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魂歸
魂歸
等待的期間,陸陸續續有不少林家人來到醫院,或真或假地看望植物人林夏一下,林無極在床邊坐的最久,小老頭滿臉都是自責。
天黑時,季栩帶着裝備來到醫院,找到了林夏的病房。脫掉道袍,摘掉劣質的假胡子,一個20多歲的大學生就水靈靈地出現在眼前。
林夏沒忍住問道:“你是躲債嗎給自己弄成這樣。”
季栩邊在床邊擺東西邊說道:“那不顯得我有資歷一點嗎?畢竟很多人都覺得年齡不到半百的半仙都是不專業的。”
林夏很想說,就算你貼個假胡子戴個墨鏡,除非近視八百度,不然都不可能給你看成老頭啊。
但他忍住了。
遲來雪觀察了一會季栩的手法,似乎沒什麽問題,也上手開始擺放一個又一個的小白蠟燭。
蠟燭圍繞着病床擺了一圈,病房裏沒有開燈,斑斑點點的燭火跳躍在牆上,還有些浪漫的氛圍。
然後,季栩在病床尾擺上一瓷碗半生不熟的大米,上面插倆香,兩個白蠟燭往瓷碗左右一點,感覺瞬間就有了。
“你平時有沒有拍照的習慣?”季栩擺完東西擡頭問林夏。
林夏飄到床頭櫃邊,指了指放在上面的手機:“有照片,但沒多少。”
季栩拿起手機,好在還有電。得到林夏的允許後在相冊裏翻了翻,找到了一張林夏和室友的正面合照,将室友裁剪後,他問:“林夏,你介不介意黑白照片?”
林夏:“?”
專業的事專業的人幹,林夏死都要死了,這時候還介意什麽照片啊:“沒事,用吧。”
然後,季栩就在林夏的面前,将那張裁剪好的圖片搞成了黑白色,遺照那小味撓一下就上來了。
他将遺照…手機放在米飯後面,用手機支架支撐着。
随着他二指掐符,口中咒語喃喃而出,符紙竟一瞬自燃,燒完的紙灰飄揚而落,一點不落地進了碗裏。
林夏忽然想到了想什麽,飄到床上坐下,招呼遲來雪道:“遲來雪你幫我燒點紙呗,我看看能不能收到。”
遲來雪的表情有霎時的凝重,他搖搖頭:“不行,會損你陽氣。”
季栩也道:“活人收紙錢确實是會損陽氣。”
“好吧。”林夏只能作罷,看來提前在陰間給自己存錢這條路走不通。不知道是不是變成鬼的原因,地上那碗米飯現在對林夏的吸引力極大,他一個魂魄居然感覺到了餓。
“這個我能吃嗎?”他指了指瓷碗問道。
季栩:“我嘞個大饞小子诶,這個可不能吃。”然後又對遲來雪說:“你去攔着他一點,別讓他碰啊。”
遲來雪從善如流地來到林夏旁邊,右手輕松地摟住他的腰,锢在懷裏。另一只手捂住他寫滿渴望的眼睛,低聲說:“那飯是給其他孤魂野鬼吃的,你吃了等會儀式開始他們來了要是沒吃的就要吃你了。”
林夏一個激靈瞬間清醒,突然乖巧。側頭耳朵貼着遲來雪,眼不見為淨。
遲來雪放下擋着他眼睛的手,偏頭腮幫子動了動。林夏此時的角度只能看見他側臉利落的線條,凸起的喉結,在這個只靠蠟燭照明的環境下,上半張臉掩在陰影裏,引人無限遐想。
他絕逼是笑了。
林夏想道,順手給比了個國際友好手勢。這回遲來雪很明顯地貼着他耳後笑了。
不是說鬼魂不會有感覺嗎?林夏又不争氣地紅溫了。
“你倆別調情了,準備準備開始了。”季栩起身,從兜裏掏出一個銅鈴。
聽到調情兩個字,林夏再次難繃,二指沖遲來雪腰子一戳:“放開我,我能控住。”
遲來雪挑挑眉:“你确定?”
“那不然?我這麽大個鬼了連這點誘惑都受不了?”
季栩開始了搖鈴,冷風肆起,明明門窗都是關好的。房間溫度降得很低,林夏抱了抱胳膊,看向床邊似乎冒着熱氣的飯、點燃的紙錢堆,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好香……”
要不是遲來雪還摟着他,他的魂魄早就飛出去了。
現在遲來雪捂眼也沒用了,看着掙紮的林夏,他靜了靜,擡手輕輕掰過林夏的下巴,趁着季栩轉身面對房門的時候,低頭。
那雙銀色的眼睛專注又溫柔,映進林夏放大的瞳孔裏。
只是短短兩秒鐘的時間,幾乎是一觸即分。
林夏清醒後迅速閃到了床的另一側。遲來雪給他渡了妖氣,現在他的魂體妖氣大于陰氣,地上是米飯和紙錢對他就沒了吸引力。
季栩回頭時,看見林夏低頭坐在一邊,誇獎道:“林夏你可以啊,居然真能控制住,實話說,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能完全控制的。”
“以前不少人都是控制不住炫了兩口飯,然後只能用符強行禁止。”
林夏模糊地“嗯”了一聲,沒有擡頭。
遲來雪則沒有什麽表情,泰然自若,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他道:“開始吧,有靠近的鬼魂我來處理。”
季栩點頭,動手撕掉了門上的符咒,霎時間屋內風更急,季栩手上的鈴铛無風自動,只見他低喝一聲:“開靈。”
二指在眼前一劃,有金光隐于眼中,整個屋子瞬間虛化,像是開了個熱成像。陰氣在林夏病床前聚集,無數的鬼魂尋着味争相湧入。
直奔床前的米飯、紙錢而去。
陰氣到一定濃度時,林夏依照季栩的話躺回自己的身體上,和身體重合。漸漸的,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撲通、撲通……”
他在融合他的身體,經脈開始恢複活力。
有不長眼想過來搶林夏肉身的鬼魂都被遲來雪毫不留情地打散。其他還略有意識的鬼魂也就識趣地将目光放在眼前的美食和錢上。
林夏眼皮越來越沉,閉眼的時候,他的耳邊還能聽到季栩銅鈴清脆地響聲,這聲音有魔力一般安撫心魂。
世界完全變為黑色,他的耳邊鈴聲模糊,意識逐漸沉淪。
……
“患者呼吸恢複,頸動脈搏動重啓,恢複意識。”
“搶救成功。”
“……”
林夏再睜眼時,看到的就是一片白。
這次不是遲來雪的尾巴,而是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們。林無極激動地走來走去,然後湊近道:“小夏,你吓死我了。”
林夏還有些懵逼,他臉上的呼吸機已經被撤下,床邊幹幹淨淨,哪裏還有什麽蠟燭燃燒過的痕跡。
“我這是怎麽了?”林夏想坐起來,被林無極制止:“你別動,先休息。”
林無極說:“你已經睡了一天了,昨天半夜護士查房的時候發現你的心電監護儀有異常,連忙召集醫生搶救,直到現在,你終于醒了。”
林夏點點頭,表示明白。
瞥見窗外天光未亮,林夏問道:“幾點了?”
“剛淩晨3點。”
季栩是昨天卡着護士查房後來的,批照片的時候林夏看見時間是十點,儀式時間大概率不超過一個小時,完全是有時間離開的。
林夏松了口氣,困意直線上升。
“林叔,你先回去休息吧,大半夜的太麻煩你了。”林夏勉強笑笑,給林無極心都看碎了。
“我留下來照顧你吧……”
“時間還早,您明天早點來看我就好,先回去睡覺吧。”
在林夏的堅持下,林無極還是答應了。
随着房間白熾燈滅,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林夏總覺得他的眼睛好像出了什麽毛病,看着空氣中始終有一抹陰冷的氣息,繞着他的床,讓人毛骨悚然。
然而,轉頭時,他的心髒差點直接急停。窗戶窗簾不知道被誰拉開一半,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投進屋內,擱在他床邊。
而玻璃窗上,正扒着一個咧嘴笑的小孩,瘦瘦小小,像個小耗子,身上還帶着血液和穢物。對方沒有進來攻擊林夏,目光在屋內搜尋着什麽,沒找到又失望地消失了。
林夏倒吸一口涼氣,好在這幾天見到的東西多,他已經開始有抵抗力了。經過這一茬,睡覺可能是奢侈了。
他正想着,耳邊穿來遲來雪的聲音:“需要我陪着你嗎?”
vip單人間的床稍大一些,勉強能睡下兩個成年男性。此時此刻,遲來雪就躺在他身後,難得的沒有對他動手動腳。
林夏不說話。
遲來雪也不惱,溫聲說:“好好睡吧,我在這裏。”
林夏睜了會眼睛,不能騙自己的是,短短一個多月,他已經對遲來雪有了莫名的依賴。這種感覺他并讨厭,只是習慣了自己一個人處理各種問題,突然占據他生活的人會讓他有些慌亂。
他一直都知道,沒有人會永遠陪着誰,都會離開。
他和遲來雪或許會是很好的朋友。
但也僅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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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不說,季栩是有點神算子在身上的,林夏的“保時捷”真就應驗了。
出院後,林家人為了補償林夏,真就給林夏送了輛保時捷,反正這對林家來說,連手指甲點大的利益都不算。
林夏也算是小小的暴富了一把,他也遵守約定,将車換成錢,給季栩分了一半。反正他這個階段拿豪車也沒什麽用,換成等值的錢存入銀行才是實打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