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聊一聊

第73章 第 73 章 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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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病毒顆粒、退燒藥、止痛藥……

熱心村民出手大方, 雜七雜八的藥物裝了滿滿一袋,不僅量大,種類還不少, 甚至連消毒劑和醫用酒精也給他們塞了兩大瓶。

一個大袋子裝着兩個小袋子, 整理好藥物,顧孟然剝開層層疊疊的塑料袋, 又從袋中翻出不少食物。

兩盒壓縮餅幹、幾袋方便面、少量大米……

其中數量最多的是——散發着淡淡腥味的幹魚。

兩指寬的紅尾凡, 巴掌大的鲫魚、青魚, 大如盆的鲢魚、鯉魚,還有一些顧孟然從未見過的魚類。

魚處理得非常幹淨, 大魚開膛破肚, 小魚擠出內髒。大概是曬足了太陽,幹魚的賣相也相當不錯, 色澤金黃,酥酥脆脆, 手一拿還往下掉渣,像用油炸過一遍似的。

淡淡的魚腥味中夾雜着幹魚特有的香臭味, 第一次聞有點怪, 但多聞幾次,嗯, 怪香的。

有個大哥罩着的感覺還不錯, 至少開盲盒開得很快樂。

顧孟然心情極好,均勻地将物資和藥物分成兩份,交代鄭奕傑給新鄰居送去了一份。不過他還是留了個心眼子, 囑咐許家姐弟暫時不要吃幹魚。

奉金湖位于支流上游,相對來說比較安全,但前些日子江裏死了太多魚,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們又不缺吃的,沒必要為了一點幹魚擔風險。

物資收回空間,仔細把駕駛室打掃了一遍,顧孟然邁着輕快的步伐走進過道,慢悠悠地朝廚房走去。

停泊之後不再需要人值班,所有人都自由了。

外公和梁昭早在廚房裏折騰起來,顧孟然還沒走到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肉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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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辣鮮香,味道非常濃,本想直奔廚房的顧孟然匆匆拐了個彎,跑到客廳關上窗戶,又拉上窗簾才稍微放心了一點。

多了個鄰居多了點麻煩,雖然廚房那一側沒有挨着恒榮盛,但護舷挨着護舷,兩艘船間隔不到一米,誰也不知道味道會不會順着客廳飄過去。

晚餐尤為豐盛,醬肘子、糖醋排骨、家常小炒肉,沒一個素的,全是葷的,鍋裏甚至還炖着一道芸豆豬蹄。

顧孟然在廚房瞅了一圈,眼睛都看直了。

趁外公不注意,他徒手撚了塊排骨丢進嘴裏,鼓着腮幫子道:“這也太豐盛了,今天什麽日子?過年了?”

孟高陽拿着勺子在鍋裏翻攪,頭也沒回道:“什麽日子?呵,誰說要給梁昭接風洗塵來着?”

“對哦。”顧孟然俯身将骨頭吐到垃圾桶,心虛地看了梁昭一眼,“忙忘了,忘了今天是我們小梁哥結束隔離的大好日子。那這樣,我們今晚再加一條魚。”

梁昭還沒說話,老爺子忙道:“想一出是一出,這麽多菜還不夠你吃?”

“哎呀外公,加一條嘛,我想吃。”顧孟然上前兩步,抓着外公的胳膊搖搖晃晃,撒嬌似的嘟囔:“吃不完放空間又不會壞。”

“煩死了你,行行行,把魚拿——”

說到一半,老爺子放下勺子猛地回過頭,看向顧孟然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懷疑,“等等,我記得你小時候被魚刺紮到喉嚨,從那以後就不愛吃魚,怎麽突然轉性了?”

顧孟然下意識看向梁昭,不料梁昭也在看自己。

四目相對,顧孟然匆忙挪開視線,打了個哈哈道:“就那什麽,剛剛我不是拆那包物資嘛,裏面裝了可多幹魚,別說,聞着臭香臭香的,整得我突然有點想吃了。”

“幹魚?”老爺子眼睛一亮,果斷朝顧孟然伸出手:“來來來,拿來,幹魚蒸着吃正好下酒。”

“啪”

顧孟然在他掌心拍了一下,“你是真餓了,都不确定這裏水有沒有被污染,還敢亂吃東西。”

說完,顧孟然往旁邊挪了兩步,将手探進洗菜池內。

一秒不到,空蕩蕩的洗菜池立馬多出一條扁扁的,死得透透的武昌魚。

老爺子眯着眼睛掃了一眼,一臉嫌棄:“這玩意兒,清蒸吶?”

“嗯嗯。”顧孟然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那你們趕緊處理一下,我這——”

“外公你先煮着,等會兒鄭奕傑回來給你幫忙,梁昭我先帶走了,有急用。”

不給老爺子開口的機會,顧孟然拉着梁昭飛快地跑出廚房。

人一走,熱鬧的廚房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老爺子長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嘀咕道:“臭小子,就知道躲懶。”

其實不是為了躲懶,顧孟然特意帶走梁昭還真有正事。

風翼號長期停泊,光有電網和高壓水槍還不夠,如果想徹底自由,不留人值夜,他們還需要——人體感應報警器。

停在水深六百多米的深水區,一般人連靠近都難,就算和傍晚一樣,有人開着快艇靠過來,那麽風翼號也占着絕對的“身高”優勢,不可能讓人徒手爬上來。

唯一的問題在恒榮盛,恒榮盛貨物多,吃水線較低,徒手攀爬可能不太現實,但借由工具、費點時間,多半還是能爬上來的。

還是那句話,多做些準備指定沒錯。

一人一袋報警器,顧孟然和梁昭一左一右分頭行動,沿着甲板分別将報警器安裝在一樓、二樓的門窗外面,最後将引線連接在門把手和窗框上面。

上層建築還罩着一層防水篷布,門窗皆有雨棚,不用擔心報警器被雨淋壞。

而報警器的作用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單純的提個醒兒,如若有人從外面觸碰到連接引線的門窗,這玩意兒會立馬吱哇亂叫,發出高分貝鳴笛。

——高級版門鈴,一碰就響。

一路颠沛流離、日夜颠倒,難得四個人都閑下來,聚在一起吃一頓豐盛且不趕時間的晚餐,一頓飯直接吃到後半夜。

老爺子酒瘾犯了,軟磨硬泡地拉着鄭奕傑和梁昭喝了起來。剛開始還比較克制,喝啤的,一口一個小酌怡情。然而幾杯酒下肚,酒蒙子逐漸上頭,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啤的混白的,一口一個不醉不歸。

醉是醉了,三個人喝同樣的量,醉的只有老爺子。

真就是屬于又菜又愛玩。

費老大勁兒将老爺子攙回卧室安頓好,顧孟然再返回廚房時,梁昭和鄭奕傑已經把碗筷收拾好了,竈臺擦得明光锃亮。

不錯不錯,怪讓人省心的,顧孟然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掉頭往回走,但剛把腿擡起來,步子還沒邁開,梁昭忽然在身後喚了他一聲。

“孟然。”

顧孟然回過頭,見梁昭和鄭奕傑并肩朝他走來。

還以為兩人找他有正事,顧孟然站在原地等着,可走到身旁時,鄭奕傑與他擦肩而過,丢過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旋即飛快地沿着走廊回了自己屋。

顧孟然:……

梁昭攜着一股淡淡的酒味走到身旁。

他今晚喝得不少,看起來卻和平常無異,絲毫沒有醉意,不過他輪廓分明的面龐微微有些泛紅,尤其是耳朵紅的最明顯。

往身旁一杵又不說話,顧孟然歪着腦袋看他,疑惑道:“怎麽了?”

似乎有點糾結,梁昭對上他的視線又飛快地挪開,嘴唇張張合合,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我們聊一聊行嗎?”

看他糾結猶豫,欲言又止的模樣,聊什麽不言而喻。

顧孟然眉頭一挑,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在這聊?”

“去客廳或者去我、去你房間?我房間今天剛消完毒,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梁昭輕聲解釋。

顧孟然:“客廳就算了,去我房間。”

雨水一落下來,氣溫直線下降,如今的溫度維持在25-30℃之間,不冷不熱,很舒适的溫度,房間不再需要開空調。

房間只有一把椅子,進屋後,顧孟然搶先占了椅子,坐在桌前給電熱水壺裝了滿滿一壺水,插上電源燒開水。

沒別的地方可以坐,梁昭四下環視一圈,猶猶豫豫地掀開了被子,端坐在顧孟然的床上。

就跟背後長眼睛了似的,梁昭剛一坐下,顧孟然立馬挪動椅子轉了個身,和他面對面地坐着,下巴微微一擡,“說吧,打算聊點什麽?”

似乎早就想好了說什麽,梁昭目光不再閃躲,坦然對上顧孟然的視線,“我想和你确認一下,我的夢和你的夢,是不是同一個夢。”

自那天坦白之後,顧孟然刻意不再提及這件事情,因為他也想知道,梁昭到底在不在意那個“夢”,是轉眼就抛之腦後,還是會主動和他求證。

結果是後者,主動權重新回到顧孟然手中。

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顧孟然眉眼含笑,輕聲反問道:“是同一個又怎麽,不是同一個又怎麽?一個夢而已。”

“不,不只是一個夢。”梁昭目光堅定,語氣篤定:“夢裏所有的災難都變成了現實,除了我們。”

顧孟然聳了聳肩,“好吧,如果你非要确認,那麽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是的梁昭,你夢到了我的夢。至于為什麽是我的夢……因為是我先夢到的!”

好似開了個無關緊要的玩笑,顧孟然語調輕快,神情輕松,無半點異常。

一個鎮定自若,另一個卻瞬間緊張起來。

三秒鐘不到,梁昭眉頭緊擰,臉色慘白,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看着顧孟然,嘴唇微顫:“疼、疼嗎?”

沒頭沒尾的問題,顧孟然被他問一愣,正要開口反問,卻見梁昭的目光緩緩挪動,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腿。

顧孟然如夢初醒,忙地擺擺手,幹巴巴地笑道:“你是不是喝醉了?都說了是夢,夢怎麽會疼。”

“兩個人一起做的夢還算是夢嗎?”梁昭垂眸看着那雙完好無損的腿,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如自言自語般喃喃道。

顧孟然:“當然!夢裏的災難變成現實已經很不科學了,兩個人做同一個夢算什麽?你把它當成一個預知夢,總之,我們現在吃香喝辣,和夢裏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完全不一樣。”

不一樣……

梁昭反複咀嚼這三個字,思緒不受控制地飄遠。

從哪裏開始不一樣的?從……顧孟然的那通電話開始。

如果顧孟然不打那通電話給他,或許他們就會以夢境裏的方式相遇,可顧孟然為什麽會打那通電話?因為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裏,自己救了他。

真相似乎越來越近,梁昭隐約看到了一團光影,正要伸手觸碰,另一只手比他更快,重重拍在了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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