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嘴硬 “……寶寶?”
第17章 嘴硬 “……寶寶?”
17
那晚兩人的對話, 最終以夏雲端別開眼說的一句“少來咒我”結尾。
後來幾天,除了丢垃圾外,夏雲端沒出門,也沒再碰着梁京雲。
一切都稀松平常, 方絨約她周日去唱歌, 說好久沒去“萊k”, 有點懷念那裏的鹵肉飯。
大學四年,萊k幾乎成為他們的“窩點”, 幾乎每周都得去一次,期中期末更是他們駐紮的頻繁期。
人家臨近ddl都去圖書館,他們是去“萊k”。後來是熟到前臺一瞧見人, 都不用他們開口,就已經能笑眯眯把他們帶到包間。
萊k的老板是他們的校友,嚴格說,是他們的師哥, 似乎還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也就比他們大沒幾歲,據說萊k是他畢業後和朋友一塊合資開的。
一家KTV, 倒是因為特色的餐飲受到了衆多大學生的喜歡, 名揚各大高校,前兩年還傳了出去, 成了沂大小吃街的附帶網紅打卡點。
于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外地人來沂寧玩,萊k都會被當成“不得不吃”的餐飲店推薦。
以至于這兩年, 一到旅游旺季,萊k的包間都能提前半個月被預約滿。
好在他們在萊k沒火前就是常客,還有老板的聯系方式,沒畢業那會他們過來開包間, 老板還時不時會給他們免費送點新品,不得已要過夜,也不格外收錢。
這麽一回想,畢業後還真沒怎麽再去了。
夏雲端最近沒什麽計劃,又記起之前答應過要給粉絲的百萬福利。
在一衆“露臉”、“變裝”、“送一套房”的高贊中,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己最能接受的“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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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想着正好可以在KTV把欠下的債還了,夏雲端便應下了。
只是沒注意周日是夏至,天氣熱得路邊樹上的蟬都叫得比平日響,夏雲端剛出門沒兩分鐘就有些後悔,給方絨發語音,說要不然算了吧。
唱歌而已,在家裏也可以。
結果方絨直接一通電話打了過來,說知不知道現在萊k多難預約,何況徐知清餐都點好了,她敢放鴿子就死定了。
夏雲端只得讪讪回就是開個玩笑,随後打消自己坐地鐵省錢的想法,忍痛原地攔了輛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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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萊k時,包間裏方絨在跟唱着“夏天的風正暖暖吹過”。
夏雲端被外頭三十來度的高溫蒸了一路,別說暖風了,連陣風都沒感受到,只有來往車輛駛過的尾氣如熱浪撲面。
包間裏的空調開的是十六度,剛進門就不自覺一哆嗦,她摸了摸還燙着的手臂,感覺自己像塊燒紅了的鐵被丢進了冷水裏,渾身的細胞都在茲哇地響。
方絨在這會瞧見她,一把把麥塞進徐知清手裏,起身去黏她,“哎呀,誰家寶寶到了呀!”
剛纏上她手臂,就被她肌膚傳來的炙熱吓一跳。
方絨:“天吶,你這是剛從火爐裏出來嗎?”
夏雲端語氣恹恹:“也沒差。”
“你坐這來,這裏涼快。”
方絨連忙扯着她胳膊往裏坐,剛給她安排下,門就被人推開。
一個穿着工作服的女人推着車走進來,在他們面前放下兩盤水果。
“這是你們點的水果,請享用,其他菜稍後就上。”
話說完,那人一擡頭,不經意間看清了他們的臉。
反應了一下,對方驚訝地脫口而出:
“是你們啊,好久沒見了。”
她邊說,視線順勢掃過三人,逗留在旁邊唯一的男人,一頓,又往回拉,落在他們身上,好奇地問:
“怎麽就你們三個?你們另一個朋友呢?去衛生間了?”
屏幕上,MV裏任容萱的臉一閃而過,原唱唱着“夏天的風我永遠記着”,巧合得真跟她的話成了字面意思的一“唱”一“和”。
對方的語氣理所當然到,好像他們只要來這裏,就必然是四人行。
徐知清坐在點歌臺的那頭,揚揚眉,視線幽幽飄向夏雲端。
方絨也下意識往旁邊瞟了眼。
包間內一時安靜,女人這才覺察出點不對勁,“呃,我是不是……”
“他比較忙,”夏雲端面不改色地開口,“畢業後大家都挺忙的,不太好湊。”
“啊,對,”方絨也連忙附和,瞎話連篇,“那個都沒在沂寧。”
“啊?”
那人還挺驚訝,視線投向夏雲端,“你們異地了啊?”
四人沒有表明過互相的關系,他們也沒問過,但在戀愛中的人是藏不住的。
每回來,這個漂亮姑娘的包都是由另一個男生背着的。
點餐時,他也總是讓女孩先點,還會在她猶豫着點菜太多會不會吃不掉時,在旁邊懶洋洋地提一嘴“吃不完剩着我吃呗”。
他們要再看不出來,那就是傻子。
這些同事間私下都有聊起過,無一不是羨慕他們青澀的校園戀愛,一聊起來,要不是羨慕當初沒談過,要不是痛罵當初談到了渣男。
“呃,他們……”
方絨被對方的回複打得措手不及,想不到自己多說了句話還成了幫倒忙,她幹笑幾聲,費勁腦子想該如何回複,視線忍不住往夏雲端身上探。
不想。
“分手了。”
正主語氣尋常地開了口。
“怎麽就……”
她下意識脫口,擡頭對上女孩不甚在意的神情,又驀地止住了話匣。
女人表情閃過尴尬,但到底年長他們些,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學生時期的戀情,又有幾個能走到最後呢,畢業了分手才是常态。
話語于是又變成了過來人t的開導:
“沒事,你長得多漂亮,想要戀愛這不是勾勾手就有人來了,不差他一個。”
夏雲端笑了下,眼尾的紅痣也在跳:
“姐姐說得對。”
“來,今天姐姐就多送你兩盤水果。”
對方說着直起身,将小車上剩下的兩盤都擺到桌上,潇灑道:
“就當我請你們的。”
夏雲端推辭:“不用了姐姐。”
“對呀對呀,”方絨這會敢說話了,“這我們哪好意思呀。”
“哎,就當姐姐的一份心意,我們老板知道你們來了的話,肯定也不會收你們錢的。”
說完,她又指指自己的工作服,“我還在上班呢,得繼續去忙了,你們玩得開心哦。”
女人推着車出了門,方絨這才放松下來,往後靠了靠。
“可算走了。”
“你有什麽緊張的,”徐知清悠閑地看她一眼,“人正主都大大方方的。”
方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搞得比夏雲端還在意似得,抓了抓頭發,“我就是下意識,總覺得有些尴尬……哎,下回不多嘴了。”
“這嘴也沒白多,”徐知清舉起手裏的果盤,“不是還蹭了點吃的。”
他什麽事都沒發生似得,叉了塊西瓜,吃了兩口評價:
“挺甜的。”
“真的嗎?我嘗嘗。”
方絨嘗了口,眼睛一亮,連忙連盤帶拿遞到夏雲端面前,讨好道:“夏夏你吃。”
夏雲端看她一眼,無奈道:
“我沒在意。”
“剛剛人家不都說了,”她勾指,将搭肩的灰茶卷發甩到身後,像模像樣地挺了挺身板,一本正經,“我這麽漂亮,要個男人勾勾手就成了。”
不遠處,徐知清發出一聲唏噓。
方絨回頭瞪他一眼,警告:
“今天——你可別挑事!”
某個詞語被她格外咬得清晰。
徐知清一副怕了的表情,聳肩攤手,不走心地附和:
“是,哪個男人能不拜倒在夏大小姐的石榴裙下?”
夏雲端挑挑眉,視線若有若無地飄去一眼,又收回,笑眯眯的,開玩笑般:
“這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嗎?”
“……”
-
三人這天的聚會,直到晚上十點多才結束。
期間方絨假借上廁所,偷偷裝成服務員推進來個蛋糕,夏雲端還以為是送錯了,剛起身,就被身後的徐知清在耳邊炸了一頭的彩紙和亮片。
偏頭,徐知清沖她露出一個完成任務的假笑,再回頭,方絨踮着腳不偏不倚往她頭上戴了個什麽東西。
夏雲端下意識伸手去摸,又被方絨制止:
“別動!這可是百萬女王才配戴的皇冠!”
方絨邊說邊掏出手機,一副正經的架勢,沖她擺擺手,還占她便宜:
“給姐姐笑一個。”
夏雲端被她逗笑,軟着嗓喊了聲姐姐,聽得方絨心都化了,“來寶寶,給我表演一下‘那個’。”
“黑話”一出,夏雲端秒懂,立馬開始擺姿勢。
她腦子裏簡直有個拍照姿勢全集,手一會貼在臉頰,一會五指張開扶住皇冠,對鏡頭笑得燦爛,兩人默契非凡,看得旁邊成為噴禮花工具人的徐知清都好一會沒眨眼。
拍照環節結束,方絨難得沒主動将照片給她看,說今天就不勞煩女王親自動手,她回去p一下,晚點再給她。
夏雲端也沒懷疑,正心情愉悅,決定趁熱打鐵開始直播。
方絨主動請纓給她當場控,在旁邊一會鼓掌,一會當起直播間粉絲的嘴替,掐着嗓重複他們的評論,叫夏雲端哭笑不得。
他們本來只象征性點了幾瓶酒,後面氣氛一上來,方絨自己倒是先嗨了,斷斷續續上了兩次都沒喝夠,喊着要再叫一箱。
徐知清想阻止,背景音樂也不輕,不料剛說幾個字,就被粉絲的千裏耳捕捉到,在直播間帶起節奏。
【我沒聽錯吧,是不是有男人的聲音?】
【啊啊啊不會吧!!主播有男朋友了?】
【什麽?哪來的臭男人!拔劍!】
夏雲端眼前一黑,忙出聲解釋:
“就是朋友。”
彈幕根本沒人聽,不知是誰先喊的姐夫,還刷屏來,喊着要姐夫也唱一首。
夏雲端只覺頭皮發麻,餘光一瞥,卻見一頭徐知清似笑非笑的眼神,另一頭方絨還沒心沒肺笑嘻嘻地在看熱鬧。
決定賣隊友就是一瞬間的事。
她立馬義正辭嚴,說不是姐夫,是閨蜜夫。
“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夫不可撫,你們這樣鬧,我可要沒朋友了!”
她餘光再瞥,滿意地看見徐知清表情僵硬了一瞬。
話說到這個份上,直播間倒是沒人再提了,手機屏幕外,方絨大概酒精上頭,還沒反應過來。
本來就已經直播了兩個小時,跟粉絲邊聊邊唱,夏雲端都唱了十幾首歌,眼見播的時長也差不多,她看了眼方絨的狀态,幹脆順勢下播。
夏雲端開了燈,才對方絨喝了不少酒有了具象化的了解,此刻整張臉都是紅的。
她顯然已經醉了,四肢都軟綿綿地癱在沙發上,夏雲端看了眼時間,也是該回家的點了。
她起身,搭上方絨的手臂,徐知清很快湊上來,攙住另一邊。
兩人一同把她支起,折騰了半天,也不知是酒味侵襲了神經,還是一時費了太多力,夏雲端感覺大腦有些發沉,徐知清從她這将方絨接過時,她甚至覺得一瞬頭重腳輕。
夏雲端扶了扶牆,緩和了下呼吸,下一秒,衣角又被一只手緊緊拽住。
方絨邊拽着她,邊嗚嗚地說沒人能分開她們。
夏雲端有些後悔讓她沾酒了。
本來她就沒想讓方絨喝酒的,但方絨興致一上來,着實也沒人攔得住。
夏雲端只能跟哄孩子似得哄她:
“不分開不分開。”
徐知清在一旁提醒她:
“方絨,你明天還得上班。”
一聽見“上班”兩個字,方絨更應激了,她一邊拽開徐知清的手,一邊嚷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拐賣現場。
“上什麽班!”
她扯着嗓,“我辭職,上他個狗屁班,我現在就通知那個張扒皮,老娘不幹了!”
方絨邊說邊去掏自己的口袋,摸了半天也沒摸出點什麽來,“手機呢?我手機呢?”
辭職的話都說出來了,看得出确實是醉得不輕。
夏雲端看了眼徐知清拿在手裏的手機,就在方絨面前,她卻跟看不見似得,還跑到旁邊的沙發上翻找,喊着“Siri”。
夏雲端頭疼地捏了捏眉心,看向徐知清,“怎麽辦?”
“沒事,”徐知清把方絨的手機放進她包裏,一把拎上,又去扶她,“我會把她好好送回家。”
方絨本身人就暈晃晃的,也不知道來扶自己的是誰,嘴裏還喊着“夏夏”。
徐知清也沒糾正,只嗯了聲,“我送你回家。”
方絨只感覺好像有種清新的檸檬味混在她充滿酒味的鼻息中,努力睜開眼,嘟囔:
“夏夏,你聲音怎麽怪怪的……”
“是你喝醉了。”
徐知清睜眼說瞎話。
三人往包間外走,方絨的手臂挂在徐知清肩膀一側,他空出一只手去開門,往外邁步。
方絨意識恍惚,腳步漂浮地被帶着走,還在執着地喊:“夏夏——”
夏雲端無奈湊近,低聲安撫:
“我不是在這嗎?”
終于,像是觸發了什麽開關,方絨呼吸輕顫着,手指依舊攥緊着她的衣角。
“……對不起。”
夏雲端僵住。
“對不起、對不起……”
方絨搖着頭,不斷重複,過了會,又喃喃似得自語,“……那不是你的錯。”
她聲音愈漸輕下去,看起來是醉過了頭,徹底睡過去前,夏雲端聽見她幾不可聞的,消散在昏暗廊間裏的最後一句。
“……生日快樂,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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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場裏的店面陸陸續續關了燈,正門更是早就鎖上,三人是從後門的電梯離開的。
一出電梯,熱流湧動,夏雲端感覺太陽穴在突突地跳,徐知清将方絨扶上後座,出來時見她緊蹙眉頭揉着太陽穴,開口:
“你沒事吧?”
夏雲端擡睫,擺擺手,“沒事,你把絨絨好好送回家就行。”
“要不行就別硬撐,我多送你一路也就是順帶的事。”
自覺要當司機,作為唯一沒喝酒的人,徐知清不靠譜地看她一眼,“你要出點什麽事,方絨醒了能掐死我。”
夏雲端是覺得腦袋有些沉重,但神志還算清醒。
“我能有什麽事?”
給他看一眼自己叫的車,順便又截圖發到他們的小群,她五指往外擺了擺,“車等會就到了。”
“倒是你,記得替她明天請個假。”
她t說着,視線又緩緩落在車裏醉得七扭八歪的女孩身上,頓了下,才低聲道:
“還有……今天的事,別告訴她。”
方絨酒後總是斷片,這次大概率也不會記得自己說了什麽。
徐知清抿抿唇,應了聲知道,讓她注意安全,轉身上了車。
兩人離開後沒多久,夏雲端就等到了車。
酒精似乎才上頭,車內安靜得好像只能聽見自己略有些緊快的心跳。擔心車內會沾染自己身上的酒味,夏雲端主動讓司機關掉空調,把窗戶按到底,閉上眼後仰靠在椅背。
抵達小區已經是十一點。
酒精似乎徹底侵入血液,夏雲端慢吞吞地将三分鐘的路程走了十分鐘,從電梯出來後,扶着牆壁往家走。
臨近了才覺得不對勁。
感應燈是亮着的,該從自己腳邊延展出去的影子,怎麽看上去有點奇怪……
夏雲端眨眨眼,緩慢擡起頭。
有些模糊的視線中,恍惚有個身影站在門口,似乎蹙緊着眉在看她。
“……你喝酒了?”
那人開口。
聲音切切實實地在耳畔響起。
好像不是錯覺。
夏雲端确認了這個事實,才慢半拍地分析起他的問話。
她安安靜靜的,手指一邊貼上指紋鎖,一邊從鼻腔裏綿軟地“嗯”了聲,偏頭推開門。
正拖着腳步往前走,下一刻,腳尖撞上門檻,她只來得及吃痛地呼出一道氣音,整個人晃了晃。
一只燥熱的大掌在此刻撈住了她的腰。
長發淩亂地蕩了下,夏雲端本能攥緊了身前的手臂。
梁京雲深吸一口氣:
“……誰讓你這麽晚醉成這樣回來的。”
“……我開心。”
穩住了身,夏雲端才松開手。
梁京雲正要垂臂,身前那人倏然轉了個身。
幹淨的栀子清香沁入鼻息,女孩的長發晃過眼前,旋即,她的臉忽地仰起,湊近。
黑眸輕眨,鼻息也醞釀了濃烈的酒意,她緩緩問:
“你不問我去幹什麽了嗎?”
“……”
梁京雲身軀微微僵硬。
他隐隐似乎覺察出了一絲不對勁,半垂的睫落在她臉上。
女孩幾縷長發黏在臉頰,潋滟的水眸映出他漆黑的瞳孔,眼尾泛着的紅往下暈到那點冶豔的紅痣,叫她此刻看上去純粹清秀又不失妩媚。
夏雲端的醉意不太上臉。
他無法确定她神志是否還清醒。
“……不是去喝酒了嗎?”
頓了一秒。
梁京雲修長脖頸上的喉結微動。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拂過她臉頰的發絲,男人表情看不出什麽變化,嗓音卻故作鎮定地輕了些,透着些自己都說不上來的試探。
“……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