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奉金湖

第71章 第 71 章 奉金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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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暴雨, 降溫帶來的喜悅早已被沖淡,黃江水位持續不斷地上漲,進入瀾江後逆流而上, 風翼號與恒榮盛2的航速被迫慢了下來。

短短兩天, 黃江變成名副其實的黃江,清澈的江水化為渾濁的泥湯。沿岸經烈日炙烤的樹木再遭風雨洗禮, 殘葉枯枝随風飛舞, 曾經郁郁蔥蔥的山林再無任何生命氣息。

末日感真的很重, 顧孟然手握船舵,透過風擋看着陰沉沉的天, 聽着“嘩嘩嘩”的雨聲, 胸口莫名悶得慌。

目的地近在咫尺,航道由窄變寬, 水阻力逐漸減弱,顧孟然将車鐘推到底, 操縱風翼號進行最後的沖刺。

一千米、五百米、三百米……

駛過蜿蜒的盤山公路,全速前進的賽車一躍沖上山頂。

狹窄的河道瞬間甩在身後, 恍然有種撥開烏雲見晴天的感覺, 視野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湍急的水流漸漸平緩, 一層朦朦胧胧的水霧中, 一個綿延廣袤的湖泊映入眼簾。

螺旋槳反推,風翼號開始減速,顧孟然透過風擋望向湖面, 嘴巴微微張大,深棕色瞳仁被震驚與欣喜所占據。

瀾江的起點,廣闊無垠的奉金湖一眼望不到盡頭, 湖面好似與灰蒙蒙的天空連成一線,模糊了世界的邊界,宛如一片浩瀚遼闊,漫無邊際的海洋。

環繞湖泊的群山被水霧與渾濁的湖水完美隐藏,高原湖泊?如果外公不提前說,顧孟然真以為沿着黃江把風翼號開進了東海。

“怎麽樣,你外公挑這地方不錯吧?”

顧孟然看得專注,老爺子走到身後他都沒發覺,聽到聲音他恍然回過頭,發現來的不只是外公,還有鄭奕傑和刑滿釋放的梁昭。

外公的話他是一點兒沒聽見,看到梁昭的瞬間,顧孟然眉頭一挑,明亮的眸子盛滿愉悅,“不是說晚上才出來嗎?怎麽,想通了?”

梁昭在顧孟然身側站定,擡手看了眼時間,輕聲道:“六點半,應該也算是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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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你說算就算。恭喜我們小梁哥閉關結束,晚上弄點好吃的,給你接風洗塵。”顧孟然雙手握着船舵,說話時總是下意識偏頭看梁昭。

梁昭還沒說話,被無視的老爺子似有不滿地幹咳一聲:“咳,幹嘛呢,開船就好好開,別三心二意的。”

“別光指揮啊,”顧孟然輕笑一聲,透過雨幕看着霧蒙蒙的湖面,對身後三人說道:“左右前,三個方向呢,你們這些來過奉金湖的,不是應該說說這周圍的情況嗎?”

奉金湖什麽情況來着?多年前來過一次,老爺子一時間有點想不起來,埋頭琢磨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我、我記得好像有個度假酒店?沿着出湖口往左,對,左前方!”

“度假酒店?”鄭奕傑撲哧一下笑出聲,“孟爺爺,你多少年前來的?方向倒是沒錯,咱們現在這個位置的左/前方,那邊山頭修建成度假村了,滿山頭都是度假酒店。”

怕衆人分不清方向,鄭奕傑好心擡手指了一下。

度假村……顧孟然眉頭微蹙。

4A級景區奉金湖,其度假村的規模一定不小。

如果這裏還存在幸存者,那麽極有可能集中在那一帶。兩艘大船太過矚目,人生地不熟的,不清楚這裏的具體情況,最好不要輕易靠過去。

沉吟片刻,顧孟然眼眸微擡,繼續問外公和鄭奕傑:“正對面和左邊呢?分別是什麽區域?”

“正對面……”

鄭奕傑拖着長長的尾音,在衆人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重重拍了兩下巴掌,咋咋呼呼道:“我想起來了!博物館,歡樂世界,但那邊的人可能也不少,因為那還有個沙灘。”

“左邊我就不清楚了,我當時就來玩了——”

“紅杉森林公園。”梁昭沉聲打斷他的話,就這三個方向分析起來:“目前來看,左邊應該是人最少的區域,而且那邊水比較深,我們只要不靠岸,一般人都靠近不了風翼號。”

顧孟然重重點頭:“ok!那我們就去——”

“不過……”

這一下子晃的,顧孟然瞪了他一眼,“你什麽時候跟外公學的?說話大喘氣。”

“不是大問題。”梁昭笑笑道:“左邊有個湖中島,只是提醒你開船注意一點,不要磕到風翼號。”

“知道了。”顧孟然透過雨幕專注前方,一點點地轉動船舵,沿着奉金湖的出湖口向左/前方航行。

湖面雖廣,但的的确确比不上海洋。耗時十分鐘,風翼號帶着小尾巴恒榮盛,小心翼翼地駛過湖中島,停在一片隐約能看見遠處山巒的深水區。

短時間內不打算離開了,船怎麽停穩是個問題。

持續強降雨,湖水并不平靜,纜繩連接不到岸邊,就算抛下船錨,風翼號還是可能被水浪推着走。

随波逐流也不是不行,大不了不抛錨,飄出去再開回來,只是這麽來來回回地折騰,麻煩!

駕駛室落針可聞,問題一抛出來,沒一個人吭聲。

就在顧孟然一籌莫展之際,梁昭似乎想到了什麽,眯着眼睛看了眼江面,再将目光轉向顧孟然,“不介意和恒榮盛做鄰居的話,風翼號可以和他們靠泊。”

“對哦!”顧孟然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了下去。

兩艘船并肩靠泊,帶上纜繩,的确會一艘船穩定許多,可做鄰居……他們還怎麽吃香喝辣?

顧孟然仔細琢磨了一下。

風翼號是前駕駛,恒榮盛是後駕駛,如果順着停的話,駕駛室的确挨不到。但風翼號的廚房和客廳在船尾,幾乎相當于和恒榮盛的艉樓面對面。

不行不行!

這樣以後做飯豈不是只能門窗緊閉,還得拉上窗簾?偷感也太重了!

沒等顧孟然糾結出個所以然,高頻響了,許星河略帶興奮的嗓音在駕駛室回蕩開:

“顧哥顧哥!我們是不是要靠泊啊?我姐說水流速度太快了,一艘船抛錨不太安全,萬一水把船推着走,把錨鏈絞斷就麻煩了!”

似乎都在等着顧孟然做決定,沒一個人伸手拿呼叫器。顧孟然遲疑片刻,默默在心裏嘆了口氣,咬牙拿起呼叫器,裝模作樣地說起了客套話:

“是啊,許姐說得有道理,靠泊确實更穩定一些。要不這樣,你們掉個頭,我們駕駛室對駕駛室,以後兩家來往也方便。”

沒聽出弦外之音,對講機那頭的許星河愈發激動,笑嘻嘻道:“對對對,我也這麽覺得,那我現在立馬掉頭。”

“那,麻煩你們了。”

顧孟然臉不紅心不跳,說完放下呼叫器,輕笑一聲。

老爺子聽到了他的小算盤,果斷豎起大拇指:“好小子,真有你的。”

船長椅交給外公來坐,顧孟然從空間拿出兩套雨衣,一套給鄭奕傑,另一套留給自己。

站在一旁的梁昭微微皺了下眉,不解地看向顧孟然,“我的呢?”

“你?病剛好就想去淋雨?”顧孟然忙着穿雨衣,頭也沒擡道。

長期停泊,前後的船錨都要放下去,還要用纜繩與恒榮盛連接在一起。

這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兩個人估計要忙上好一陣子。

看着外面的瓢潑大雨,梁昭還想再争取一下,放緩了聲音對顧孟然說道:“你知道的,我的病早就好了,只是隔離到現在而已。”

顧孟然想都沒想,直接拒絕:“大病初愈就好好休養身體,坐一邊兒玩去,別瞎操心。”

不給梁昭說話的機會,顧孟然快速将雨衣穿好,順手拿了臺對講機,随後将雨衣兜帽罩在頭上,朝一旁穿戴整齊的鄭奕傑招招手,“走走走,早去早回!”

正事從不掉鏈子,鄭奕傑二話不說,緊跟着顧孟然走出駕駛室。

“嘩嘩嘩——”

推門而出,震耳欲聾的雨聲敲擊着耳膜。

細密的雨點宛如結實的玻璃彈珠,毫無緩沖地從天上墜落下來,砸在身上甚至有種明顯的鈍痛感。

雨衣已然成了裝飾品,沖進雨幕還不到一分鐘,顧孟然和鄭奕傑渾身都濕透了,狼狽又艱難地走向錨鏈艙。

工作量的确夠大,船首船尾的錨鏈好不容易入水,恒榮盛慢慢地靠了過來。顧孟然和鄭奕傑一秒都不能停歇,又趕忙聯系駕駛室,站在甲板上指揮恒榮盛進行靠泊。

風雨聲勢浩大,說話全靠吼,等恒榮盛抵着風翼號的護舷停穩,顧孟然嗓子都吼啞了。

還好,淋成落湯雞的不止他們兩個,對面船上的許星河比他們還慘,連一件稍微能擋點風的雨衣都沒有。

忙忙碌碌一個小時,所有纜繩徹底固定完畢。

兩艘船,四個船錨,還有無數根纜繩将他們牢牢固定在湖面上。

密密麻麻的雨滴從頭頂砸落,讨厭的雨水總是往眼睛、嘴巴裏鑽,顧孟然時不時抹一把臉,感覺自己都快溺水了。

最後沿着連接處檢查了一遍,和許星河打了個招呼,顧孟然和鄭奕傑喘着粗氣,步伐匆匆地往回走。

走得急,沒往湖面上看,顧孟然一只手已經握住了門把手,突然間,一聲短促的鳴笛聲從不遠處傳來。

“嘟——嘟嘟——”

聲音不算大,勉強蓋過雨聲。

顧孟然步子一頓,十分默契地和鄭奕傑對上了視線,随後兩人雙雙掉頭,循着聲源跑到護欄邊查看情況。

煙波浩渺的湖面,一艘頭尖尖的白色小船穿過重重雨幕,以極快的速度從側後方駛來。

一艘快艇,憑借模糊的影子,顧孟然立刻判斷出,而對面的目标似乎很明确,正是剛剛停穩的風翼號和恒榮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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