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這邊裏梅正在和六眼打得有來有往, 突然就聽到下面有人大喊。

“大人！大人！他是活的！”

五條悟就想說晴也怎麽可能死了，肯定就是眼前的這個人給弄錯了！

但是裏梅也聽到了這句話，他剛才不可能出錯, 分辨一個人是死是活難道自己還會出錯嗎？如果不是自己的問題，那很明顯就是那個祭品的問題了！

他就這麽慌神了一秒, 六眼抓住這個時機，瞬間擊退了裏梅幾十米。

五條悟大喊：“快快, 救晴也！兩面宿傩殺不過, 難道連眼前的這個人你也幹不過嗎？”

六眼眉心壓低：“你并不清楚我們現在的情況, 根本不可能和兩面宿傩起争執，随手殺一個部下你說得倒是容易。”

轎子上的男孩微微轉動了頭, 純黑的眼睛毫無感情地看着那群虧在地上對自己又哭又笑的人，他根本不懂他們是在做些什麽表演。

或者說, 他現在對于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

他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新生兒。

他誕生于在場所有人對于生命的恐懼和希望, 正如祝語中唱得那樣, 他将會帶走所有人的痛苦，帶走你認為痛苦的所有東西, 庇護人間。

這樣的事情，觀察細致的森鷗外早就知道, 聰慧的江戶川亂步也一眼看清, 但是晴也卻遺忘了。

嘴被布條封住, 手腳被繩子捆住。他用了一點力氣, 才勉強能坐起來, 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混亂的一切。

六眼跳躍到他的身前，以手作刀瞬間割斷布條和繩索, 拉起他的手臂想帶他離開這裏。

但是對方一點動作都沒有, 只是沉默地看向六眼。

“晴也？”六眼記得五條悟說過的名字, 試着想引起對方的共鳴。

但是他毫無反應，甚至歪歪頭像是在看一件陌生生物。

六眼慢慢松開了手：“你知道對方現在根本不能算作人了吧。”

“我當然知道。”五條悟對于這個樣子的晴也感覺很有意思，“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什麽了。”

裏梅跳了過來，對于這樣的畫面有些嘲諷：“如今六眼難道也落到了需要搶食的地步了嗎？如果需要，給你留下一點邊角料也不是不可以。”

旁邊一群人一開始根本不認識六眼的存在，但是勉強可以看出來對方是想來搶奪祭品的。

于是便會有膽大的人直接抓住了六眼的腳，對着裏梅致歉：“大人大人！這是我們送出去的祭品！大人，請庇佑我們吧！”

遏制住自己的人是普通人，六眼也不能多加傷害。

裏梅面無表情地看了兩眼，拎起了毫無反抗的晴也，拽着他一起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周圍的人群開始跪地歡呼，六眼身體裏面的五條悟開始大呼小叫：“你就這麽放走他！你到底可不可以啊！”

六眼皺眉開始回城，完全不想理睬在別人腦子裏面大呼小叫的不肖子孫。

等到了夜深了，五條悟也氣累了：“晴也現在被那個裏梅帶走了，兩面宿傩不會直接把晴也給吃了吧？”

五條悟現在開始陷入了迷茫，他這樣做算不算是改變了歷史，還是歷史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發展的呢？

六眼毫不擔心：“你既然在千年後能夠見到那位，那最起碼說明對方活了下來。幾千年，看不來那個東西的壽命還挺長。”

“你這話說得可不好。”五條悟并不喜歡對方這樣說話的語氣。

六眼轉動了一下銅鏡，通過鏡子直視身體裏面的他：“如果第一眼就看出來對方非人的存在，為什麽不直接祓除？不然你也不會來到這裏吧？”

“我來到這裏和晴也沒有關系！”五條悟先是否認，然後又無奈地說，“好吧，到底有沒有關系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相信晴也，就算有關系他也是無辜的！”

六眼對于這個所謂的後代已經徹底無奈了，對于非人的異類居然産生了信任，真是不可取。

他說：“如果沒有你，我根本不會去那個祭祀，他會被送給兩面宿傩。今天我去了，他照樣送給了兩面宿傩，對于未來根本沒有變化。你居然是六眼，真是難以相信......”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但是在同一個身體裏面的五條悟完全聽得一清二楚。

“......難不成你還是故意不把晴也救回來的嗎？”

六眼合衣躺下：“順其自然，你的到來才有可能是變化的最大可能性。”

“那晴也該怎麽辦？”

“對于兩面宿傩，我們另外有對策。”

眼前的一切突然變黑了，五條悟有點意外：“是突然遭受到了襲擊嘛！”

“......我只是閉上了眼睛，到了該休息的時候了，不準再說話。”

五條悟被強制關機。

再次睜開了眼睛，卻聽到六眼有些意外的聲音：“你居然又回來了？不會又中招了吧？”

五條悟：“啊？你在說什麽？你不只是睡了一覺嗎？怎麽感覺好像都不認識我了一樣？”

六眼告訴他，他已經消失了兩個月，他當初以為對方已經回去了。

“兩個月？”五條悟有點意外，是時間流速不對嗎？為什麽他感覺只是過去了一晚上，對方已經過去兩個月了？“那晴也呢？你們有收到晴也的任何消息嗎？”

六眼眼神中流露出不屑：“你擔心他有什麽用？他跟着兩面宿傩可比你舒服安全多了，非人的異類，不同于咒靈，也許有一天他會成長為比兩面宿傩更恐怖的存在。”

五條悟想了想晴也的樣子：“不可能，他不會的，我和他生活了三年，晴也對這些東西都不感興趣，你說的問題根本不存在。”

對于晴也的印象，五條悟一開始在商場初見的時候時候，好奇大過了謹慎，雖然說對方的存在很奇怪，但是對于自己無端的恐懼才是更加奇怪的吧？

後來一起讀書，五條悟發現對方比起什麽咒術之類的，更多的時間就像是一個好學寶寶一樣同早到晚看書。夏油傑對他額外的照顧，他也會回報格外的信任。對吃食挑剔，喜歡好看的東西，就像是一個被寵大的孩子，他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這是三年下來，五條悟自己對于晴也的觀察總結，是個乖孩子。

哪怕在自己來到這個地方之前和晴也起了一些争執，但那又不是晴也的錯，五條悟也是充滿了愧疚無奈。

還好對方只是待在自己的身體裏面，如果站在自己的面前，六眼表示自己絕對會對五條悟一頓家法伺候，被異類蠱惑，丢盡了六眼的顏面。

“你們現在在幹什麽？”

通過共同的視角，五條悟發現六眼蹲在一個大樹之上，好像是在防守觀察什麽。

六眼眼神變得淩厲：“圍攻兩面宿傩。”

五條悟一呆，只見六眼揮手而下，衆多埋藏在各處的咒術師一擁而上。

裝飾優雅的庭院中間是一座大大的涼亭，樣貌奇特的兩面宿傩面色無波地坐在亭子中央，之前見過一面的裏梅端正地站在一旁，但是遠一點的桌椅旁邊，五條悟就看見晴也低着頭認真地吃着精美的菜肴。

“晴也還真是無論到了哪裏都可以生活得好好的。”五條悟無奈地吐槽了一句。

兩面宿傩本來還是無波的眼神在看到各種襲來的咒術師之後，露出了一個勉強稱得上愉快的表情。他站起身，天色忽變，血戰來臨。

晴也低着頭安靜地吃飯，忽然有一滴血落在了菜肴之上。他沉默地放下了筷子。

“你怎麽不吃了？”裏梅走到他的身邊問。

晴也擡起頭，指向血滴的位置：“吃不了了。”

裏梅眼神一瞥：“咒靈連人類都可以吃，一滴血算什麽。”

晴也沉默不語，他會說的話不算很多，他想要反駁，但是如果反駁的時候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會顯得很丢人。

“等處理好這邊再吃新的。”裏梅擡起眼看向周圍，殺上瘾的兩面宿傩仰天發出了大笑，血霧彌漫了起來，整個世界好像都是紅色的。

晴也聽清楚了裏梅的話，他站起身，黑色的漩渦在他的腳下形成。

五條悟見過這個東西，晴也當時精神恍惚的時候就是形成了這個東西，然後開始吸取周圍的咒力。原來這個能力，是在他清醒的時候就可以使用的嗎？

“小心，離遠一點。”五條悟給六眼打招呼。

六眼往後躍了一步，在前面的咒術師腿腳一軟，身體裏面的咒力開始無端消散，然後被兩面宿傩輕而易舉地撕碎。

兩面宿傩無趣地扔下了手裏的屍體，然後閃現到晴也的面前，單手掐着他的脖子把對方給舉了起來，漩渦瞬間消散。

“這麽久了，該怎麽使用自己的能力還沒有學會嗎？”兩面宿傩有點不耐地問道，剛才他身體裏面的咒力也一同被晴也給吸食了過去。

晴也撓了撓對方的手臂，身體不穩地跳在了地上。他生氣地就要離開，吃也吃不好，幫忙也會被罵，真是受不了了。

兩面宿傩移開了眼神，繼續去對付咒術師，六眼就站在他的面前。

忽然有巨蛇從兩面宿傩所占的泥土之下騰中而出，仰□□着兩面宿傩咬過去，牙齒尖利，淬滿毒液，蛇身碩大，土崩瓦裂。

“這是！！”五條悟被巨蛇吸引了目光。

六眼和巨蛇配合一起殺向兩面宿傩：“十種影法術，怎麽？到你那個時候就沒有了嗎？”要是沒有了，他改天一定要好好嘲笑一下禪院家的那個小子。

這樣的畫面真的稀奇，五條悟多看了兩眼：“是有很多年沒有出現了。”

這場混亂的大戰沒有贏家，兩面宿傩越殺越興奮，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傷，六眼即時安排撤退了，順便還帶回來了一個戰利品。

“晴也，是他的名字吧？”六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毫無表情的男孩，問向身體裏面的人。

五條悟連連點頭：“對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起來到這個時代的。”

六眼眉眼之間有一點不耐，但是問道：“晴也，你對于自己如何來到這裏還有什麽印象嗎？”

沒想到對面的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晴也，是什麽？”

兩人一陣沉默。

就知道五條悟是靠不住的人，六眼誤以為是對方把名字給記錯了，于是先問：“你的名字是什麽？”

“名字？”晴也回想了一下，然後扳着手指說道：“你、他、廢物......我的名字。”

如果沒有六眼的制止，估計晴也就要一個一個念下去了，沒想到兩個月了，對方跟着兩面宿傩連一個名字都沒有撈到。

五條悟看着對方的眼神，忽然反應過來了，眼前的晴也不是和自己生活了三年的晴也，是千年前就存在的晴也，是這副身體六眼将會親手斬殺的晴也。

自己犯了一個大錯啊，如果讓六眼把晴也抓回來了，那麽之後的死亡會不會和這個有關系呢？

六眼等不到身體裏面人的回答，就接着說了：“晴也，應該是你的名字，好好記住。”

男孩好像有點明白了，乖巧地點了一下頭。

身體裏面的人還是沒有說話，六眼直接開口問了：“你說他是你回去的關鍵，現在人在這裏了，你的辦法呢？”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有些尴尬地說道：“可能是我找錯了吧，要不你再把人放回去？”

六眼嗤笑了一聲：“......你覺得可能嗎？”

晴也倒是毫無顧忌地坐了下來：“裏梅剛剛說解決完了事情可以吃飯。”

六眼頓了一下：“他知道他現在不在兩面宿傩那裏了吧。”

五條悟聳了一下肩：“不管他知不知道，他都不在乎。有個人答應他要吃飯，現在你把他帶回來了，你就要負責他的吃飯問題了。”

但是接下來六眼才知道什麽叫做養孩子的苦，尤其晴也還是一個不穩定的炸彈，他在兩面宿傩那裏的戰績導致很多人都對他有印象，所以他只能呆在院子裏面。

雖然很乖，但是他對于每一件事情都很好奇，每一樣東西都會問這個是什麽。

六眼有一次好奇地問他在兩面宿傩那裏也會這個樣子嗎，得到了否定的答案。無論是兩面宿傩還是裏梅都不會搭理他，或者像逗貓一樣，晴也遞過來什麽東西就丢走然後再讓他撿過來。久了，晴也也不會在自找不快。

六眼聽後沉默了。

五條悟呆在身體裏裏面完全是被困住的狀态，只能無聊地看着六眼和晴也的日常。

看着六眼教他看書識字，有的時候甚至還會教上那麽幾個招式，但是晴也對這個倒是很怠惰，沒怎麽學。可能六眼也反應過來自己教的對象有點不恰當，後來也不教這個了。

五條悟想，自己這一趟可能根本就不是什麽穿越，也許本來的歷史就是這個樣子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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