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身懷利器，則殺心自起，……

第28章 第 28 章 身懷利器，則殺心自起，……

兩個多小時的航程, 江楚韻一直在玩手機，盛青竹看了一眼，黑色的, 看不出牌子，大概是她新換的，之前一直沒見過。

“你公司那邊沒關系嗎？”

收起手機，江楚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問得随意，卻讓從申城回來後一直備受冷待的盛青竹受寵若驚。

“沒事，有李秘書呢。最近公司沒什麽事, 主要就是新豐那邊剛開始，手續什麽的流程還在走, 可能比較忙。”頓了頓，盛青竹看向江楚韻，“你什麽時候打算回去, 告訴我一聲，我準備一下，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你直接微信發我就行。”

他知道現在江楚韻願意搭理他, 并不是原諒他了, 而是因為她現在有更緊急的事要處理，而他剛好能派上用場罷了。

明明是利用關系，可盛青竹卻甘之如饴, 甚至希望她用得上自己的機會再多一些，這樣，在她眼裏他才是有價值的。

她說過，她的身邊不留沒用的人。

“謝謝。”一碼歸一碼, 這種事情上，盛青竹并不欠她，“你新豐那邊的項目我聽說了，是有點麻煩，我幫你想想辦法。”

她向來不太愛欠人人情，人情這東西，能當場還完的，就千萬別拖到以後。

“我不是這個意思……”盛青竹說這話時根本沒想要她幫他什麽。

“我知道，你也知道我的，賬不平清，我睡不着的。”江楚韻溫和t的朝他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明白的。

聞言，盛青竹不說話了，看上去有些不開心。

以前兩人在一起時，她雖然也不願意收他什麽東西，可也沒有算得這麽清過。

到底還是不一樣了。

“介意項目資料發我一份嗎？”

江楚韻看出了他的小情緒，卻并不打算安撫。

“我讓李秘書發給你。”盛青竹悶悶的說着。

江楚韻笑笑，在收到李俊彥發來的資料後，又給他發了條信息，讓他把現在遇到的難題給自己說說。

對于江楚韻這個舉動，李俊彥并不驚訝，問了盛青竹是否在她身邊後，就打字将目前卡着的流程跟江楚韻詳細說了。

他本就是她的人。

“今年會上一直在強調六保六穩，你注意一下，在這個上面多下點功夫，幫忙分擔點就業問題。今年雖然是脫貧攻堅戰的最後一年，但扶貧工作以後還是一直有的，注意一下，該幫扶幫扶，該接收接受，謝書記走後，寧市長上位也要刷政績的，用這個跟政府合作，搞好關系，之後的一切都會順利很多。”

雖然公示還沒有下來，其中可能還會有變動，但變的應該不會太多，她和謝修澤大致的位置，江楚韻已經知道了。

“嗯。”盛青竹點點頭，想不出兩人還有什麽話題能聊，只能拉着她跟自己談談公司的事。

當初他離開申城，來臨州發展，從創辦到運行，江楚韻在其中為他出謀劃策，招攬了不少人才，要不是她的身份不方便，他這公司，一半都得是她的名字。

一別兩年，重新踏入京城的土地，江楚韻眼中難掩懷念之色，城市建設一如她走的時候，一景一樹，都還是過去的模樣，只是，物是人非。

“你……”飛機即将降落，盛青竹原本還打算跟江楚韻說些什麽，卻不小心瞥到江楚韻手機屏幕上的照片。

還沒等他看清，江楚韻就摁滅了屏幕，神色卻并不緊張，“這幾天都在住臨東那邊的酒店可以嗎？我到時候去那邊找你。我這一趟行程不要告訴別人，作為回報，我送了你一份禮物，玩得開心。”

她臉上的笑容有些過分燦爛，與往日的冷淡不同。

“好。”

對于她的安排，盛青竹雖然疑惑，但那邊他家也有酒店，倒也沒有什麽問題。只是對她所說的禮物，開始心懷期待。

送走盛青竹後，江楚韻等了一會兒，才上了一輛商務車，之後又換了一輛車前往老爺子那。

看着熟悉的門庭院落，江楚韻滿臉複雜，幾年不見，如今這兒看上去像是蒙了層灰，沒有了往日的光鮮亮麗。

她知道，這三年父母、爺爺、外公都不容易，尤其是外公，不僅白發人送黑發人，更是因為她，承擔了太多壓力。

當初想要她死的何止是外人，榮家自己內部都對她恨得牙癢癢，更何況其他幾家了，是外公出面鎮住他們，才在那時候保住了她的命，才有了她後來銷聲匿跡，離開京城韬光養晦的機會。

懷着近鄉情怯的忐忑，江楚韻在勤務員的帶領下，三年來第一次走到老爺子面前。

“楚韻小姐來看你了。”勤務員走到他身邊，對着床上的老人說了幾句話。

老人顫顫巍巍的擡起手，示意身邊人扶起他，一雙眼睛漸漸變得清明，明明都九十多歲的人了，那雙眼睛卻依然能夠目光如炬地看向她。

等江楚韻走近了，看到眼前老人的全貌後，整個人都呆住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淚唰的就直往下掉，身體微微顫抖。

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面色發黃，隐隐發黑，一臉褶皺，虛弱無力的老人是自己那個永遠有着精氣神，站得挺直，滿身正氣凜然的外公。

不過三年時間，他的精神氣竟散了那麽多，臉上紅潤的血色也沒了，人一下子就老了好幾十歲。

“外公……是我，我是楚楚，我回來了……”

她連忙走到床前握住他的手，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有的人，見不到時只會挂念，一旦見到了，眼淚就像是開了的閘一樣，不斷往下掉，根本控制不住。

當初那件事之後，她就沒有再見過任何一個親人。

她不敢。

尤其不敢面對母親和外公。

從某種層面上來講，是她逼死了舅舅、叔伯。

外面那些人罵的沒錯，她踩着血親的屍骨，給自己換了個能過政審的清白背景，丢了自己的尊嚴傲骨，做了那個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的叛徒，茍且偷生的逆子貳臣、敗将降兵。

“後悔嗎？”

他靜靜地看着她，開口說的卻是這句話。

“不悔。”她眼中還帶着淚，可說出來的話卻依然堅定。

敗局将定，再無回轉，即使堅持，也不過是如了外境勢力的意，挑動內亂，徒增傷亡罷了，重來一次，她依然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誰都沒有錯，只是他們被一步步推到那個位置，走到那一步，誰都已經回不了頭了，覆水難收。

“那就繼續堅定地走下去，不許猶豫，不許回頭，不許哭。”

他伸手擦幹了她的眼淚，眼中竟還和看小時候的她一樣，欣慰又驕傲，“縱使世人欺你辱你謗你，只要你認為你做的是無愧于國，無愧于民的，那就走下去。”

“一朝輸贏得失不算什麽，一将功成萬骨枯，眼光放長遠一點，格局大一點，榮家可棄，國不可欺，舍我一族，換十年安定，不悔。”

聽到他這麽說，江楚韻鼻子一酸，差點又要掉眼淚。

“楚楚，身懷利器，則殺心自起，為官者，不可不誡。”

他說得斷斷續續，時不時就要停下來，緩緩氣，可語氣卻是那麽的沉重有份量。

“好。”

這一字一句，随着他的話音，都刻在了她的骨子裏，永世不敢淡忘半分。

“外公，再給我五年時間，你等等我，最多五年，我一定給你、給舅舅交一份滿意的答卷。你得看着我，別讓我走歪了，你得教我，我只有你了，你不能把我一個人丢在這。我怕……外公，我也會怕的，你得像小時候那樣，牽着我的手，引導我向前走。”

外公退的早，爺爺則因為在職，政務比較忙，小時候她跟在外公身邊比較多，感情要更深厚些。

“楚楚長大了，該自己走自己的路了，外公年紀大了，跟不上楚楚的腳步了，就不耽誤你了。楚楚，你要自己向前走，別回頭，我們家楚楚是夜空中最亮的那輪月亮，是要驅散黑暗，去照亮人民的。別害怕，外公和舅舅知道，楚楚很好很好，一定不會讓舅舅和外公失望的。我們老了，以後，就靠你們了。”

他強撐着挪動身體打開床頭抽屜，裏面盒子裏收藏着一堆勳章，可他卻拿出裏面最樸素無華的那顆紅星，将她放到了江楚韻的手上。

“外公！”

她如何不知道這一顆的來歷，更知道它背後代表的意義。

“首長，家裏人都到齊了。”門外，傳來了勤務員的敲門聲。

江楚韻的手被老爺子緊緊握着，紅星在他們手中傳遞，微涼的溫度，象征着權力的交接。

“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還能用幾次。楚楚，榮家這艘破船，現在還敢接嗎？”

“有何不敢”江楚韻将所有軟弱咽下，握緊手中家主的象征，堅定地注視着他的眼睛，沒有絲毫猶豫躊躇。

“去開門吧。”

老人欣慰的笑笑，臉上重新有了往日的精氣神，本想爽朗的大笑一聲，還沒出聲就引起一串低低的咳嗽，只能拿起水杯，喝一口緩解。

“你……”

榮家人原本都站在外面等候，聽到門開的聲音，一個個都擡起頭，卻在看到那張已經在京城消失了三年禍害孽障的臉後，一個個的臉都變成了調色盤，五花八門的表情在上面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紅色上，仿佛被人掐住了脖頸，氣血一下子充上臉，通紅通紅的，氣憤又警覺的看着她，臨近的幾人面面相觑，在看到她身後的老爺子後，卻又不得不低頭強忍下怒火，等待老爺子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