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馴服天馬
第14章馴服天馬
月氏乃北乾邊沙勁敵,極少有将領能在月氏騎兵手中讨到便宜,除去體力差異外,便是馬匹差異。
天馬極其難馴,但在戰場上卻是風馳電掣的一大殺器,以前乾安帝曾以重金相求而不可得,這次月氏卻借壽辰主動獻馬,怕是另有圖謀。
白君詞精明的很,還沒見上使臣的面,就直接把人送到鹿聞烽那邊去了,說是修整幾日再進宮面聖。
這一拖,就拖到了白君詞壽誕,文武百官連着慶祝了三日,白君詞這才如夢初醒般想起月氏使臣,帶着文武公卿一同前往京郊大營去看天馬。
都惑與希藍這等異域美人,有些少年纨绔登時便看直了眼,吳王亦在隊伍之中,眼睛一直圍着她們打轉。
白君詞一揮手,太仆立刻牽出一匹通體赤紅的烈馬,即使是在天馬中,也可看出是最上等的良駒。
“承蒙月氏王割愛,二位使者遠道而來,孤今日便在軍中設宴,為二位接風洗塵。”
“原來這是設宴呢。”都惑笑盈盈道:“難怪軍容整肅,我這幾天戰戰兢兢的,還以為是向我們示威呢。”
希藍看了她一眼,又對白君詞行個禮道:“王上派我二人來此,還有些國事,望陛下移步細談。”
“不急。”白君詞淡笑道:“孤聽聞二位在關外時便極擅禦馬,不知是否願意為孤展示一二。”
“僅我姐妹獻醜多沒意思。”都惑與希藍對視一眼,提議道:“早聽說鹿将軍治軍有方,今日又來了這麽多青年才俊,不若都來試試身手,也能給陛下找些樂子。”
“這主意好!都惑姑娘真是女中豪傑,巾帼不讓須眉!”吳王來了興致,他巴不得能在美人面前出出風頭,若是能男女組隊同乘當然更好。
鹿菀在一旁看熱鬧,這吳王當真是蠢的無可救藥,白君詞在那裏給下馬威呢,他卻胳膊肘朝外拐。大臣們連聲勸阻,奈何吳王是個油鹽不進的,越勸他越來勁,“怎麽,是覺得本王降不住這匹馬嗎?”
“聽說大乾尚武,原來是沒見識的人亂嚼口舌。”都惑在一旁煽風點火:“若是連王爺都拿這畜生沒辦法,那還是我們來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白君詞冷冷地看了吳王一眼,舉起身邊弓箭,凜凜一射,羽箭便已在百步之外,他命令道:“牽馬來,以羽箭為界,設置障礙,武将自願出列,誰最快到達終點,朕就将這匹天馬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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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希藍提議,“若是普通馬匹,想來毫無意思,不若就用貢馬比試。”
“這批貢馬初來乍到,尚未完全馴化,不若大家一起現場馴馬,看看是我月氏的馬烈,還是大乾的兒郎更烈!”都惑将鐵制的馬鞭纏在手上,翻身上馬。
胯下駿馬果如她所言,桀骜不馴,前蹄并起,掙紮着想把她甩下去,都惑卻像是黏在馬上,牢牢攥住缰繩,力氣大到手背上青筋鼓起。
鐵制的長鞭鞭鞭見血,但她卻毫不遲疑地抽在馬背上,全然沒有半分憐憫,反倒帶着嗜血的殘忍。
衆人毫不懷疑,若是這匹馬再不馴服,她能生生勒斷馬頭,抽出骨肉。
終于,戰馬乖巧地臣服于她,速度放慢,她朝空中一揚馬鞭,碧綠的眸子滿是張揚的野性。
衆人看得血脈噴張,皆目光灼灼,躍躍欲試。
白君詞思量片刻,準了。
他被迎上看臺,參加馴馬的小将則站在臺下。
吳王當仁不讓站在了第一個,王雲翼等官宦子弟亦不願落後,甚至有許多高門貴女亦換上勁裝短打,列陣在前。
“聽說最近軍中有位小将,頗富盛名,一起去吧。”白君詞竟也聽說了華慕的事情,鹿菀有些詫異,不想讓白君詞關注到華慕,但也不能違抗皇命,只能讓華慕出去。
鹿菀混在人堆裏惴惴不安,便見王雲翼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地喊她:“死娘炮,你也來。”
他不叫還好,一叫,衆人目光便都落在了鹿菀身上。
“我不去!”鹿菀恨得牙癢癢,這王雲翼什麽毛病,她好歹算他的救命恩人,他如今卻還處處刁難,最氣人的是,他就像在鹿菀身上裝了GPS一般,百分百精準定位。
“哼。一個大老爺們兒,嬌的像個姑娘!”語畢,他陰陽怪氣地拉長了語調,又嘲諷道:“不對,姑娘尚能騎射,你連姑娘都不如!”
“說得什麽話!我瞧這位小郎君,正是馴馬的好手。”都惑帶笑的嗓音頃刻之間到了耳邊,鹿菀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上了馬,都惑的手又不安分地攀上她的腰肢,便宜占得很明顯,鹿菀掙紮着想跳下去。
希藍卻冷聲命令都惑放開她。
“你自己沒本事搶,還好意思讓我下去?”都惑炫耀般地,将頭靠在鹿菀肩上,呼吸幾乎是攀着鹿菀的脖子落進衣襟,激了她一身雞皮疙瘩。
希藍聞言,頗有要和都惑動手的意思,鹿菀雖然不想被都惑吃豆腐,但更不想被她們撞着,掉下馬摔死,連忙制止道:“有話說話別打架!”
希藍古怪地瞥了她一眼,聲音竟有些委屈,“騎了她的馬,就要嫁給她。”
鹿菀一驚,拼命掙紮,哆哆嗦嗦地想朝下跳。
“胡鬧。”一道威嚴的男聲自對面傳來,鹿聞烽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陛下面前,也敢造次!”
鹿菀急得都快哭出來了,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喊他:“将軍!”
“既是要比試,便沒有同乘一馬的規矩,還請都惑姑娘放她下來,我自會給她準備馬匹。”
都惑嘆氣,頗為不舍地松開鹿菀,放她下去,在鹿聞烽幾乎要冒火的眼神裏,鹿菀趕鴨子上架,爬上鹿聞烽為她準備的小馬駒上。
這匹小白馬蹄短且胖,矮墩墩的,只比鹿菀高那麽一點,明顯毫無競争力,但鹿菀卻如獲至寶,她沒學過騎馬,這匹馬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那邊內侍提醒他們各就各位,鹿菀找了個角落,生怕衆人賽起馬來撞到她。
華慕此時在隊伍最前方,紅色短打,意氣風發,即使是在一群錦衣華服的貴公子之間,也頗為顯眼。
随着鼓聲響起,衆人皆策馬向前,校場內煙塵滾滾,貢馬野性未消,場內又非一馬平川,到處是跨欄障礙,有人一個沒拉住,便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發狂的野馬四處橫沖直撞,不一會兒就撞倒了許多人。
吳王費盡吃奶的勁才制住馬,興沖沖地去追都惑與希藍,口出狂言:“美人!若是我贏了你們,不知是否賞臉過府一敘啊?”
都惑挑唇一笑,眼見賽場內只剩下不到十人,且衆人之間距離拉得越來越近,她便将手指收攏,吹了個口哨,貢馬一聽,立刻又躁動起來,這下竟是完全制不住,幾個騎技精湛的少年也被颠了出去。
一邊的希藍給了吳王坐騎一鞭,吳王慘叫一聲,被甩了下來,幸虧他躲的快,否則性命堪憂。
鹿菀眼見越來越多的人摔下馬,也明白都惑定是使了什麽詐,即使她的白馬沒有發狂,也架不住那麽多野馬四處亂撞。
此刻場中煙塵四起,視野極差,她只聽得有馬蹄聲越來越近了,卻不知道朝哪個方向躲。
馬蹄轟鳴聲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向她而來,鹿菀下意識伸手去夠,冰涼的指尖碰到了她的手心。
那雙手清瘦但有力,蒼白到病态的皮膚下,青筋格外明顯,掌心被缰繩磨出了血。
旋即她整個人都跌進華慕懷中,冷冽的香氣被馬背颠碎,蹿進她心裏,勾得喉頭發癢。
“抱緊我。”
鹿菀和她面對面坐在馬背上,聞言牢牢摟住華慕的腰,将臉埋在她懷裏,閉上了眼睛。
從高處看去,此時臺下只剩下三匹馬,兩匹風馳電掣的馬從兩側圍了過來,竟不惜以身相撞,也要将中間那匹堵死!
華慕護着鹿菀,跳了出去。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強烈的碰撞聲從場中炸開,衆人只看得見血污飛濺,三匹戰馬撞在一起,骨頭寸寸斷裂,像一灘肉泥一般倒在地上,掙紮了幾下,不動了。
而更多的戰馬正向這邊奔來。
只有跨過最後一道圍欄,才能保證安全。
太仆寺的官奴忙不疊地搖響鈴铛,跑進校場,試圖制止發狂的馬匹,救出場上的傷員。
鹿菀只覺眼前一片空白,劇烈的耳鳴中,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拖着華慕向欄杆邊移動。
血水混着灰塵,泥濘沾染了全身,她拖得指甲都寸寸崩裂,終于到了羽箭旁。
華慕感覺到有人在拍她的臉,渾身的骨頭都碎了一樣,疼得她擡不起手。
一個髒兮兮的血人将什麽東西放在了她手心。
“阿九,我們又贏啦。”
是鹿菀的聲音。
華慕竭力睜開眼睛,看見血珠從鹿菀額頭滴落,她獻寶似的笑着,血珠便沿着臉頰滑下來。
正滴在華慕的眉心。
好輕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