發展成什麽樣子，結果就像是看了一部爛尾的電影一樣惡心。
家入硝子站起身，消滅煙頭，看了最外圍一圈的白色煙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需要自己主動前去破除這個幻境了。
......
此時此刻，夏油傑的幻境裏面。
夏油傑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成績優異，待人和善，街坊鄰居看到他都要誇一句。如果沒有任何的意外，他應該會進入到最高學府，然後找一份不錯的工作，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
這應該是最好的人生。
但是坐在教室裏面，看着嬉笑玩鬧的同學，夏油傑內心卻是空缺得很。
好無聊的世界啊，夏油傑心想。
雖然自己的人生一帆風順，但是夏油傑對于這樣的世界卻是內心煩躁，腦海裏面一直有一股聲音告訴自己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可到底是哪裏不對呢？夏油傑吐出一口濁氣，頭疼欲裂。
上課鈴聲又醒了，夏油傑站起身，桌椅碰撞的聲音卻沒有引起全班同學任何人的反應。他們一動不動地坐着，聽着老師在前面上課。
夏油傑內心湧上一陣恐慌，他快步走到門口，打開門走出去的最後一刻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所有同學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面毫無情緒，只是在訴說着一句話：
好學生的夏油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教室！
夏油傑大力關上了門，隔絕掉了一切目光。他望着遠處的白霧，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
......
比起幻境世界亂成一團的家入硝子和在幻境世界裏面沒有咒力的夏油傑相比，五條悟的人生可謂是舒适到了極點。
五條家的人一切準則都是五條悟至上，所以就算是五條悟說出不想去任何一家高專念書的時候，五條家的人也只是捏着鼻子認下來，然後請一堆老師來家裏教導他們的六眼神子。
于是在家裏被寵得無法無天的五條悟完全擁有了自己的游戲房，各種稀奇古怪的電子游戲都被送到了五條府上，五條悟玩得那可是開心過了頭。
于是不分白天黑夜地玩掉了最後一款新游戲之後，五條悟站起身，拉伸四肢，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下人垂着頭詢問道：“五條少爺，請問還需要什麽嗎？”
五條悟懶散地說道：“不用啦，我玩的都是我在外面已經絕版、找不到的游戲了，沒想到這個幻境這麽厲害，居然連這些游戲都能做出來。”
下人：“五條少爺，在下不能理解你的意思。”
透藍的六眼早已看穿了這個世界，手指之上，蒼已形成。
“沒關系，不需要你理解。”
......
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晴也都快要看膩埃索拉的過家家游戲，但是一旦自己跟他說開，就是一陣白霧然後再次刷新地點。
他是完全不允許自己揭穿啊，晴也真的無可奈何。
到現在，埃索拉完全就是無所畏懼開始擺爛了，現在的時間點是埃索拉要帶着晴也去商城裏面給埃索拉買禮物。
自己給自己買禮物嗎？
晴也都開始好奇原來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了。
這裏模仿着東京的街道，雖然這裏人來人往，但是仔細一看，可能是由于幻境的緣故，他們都保持着同樣的表情，猶如木偶一樣來來往往，沒有一點生氣。
晴也跟着埃索拉走向目的地，馬路對面走過來一個年齡相仿、留着奇怪劉海的少年，晴也之所以會注意到對方，只是因為對方臉上的表情要比那些來來往往的人豐富一點，但也只有一點點而已。
但是就在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對方忽然拉住了自己的手臂。
晴也內心一驚，這裏不都是幻境創造出來的幻影嗎？怎麽可能還會有主動的人。
可惜，熟悉的人就算站在自己的眼前，卻是連名字都叫不出來。
“晴也。”埃索拉不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晴也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等一下，眼前又是一陣白霧湧現，瞬間消失在原地。
晴也？晴也！
只是從耳邊迅速掠過這個名字，夏油傑的大腦就是一陣劇痛，往昔的種種記憶迅速湧現出來，痛得他抓住自己的頭發。
緩過來之後，夏油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自己剛才明明都抓住晴也了，但是......但是！只差一點！
他懊惱地握緊拳頭。
“傑？”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夏油傑轉過頭去，發現居然是家入硝子。“硝子，你也來到這裏了？”
家入硝子臉色蒼白，手臂上還有一點傷口，但是已經被她自己治療過了，看來是剛才穿越白霧的時候經過了一番鬥争。
家入硝子強顏歡笑：“傑，你應該是真的吧，再來一個傑我可打不過啊。”
夏油傑：“硝子，你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啊。”
家入硝子點煙：“都已經到這裏了，還能怎麽辦啊。你是怎麽恢複記憶的？”
“我剛才碰到了晴也，施展術式的咒靈就在他的身邊。咒靈讓我想起來了，可惜晚了一步，晴也被帶走了。”夏油傑三言兩語講完了事情經過。
家入硝子深深吸了一口煙：“......我們的身體應該還在津島宅子裏面。你說，那個咒靈，不會是倉庫裏面養出來的那個咒靈吧？你感受到了吧，這都可以說是超越特級了。”
那可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活生生把自己給坑了！
夏油傑也要來了一根煙，惆悵地抽起來：“那咒靈跟着晴也想幹什麽......”
他還記得之前見過那些等級較低的咒靈就對晴也有着莫名的迷戀。如果是一個如此強大的咒靈，它想要幹什麽呢？晴也會不會遇到危險
家入硝子深吸一口氣，開始複盤思索：“說起來，我之前幻境裏面，就是唯獨包括晴也的記憶删除了。這麽說來是這個咒靈故意的嗎？”她沒有說幻境裏面夏油傑的事情，都是幻境罷了，沒必要當真。
夏油傑不敢下結論：“我之前的幻境中，是讓我完全失去了咒力，然後删除我對于你們所有人的記憶，作為一個普通人長大。”
“這樣來說跟晴也好像關系也不大？”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氣，那這個猜測就算是錯的了。
夏油傑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坐以待斃了，他要趕緊找到晴也。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爆炸聲，兩人望過去。因為這裏模仿着東京的街道，所以夏油傑有點意外，“那裏是我和晴也初次遇到五條悟的地方！”
家入硝子笑出了聲：“要不要和我打賭，我猜弄出這個噪音的就是五條悟！”
夏油傑眨眼：“我猜也是這樣，我們趕緊去吧！”
......
商場裏面，五條悟肆意伸展着四肢：“真是沒有想到，我居然又會在這個地方救你啊，晴也！”
晴也看着那個張揚的白毛小子，心裏一陣疑惑，自己真的會認識這樣的人嗎？
晴也是被拉入幻境四人中唯一一個到現在都無法清醒的人，他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又沒有辦法真的清醒過來。
并不是說晴也和其他三人相比差了點，而是其他三人都只有對于記憶一層的修改。但是對于晴也來說，埃索拉恨不得把跟晴也只要是有過對話的所有人都變成自己。于是一次又一次地對着晴也施展幻境，同樣的時間，晴也其實遠比其他三人經歷了成千上萬次的幻境。
這個時候可能真的需要感謝一下晴也非人的存在，一般的人類，估計已經瘋了。晴也還能保持理智，已經很厲害了。
埃索拉臉色不妙地看着五條悟，由于對方的六眼，自己的術式對他來說基本是無效的，所以五條悟應該是自己最棘手的敵人。
五條悟的那副墨鏡好像沒有在這個幻境裏面沒有變化出來，六眼毫無遮掩地從上而下審視下方的一人一咒靈，高高在上，淡漠無情。
埃索拉把晴也拉到自己的身後，濃濃白霧再次湧現，五條悟一道赫甩過去，在白霧中清出一條道路，埃索拉想要逃跑的路線一下子被斷開。
五條悟看着咒靈的身形，好像苦惱地說着：“哎，要是夜蛾知道我們弄出來這樣一個怪物，絕對是寫不完的檢讨了。”
埃索拉冷笑一聲，在這個幻境裏面，它和晴也度過了常人所無法理解的長久歲月，它幾乎從晴也那裏學到了他所能學到的一切知識和語言。它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剛剛誕生懵懂的咒靈，和人類溝通完全不在話下。
它說：“不過是小小的咒術師而已，你就算是看破了幻境，又逃不出去，只能被永遠困在我的術式裏面。”
五條悟就沒見過比他還要狂傲的，扳動自己的手指，嘲諷回道：“那多簡單，把你給祓除了不就好了。”
埃索拉後退一步：“都說你，你現在在我的環境裏面，別說什麽大話了。”
随着它的後退，整個世界開始颠倒起來，高樓大廈瞬間傾倒扭曲，宛如巨蛇一般死命纏繞着五條悟。
這可把五條悟煩得不行，比起這些花裏胡哨的花招，真正和咒靈大打一架才是他想要的，現在被這些無窮無盡的幻術就纏住，可不是他想要的。
......
現實世界中，津島修治打了一個哈欠，慢悠悠地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在椅子上睡了一晚，這對于他還在生長的身體還真有一點難受。
他往旁邊一看，才發覺有一點不對。
同樣沉睡的四人，臉上表情皺眉掙紮，身上有淡淡的光芒籠罩，一看就不正常。尤其是晴也，他的表情最溫和，但是他身上的光最為厚重，死死纏繞着晴也。
津島修治往身後的倉庫看了一眼，門口大開，估計是裏面的東西跑出來了，所以他們才會中招。
他看向受害最重的晴也，思考了一下，伸手觸摸他的皮膚。
突然，身上的光芒碎裂開來，晴也表情一瞬間皺起，眉眼間盡是痛苦，耳朵裏面開始有血液流出，吓得津島修治趕緊松開了手。
松開手後，晴也的表情慢慢平複下來，光芒接着覆蓋上去。
這是怎麽回事？自己的異能感覺生效了，那麽為什麽晴也會是這樣的反應呢？
津島修治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思索一番，決定再換一個人試試看是不是同樣的效果。就在他剛剛想把手伸向旁邊的夏油傑，突然後方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讓津島修治趕緊縮回了手。
“冥冥學姐和歌姬學姐也是聽到消息來的嗎？”
“哈哈，五條悟被困在帳裏面已經一天了，我當然要來看看這個熱鬧！”
“歌姬學姐，你沒有必要這麽開心吧？”
“怎麽沒有必要，看到五條悟受挫我就看開心！”
津島修治坐回自己的椅子裏面，裝作自己還在睡覺的樣子。
來人一共有四個，穿着統一的服飾，應該都是咒術高專的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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