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崩潰
第二天,紀時帶着蘇囚仙剛出客棧,正打算朝着方海門出發,突然面前就被一個坐在輪椅上的青年攔住。青年笑意盈盈地看着兩人。
“……”
“……”
紀時和蘇囚仙兩人不約而同地僵硬的轉身,踏步,可剛踏出一步,就有兩位大漢擋在他們身前。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看到他們這邊都紛紛繞開。
“……”
“……”
青年充滿磁性的聲音繼續響起:“為了救你們,我的護衛死掉了,你們要補償。”
蘇囚仙抽了抽嘴角看向他們面前兩位大漢中的一位,這不是好好地站在他們面前嗎!
但好歹也是他們傷人在先,紀時也有些心虛,當時雖然腦子迷糊,但不可能完全忘記,他摸了摸鼻子道:“謝謝你們,但是,嗯,對不起,你要我們怎麽補償?”
青年看着面前這個長相普通的人,不禁挑眉道:“那天晚上帶面具的人是你?”
紀時點點頭,他後來也回想過當天晚上的異常,并多次嘗試過,只需要拿起原主的劍,他腦中就會浮現出幾道劍路,自己跟着舞動起來,整個人的感覺就會很不一樣,但絕對撐不過一分鐘,結束後會疲累無比。他懷疑,那便是原身本來的記憶,但因為自己不會修煉,所以神魂沒辦法消化罷。
“我要你代替他們當我的護衛。”
紀時皺眉,拉着蘇囚仙就跑,但是這次完全沒有成功,邊上的大漢跳起,于半空中一抓,屈起手肘,右手堅實雄壯的臂膀就壓着紀時的上半身直接砸向地面,紀時生生吐出一口血來。他不敢相信,自己頭竟然這麽硬!他都聽到地面蛛裂的聲音了!
蘇囚仙驚叫了一聲,被另一個大漢鉗制在一邊。
紀時倒在地上捂着頭痛得瘋狂打滾,站都站不起來,這時,他聽到輪椅滑到他身旁的聲音,青年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仍然在微笑。
艹,紀時暗罵,“咳咳,我連你現在的手下都打不過,如何代替他們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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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青年突然笑了起來,“你只需要回答我做還是不做?”
紀時抿唇安靜下來。
此時大家都沒有注意到,一邊被鉗制住的蘇囚仙神色十分不對勁,他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紀時,将嘴唇咬出了血,自己為何如此弱小!
一邊紀時也在思考着現在該怎麽脫身,兩個大漢修為不明,但是體态看上去應該是武修。
在這個世界,除了橫向劃分為道修與魔修之外,縱向還有另一種分類:法修,劍修與武修。武修即指專精體格強化的修士,這類修士一般是沒有靈根或者靈根較為駁雜,難以像法修一樣通過靈根來修煉的人們開辟出的一種新修煉方式。能延長壽命,但沒有法修劍修來得長,不過卻擁有着能與之相抗衡的力量;
而劍修是三種修煉方式中最為強大也最為艱苦的修煉方式,能成大道者數百萬人中僅一位。
他在懷疑,原身可能就是劍修,雖然劍修艱苦且難成,但僅僅“最為強大”這一個理由就能吸引無數修士了。
對了,紀時想到這裏眼前一亮,不如現在再依賴一次那劍吧,意念一動,便從儲物袋中拿出了劍,剎那間腦中果然浮現幾道劍路,壓制住他的大漢見他手中突現的劍剛要阻止他。紀時意識模糊間,手上動作便迅速完成,左邊一人立馬倒地。
紀時眯起眼睛,猛然發現蘇囚仙嘴角有血,他看向抓住蘇囚仙的那人道:“你有沒有人性,小孩你都下得去手,松開!”
大漢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反駁,只是看了青年一眼,見青年沒有什麽指示,便将蘇囚仙往紀時方向一推,右手握緊拳頭向紀時襲來。
紀時腦中一閃,側身閃過跌撞過來的蘇囚仙,只兩劍,便将對方解決。他迅速回身,一手摳住蘇囚仙的後領,另一手的劍尖指向青年,嘴角莫名勾起,手上握有強大的實力,真的有點爽啊喂!
青年看着那劍愣神片刻,回神後倒也不驚不惱,只微微挑眉,兩手無奈地舉到身前,嘆了句:“喂喂,這就是你們對救命恩人的态度嗎?”
紀時剛要開口,突然腦中又一陣眩暈,心裏暗道不妙,左手抓起蘇囚仙又飛奔起來。
身後的青年神色複雜地看着他的背影,沒有說話。
紀時帶着人行到足夠遠的距離,直接落到一座幽僻巷子間,看了看四周沒有行人,這才呼出一口氣靠牆坐了下來。
紀時看着手中的劍,感覺像自己開了什麽挂一樣,感覺非常新奇,但是那眩暈……看來終究是現在的自己無法掌控的力量啊。
而坐他一邊的蘇囚仙此時正默默看着他,他昨晚想了很多,如今看來這人确實可疑:
這人有一種實力斷層,平時松懈地連靈力逆行這種常識都不知道,但是一拿起劍,卻又仿佛無敵。
“紀大哥,我想問你個問題。”
紀時皺眉:“有話直說,不要啰嗦。”
蘇囚仙目不轉睛地看着紀時道:“萬世宗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紀時眼皮微顫,“我也不知道啊,醒來就躺在一堆屍體上了。”他輕描淡寫地回到。
蘇囚仙沒有錯過他那一絲神情,聽他這樣回答明顯覺得可疑,他現在确認了,這人或許不是殺人兇手,但若跟着這人,就有很大幾率能找到仇人!
實在不是他多疑有心機,而是他作為少宗主,從小看到的東西和他人不同,勾心鬥角的事情見得多了,想得總會比其他普通的小孩深一些。
“紀大哥,我不想去方海門了。”
紀時皺眉轉頭,手上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等拿下來的時候發現手上有星星點點的紅色,心裏不禁暗罵,果然破了。
蘇囚仙也看到了:“……沒事吧?”
紀時擦了擦,“沒事。”說着将蘇囚仙拉了起來道:“為什麽不去?你還在該上學的年紀呢,去,去上學。”說完就一臉黑線,他真的覺得自己像操勞的老父親。
蘇囚仙抿了抿嘴,雖然不知道這人嘴裏說的上學是什麽意思,但仍然倔強道:“我不去。”
“啧,你怎麽回事兒啊?之前不是口口聲聲說要去的嗎?”
蘇囚仙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站在原地。提升自己的實力固然重要,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若跟着這人,找到兇手的可能性會更大!
紀時抓狂,他最煩這種問個問題,兩三遍還不說的人,搞得好像自己有多關心一樣,他轉身就走:“你愛說不說,反正這裏離方海門也不遠,咱們有緣再見!”
蘇囚仙突然愣住,完全沒有意料到對方如此沒有耐心的反應。
紀大哥,要離開他嗎?是的,這人要離開他了,世界上唯一的熟人,正在遠離他……他動搖了。他不想離開紀時确實是因為他覺得跟着這人能找到兇手,但是,還有另外一些說不清的原因……
他呆呆地看着紀時的背影,微微張嘴想說些什麽,嘴角卻又突然癟下,神情中帶着些無措,腦中突然浮現出那日自己一人呆站在父親與師兄的茫茫屍海中,五官又痛苦地皺成一團,但立馬憋了回去,眉間充滿了悲哀,幾秒間,已經變換了數個表情,仿佛有什麽要控制不住一般……
眼前變得模糊起來,他自認為自己要比同齡人成熟理智很多,這兩天,他盡量不去想那日的場景,但此刻,他真的控制不住了,他不想再次變成一個人,有沒有人能再陪陪他,可否來個人,能再守護他一陣子?随便是誰都好啊……
紀時其實也沒想太多,但他是真的不太喜歡小孩,讨厭因為小孩而束手束腳的自己。話雖這麽說,但他也沒忘記自己穿越的“代價”,他不會真走,他打算先找一份工作謀生,以後就經常去看看小孩這樣。
可他剛踏出兩步,就聽到身後突然爆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着實是他這種冷血的人渣,聽了腳步也一怔。
“我沒有了爹娘,師父師兄全都沒有了,如果紀大哥再抛棄我,在這偌大的天地間,就真的只有我自己一個人了!”
紀時聽完回頭深深看了眼蘇囚仙,回身大步跨向小孩,氣勢逼人,吓得蘇囚仙都噤了聲。
“自己一個人就不能活了嗎!”
紀時勾起嘴角冷笑道:“我們本來又不熟,不要在這邊跟我搞什麽雛鳥情節泛濫,我就是讨厭小孩這點,因為身邊沒有他人可以依靠,随便抓住一個熟人就當做救命稻草,如果有比這人更可靠的人出現,立馬就會掉頭求抱!”說完也不管小孩看起來有多可憐,轉身就走,懶得再多廢話。
蘇囚仙繼續嚎啕大哭,哭聲那麽傷心又充滿絕望,仿佛這幾天都是故作堅忍,如今要将這堅忍背後積攢下的無數委屈全部哭出來一般,嘴裏模糊地叫嚷道:
“我,我也不過才十五歲啊,我想和比我強大的熟人待在一起有什麽錯!我想被人照顧有什麽錯,這有什麽錯!啊啊啊啊……”
紀時終于停下,他神色複雜地回身看着哭得小臉上滿是鼻涕眼淚的人,許久說不出話來,自己十五歲的時候,在幹什麽呢。
他嘆了聲走回去輕點了下蘇囚仙的頭道:“啧,你這小孩……沒出息啊……你一開始怎麽跟我說的,說想去方海門修煉,要報仇,做人說到就要做到,不然你以後還能幹什麽事?”
蘇囚仙繼續哭。
任紀時心腸再冷漠,此時也終究有些不忍,他想了想道:“行了行了,煩死了,我跟你一起加入方海門。”
蘇囚仙聽完止了哭,絕望的閥門被慢慢關上,他默默地站在一邊,腦中冷靜下來。
過了許久,兩人都沒有說話,蘇囚仙理智開始恢複,眼神中遺留着驚慌。自己剛才,一開始哭是打算用些手段的,但後來,沒想到越發收不住了,是情緒失控了嗎?
或許這人說的沒錯,雛鳥情節,這個陌生的詞彙,他雖然沒聽過,但他能大致理解是什麽意思……這時候,蘇囚仙理智地意識到,自己還是一個不成熟的人,有心計思維,卻沒有與之相對應的心理素質。
但是紀時已經顧不上此時小孩是個什麽反應了,要知道,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他怎麽可能不害怕。大門派一聽就不是一個什麽省事的地方。但既然答應了,他也只能硬着頭皮上。
于是紀時就帶着蘇囚仙上山報名、測試資質以及參加入門考核了,蘇囚仙畢竟也曾是萬世宗的少宗主,從小受着精英式教育,入門考核對他來說還算簡單,而且資質測試出來是單木靈根,屬于道修修煉上佳的資質,也算是比較順利地就通過考核。
而紀時的這幅身體本身修為不錯,資質測試出來更是讓衆人驚訝的單火靈根,在入門考核中持劍展示出來的實力不凡,更是直接就被宣布通過考核。兩個單靈根兄弟在這次入門考核中備受矚目。
紀時的資質測試結果一出來,說實話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之前也不确定的,看見自己能用出火,就以為是靈根中帶有火靈根這樣,造成現在這樣的結果,紀時看了看周圍不停向他們打來的目光,想到一般修真小說中,這樣的人都是會經常被找茬的,不禁緊張了起來。
沒辦法,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人總是有點神經質加被害妄想的。
而一邊的蘇囚仙更是驕傲地朝紀時的方向靠緊了一些,怎麽樣,這就是他們萬世宗的實力!
紀時以為他在害怕,朝着蘇囚仙警告道:“怕什麽,瞪回去!你要記住周圍這些人的臉孔。”說着還瞪了人群中的數人一眼。聲音不大不小,但是衆人都聽到了。
衆人都迅速收回目光,不禁腹诽,這麽小心眼?誰還敢惹他們啊!
蘇囚仙也默默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