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宗大壯當時在會客室裏,提到說佟茂網購了幾把菜刀,但最後下落不明。

“你當時的表情就不對。”

江起抽了張紙,一邊氣定神閑地擦了擦手,一邊朝佟茂望去:“你想隐瞞什麽?”

“……”

佟茂沉默許久,嘆了口氣道:“我沒想隐瞞什麽,就是覺得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江起挑起眉:“省什麽事?”

佟茂無奈地一拍桌,委屈道:“我不過是想拼單湊滿減!可要是我這麽說,他們能信嗎?!”

江起:“……”

很明顯,這個回答超出了他的知識範圍,于是只得求助宿缜:“你們正常人拼單,會用菜刀?”

宿缜梗了一下:“一般……不會。”

佟茂繼續拍桌:“我說吧!他們肯定不會信。”

江起轉過頭去,又盯了佟茂好一會,才道:“他們說警察搜查了你家,但是卻一把菜刀都沒搜到。”

佟茂唉聲嘆氣:“那個平臺的質量你懂得,破刀連蘋果都切不動!轉頭就讓我給扔了。”

江起:“……”

雖說講得通,但事情……真會有這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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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先說別的吧。”

宿缜見無法從菜刀處突破,轉而看向另外幾個疑點;“在佟曜墜崖的現場,警察有發現什麽嗎?”

佟茂摸摸下巴,回憶道:“沒有什麽特別的,除了他沒走大路,上到半山腰就鑽進了樹林裏。”

“當時又正好是晚上,警方認定他是看不清路,才不小心掉下去的。”

宿缜:“沒有其他人在場?”

“沒有。”

佟茂搖搖頭:“沒有腳印,沒有搏鬥的痕跡,佟曜身上也沒有其他人的DNA。只是……”

宿缜:“只是什麽?”

佟茂皺着眉毛,拿出手機相冊來翻了翻,把其中一張照片放大,平推到幾人面前:“你們看這個。”

宿缜湊近了一瞧,發現是一片雜草地,上面雜亂無章地布滿了腳印。

“腳印很亂,有淺有深。”

佟茂指給他們看:“就算是夜裏行走,也不會這麽雜亂。但本來佟曜就酒精過敏,他體內也沒檢測出酒精或其他藥物成分。”

江起擡起眼:“警方怎麽解釋?”

佟茂撓撓頭:“我個人是覺得解釋不通……可他們說是地不平,走路磕絆導致的。當然了,我作為一個外行人,再覺得不對勁,他們也不會聽我的。”

“哎等等,”思融突然舉手:“佟曜酒精過敏?”

佟茂點點頭:“怎麽?”

思融疑惑道:“可我記得宗豪之前有說過,佟曜走了,就沒人陪他喝酒了?”

佟茂愣了一下:“難道他是自己喝,佟曜看着?”

思融撇撇嘴:“也有可能吧……哦對了,你們剛才讓我找的相似巫術,我篩出來了不少。”

他把手機往桌面上一擺,說道:“這幾個都是被那個化學系學長證僞了的,咱們就不看了。剩下大多數又條件苛刻,想在這半年內達成,幾乎不可能。”

思融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來劃去,最後定在其中一行上:“只有這個,我自認為是可操作性最強的了。”

“鵲腦相思……?”

宿缜看着屏幕念道:“取雌雄鵲各一,與人共飲酒,置腦酒中則相思也……”[1]

他突然感覺咖啡店的空調有點冷,抱着手臂打了個哆嗦:“這未免有點太神叨了?用喜鵲的腦子下酒?”

佟茂聽了這話,面孔也微微一僵。

思融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反駁宿缜道:“首先,這個目前沒人證僞。其次,喜鵲報喜是天性,鵲腦相思,也說得過去。”

宿缜嘟囔道:“這有什麽說得過去的……”

思融理直氣壯:“而且哦,宗豪不是說他喝酒,萬一佟曜夜看到了這個帖|子,弄到了鵲腦給他下酒裏,這不就對上了嗎!”

佟茂眉頭緊蹙:“就算……就算佟曜是想要他的錢,也不至于做出這種事?不是宗豪追的他嗎?”

思融聳聳肩:“你別着急嘛,我只是提出一種可能性罷了。”

話說得确實不假。畢竟他們的手頭上沒有多少證據,再加上感情糾葛難判是非,當事人又不在場,根本是臨上轎紮耳朵眼。

宿缜看着天花板想了想,又道:“袁小鹂剛才說,宗豪追到一半膩味了,這時佟曜才轉變心意。這樣說來,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他話音未落,佟茂的電話鈴聲倏然響了起來。

宿缜用餘光一瞥,發現竟然是宗大壯來了電話。

“喂?幹什……我家?!”

佟茂唰地一下站起身來:“你們怎麽進去的?護工?!我他媽的……”

他一把挂了電話,撈起手機就要跑:“抱歉,我得先走了。”

思融跳了起來:“哎哎哎你等等!周道長是不是也在?我跟你一起!”

他轉過頭來看向宿缜跟江起,一揮手:“走啊!”

店員此時拿着收據,滿臉驚恐地望向他們的方向。

而本來說要當金主的佟茂,早就一溜煙跑沒了影。

宿缜無奈道:“你們先去吧,我們留下付錢。”

“那麻煩二位了,我的那份事後轉你!”

思融作了個揖,跟在其後奪門而出:“你等等我!哎,等等!……”

宿缜默默掏出手機掃碼,看着賬單上的巨額數字,心頭滴血:“回去得給我報銷啊,這可是公事!”

江起将面前的咖啡一飲而盡,起身道:“去佟曜墜崖的地方看看。”

宿缜沒反應過來:“去幹什麽?”

“不知道。”江起搖搖頭,誠實道:“這裏面有蹊跷。”

宿缜雖然也說不上來,但之前佟茂說的腳印一事,确讓他覺出幾分詭異。

兩人出了店門上車。就在江起設導航的時候,許久未聯絡的柴廣博,卻突然來了消息——

【柴廣博:[圖片]】

【柴廣博:他是不是一天不被人看着,就皮癢癢?】

一聽這口氣,宿缜連圖片都不用看,就知柴廣博說的是誰。

【宿缜:小美的事你還沒過去?】

【柴廣博:誰說我沒過去?天下美女如雲,我有那麽小肚雞腸,非得在她一棵樹上吊死?】

宿缜抿嘴一笑,點開那張圖片,發現是闫平月剛發的一條朋友圈:

【闫平月:陸續收到了師兄師姐們的祝賀郵件。這篇文章能被IHISmittee選為Best Paper,小闫實在是萬般慚愧[抱拳]!學海行舟十餘載,這次N國之行,也希望能跟各位大佬們多多交流social呀!期待!】[2]

闫平月所說的這個IHIS,是人機交互領域的一個頂級學術會議。

不過,IHIS雖然名氣大,但論文審稿極其嚴格,錄用率也因此低得離譜,一般來說達不到20%。

【柴廣博:他奶奶的,他都轉組了,還跟咱倆搶什麽飯碗?】

【宿缜:這篇文章是去年投的,他當時還在組裏。】

【柴廣博:可惡!】

【柴廣博:哎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超級令人舒心。】

他連發了好幾條長消息,說是闫平月前一陣子突然精神恍惚,實驗上頻頻出錯。

因為這事,他不僅被導師罵了好幾頓,最後還被拉到精神衛生中心看病去了。

雖說最後也沒看出什麽來,只說是受到了驚吓,住了将近半個月的醫院,才堪堪好轉。

宿缜算了算時間,發現正好是韶曉倩大鬧瞿老師辦公室的那會。

他這個時候還以為,大概是闫平月體質比較弱,即使被消除了記憶,還是受到了影響。

但他很久以後又問了孟婆,才知道使壞的是孟婆本人。

“給他留點小紀念品而已!挫挫他的銳氣!”當事人如是說道。

【柴廣博:哼,這剛一出院就作妖,我家為什麽不開精神病院?直接把他捆回去!】

【宿缜:……】

【宿缜:人家只是發了個朋友圈,你不要太過分……】

【柴廣博:過分的是他!】

【柴廣博:不過話說回來,怎麽你不是最佳論文?】

【宿缜:我那篇不是一個風格,能中就不錯了……】

柴廣博大概是情緒上來了,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我跟你說,他肯定是賄賂審稿人了!”

宿缜呵呵地苦笑幾句:“你真當他手眼通天,漂洋過海鬧到B國去……”

柴廣博打抱不平的态度十分認真。

雖然自己只是中了一篇文章,口吻卻跟認識審稿人似的:“你都不是最佳論文,他一個門外漢怎麽可能?!”

宿缜:“唉,我都說了,我那篇真的很水很水……”

“我不管!”

柴廣博哼了一聲,突然話鋒一轉:“那你開會還去嗎?你現在不在組裏,學校沒法給你報銷吧?”

“哦,我申了會議的差旅資助,申根簽也批下來了。”

宿缜說着,餘光瞟了一眼江起:“不過我得先請個假,看看領導準不準……”

兩人又說了一會,宿缜剛一挂斷,就聽江起問道:“跟誰一起去?”

宿缜愣了一下:“我以為你會問我去多久……”

江起:“學術會議不都是一周左右嗎。”

宿缜這才想起來,他身邊這位江司機不是別人,正是冥府科技大學唯一一名在編學生,還是個計算機系博士。

雖然理論上說,這博士其實是江起根據學力自封的。

因為這個破學校,當時還只有逄峰一名教師。

而且當年的逄峰,連word和excel都不會用,更別提輔導計算機博士了。

就連小學的信息課,他都抓瞎!

于是宿缜問道:“那你發過文章?”

江起:“我自費出過一本期刊。”

宿缜:“……”

但話說回來,江起對他去開會這件事,還是很支持的。

“到時候多帶點人……鬼過去,讓他們好好學習學習。”

江起一臉正色:“反正媽祖就在單位門口,拜一下就可以去了。”

宿缜哭笑不得:“原來我們有自己的簽證中心啊!”

他一想到自己坐飛機的時候,身邊被一圈鬼圍繞着,還要裝作沒看見……

就覺得是時候磨煉一下演技了。

不過他又想到一個問題,便轉頭問江起:“那你呢?你得申簽證吧?”

江起颔首:“我沒法長時間保持鬼的形态,去的話費用太高,還是算了。”

宿缜連忙道:“我申請的那個差旅資助允許帶一名家屬,參會的費用能報80%!”

江起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家屬?”

宿缜急忙擺手:“哎呀,說是這麽說,親朋好友都算在內嘛,反正他們又不查證件。”

江起這才穩了下神,把不小心開歪了的車掰回車道中央。

過了一會,又道:“名額只有一個,你還是帶卞節去吧,我就算了。”

“卞節?他用得着這個?”

宿缜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忘了,咱們現在用的公款,全是他家給的?”

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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