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軍營變形記
第8章軍營變形記
華慕與鹿聞烽沉默對峙，互不相讓。
一陣風倏然吹過，也不知道是誰先動了手，直到華慕側身閃過後，鹿菀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是鹿聞烽激起的掌風，可是他這力逾千斤的一掌竟然落了空！華慕早已身形鬼魅地出現在他身後，衣袍獵獵飛揚，劍柄點了點鹿聞烽的肩膀，示意他回頭。
這下可是赤裸裸的挑釁了。
鹿聞烽是個暴脾氣，轉身便與她纏鬥在一起，二人雖都未用兵器，卻仍是破壞力巨大，你一掌我一拳，一時間入耳皆是樹枝折斷的脆響，華慕雖說身形靈敏，但到底不如鹿聞烽老成，二人過了上百招後，體力便漸漸落了下風。
眼見華慕腳步變慢，趁着她起勢的間隙，鹿聞烽朝那個方向猛地擊出一記重拳，華慕堪堪躲過，鹿聞烽沒剎住手，竟将一株楓樹攔腰劈斷，沖擊力過強，樹幹瞬間四分五裂，朝四面八方彈射出去。
好死不死，有枝樹幹有自己獨特的想法，飛速朝鹿菀襲來。
鹿菀還處在大腦當機狀态，見狀忘了躲也躲不開，帶着木刺的碎枝幹比刀刃還鋒利，眼見着就要打到她身上，吓得鹿菀閉上了眼睛。
好家夥，出師未捷身先死，不是毀容也半殘，我就不該看這個熱鬧！你們倆要打滾去練舞室打啊！
預期的痛感卻并沒出現，她捂着臉站了一會兒，才悄咪咪地睜開眼睛。
華慕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擋在了她身前，竟然用手抓住了木刺！
不愧是女主，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鹿菀感動得熱淚盈眶，果然女主還是比親爹靠譜，親爹打起架來完全不記得旁邊還有個她，女主卻時刻願意為她抵擋傷害。
“阿九！”鹿菀捧住了華慕的手，既心疼又感動，那只纖長的手此刻被倒刺傷得血肉模糊，氣得鹿菀對着鹿聞烽暴言：“爹，你是想她死還是想我死？！”
鹿聞烽沒想到打個架還會殃及鹿菀，剛才差點傷到鹿菀，他心裏也吓得不輕，此刻大氣也不敢出，站在旁邊撓頭，關切也不是，道歉又拉不下臉，只有乖乖挨罵的分。
不過，鹿聞烽将目光落在了華慕身上，這小夥雖然看着瘦弱，臉也長得像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但身手确實不錯，竟然能在自己手下過這麽多招，确實是個練家子，而且知道保護鹿菀，下意識的反應騙不了人，看來心腸也不壞。他一直都喜歡以武會友，現在對華慕倒是有幾分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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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報上名來。”鹿聞烽問：“身手不錯，以前是跟着誰練的？”
華慕半跪下來，朗聲道：“小人名叫慕九，是郡主新收的侍衛，以前在家裏跟着師傅學過一招半式。”
聲音不卑不亢，卻明顯是道女聲。
鹿聞烽眉頭一皺，愣住了：“咦？怎麽是個女娃娃？”
鹿菀滿頭黑線，拜托了老爹！您睜開眼睛看看，這絕色的容顏，這修長的身段，這雪白的皮膚，哪個男人能長這樣啊！
反正所有的電視劇和小說裏，只要女主把頭發一紮換套男裝，再走心點就貼兩片假到不能再假的小胡子，所有人就堅信她是男人呗，就硬看不出來呗！
她是這樣吐槽的，但她确實也是這樣寫的，華慕每每穿上男裝，所有人就會将她認作鐵血男兒……洛聞烽能單憑聲線聽出她的性別，已經比那些用五十章懷疑自己是否斷袖了的男二男三優秀多了。
鑒于鹿聞烽有此反應也是因為她的設定，鹿菀沒有得理不饒人，而是心疼地把華慕拉起來，給華慕處理傷口上的小木刺，有些小木刺已經紮進了肉裏，怕是要用針才能挑出來。
見沒人搭理自己，鹿聞烽讪讪又道：“小小年紀，能練到這個地步已經不容易，若是個姑娘，那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鹿菀頭也不擡地推銷華慕：“她前段時間才受過重傷，身體正虛弱，要是修養好了，能更厲害。”
鹿聞烽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笑眯眯地跟鹿菀賣乖：“绾绾，今日是阿父莽撞了，阿父給你賠禮。”
他這種讨好又慈愛的語氣讓鹿菀心裏很是受用，但還是沒忘了幫華慕賣慘，抽抽噎噎道：“要賠禮也是給阿九賠禮，您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打了一頓，她一個小姑娘，膽子又小身體又弱，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您叫我心裏怎麽過意得去。您得想辦法補償她。”
“這不算打了一頓……這是互毆。”鹿聞烽雖說沒吃大虧，但那小姑娘出手也陰毒得很，盡瞅着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打，雖說他皮糙肉厚，也夠難纏的了。
鹿菀聞言瞪了他一眼。
“……好像是打得有點狠。”鹿聞烽生怕鹿菀真生氣，只能順着她的意思說：“那你說怎麽補償？”
鹿菀就等他這句話呢，忙不疊說：“我想和阿九一起去軍營！”
單獨讓華慕去，鹿聞烽不見得會同意，但要是她也去，事情就十拿九穩了。
北乾尚武，朝堂上也不乏女武将，不少武官的女兒甚至子承父業統兵作戰，鹿聞烽一直期待自己閨女也能和他一起學學帶兵打仗，這樣即使他有什麽不測，鹿菀依仗着軍中聲望，也不至被人拿捏。
可惜鹿菀生來體弱，整日只想着傷春悲秋，對軍中事務頗為抵觸。現在突然聽她說要去軍營，鹿聞烽自是無比震驚：“绾绾，你真的願意去軍營了？”
“嗯，但我要和阿九一起。”鹿菀不忘初心。
“好！那你們快回去收拾收拾，咱們今晚就動身行不？”鹿聞烽感動得老淚縱橫，生怕鹿菀反悔，恨不得現在就把鹿菀打包丢過去，連理由都沒問，轉身就跑回府中張羅了，留華慕和鹿菀面面相觑。
“我爹就是這樣，風風火火一個人。”鹿菀給他找補，好不容易将華慕手上的小刺都擠出來了，又拿出手帕為她包紮，她專心地看着華慕受傷的手，動作輕柔又耐心，口中還念念有詞，哄孩子一樣，碎碎念道：“不疼不疼。”
“绾绾？”華慕盯着她看，覺得她的動作很新奇。其實對華慕來說，這樣的傷口早已經是家常便飯，她平時根本不會管，畢竟在沙場上受的傷可比這嚴重千倍萬倍，現在鹿菀都能急哭，要是真看見她那副樣子，鹿菀會怎麽樣呢？
“嗯。”鹿菀頭都沒擡，“這是我的小名，绾青絲的绾，绾绾。”
“绾绾~”華慕又拖長尾音叫了她一聲，聲音又軟又慢，帶着些倦怠的放松。
這下鹿菀明白了，她揉揉華慕的頭發，聲音裏是自己都沒發現的寵溺：“不許撒嬌。”
次日，鹿菀和華慕就被打包出現在了軍營裏。
北乾是個武德充沛的國家，饒是這幾年邊境安平無戰，但是軍隊卻仍舊沒有放松操練，鹿聞烽的主力部隊都放在邊沙，只留下一部分拱衛盛京，算是精銳中的精銳，佼佼者層出不窮，一個賽一個地卷，已經不是聞雞起舞了，他們起得早到公雞都嫌吵的程度。
雖說鹿菀被安置在離校場最遠的房間，但每天早上軍號比鬧鐘響得還準時，她蒙着腦袋不想起床，華慕卻早已穿戴整齊，一身赤色軍裝，整個人摩拳擦掌精神抖擻，跑到鹿菀門前敲門。
鹿菀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發現天還沒亮，哼哼唧唧地趴在床上不動彈，華慕卻不與她客氣，直接推開門進來，沾濕毛巾給她擦臉，又張羅着替她穿衣穿鞋，鹿菀迷迷糊糊道：“我以前不這樣的，現在總是做噩夢，好困。”
她打了個哈欠，頭暈的厲害，眼下一片青黑，半閉着眼睛朝華慕身上去貼，華慕若有所思地為她撫平衣領，冰涼的指尖有意無意地撫在鹿菀的脖頸上，笑着說：“起不來也沒關系，我給你煮了藥，等會兒要記得喝。”
“又喝藥！”鹿菀一張臉皺得像只花貓，“好苦，我不要。”
“聽話。”華慕循循善誘：“喝過藥就給姐姐吃糖。”
這句話聽着很是熟悉，仿佛在哪裏聽過，但鹿菀才睡醒時腦袋宕機，怎麽也沒想出來。
華慕好一通哄，鹿菀這個起床困難戶才終于和她到了校場。
這是片極其開闊的平原草場，騎兵騎在戰馬上，繞着草場最外圍互相比拼，校場內部，三十人為一隊在練習戈矛，他們步伐整齊劃一，整個校場被這樣的小方隊切割為上百片，天上雄鷹啼鳴，地面呼喝聲震耳欲聾，聽得人神思為之一震。
在這樣緊張激昂的氛圍中，就連鹿菀都不好意思擺爛了。鹿聞烽遠遠看見了她，大步流星地向她走來，看着她身上的軍裝，笑得一臉欣慰：“绾绾，好樣的！”
“爹，你給我安排了什麽職位？”鹿菀有些小激動，她雖說身體不好，但好歹對各種兵法和現代制度爛熟于心，因此還挺期待能親自治軍的。
誰知鹿聞烽對她擺擺手，左顧右盼确定沒人聽見後，才說：“軍紀嚴明，在此需叫我将軍。”
鹿菀心裏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果不其然，鹿聞烽又補充道：“即使你是我親生女兒也不能徇私，一切都要按照規矩來，還是先從小兵做起吧。”
“爹……啊不，将軍。你就不能直接給我安排當個總兵之類的嗎？我這小身板，在外面練兩天就得散架。”鹿菀抱着鹿聞烽的胳膊撒嬌，畢竟她只是幫華慕過來吃經驗的，并沒打算自己也去接受歷練啊！
奈何鹿聞烽是個鐵疙瘩，完全不吃她這套，斬釘截鐵地說：“放心，爹已經與高教頭打過招呼了，他會代我好好照顧你們。”
有将領過來跟他商議軍情，鹿聞烽把高教頭叫過來，讓他把他們兩人帶走，又風風火火地趕去處理軍務了。
“高叔叔，你好。”鹿菀看着眼前這位精瘦的小老頭，幹巴巴地跟他套近乎。
高教頭只是冷眼掃了她和華慕一眼，就不發一言地轉身離開，鹿菀和華慕對視一眼，沉默着跟在他身後去了方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