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

金翅大鵬好歹也是天界神鳥,若是以後被人知道自己餓得流口水,一張老臉要往哪裏擱?

于是他急忙喊道:“我沒有!”

但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只是一只鳥,而作為一名合格的人類,小男孩并沒有聽懂自己那惱羞成怒的兩聲“啾啾”。

于是金翅大鵬如願以償,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發面大饅頭。

“東西買回來了。”

小男孩把金翅大鵬放到肩膀上,扛着白菜邁進了家門。

“小起回來啦!”

一個滿面笑容的女人從廚房裏跑出來,伸手抱過白菜,突然發現了肩膀上的小驚喜:“今天怎麽帶回來一個小朋友呀?”

金翅大鵬見女人面善,便啾啾地叫了兩聲,還伸頭蹭了蹭她的手指。

“哎呦,真可愛!”

女人呵呵地笑了兩聲,在小鳥的頭頂輕柔地摸了摸:“從哪裏撿回來的?”

男孩說道:“自己撞上來的。”

女人哦了一聲,皺着眉頭看了看:“怎麽身上那麽多傷口,翅膀這是……斷了!天哪,你快給他清理一下,碘酒和棉花在衣櫥裏。”

男孩嗯了一聲,換下拖鞋,正要扛着小鳥進卧房,又聽女人在後面說道:“對了,客廳裏的荷花是你摘的?”

男孩頓了一下,才道:“是我。”

女人笑着拍了拍男孩的頭:“謝謝小起!辛苦你啦!”

男孩道:“不辛苦。”

女人沒再答話,哼着歌回了廚房,歌聲被嘩嘩的流水聲遮住。

另一邊,金翅大鵬啃完饅頭,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便站在男孩的肩頭,觀察起這處居所。

屋子地方不大,卻被布置得很溫馨。客廳的角櫥上擺着淡粉色的荷花,旁邊則是母子二人的合照。

女人笑得十分開心,小男孩卻一臉不耐煩的模樣,仿佛是被人用槍頂着後背,才不情不願地勾起了半分嘴角。

最上面還有一行小字,寫着“江菱江起,xx年9月攝于流池。”

他正專心看着,突然感覺腳踝處傳來一陣冰涼的刺痛,當即啾啾地撲棱了幾下毛。

“別動。”

那個叫做江起的小男孩,伸手摁住他的腦袋:“我在消毒。”

“唉……”

金翅大鵬在心裏嘆了口氣:“我這麽一個老古董,沒想到有一天,還得靠一個毛頭小子照應,真是越活越倒退……”

“從哪撿回來的小鳥?”

小江起正上着藥,身後突然閃出一個穿着長袍馬褂的男人,背後甩着一條招搖的牛尾辮。

“……白先生,你怎麽又回來了?”

小江起的棉簽抖了幾下,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很明顯是被吓了一跳:“還有,以後可以不穿牆嗎?媽媽叫你走門。”

白先生呵呵地笑了兩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實在是死太久了,習慣一時間改不過來……”

說着,突然又話鋒一轉:“等會你先別打岔,差點忘了想說什麽了。你家剛才來別的東西沒有?”

小江起眉頭一皺:“什麽東西?”

“人、鬼、妖、魔,任何東西。”

白先生正色道:“我剛才感覺到,你家裏有一股很強的靈力波動!絕對不是普通妖鬼。”

金翅大鵬聽了,當即打了個冷戰。

他自從下界以後,就隐去了大部分靈力,只留下微不可查的一點以作急用,絕對不會出現“很強的”靈力波動。

莫非是自己多年未下人間,而此地又靈力貧瘠,所以對他來說的一點,對這裏的衆生卻是……

他急忙抖了抖身子,把保留的那一點靈力也扔了出去。

另一邊,小江起也愣了一下,思索半晌,搖搖頭:“沒看到別人。”

白先生卻焦急道:“不可能!我分明感受到了,非常非常強!”

小江起皺眉:“現在還有?”

金翅大鵬也緊張地豎起耳朵。

“現在沒有了。”

白先生搖搖頭:“剛才也只是出現了一剎那,要不是我沒走遠,根本察覺不到!”

金翅大鵬這才舒了口氣,随後就聽小江起說道:“對了,是有一件事。”

白先生急忙追問:“什麽?”

小江起指了指客廳的花瓶:“有一個鬼經常過來,換下花,打掃下衛生之類的。”

“……”

白先生愣了一下,立刻抱住了江起的肩膀,差點喊破了音:“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告訴我!!”

小江起:“他不讓我說。而且,你又沒問過。”

白先生:“……”

小江起:“但主要是,我覺得他不是壞人。”

白先生氣得直翻白眼:“你一個孩子,能看出什麽……”

小江起:“但他已經來了十年了。”

白先生怒吼道:“那不就是從你出生就來了嗎!你今年才十歲啊!”

小江起:“對。”

白先生:“………………”

他感覺自己的魂都要丢了:“要不是我已經死了,我真的想原地去世……”

小江起又道:“你不要告訴媽媽。那個鬼說了,他的存在不能讓媽媽知道。”

“我怎麽可能讓江夫人知道?!”

白先生調整了一下情緒,這才嘆了口氣;“但你得讓我見他一面,他沒說不讓我見他吧?”

小江起想了想:“沒說。”

白先生打了個響指:“那就這麽說定……哎,江夫人!”

江菱大概是聽到了白先生的怒吼,拿着鍋鏟就出來了:“江起又惹您生氣了?”

白先生急忙擺手:“沒有的事!不過是感慨一句,這個……這個……”

他眼珠一轉,看到了桌上的小鳥:“這個小鳥真不錯!金燦燦的。有它陪着,小起也不會孤獨了。”

小江起卻悶悶道:“我才不孤獨。我就喜歡一個人呆着。”

金翅大鵬一聽,在心裏嘿嘿笑道:“小孩還挺要面子,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

江菱一聽,也面露慚色:“小起,都是媽媽不好。要不是媽媽,他們也不會這麽……”

小江起厲聲打斷她:“不是你的錯。”

“就是就是!江夫人您別老責怪自己。”

白先生也跟着勸道:“喜歡誰沒有對錯,錯的是那個不負責任的渣男。”

江菱聽他講了一堆大道理,還是垂着眼睫:“只是苦了孩子……”

白先生:“要是夫人有搬家的想法,我可以想辦法幫您籌錢。我認識幾個陽間的朋友,都能搞到人民幣的。”

江菱一聽,連聲拒絕:“絕對不可以!我們堅決不要別人的錢。再說了,萬一那個人回來……”

白先生看着江菱堅定的面孔,沉默許久,最終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江夫人若是希望這樣,那白某便盡自己的責任,好好教育小起便是。”

就這樣,金翅大鵬很是自然地融入了江家的生活。

經過幾個月的觀察,他得知小江起由于身份原因,遭到所有家長老師的一致抵制,沒法像其他小朋友一樣上學。

他日常就待在家裏,由那個滿清老鬼教些天文地理,四書五經,禮樂書數。

雖然白先生是想到什麽教什麽,但金翅大鵬看得出來,這小孩天資聰穎,比外面那些正經入學的小孩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不過十歲,初中課本早就已經閉目成誦、倒背如流。就連白先生完全不懂的英語,也能聽着磁帶自己學。

甚至說得一口标準美音,這讓時常跟國外鳥族打交道的金翅大鵬都羨慕得要死,恨不得把自己的打結舌頭回爐重造。

而白先生也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保潔”,得知此人姓逄名峰,不僅是正經鬼,還在冥府有編制,是負責稼城區域的一名高級判官。

他經常來打掃衛生也沒別的想法,就是看母子倆可憐,想盡點微薄之力幫助一下。

而不上課、不做家務的時間,小江起便帶着金翅大鵬,一人一鳥去附近的一座小山包上玩。

“這裏有洞!”

金翅大鵬在前方帶路,發出啾啾的叫聲。

“這裏?”

小江起俯下|身來,看到地上确實有一個指頭大小的小洞,裏面隐隐約約有知了猴的影子。

“我那眼睛可不是白長的!”

雖然小江起聽不懂鳥語,但他大概能猜出小鳥的意思,便伸手在他頭頂摸了摸:“厲害。”

于是金翅大鵬很是得意地抱起了翅膀:“那當然!”

說罷,便興致勃勃地看小江起撿了一根小棍,伸到那個小洞裏撥拉了幾下。

不出一會,一只知了猴便抱住了棍子頂端,被小江起拽了出來。

明天的飯有了着落,金翅大鵬興奮地叫了幾聲,撲棱着翅膀又要去找洞。

“你翅膀還沒好呢。”

但沒撲棱幾下,就被小江起一把抱在手裏:“再養養。”

金翅大鵬委屈地叫了起來:“已經可以飛了!用進廢退的道理你懂不懂?”

他的翅膀已經痊愈大半,此時已經能在低空飛一陣子。

小江起不理他,反而舉着知了猴威脅道:“飯還想不想吃?”

金翅大鵬:“……”

雖然如此,但一人一鳥的合作還是十分默契。

另外,由于金翅大鵬視力極好,江起又技藝娴熟,這組搭檔每次“出山”,都能橫掃一大桶知了猴回家。

搞得江菱每次都念叨,說是再像他們這個捉法,夏天過不了一半,那座山上的知了猴就該絕種了。

小江起:“那我們粘知了去。”

江菱:“……”

怎麽就跟知了使上勁了!

小江起:“小鳥喜歡吃。”

金翅大鵬:“……”

要是以後讓天界知道自己吃絕了一座山的知了……後果還是十分嚴重的。

于是他急忙反駁道:“別的也行!螞蚱蜘蛛千足蟲,我來者不拒的!饅頭小米也行啊!”

小江起瞪着他看了一會,試圖破譯這段加密信息:“他說……沒錯,他就喜歡吃知了。”

金翅大鵬:“……”

默契程度還有待提升。

于是第二天,小江起便扛了一根長竹竿,揪了一塊面團戳在頂端,再次帶着金翅大鵬進山打獵。

知了喜歡柳樹,金翅大鵬便盯着路邊的柳樹搜,沒過多久便發現了一群,急忙表示獵物已出現,請獵人就位。

小江起的眼神也不錯,上手也快,在失誤了三四次之後,很快便習得了精準粘蟬的技巧。

一人一鳥其樂融融,正聚精會神盯着即将上勾的蟬時,旁邊卻突然又伸來了一只竹竿,跟他們的那根撞在了一起,發出一身清脆的敲擊聲。

金翅大鵬和小江起轉頭一看,發現柳樹的另一邊,站着一個同拿竹竿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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