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30、030
30、030
蘭芙蕖并未察覺。
她挑開沈蹊的發, 将先前那對白玉環摘下。
他的額頭雖然涼,耳根子卻是燙的, 相反的, 少女的手卻是微涼。沈蹊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手指,輕輕蹭過自己的耳背,袖口的香氣亦随之隐隐傳來。
手指是軟的, 香氣是清甜的。
她亦是十分認真,像是心無雜念。
反倒令沈蹊感到幾分罪惡。
他的唇有些幹澀, 身形亦坐得挺直。就在此時,蘭芙蕖已将一只耳環戴在他耳朵上。
沈蹊的耳朵跟他的人一樣漂亮, 他耳背處的肌膚更是白皙。蘭芙蕖看着,也忍不住抿了抿唇, 戀戀不舍地将頭發放下來。
“沈蹊, ”她輕聲, “另一只。”
她面色有幾分赧然。
幸好沈蹊瞧不見她的神色, 也看不見她臉上的羞赧。片刻, 蘭芙蕖将兩只耳環都戴好了,對方順勢轉過身。
翡翠綠, 終于襯得他面上稍有了氣色。
蘭芙蕖坐正了, 打量少時, 由衷贊許道:
“好看。”
他長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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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什麽樣的衣裳、戴什麽樣的耳環, 都好看。
沈蹊也扯唇笑笑。
“等等, ”少女伸出手, “你有根頭發纏在耳環上了,我替你理一下。”
沈驚游道了聲好, 歪過頭。
二人呼吸就這般纏住, 他溫熱的聲息亦是迎風撲來, 回過神,對方的眉眼已近在咫尺。
蘭芙蕖捏着他的發絲,睫羽微顫。
呼吸遽然發急。
心跳聲,亦是蓋住了帳外呼嘯的風聲。男人的眸光輕緩,落在少女飽滿的櫻唇上。
她下意識地閉眼。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蹊低下頭吻了上來。
唇瓣相貼,她的心跳亦是加劇,一聲聲怦怦,讓她松開正捏着對方發尾的手。沈蹊做足了氣勢傾下身,卻只在她的唇上淺啄,可即便如此,那道酥.麻之感還是游走在蘭芙蕖的四肢百骸。
麻。
心尖麻。
帶着她眼皮也動了動,睫羽輕顫。
她就這樣揚着下巴,任由沈蹊親着。不吵不鬧也不動,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須臾,他含笑擡起頭來。
這是一個極短的吻。
對方笑意一路蔓延至眼底,他瞧着面前臉頰微紅的少女,輕聲笑道:
“小芙蕖,今天怎麽這麽乖啊。”
說這話時,對方一直在看她的眼睛。
回想起方才那一幕,蘭芙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竟是主動朝沈蹊索吻!
臉“騰”地一下發紅,燙意從脖頸,一路攀上兩頰。
少女攥着衣袖,不敢于黑夜裏看對方的眼睛——誠然,他這雙眼、這目光,還有将才那句話,都太具有殺傷力了。讓她面上生燙,一顆心也狂跳不止。
她這般窘迫,沈蹊不但沒有安慰她,反倒還輕笑了聲。
就是這聲游刃有餘的笑,讓蘭芙蕖愈發羞躁——自己方才閉着眼的那一幕,他一定牢牢印在腦子裏了,才叫他笑得如此得意!
沈驚游閉上眼睛,也學着她那樣,向她索吻。
“這樣,你親我一次,我們扯平。”
他閉眼的時候很乖,睫毛濃密而柔軟,烏發也乖順地垂下來。
薄唇上帶着病态的白,他一襲雪氅坐在床邊,将下巴微揚起。
蘭芙蕖猶豫地邁了一步。
沈蹊坐在床上,要比她稍微低一些。她垂下眸,看着對方的雙唇,他的鼻梁,他的眉眼。
她湊近,再湊近些……
呼吸凝住,她盯着沈蹊的唇,遲遲不敢低下頭。
忽然,坐着的人終于不耐,一下從床上站起身,捧着她的臉将她吻住。
蘭芙蕖微驚,下一瞬,呼吸已被對方盡數咽入肺腑。他歪着頭,稍稍錯開了一個角度,光影悸動,沈蹊半張臉籠在陰影處。
她也閉上眼。
一吻作罷,沈蹊松開她。
蘭芙蕖已經被親得沒有了力氣,眸光也軟綿綿的。少女站穩了身子,支吾着問他:
“剛剛……是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算我向你索吻,”沈蹊看着她笑,“算我求你親我的。”
唔,她抿了抿發甜的唇角。
心想,這還差不多。
……
不知道怎麽了,沈蹊今天晚上看上去病恹恹的。
穿入軍帳的冷風一吹,他便彎腰咳嗽。那咳嗽聲似乎牽動着整個肺腑,聽得人十分擔憂。蘭芙蕖心想,他此時應該需要充分的休息,在給他倒了杯熱水後,便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軍帳了。
本欲回到住處。
可走到一半兒,她心中仍放不下沈蹊的“病情”。
雖說水土不服通常沒有什麽大礙,可方才沈蹊看上去着實很難受,瞧那模樣,似乎是犯了胃病。沈蹊的胃一向不好,小時候便經常犯胃疾,疼起來也是這般渾身發冷。蘭芙蕖心中擔憂,便一路問着醫館過去,終于在一處,尋到幾個白色的帳篷。
這些帳篷都比方才路上的軍帳要大上許多,帳子口也未立什麽牌匾标志。蘭芙蕖在帳前站了會兒,見有受了傷的士卒攥着藥包走出來,這才确定了,緩步邁入帳中。
撲面而來的,是濃烈的中藥味。
還有男子身上的汗臭味。
好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讓她忍不住捏了捏鼻子。
在一群男人堆裏,突然出現了個小姑娘,還是個如此貌美的小姑娘,這一道道目光自然都落在了蘭芙蕖身上。
有好奇,有探尋,有被她的美貌所驚豔,還有……
一些卑劣的、帶着考量的眼神。
被這麽多人同時注視着,還是被這麽多男人注視着,她只覺得十分不自然。
蘭芙蕖方欲打退堂鼓,轉念又想起來,軍帳裏沈蹊發冷的身體,和蒼白的臉頰。
“小妹妹,”有人迎上來,“你就是我們将軍帶回來的那名女子罷,你是染了什麽病、需要什麽藥?”
一聽她是被沈驚游帶來北疆的,立馬有人收回了不尊重的目光。
蘭芙蕖這才感到舒服些。
她唇角揚起一抹笑,緩聲朝那人道:“是我,不過不是我生病了,是其他人生病了,我來取一些藥。”
“生的什麽病?”
她的笑容甜甜的,聲音也甜甜的。
“他說……是水土不服。”
蘭芙蕖心想,沈蹊生病,應當是不想讓手底下的将士們知道。
以免擾亂軍心。
對方問:“水土不服?”
“嗯,就是渾身發冷,額頭生汗,面色也很蒼白。對了,他從小胃就不太好,興許也跟這個有關。”
醫者捋了捋胡須,思索片刻,“若是水土不服,也無須吃藥,可自行調節飲食、多注意休息即可。平日裏記得多喝水,保留先前的飲食習慣,避免食辛辣油膩的食物。”
“至于姑娘您說的,渾身發冷、額頭生汗等症狀,應是他因為水土不服,導致的胃疾發作。這樣,鄙人給姑娘您開個養胃的方子,您拿着藥方子去前面抓藥。”
言罷,對方大筆一揮,唰唰地寫下一劑藥方。
在駐谷關,蘭芙蕖自學過一些醫術,雖不甚精通,但也能看懂對方開得都是溫補的藥方。回想起将才沈蹊面色蒼白的模樣,她心想着他應是要多補補身子,不過是從駐谷關到北疆,就虛弱成這副模樣。
真是個紙老虎。
蘭芙蕖攥着藥方子,在心底裏輕哼了一聲。
緊接着便往裏面走。
裏面是一個大藥鋪,藥鋪子旁邊坐了幾個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的,正磕着瓜子唠嗑。
見了蘭芙蕖,兩眼一放光。
一側立馬有人咳嗽兩聲:“這是大将軍帶回來的女子,你們千萬莫懈怠了,若是惹得人家姑娘不高興了,當心大将軍扒了你們的皮!”
那幾個大漢聞言,打起精神,連連應是。
趁對方抓藥的時間,蘭芙蕖往裏頭那間帳子望了望。
厚實的帳子隐隐露出來一個角,軍帳裏面窩了很多人,大多都是些受了傷的士卒。有休憩的、有正給自己換藥的,還有些扭打成一團、不知在做些什麽。
裏面的味道更熏人。
“姑娘,您的藥。”
她回過神,輕輕喚了聲:“謝謝。”
“姑娘客氣了,這都是在下應當做的。還望姑娘回去之後,能在沈将軍面前替鄙人說幾句好話——”
這廂話音未落。
裏頭那間帳子突然吵鬧起來。
“好啊你,居然敢偷老子的東西!上次那頓打沒讓你長記性是吧?你個小白臉,還敢頂嘴,給老子往死裏揍他!”
緊接着,便是拳頭砸落在人身上的重捶聲。
雖然挨着打,可被打之人卻沒有發出一丁點求饒與哀嚎,這讓那些混混愈發不爽,罵聲也愈發難聽。
蘭芙蕖微微蹙眉。
“裏頭這是怎麽了?”
抓藥之人賠笑:“沒什麽,裏面那些軍爺在鬧着玩呢,姑娘,這都是些粗人,千萬別沖撞了您。”
帳子裏又傳來一陣重捶聲。
“大哥,他好像要沒氣兒了……”
“這小白臉皮實着呢,就這幾下,打不死他。八成是在裝死——都給我狠狠地打!”
蘭芙蕖再也聽不下去了,掀簾而入。
“哎,姑娘!”
抓藥之人匆匆追上來。
看見蘭芙蕖,軍帳裏的士卒們都一愣神。只見少女長得嬌嬌軟軟的,語氣卻十分嚴肅:
“你們怎可這般欺負人,哪有把人活活打死的——”
她話音還未落。
已然看見了,一堆人圍着的、已被打得吐血的男人。
寒冬臘月裏,他衣衫卻是十分清瘦,身形亦是單薄如紙。他趴在地上,臉上、身上都是血與灰,被人狠狠押着,他卻未出聲求饒,反而無力地垂着一雙眉眼,似乎有些認命。
聽見女聲,地上之人亦擡頭朝帳子口望來。
只一眼。
只此一眼。
蘭芙蕖與那人,都結結實實地愣在了那裏。
下一刻,她聽見自己顫抖到發啞的聲音:
“兄……兄長?”
作者有話說:
小沈:今天老婆送了新耳環,開心,但為什麽是綠色的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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