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2

住院期間，秦樂和簡晁時不時的會過來看他，因為從林漪那裏得知了的确有這麽兩個人的存在，而且形貌特征都能對得上，所以舒川在後續的交流中也放下了戒心，漸漸的開始接納他們。

秦樂對舒川的這種改變自然是欣慰的，他和簡晁兩個人注定了不可能有兒子，因此就把舒川當成自己的兒子來看待，每回過來，總給他帶很多好吃的，還有各種新奇的小玩意兒，供他解悶，有時林漪看見了他們，也會跟他們聊兩句。

但很奇怪的是，每每話題聊到了舒哲個人的時候，秦樂總會自然而然的，又極其巧妙的轉移話題。

一兩次的時候，舒川還沒看出來，但是兩三次，四五次的時候，舒川就發現了不對勁。

但是秦樂的說話藝術很高超，他往往想避開什麽不談的時候，除了簡晁外，這世上沒人能從他的嘴裏撬出半點信息來。

舒川出院回到班級的那一天是個大晴天，走進班級的時候，收獲了很多人的關心，他覺得有點局促，但很有耐心的全都回應了。

等到走到座位上的時候，舒川看見了江楓。

江楓趴在桌子上，腦袋枕在胳膊上面，耳朵裏面正塞着耳機，眼睛是緊閉着的。

舒川已經有很多天都沒看見過他了，此時乍一看見他，視線忍不住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江楓似乎在睡覺，由于是趴着的姿勢，所以只能看見他的半邊側臉，他的睫毛很長，像是兩把小扇子似的，呼吸也很均勻，晨光鋪在他的臉上，打出自然又朦胧的光。

俊美無俦，氣宇軒昂。

只是因為個子高挑的緣故，窩在這麽一張桌子上的确是有點萎頓，他的眉心淺淺的蹙着，睡得不□□穩。

楚晖注意到他的動作，笑了兩聲，剛想開口說話，卻被舒川先一步注意到，然後對着他比了一個噓的動作，楚晖張開的嘴霎時閉上了，然後悄聲問道：“學霸，你今天出院怎麽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啊？”

舒川從江楓身後輕輕的擠了進去，然後回道：“不是什麽大事。”

“唉，怎麽能不是大事呢！”楚晖的情緒激動起來，“學霸你知道這幾天我們都是怎麽熬過來的嗎！江哥他......”

餘圓圓反手一英語書拍到了他的身上，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江楓都知道好好學習了，你還只知道講一些廢話，快點早讀，等會兒英語老師要報聽寫的，我不是舒川，才不借你抄。”

舒川本來想拿紙巾把桌椅全都擦一遍的，他有十來天都沒來上過課，想必桌椅上面都有很多灰了，餘圓圓看見了他的動作，笑了笑：“不用擦，你的桌椅幹淨着呢，江楓昨天才擦過。”

舒川嗯？了一聲，伸手在桌面上摸了一下，指尖幹幹淨淨的。

江楓幫他擦的桌子嗎......他怎麽知道他今天回來？

舒川的心軟了一下，這一瞬間他忘記了江楓這幾天都沒理過他的事情。

“他說估摸着你也快回來了，所以提前準備一下。”餘圓圓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真的很要好，忍不住感慨道，“要如果我住院了，回來桌子上八成要結蜘蛛網。”

楚晖這個狗東西趁着她不在不把垃圾往她那邊扔就不錯了，別提幫她擦桌子什麽的。

舒川看了一眼閉眼睡覺的江楓，彎着眼睛笑了一下，語氣柔和：“怎麽會。”

餘圓圓也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看江楓，降低了聲音：“哦，對了，江楓這兩天的變化真的太大了，讓人都有點......不敢置信。”

舒川坐了下來，開口問道：“怎麽了？”

他想到了之前在醫院的時候的有過的不祥的感覺。

餘圓圓其實也不知道太多，她只能挑自己覺得最邪門的事情來講：“......這麽跟你說吧，江楓他一直都是年級倒一，這件事你知道吧？”

這件事舒川當然知道，他點了點頭，看着餘圓圓，安靜的等着她繼續講下去。

“我們懷疑月考的時候他受了什麽刺激，或者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餘圓圓現在提起這件事，還是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懷疑人生，“自從月考過後，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每天只會學習，拼了命的學習，而且月考成績出來後，他也不是倒一了，他變成了倒數第二，你敢信嗎！”

從倒數第一變成倒數第二，這件事情放在別人的身上，可能并沒有那麽的凸出，但是這事兒放在江楓身上，那就又不一樣了。

江楓可是從高一到高二穩坐了年級倒數第一的寶座一年的人，這是什麽概念？

他從來不聽課，作業一向靠抄，考試亂蒙加作弊，一年多都是這麽過過來的。

舒川做了多長時間的年級第一，他就做了多久的倒數第一。

到了他這種級別，教科書在他的眼裏基本上能算是天書一般的存在，要如果換了普通人面對他這種情況，怕是早就頭禿得想要放棄了。

可是作為他前桌的餘圓圓，她的眼裏看見的江楓在這幾天的時間裏面，從來都沒放棄過。

看不懂了就沉默的停下，然後休息一會兒，緊接着又開始翻書，從基礎題開始做起。

餘圓圓實在看不下去，曾順手幫他解答過幾個題目，江楓亦是溫和的跟她說謝謝。

那一瞬間餘圓圓甚至懷疑他被魂穿了。

舒川對成績沒什麽概念，他覺得成績好成績差在他的眼裏都沒什麽區別，那代表不了什麽，只能稍微說明一個人在學習上有沒有興趣以及下沒下功夫而已，以及具備一定的應試技巧。

成績好的人有缺點也有有點，成績差的人也有。

大家從本質上來講并沒有什麽分別。

一個成績不好的人，可能他志不在此，可能他喜歡畫畫，喜歡游泳，或者想當宇航員......

也有可能他還沒有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現在正處在一個迷茫的階段。

江楓就是這樣，他有很多閃閃發光的優點。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餘圓圓在說起他成績從倒數第一進步到了倒數第二的時候，那麽訝異，表情就像是看見鐵樹開花了似的。

舒川頓了一下，其實比較在意江楓這段時間到底受了什麽刺激，好好學習這個念頭感覺像是突然出現在他腦海裏的一樣。

“所以......”舒川看了看趴在桌子上，臉偏向他的江楓，“他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也不知道啊。”餘圓圓攤了攤手，很是茫然，“但這應該是私事吧，我只知道王老師最近總找他，然後還跟我說什麽要多注意一下他......”

一向愛聽八卦湊熱鬧的楚晖這一次卻反常的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等會兒不是要英語聽寫嗎？你不用背一下單詞？”

餘圓圓以為楚晖又想找她茬，下意識的就想開怼，但轉頭一看的時候，卻發現楚晖在向她使眼色，心頭不禁一跳，轉而想想他和江楓的關系，霎時明白了些什麽，于是拍了拍腦袋，生硬的結束了話題：“啊對，我還要背單詞，老師等會兒可是要點我去黑板上面聽寫的。”

早自習正式開始的鈴聲響了起來，趴在桌子上的江楓動了動，被鈴聲吵得緩慢地睜開了眼睛，然後，他就看見了坐在自己身邊的舒川。

江楓眨了眨眼睛，慢慢的從桌子上爬了起來：“你來了。”

語氣也絲毫沒有多熱情，甚至連楚晖的反應都比不上。

舒川淡淡的嗯了一聲，沒看他。

“我給你準備了糖。”江楓在自己的桌肚裏面掏了兩下，抓出一把糖果出來，遞給他。

舒川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兩人的手指在接遞糖果的時候接觸到了一起，舒川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掌心。

那一瞬間舒川察覺到江楓的手似乎動了一下，像是想合攏手心把所有的糖全都重新握住的姿勢。

......搞什麽？

給個糖還帶臨時反悔的？

舒川把他手心裏所有的糖全都撈在了手心裏，然後放到了抽屜裏面，這才偏頭看向他，眉頭一皺：“我不喜歡吃糖。”

江楓：“.......”

拿完糖了才說這句話？

怎麽就這麽.....可愛呢？

他忍着笑：“好，那下次不買了。”

老師從教師門口走了進來，背着手在學生們之間轉着。

舒川拿出書在桌子上攤開，低頭看着上面的單詞，手卻伸進了桌肚裏面，随手撿了顆糖，剝開了糖紙，迅速塞進了嘴裏，像是一只小倉鼠似的。

江楓的眼角餘光注視着他，眼睛彎起。

老師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甜味一層層的浸染味蕾，又滲入每個細胞。

舒川的視線在單詞那一行上面心不在焉的停留了一會兒，然後又看向江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仿佛自己一點私人情緒都不帶：“你這兩天都沒理我。”

江楓正在收耳機，聽見這句話，便去看舒川的表情。

舒川正兒八經的看着書，神态認真，手裏還捏着筆，正在單詞頁上面寫寫畫畫，看上去一本正經得不得了。

江楓的視線往下一掃，看向了他的書頁，停了會兒，怕自己真的忍不住笑出聲來，所以趕緊偏過頭去，從善如流道：“對不起，我的錯，這兩天有點混亂，手機摔了，才買的新的。”

雖然事實是他和家人徹底鬧翻了，之前積累的矛盾本來就足夠多了，江楓又向家人坦白了自己喜歡男生，一下子就引爆了□□，直接被趕了出來。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沒必要說出來讓舒川跟着瞎操心。

舒川聽着他的解釋，了然了。

原來是這樣。

他不是故意不理他的。

舒川其實是想借着這個開頭，然後理所當然的問下去他這些天這麽忙到底都在幹些什麽的，但被江楓這句話一回複，霎時就忘了自己原先準備的話術，想也不想的順口道：“我還以為你是介意那天的事情，覺得我占了你的便宜，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讓你碰回來。”

江楓：“......”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他的嘴角邊扯出了一抹笑，真情實意道：“沒有的事，我不介意的。”

語氣聽上去沒什麽問題。

舒川想到江楓最近的異狀，然後又想到江楓說的手機摔了的事情，不自覺的就将其聯系到了一起，他張了張嘴：“那什麽......”

江楓卻忽然靠近過來，身上清爽好聞的氣息就像是海洋一樣侵襲過來，包裹住了他。

舒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下意識的就放慢了呼吸，像是怕驚擾到了什麽似的。

卻見江楓傾身過來，伸手輕輕的點了一下他的書本，聲音含笑道：“黑板上有寫，今天聽寫內容是第三單元。”

而舒川的書停留在了第五單元的單詞頁。

舒川擡頭一看，發現黑板上的聽寫要求那一行字寫得大大的，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就能看見。

但是他卻自然而然連問都沒問一句的拿出書裝模作樣了十分鐘......

也的确一個單詞都沒看進去。

舒川莫名覺得像是被人從內而外的看穿了似的，耳根子一紅，頭低了下來，什麽心思都沒了。

***

下午有一節體育課，步入十月後，天氣就沒那麽熱了，也可以開始在室外活動。

舒川因為受傷的緣故，特地得到了老師的赦免，可以不用運動，只用在一邊坐着就可以了。

熱完身後，大家開始向操場散去，撿着自己最喜歡的體育項目玩。

江楓和楚晖照例是在打球，和班上幾個男生在一起，身姿敏捷，動作流暢而帥氣。

舒川坐在樹蔭底看着他，視線專注。

今天就是系統給出的死線了，他必須得在今天之內讓江楓松口答應參加運動會的事情。

餘圓圓和朋友挽着手在林蔭道邊上散着步，看見舒川坐得筆直的背影，然後順着他的視線往那邊看了一眼，不出意外的看見了江楓的身影。

她掩嘴一笑，來到了舒川的身邊：“怎麽？舒川你也要給江楓送水？”

舒川的手邊上放着兩瓶礦泉水，一瓶喝了兩口，一瓶是未開封的。

聽見她用的也這個字，舒川的耳朵動了一下，轉過頭去看着她：“還有誰？”

“還有誰？那可多着呢。”餘圓圓伸手指了指操場對面，一群扒在看臺旁邊癡迷的看着操場方向的女孩，她努了一下嘴，“看見了嗎？每回咱們打比賽的時候，連啦啦隊都不用請，無數女孩都排着隊想來報名。”

舒川之前看江楓看得太認真了，沒注意到旁邊還有別的人，這回在餘圓圓的指示下他才看見原來周圍還有那麽多人在，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過好像這是正常的。

就連他自己，有時候上下學的時候，都能收到情書，現在的女孩子很莫名其妙得很，根本就沒過多的接觸過，就敢對着他說熱烈又鄭重的情話。

至于看個籃球賽，送個水什麽的，那真是不值一提了。

舒川面無表情的從外套的口袋裏摸出了顆糖出來，在嘴裏嚼碎了，然後他又把頭轉向了江楓的方向，決定繼續專心去看他打球。

江楓搶到了一個球，幾次假動作都沒騙過對方後，他幹脆助跑幾步後，高高的躍起，直接來了個漂亮至極的扣籃，獨屬于少年人柔韌的身體在半空中彎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又充滿了雄性力量，荷爾蒙爆棚。

圍觀的女生頓時尖叫起來。

“江楓真是很受歡迎呢。”餘圓圓的朋友的臉色微紅，“聽說他現在改邪歸正，想好好學習了，你說，他以後要是成績好，人也長那麽帥，喜歡他的人會不會越來越多啊？”

餘圓圓笑了一下：“喜歡江楓的人現在也不少啊。”

但是他好像一個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舒川的眼神動了動，但很快又低下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