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預防
預防
屋內陸陸續續有人到來，施越恢複了一開始的安靜模樣，只偶爾與嘉賓微微颔首算是打個招呼。
裴夏待不住，起身慢悠悠晃到了吧臺間。
然後，他就在吧臺那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男子站在吧臺前挑挑揀揀，最後選了一瓶古巴白朗姆，榨了些青檸汁放入杯中後，不知從哪掏出一小罐紅色的果實倒了進去。
他的手指修長，挽到肘間的袖口處，隐隐綽綽可見一行刺青，在素淨的皮膚上格外刺眼。
裴夏眨了眨眼，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杯子裏的那是枸杞吧？
喝酒泡枸杞，這是什麽賽博朋克養生法嗎？
聽到身後的動靜，男子搖着酒杯回頭沖裴夏一笑：“要來一杯嗎？”
男子眉眼溫和，眉梢卻微微上揚，帶了些難以言表的張揚，又被那抹微笑壓制住了。細長的丹鳳眼角一顆淺淺的痣，明明是做着西式的調酒姿勢，回眸一笑卻像是剛從戲臺上走入人間的名伶。
出于好奇，裴夏走了過去。
他盯着酒杯裏上下浮沉的枸杞，好奇地問道：“這是雞尾酒嗎？”
男子莞爾：“算是吧。”
“朗姆配青檸汁，為什麽不加薄荷葉反而加枸杞？”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莫吉托的配料被如此魔改。
殊不知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彈幕已經笑瘋了。
[又是一個被安老師的食療吓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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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別害怕，這場面我們也是第一次見]
[當然要加枸杞，不加枸杞才是邪典！！！]
安明垣，享譽國內外的鋼琴天才，熒幕前端正謙和，微博上卻喜好分享各種食補與藥膳，略有些老幹部的做派反而讓粉絲更為喜愛。
今天一見，确實是別具一格的老幹部。
安明垣敲了敲杯壁：“不加枸杞怎麽養生？”
裴夏無語：“加了朗姆酒怎麽養生？”
“适量飲酒有益身體健康。”
“那青檸汁呢？”
“多吃水果補充維C。”
行吧，還是您有理。
裴夏不禁感嘆：果然規矩是死的，人是變通的。
他所受到的震撼過于龐大，以致于當安明垣将這杯酒推到他面前時，裴夏甚至沒來得及拒絕。
微微泛着綠意的透明液體中，紅紅的枸杞将這杯雞尾酒點綴得不再那麽單調，不知是心理原因還是什麽的，裴夏居然覺得這杯莫吉托-賽博朋克養生版與原版并沒有過多的差別。
一定是枸杞的味道還沒泡出來給他的錯覺！
“莫吉托需要加的冰和糖不利于身體健康，所以我排除掉了。”安明垣的語氣裏滿是對養生知識的自信。
裴夏默默點頭，嗯，好像說得有那麽點道理。
“小裴哥……”
裴夏咬着吸管回頭，銀發少年站在兩米外的地方，繃着臉注視着自己。與采訪時所展現的嚣張不同，見他看了過來，耳尖肉眼可見的紅了。
[崽崽沖啊！]
[你臉紅個泡泡茶壺]
[簽名呢！合作呢！邀請呢！]
[《我怎麽可能會慫》]
[《我必然沖上去就是一個表白》]
[完蛋，怎麽感覺我蘇攻位難保]
蘇揚。
裴夏準确地從腦海裏翻出了關于少年的信息，他放下酒杯彎了彎眉眼：“好久不見。”
對方雙眼瞪圓，眸中再無法壓抑平靜：“你還記得我？”
裴夏得意地翹起嘴角：“我當然記得。”
少年當年背着書包來到他的專輯簽售會，鄭重地将專輯與一張U盤交到裴夏手裏，許是太過緊張的緣故，哆嗦了半天才說完了想說的話。
當然，這些他早就忘了，不過裴晔收集到的信息為他重新找回了這一段過往。
這話裴夏自是不可能說出口的。
“我記得你的歌。”他托着下巴，“改得很棒，我果然沒看錯人。”
“是小裴哥指點的好。”
“我只是說了兩句看法而已。”
“沒有那兩句話，就沒有後來的那張專輯。”蘇揚堅持。
裴夏撓了撓腦袋，他苦惱于無法糾正銀發少年的想法，眼角餘光瞟到捧着杯子含笑看他們的安明垣，忙将話題轉移了過去：“你要不要嘗嘗安老師調的酒，味道不錯。”
偶像安利粉絲哪有不吃的道理，蘇揚受寵若驚地接過莫吉托·養生特訂版，剛喝了一口準備和偶像再借機說兩句，就見裴夏已經溜得沒了蹤影。
後者招架不住熱情的粉絲，尋了個時機就趕緊遁走。出了側門便是後院，花園裏一叢叢花卉正值花期，角落裏的榆樹下，有兩人坐在木椅上不知說些什麽。
裴夏将兩人模樣看清，想起資料裏所寫的嘉賓信息，看了看正竊竊私語的兩位，再回頭瞅了瞅一門之隔的吧臺，思索片刻決定順着牆角繞到前院去。
第一天的直播只是在房間的各個區域裏架了攝像機，并沒有跟拍攝影師，于是本來還在磕着cp喜滋滋聊天的粉絲們，突然看到視頻角落裏慢悠悠地挪出來一個人，又慢悠悠地向着視頻外挪過去。
[左下角那是誰啊？]
[好像是那個什麽夏，他貼着牆根走幹嘛？做賊嗎？]
[他好像還在偷瞄陸哥和繁繁诶]
[笑死，像極了怕打擾到cp談戀愛的我]
在一片調侃中，裴夏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轉角處，他剛要轉個彎，就被眼前驀地放大的臉吓得差點仰面摔倒。
對方拉着他的胳膊站直，食指豎在唇間，小聲問道：“朋友，你也是來磕cp的？”
裴夏不确定道：“應該……不是？”
青年穿着白T黑褲，許是職業原因，他的目光帶了些審視，在裴夏身上打量了幾眼便收了回去。青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對着裴夏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嘴裏的話卻一點也不客氣：“我叫程星煜，不是來磕CP就小點聲OK？”
說完這話，他便推了推眼鏡，沒再理裴夏。
裴夏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果然是在看榆樹下的那兩人：“你磕一路繁星？”
一路繁星，就是那兩人的cp名。
“當然啊。”
話雖是這麽說，從裴夏的角度看過去，程星煜的眸子裏毫無波動，仿佛只是在觀察商品一般仔細打量着二人。待對方轉頭看向自己，臉上興奮的笑容又在告訴裴夏，剛剛是他的錯覺。
“你不覺得他們很甜？”
裴夏聳聳肩：“我更喜歡紙片人。”
對方翻了個白眼，徹底不理他了。
裴夏識趣地離開，程星煜平靜無波的眼神與興奮的神情交織在一起，在他的腦海中反複浮現，直覺讓他離這厮遠一點才好。
程星煜。
裴夏默念對方的名字，他知道這個人。
在他沉寂的這兩年，劉季曾經試圖曲線救國讓他去演些電視劇保持熱度，可都被他以不想折騰拒絕了。他不止一次聽到劉季無奈地感嘆：“要是咱們能搭上程星煜導的片子就好了。”
大學畢設拍的小短片在網絡媒體有幾千萬播放，導演片子後更是部部叫座，完美繼承了他做導演的母親的天分。為人開朗熱情，唯一一點被人津津樂道的小癖好就是喜歡磕cp，卻也成了粉絲眼中可愛的地方。
現在看來，磕cp許是為了電影需要？
裴夏感慨了一聲程大導演的敬業，忽然意識到這個戀綜裏的嘉賓好像都奇奇怪怪的。
他在外溜達了一圈才逛回了客廳，溫馨的客廳裏，不知何時已經聚滿了嘉賓，連本來在後院說悄悄話的兩位也回來了。兩人中眉眼更柔和秀氣些的青年沖着裴夏笑了笑：“你好，我叫簡繁，他叫陸潛。”
陸潛微微颔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一、二、三……
裴夏眼睛掃過客廳，在心裏默數完挑了挑眉，在場的加上他一共七個人，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位最大名鼎鼎的影帝似乎還沒來。
“抱歉，路上有事耽擱了幾分鐘。”
說曹操曹操到。
低沉的嗓音如玉石撞入清泉，恰到好處的透着絲澄澈清亮。只是回首看去，當事人神情慵懶地推門而入，從表情上倒是看不出絲毫抱歉的意味。
來人正是謝和瑜。
不用猜，裴夏也知道現在的直播間一定在瘋狂的刷屏。
這位“傳說中”的影帝出乎意料的年輕，至少在裴夏眼裏，他比那邊執着于枸杞的安明垣要更像個年輕人。
他混在歡迎的人群裏面帶微笑鼓着掌，實在不想像別人那樣湊上去強行社交。
他相信謝老師貴為影帝，一定能從他的掌聲中感受到他平淡外表下那顆熱情歡迎的內心的。
謝老師似有所覺，瞥了他一眼，眉梢微揚笑了笑。
沒等裴夏弄明白對方是什麽意思，程星煜樂颠颠地從沙發後面跑過去大鵬展翅：“謝老師——”
謝和瑜退後一步：“沒空，不約，不演。”
程星煜調轉腳步，張開的雙臂絲滑地摟住一旁的裴夏，無縫銜接切換表情一秒矜持：“歡迎你加入這個大家庭。”
[試圖邀請謝老師拍戲的第37次，失敗]
[程星煜還沒死心啊哈哈哈]
[磕到了磕到了]
[星河cp今天也在努力營業呢]
[好虐嗚嗚嗚，年度最虐愛情戲/doge]
[裴夏：我不是來加入你們的]
裴夏一臉懵逼地被抱了個滿懷，攝像頭下他也不好推開程星煜，只能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背，不過對方看樣子被拒絕很多次了，僅僅裝模作樣的悲傷了一秒便又恢複了老樣子。
“看來大家都已經互相認識了。”陳pd笑眯眯地道，“接下來，請各位打開自己的行李箱。”
這個環節參加過綜藝的嘉賓都很熟悉，大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程星煜趴在行李箱上死活不讓開：“陳導，大家都是來戀愛日記談談戀愛放松一下的，收東西就不必了吧，咱們又不是野外求生。”
陳pd呵呵一笑，殘忍對工作人員道：“把這小子擡走。”
程星煜不情不願地打開箱子，幾人好奇湊過去，頓時被他豐富的行李震驚了。
“辣條、飛行棋、按摩儀……”衆人驚嘆，在看到最後一件物品時徹底繃不住了，“你怎麽把Switch都帶來了？”
“你真是來度假的啊？”
程星煜嘿嘿一笑。
陳pd嘴角微抽，毫不猶豫地剝奪了他的快樂：“Switch和飛行棋沒收。”
程星煜臉上的笑容僵掉了。
再看彈幕，鋪天蓋地的哈哈大笑蓋住了畫面，沒有一個人對程星煜的遭遇表示同情。
[星星你居然還敢帶飛行棋哈哈哈哈]
[上次去陳導的另一檔綜藝做飛行嘉賓，我至今都記得陳導那個咬牙切齒的怒吼]
[“程星煜你居然敢熬夜打游戲！”]
[“程星煜你給我滾起來幹活去！”]
陳pd收完這些尤不放心，又補充了一句：“等會請各位把手機關機上交，我們會為大家派發新手機。”
幾人陸陸續續地打開行李箱在鏡頭前展示了自己帶的物品，經過一番取舍後選取了三樣，程星煜失去了所有的娛樂産品，如喪考妣。
鏡頭慢慢移動，來到了一直糾結地蹲在地上的裴夏面前。
“裴夏，還沒想好要選什麽嗎？”
“嗯……”裴夏慢吞吞地給導演做心裏建設，“導演，我看了你們上一季的綜藝。”
“啊，謝謝你的觀看。”
“你們上一季去了海島。”
“是的，我們想要為觀衆展示面對資源匮乏時，嘉賓和其所在意的人會做什麽。”
“你們的海島要自己釘釘子搭帳篷。”
“是的。”陳pd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搞不明白裴夏說這些幹嘛，“所以？”
所以——
裴夏從行李箱裏抽出某物，腼腆道：“我帶個榔頭來很合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