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分歧
紀時趴在地上,腦中的眩暈讓他整個人很難過,捂住了嘴差點吐出來,待了許久,腦中的眩暈才慢慢散去,這才意識到剛才是蘇囚仙的聲音,這小孩怎麽找過來的?
可下一瞬,他便呆住,只見北異度未着寸縷地趴在他身下,看上去有些狼狽地睡着了,而自己手放在他腰側的土地上,兩人維持着一種不可描述的姿勢。
紀時立馬站起來,從儲物袋中拿出一件衣服披在北異度身上,尴尬地看向蘇囚仙,見對方的神情也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紀時連忙道:“別誤會,昨晚月圓,他請我幫忙看護一下。剛才跑下去的人看到沒有,就是被他原形吓的!”
紀時飛速說完一串話,蘇囚仙神色未變,卻直直走上前來,上下打量了紀時一番。
紀時更是尴尬,看了看自身,幸好衣着整潔,不然就解釋不清了。要是換做自己看到這種場景,都會以為是打了一晚上野戰啊。
他想着看向蘇囚仙轉移話題道:“呃,蘇囚仙你怎麽在這?”
蘇囚仙聽見他這樣問有些來氣,仿佛一晚上的擔憂全部化為憤怒,他從儲物袋中掏出那本書就砸在紀時腳下,激起的石子彈到睡着的北異度的臉上,惹得他皺眉翻了個身。
蘇囚仙怒道:“我找你一晚,結果你在做什麽?你若要出門不會同我說一聲嗎?我不就在你隔壁嗎!”
紀時皺眉,頓時怒氣也被蘇囚仙的動作引上來了:“我要出去做什麽幹你何事?你難道沒有發現,就是因為你這種态度所以我才懶得跟你知會嗎?不要給我自以為是的關心!”上次也是,他要做什麽是他的自由,這人憑什麽站在那種高度責罵他?
蘇囚仙握緊雙拳,紀時仿佛有所感覺,他冷冷地撇了眼蘇囚仙的手道:“我之前說過,不準有下次。”蘇囚仙若敢打上來,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跟他多煩。
蘇囚仙見到紀時這樣的态度,一下子也洩了氣,怎麽會有這種人……啊……他憤憤地轉身離去。
紀時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平靜下來,撿起地上的書,這才知道蘇囚仙在擔憂什麽,但說實話,他根本無法理解他的擔憂。
紀時撈起地上的北異度,拿幾件衣服随便裹着便禦劍回去了。
由于怕路上被人看見造成誤會,紀時飛速回到自己房間把北異度放到了床上。
過了許久,門外突然有人敲門,紀時開門一看居然是容遲青,紀時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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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遲青看着他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紀時皺眉:“不方便,有事嗎?”
容遲青輕笑了聲:“萬作人,我覺得你現在應該方便。”
紀時神色一肅,這人居然喊出了原身的名字……事情既然來了,那就有必要說說清楚了,于是他幹脆走了出去,關上門道:“走吧,我們去其他地方說。”
紀時推着容遲青的輪椅來到一處較為隐蔽的地方便道:“你會下隔音陣法嗎?”
容遲青勾起嘴角,這幾天,紀時一直對他視若無睹,于是他便派人小心監視着他,剛才手下報告說他抱着一名裸體少年進了房間。他忍不了了,萬作人到底要做什麽!而現在,對方終于有話要對他說的樣子了,他就知道,總有一天他會來主動找他解釋的。
這樣想着手中一動,便道:“下好了。”
“你是萬作人的朋友嗎?”
容遲青神色不悅,仿佛對紀時這種第三人稱的說法非常不滿,但還是應道:“我們不止是朋友關系。”
紀時皺眉,果然是這樣,看來還是很親近的朋友,他之前查過,這個世界也是有奪舍這種說法的,而且是人人得而誅之,絕對無法容忍的存在,就不知道這容遲青懷疑自己到什麽程度了。
紀時只能硬着頭皮冷漠道:“那我實話和你說,我失憶了。在萬世宗被滅門那天晚上,我失憶了。”
容遲青低下頭,接下來,就是無盡的沉默,沉默,沉默……
可突然,容遲青擡頭,整個人站了起來,一把揪住紀時的前襟轉身将人壓制在輪椅上,“你在耍我嗎?!那我告訴你,你成功了,行嗎?你不可能會忘記我!你永遠不可能忘記我!”
紀時坐在輪椅上任由他推搡,同時握緊手中的劍。雖然對這人腿腳竟然是好的有些驚訝,但他此時更多的,還是滿心的愧疚感,他不知道萬作人和他到底是什麽關系,但是這種瘋魔的狀态,估計是足夠傷心了。
等到容遲青終于發洩完畢,紀時才冷然道:“認清現實吧,現在的我根本不認識你。”雖然很愧疚,但他可絕不會留情。
容遲青臉色慘白,他之前不讓魯三金說出的話,此時從他最不想聽到的人的嘴裏說出,老天啊,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紀時警惕地站起身,容遲青瘋得吓人,他擡眼猛地看清了容遲青的神色,猛然覺得心口一疼,慢慢移動腳步,遠離了容遲青。
容遲青等到紀時走後,才坐回了輪椅,低頭用手拄着臉,發絲狼狽地垂下,神色中充滿了執念,萬作人,我會讓你恢複記憶的……
等紀時回去後,發現北異度已經走了。他便一臉疲累地坐了下來,這都叫什麽事。
可剛坐下沒多久,門外又有人敲門,紀時無奈,今天這是怎麽回事?
門口白泉星一臉急躁地看着他道:“紀修士,你快去看看囚仙,他和那離項打起來了!”
“?”紀時愣了下,随即關好門跟着白泉星走:“怎麽回事?”
“走在路上,碰到離項時候,囚仙就出言挑釁了幾句,兩人便打起來了。”
“……”紀時挑眉,挑釁?真是年少輕狂,別看蘇囚仙平時謙遜有禮的樣子,骨子裏他還是那個萬世宗的少主啊。
白泉星觀察着紀時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你們今天早上吵架了吧,囚仙都告訴我了。”
紀時抿唇。
白泉星繼續道:“囚仙也是關心,你那麽生氣做什麽?”
紀時冷哼一聲,心裏也有些想抱怨的地方,既然有人問,就很樂意吐出來,“因為我無法理解啊,就算真的被雷劈死了,我也死而無憾,因為都是我自找的,失去生命的明明是我自己,旁人為何要做出那副樣子。”
白泉星聽完無比詫異地看着紀時,過了許久才将他這段話消化,他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囚仙,背着你去一個很危險的地方,你會如何?你難道不會生氣嗎?”
紀時怔了下。
“如果囚仙因為沒告訴你他去哪裏,于是一個人死在了外面,你是什麽感受?你會覺得是他自己找死嗎?”
紀時沒再說話,因為在白泉星問出問題的一刻,他就已經得出了答案,他會很生氣,追上去打都有可能。而讓他怔住的不是因為這個答案,只是因為,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蘇囚仙在他的心中,竟然已經成為了如此重要的存在了?
等紀時趕到現場的時候,發現蘇囚仙和離項也是正經地在擂臺上打的,看來蘇囚仙到底是大師兄,因看不爽別人而約架還是有些理智。臺下也有不少圍觀的人,畢竟這可是單靈根與變異靈根的對決啊。
只見離項手中扔出數個雷球,蘇囚仙迅速甩出手中藤蔓,打在雷球上噼啪爆開,在一片灰塵中擊向地面,一時間噼啪亂響,好不熱鬧。
就在紀時關注蘇囚仙的藤蔓是否斷裂之時,蘇囚仙手中突然扔出一粒金黃色的植種,一棵大樹擠開地面,蠻橫地朝天伸長,枝條蔓延之處,均無人站立之地。這樣瘋狂的長勢,讓圍觀的衆人都驚呼出聲,此人的木屬性靈力竟如此精純厚實!
為了躲避地面密密麻麻的枝條進攻,離項一時間也有些身形不穩,他迅速翻身,于半空中躲避攻來的枝條,眼看朝天生長的植被就要将他團團圍住,他手中聚積靈力,奮力砸下,一道深藍色偏紫的粗壯閃電直劈植物,鋪天蓋地的植被立馬被劈出一個大洞,離項瞄準這一空隙,從洞中逃竄出去。
離項手中突現一把短柄戰斧,一拿到手中,手中的雷電之力威勢更大一分,他又抛出數道符箓于空中,每道符箓都帶有一條紫色躍動的紫色靈力,各道靈力均出自離項之手,下一瞬,符箓于空中幻化出人影,每個人影都與手持戰斧的離項一模一樣,剎那間全都朝着對面的蘇囚仙攻擊而去。每個人手中的雷電嗞嗞亂響,飓風胡刮,場面一時間無比炫酷。
蘇囚仙也不輸陣,突然右手高舉,只見在他的背後,擂臺上所有之前出現的植物全部在瞬間彙聚過來形成一個巨大的人影,蘇囚仙就好似巨人的指揮者一般,發絲在飓風中飄揚。
看得臺下人包括紀時都覺得熱血無比。
巨人身形高大,烏棕色的身軀直插雲端,就好似是從烏雲中生出的樹人般,螺旋狀的身軀仿佛蘊含着天地之力,以拉枯折朽之勢朝着衆多離項一掃而去,數量衆多的雷球此時就如同孤島的螢火被黑暗瞬間吞噬。
接着,連綿不斷的枝丫斷裂聲響徹天際,在半空回蕩碰撞着。原來是那樹人接觸雷球之處在不斷損毀,損毀同時下方的蘇囚仙一直在給它靈力支援,它便不停生長。
而下方的雷電之光就好似将滅未滅的柴火般,時不時露出些許光芒。
情勢僵持了數秒,最後離項支撐不住戰敗。
“我認輸。”離項疲累出聲。
臉色微白的蘇囚仙在衆人的誇贊聲中下了擂臺,他看着手中一抹細綠藤蔓,本來他打算最後時刻用不懼雷擊的羅修生藤蔓隐藏在巨人身下突襲離項本體的。沒想到離項未能堅持到那一刻。
這一場戰鬥,蘇囚仙本人一開始對雷球這種範圍攻擊的敏銳躲閃反應,植物攻勢的精準控制,對手的動作預判都足足展示了蘇囚仙優秀的戰鬥素質。
紀時看着場地上一片狼藉,其實他都沒怎麽看清,對他這種打架的門外漢來說,只知道蘇囚仙應該很厲害的樣子,但具體哪裏厲害,他也說不上來。
蘇囚仙直直地朝着他走下來,紀時愣了下,想說些誇獎的話語卻被蘇囚仙打斷。
“紀大哥,可不要小看古五靈根的力量。”蘇囚仙說完就和白泉星一同離開了。
獨留下紀時一個人在原地看着兩人默契離開的背影發愣,剛才那小孩什麽意思?
另外一邊,蘇囚仙回憶起剛才紀時愣神的模樣,心中就暗爽,他偷樂地向白泉星催促道:“怎麽樣?紀大哥怎麽說?”
白泉星笑笑,從身上掏出一塊留音符道:“你自己聽吧。”
蘇囚仙輸入靈力,紀時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因為我無法理解啊,就算真的被雷劈死了,我也死而無憾,因為都是我自找的……”
蘇囚仙聽完,也神色複雜,沒想到紀大哥竟然是那樣的想法,那樣的冷漠,獨立又決絕。他覺得自己好像更加理解到了紀時這個人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