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徒弟又把他放書桌上了
第18章 第18章 小徒弟又把他放書桌上了。……
咚。
一聲悶響, 聞閑餘用聞星河的靈力,用了個風符, 摔到地上,并不疼。
這是一間茅屋,屋內只有桌椅等簡單破舊的家具,地上擺了系有紅綢的聘禮。
不大的房間內,共有七名修士,刀修、音修等都有。
唯一相同的一點是,他們的修為偏低。他們所處的位置, 是破軍秘境第二重天, 在這至少需要金丹境的實力,他們的修為卻多多少少低于金丹。
至于聞閑餘, 化神境的修為, 但他那個滿是裂痕的丹府、經脈, 實在是存不住靈力, 被法陣誤認修為很低, 因此傳送過來。
看到聞閑餘,一旁的腰上挂着八卦盤的命修迎上來, 拖住聞閑餘的手臂, 将他扶了起來, 笑道:“道友和同伴一起進入秘境的吧,然後不小心誤入陣法被傳送過來。”
命修道:“這是七階災的死域, 我們在它的死域之中。”
“想來道友也知道,秘境裏七階災這樣的高階災,不被喚醒的狀态下都是沉睡的。我們觸發喚醒條件,我們都是安全的。”
命修說了這麽多,總算露出他的意圖:“道友, 你我相逢即是有緣,我給你打八折。”
“三顆中品靈石,我告訴你離開的方法。”
按理說聞閑餘不用的,這不是他第一次來破軍秘境,但眼前的命修,他的三生瞳有感應,多少有點特別在身上。
聞閑餘彎眸笑了下:“好啊。”
話音剛落,卻聽到一道聲音道:“不,不用……”
“聞……聞師兄,我剛才在他這裏買過了,我可以給你說。”一名白衣劍修急急過來,來到聞閑餘身邊。
他不認識聞閑餘,但認識聞閑餘身上劍宗的宗門白衣。
命修驚訝:“你們認識,那還真巧。”
聞閑餘倒是認識這名劍修,名叫慕阮言,是他掌門師兄弟子的弟弟。與天賦極高的兄長不同,他至今還沒有金丹的修為。
沒做成生意,命修也不惱,笑呵呵拿出一張名帖:“聞兄,要是有什麽想知道的消息,來問我,新客八折。”
聞閑餘接過來,看到名帖上的姓名:黎矜安。
“梁兄幫我算一下,與我同行的人,我們何時再見。”
黎矜安:“聞兄不如換個問題,這個問題等這位劍修道友告訴你如何離開,自然知道了,且放心。”
聞閑餘想起小徒弟扶在他腿上的手,在他被陣法送走時收緊,搖頭:“有點急,準确點。”
黎矜安:“既如此,我算一下。”
黎矜安算卦時,慕阮言小聲同聞閑餘道:“出去的方法兩種,自己走出去或等同伴來接。只是路上會遇到四階災,修為足夠可以自己走,不夠等同伴接就行。”
“黎矜安有出村路線的地圖,跟着他的地圖指示走就可以。”
所以黎矜安說知道如何離開,也就知道何時再見,走出去并不難。
一旁黎矜安看着卦象:“咦?”
“這?”
“啊?”
也就是在這時,旁邊一個修士不知為何,直挺挺朝聘禮箱子所在的位置倒下去。
聞閑餘眯了下眼,右眼中的三生瞳無聲顯現出來,倏然隐沒下去。
八個聘禮箱子驟然打開,蜷在其中,仆從打扮的屍體站了起來。一男一女,一個家丁一個丫鬟。他們都畫了妝,臉上是僵硬的,弧度一致的詭笑。
“五階災?!”黎矜安微微色變。
以屋內修士的修為,對上五階災,只有被殺的份。
聞閑餘身後的慕阮言,佩劍剛出鞘半寸,被聞閑餘按回去了:“沒事,只是請我們換個地方。”
別人不信聞閑餘的話,但慕阮言是信的,咬牙沒有抵抗。五階災把他們用紅綢捆起來,跳入陣法裏面。
哐當。
五階災把聞閑餘推到房間裏,衣櫃打開,捆人的紅綢收起來,一左一右站到聞閑餘身後,直勾勾盯着聞閑餘,也不說話。
衣櫃裏,放的是正紅的嫁衣,以及蓋頭。
聞閑餘看了眼,拿起嫁衣套到白衣的外面,再把蓋頭蓋上。
五階災見他換上,離開了這裏。
這裏與茅屋不同,明顯是某座府邸。
聞閑餘啪啪給自己貼了幾張符讓自己清醒點,出去溜達一圈。推開院門,一排屍體站着,其中一個嘴巴僵硬開合,道:“吉時未到,請新娘院中待嫁。”
聞閑餘退回去,關上門。
他回到房間內,坐在桌旁打瞌睡,不一會兒聽到開門的聲響,黎矜安、慕阮言同其他幾名修士一起過來了。
五階災出現時,反抗的修士,多少帶了點傷,但打不過,還是被帶過來了。
他們都在這個院子,只是被關到不同的房間。每個人的身上,都穿上了嫁衣。
聞閑餘打了個哈欠:“随便坐。”
黎矜安在聞閑餘身邊的位置坐下,道:“聞兄,你看起來對高階災一點都不陌生,我不說,其實你也知道走出去的方法?”
聞閑餘點點頭。
黎矜安皺眉:“那你為何?”
為什麽還要配合他,去買他的地圖。
黎矜安那時的驚訝,是他看到卦象顯示不會很快重逢,那很不應該。無論是用的地圖出去,還是等同伴來,應該都不會太久。
聞閑餘慢吞吞掀起眼皮,看了黎矜安一眼,笑了下,沒再說什麽。
黎矜安一頓,忽然明白過來聞閑餘大概是看穿他的真身,他不止是命修,還是一個妖修,是條成精的錦鯉,所以才如此。
“誰觸發了喚醒的條件?”其中一名修士問。
都是修士進入秘境,被困在一處,自然聚到了一起。黎矜安看起來知道得多些,黎矜安來找聞閑餘,衆人也一同過來了。
他們之中有人下秘境不多,但也提前做了功課,因此所有人都知道眼下是什麽情況。
原本雖然他們進入了七階災的死域,但七階災沉睡時他們是安全的,離開死域外圍就行了,然而一名修士暈倒,觸發喚醒條件。
并非所有人都看到過程,反應過來時,五階災從箱子裏出來了。
一個偏瘦的修士道:“是我。”
他看起來也很慌亂:“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失去意識!朝聘禮箱子倒了過去!醒來發現自己在這裏,還被迫換上嫁衣!”
他道:“真的!”
“你們要相信我!”
“真的是有人害我,絕對不是我觸發的!”
說完,這名修士毫不猶豫發了一個心魔誓。
黎矜安笑呵呵的,笑得看起來十分人畜無害,他拍拍這名修士的後背,道:“道友,你也不必太着急。”
衆人沒有吭聲,心魔誓雖說能約束,但也有可以用來抵擋的法器。可這種法器極為稀少,品階還很高。無論怎樣,都有一個內鬼在他們這些人裏面。
沉默片刻,有人問:“接下來怎麽辦?”
修士們湊在一起,捋了一下他們各自的消息,黎矜安是賣消息的,知曉的最多。
這是破軍秘境中的七階災【新郎官】,陣法針對的是兩人同行,修為低的那個人,會被抓到茅屋裏,離開的方式和之前說的一樣。
但被七階災被喚醒後,他們無法這樣離開了。
黎矜安道:“七階災蘇醒,它的死域範圍會擴大,不止有我們會進來。”
“五階災将我們帶到死域核心,此時我們在秘境第三重天。”
“低階災無差別殺人,絕大多數高階的災,都有一個特點,殺人方式和執念有關,等我們見到它就知曉了。”
“我剛看了,門外是把我們抓過來的五階災,以我們的修為出不去。”
不同災的死域不同,他們這個災的死域,不允許他們闖出去,要等到規定的時辰。
等待的時間他們也沒閑着,把這裏搜尋了一遍,沒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
夜幕來臨,院子外由遠及近,響起吹吹打打喜慶又陰森的調子。
慕阮言輕輕拍了拍聞閑餘,道:“聞師兄,你睡了半個下午了,醒醒。”
那些守在門口的災,用紅綢卷住他們,讓他們走在送親的隊伍中。每到一處院落停下來,院落內都出來幾名修士,饒了一圈,最後來到宅邸的正院。
烏雲蔽月,正院到處用紅綢裝飾,門窗等處貼上了喜字,到處都喜氣洋洋。然而場內的仆從、賓客,卻都是化着妝的屍體,臉部僵硬,兩側的嘴角向上吊着,笑容極為詭異。
在正院內,還有一株香氣濃郁的玉露桂花樹,這株龐大的桂花樹,與周圍的詭異格格不入。這株桂花樹,就是殺了七階災可以得到的靈植。
所有人都看到了,站在屋前臺階上的七階災【新郎官】。它生得高大,正面看是一個普通的男子,然而它的後背上,衣服是鼓起來的,背向【新郎官】,是一個面容姣好,閉着眼沉睡的女子。
【新郎官】和女子的身體,是長在一起的。
吉時到的唱聲響起,唢吶等聲音也停下來,正院內安靜下來。
新郎官的臉上,是和院內屍體上一樣的笑容,一開口說話,陰風陣陣。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諸位新娘子莫急,你們的夫君馬上來了。”
【新郎官】話音落下,院門轟然打開。院門外一片漆黑,只有燈籠的紅光。
【新郎官】:“讓我看看,是哪一個新郎第一個過來,來找他的新娘子呀。”
“來這裏的路有些曲折,還有‘山匪’’親人’出沒,殺了‘山匪’’親人’,才能到這裏呢。沒辦法,誰讓你們這對夫妻很不幸,不禁遇到匪亂,婚禮也不被父母同意。”
【新郎官】所謂的“山匪”“親人”同樣也是災。不過這些災,通常不會殺修士,只會重傷,因為當七階災醒過來後,這些修士都是七階災的獵物。
院門寂靜,無人。
忽然,【新郎官】興奮尖銳的聲音響起:“他——來——了——!”
災們在【新郎官】話音落下,扭頭,直勾勾看向院門的位置,一同詭異地笑着。修士們也回頭,看向院門。
燈籠的紅光中,一道身影緩緩走過來,随着走近,愈發清晰。
那時一名體修,墨發紮成高馬尾,一身深黑勁裝。指骨勻稱的指間,提了一柄長槍,槍尖微向下斜。
明顯是從災的堆裏殺出來的,戰意未散,衣裳也有幾處破損。
來到庭院這裏,衆人看清了他的容貌。
聞閑餘身旁的慕阮言微微睜大眼,又看了看聞閑餘,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麽,但礙于【新郎官】,他沒有說話。
【新郎官】:“啊,你的新娘子……我找找。”
“在這裏!”
【新郎官】視線一下落到聞閑餘身上,不只是【新郎官】,這裏所有的災,齊齊看向聞閑餘。
【新郎官】盯着聞閑餘,笑容擴大幾分:“好可惜啊,你的新郎一路殺了上來,終于找到了你。可是他竟然殺了最疼愛你的父母,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他的。”
“殺了他,你可以離開這裏!”
這是【新郎官】的殺人方式。
同時,也是這個死域的一線生機。
這些災的都是天道扔到秘境裏“封印”的,天道不許災把所有修士都殺了,這是天道留下的一線生機。
然而,這一線生機,只能一死一活。
聞閑餘擰了下眉,倒不是【新郎官】說的話。
【新郎官】這個七階災,并非是修為足夠的修士主動觸發蘇醒的條件,來殺了它,這樣修士們的修為足夠,那不必理會【新郎官】的殺人方式。但這個七階災死域開啓,是有人故意讓【新郎官】醒了過來,因此在【新郎官】死域中的修士,修為不夠。
可偏偏,它不小心網進來一個聞閑餘。
聞閑餘殺它們,綽綽有餘的。
聞閑餘擰眉,是發現他小徒弟心情不虞,非常不虞。
聞閑餘丢給聞星河一個眼神,意思是一會兒他要用點他的靈力去打架了。
聞閑餘眼神丢的很放心,這麽多年師徒了,聞星河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下一瞬,聞閑餘卻一怔。
聞星河收到聞閑餘的眼神後,看了他一下确認他有沒有事,收回視線,身形一閃,出現在【新郎官】面前。
同時給聞閑餘傳音,低聲道:“師尊,交給我。”
聞閑餘雙指并攏,他的指間是符紙,因聞星河的這句話,符文的光芒停滞在一半。
但聞星河才金丹巅峰,七階災需要化神境的修為才可以應對。
金丹巅峰去殺七階【新郎官】嗎?
聞閑餘眼神瞬間冷下去。
許多念頭掠過聞閑餘心頭。
也是在這個時候,夜空的劫雲彙聚,天雷發出沉悶震撼的聲響。
聞閑餘思緒一滞,心頭煩躁,但他知道接下來不需要他了,他将心頭的煩躁咽了下去,擡頭看了天後,扭頭走向院內的桂花樹旁的連廊,撿個地坐下來,和之前等待聞星河把災殺了時一樣。
聞星河一開始就想到了,聞閑餘帶他一起進秘境,歷練、安慰,不是為了讓他進入秘境第三重天拿到修補經脈的靈草之類。
但聞星河的目的,是要拿到秘境內的天材地寶,為聞閑餘修補。沒有七階【新郎官】,聞星河也會想辦法去到第三重天的核心,拿到他要給聞閑餘的。
聞星河會突破境界,成為元嬰修士,而他又有僞仙器,剛好能卡線爆發出化神境的修為,殺了【新郎官】不是難事了。
為了拿到可以修補他經脈的東西……
聞閑餘心中煩躁,卻止不住在心軟。
聞閑餘合上眼休息,仿佛對周圍的動靜并不關心。
但實際上,他卻根據聽到的,勾勒出庭院內發生的事。院內一片混亂,修士和災們厮殺在一起。
聞星河殺了【新郎官】,以及用邪術造出【新郎官】的邪修——他就是在茅屋內,故意倒在聘禮上的修士。
聞閑餘傳音給聞星河,告訴聞星河邪修是誰。
他的慌亂真實,還發了心魔誓,但聞閑餘有三生瞳,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而在聞星河出現後,他看向聞星河的目光極為貪婪,聞閑餘也明白過來他為何裝作暈倒觸發條件,是他察覺聞星河的熾陽之體進入七階災的死域,他垂涎聞星河的熾陽之體。
【新郎官】死後院內的災們齊齊停下。這些低階的災們,可以被更高階的驅使,這些災顯然是【新郎官】驅使的,【新郎官】一死,災們四散跑了,有的修士追過去,有的留下來,院內安靜下來。
聞閑餘坐在連廊下,然而卻沒有災近到他身邊,慕阮言和黎矜安一左一右護在他身邊。
聞閑餘看向他們,淡淡笑了下:“謝了。”
黎矜安:“嘿,客氣,你也幫了我不少。”
黎矜安說的是,他們下午被關在院子裏面,聞閑餘找他算了好幾卦,問的問題都是“同行的人晚上給他烤什麽吃啊”“同行的人在哪兒”這樣無關緊要,可以說送靈石的問題。
黎矜安作為一只成精的錦鯉,他們種族有個特性,那就是得到的錢越多,那他蔔算越準确,所以凡是成精的錦鯉,都很貪財。
慕阮言則是因和聞閑餘起初以為是同門,與他親近,然後猜出聞閑餘身份,卻無法用符紙,過來護着。
這可是他們聞長老!
慕阮言溫聲細語和聞閑餘說話:“聞長老,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你要不要喝點水,吃點東西?”
聞閑餘搖了搖頭。
聞星河回頭,看到的就是兩名年輕的修士,圍在聞閑餘身邊。
聞星河心中不虞更重。
聞星河知道聞閑餘喜歡什麽,喜歡看他眼眸清澈,少年意氣風發的樣子,所以聞星河斂去了前世的樣子。聞閑餘養他這麽久,金尊玉貴地養他,他理所當然是聞閑餘喜歡的模樣。
然而,這個命修和劍修,是完全符合聞閑餘喜好的。
只是分開了半天,聞閑餘的身邊就有了年輕修士,還是兩個。
聞閑餘有些煩躁不想去看聞星河,然而還是在聞星河殺完【新郎官】和邪修後,看了聞星河一眼。
聞星河把玉露桂挖出來,收到乾坤戒裏。
他殺了【新郎官】和邪修,這株玉露桂是他的。
聞閑餘和他小徒弟對上視線。
下一息,他已經被一個閃身出現在跟前的小徒弟,把他從坐的地方一把撈起來。
老實說聞閑餘還有些煩躁,對于小徒弟瞞着他去第三重天,拿到修補他經脈東西這件事。他本意是想讓聞星河歷練和不那樣愧疚,不需要聞星河把一切算到剛好,卡着線竭力殺掉七階災。
然而聞閑餘很清楚,聞星河做這些,是為了給他補經脈。
總是能補上,只是費一點勁兒,又算什麽?
聞閑餘處于想板起臉,卻板不起來,好多好多心軟的狀态,最後他沒說話,抿了抿唇,和之前一樣,抱住聞星河的脖子,讓聞星河攬住腰抱起來。
可是聞閑餘氣惱,他看到小徒弟鳳眸冷沉,冷然看了他一眼。
聞閑餘:“……”
聞閑餘默了一下,伸手,如小時候一樣,在聞星河癱着臉的時候,輕輕捏了一下聞星河的臉肉。
“怎麽了?”聞閑餘問。
聞星河擡眸,看向被他抱在懷裏的人。
穿了一件正紅的嫁衣,下方的衣擺很大,袖子也很寬,款式有點複雜,層層疊疊的。
他看得出來,聞閑餘在氣惱,可又在心疼他,所以漂亮的眉眼間很是別扭。
是有點不高興的。
然而在聞星河把他抱起來,依然抱住了聞星河的脖子。嫁衣的寬袖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纖細的手腕。
聞星河的不虞,因為真切把人抱在懷裏,暫時得到了緩解。
他把人抱起來後,沒有停留,用了一個傳送陣離開。
給聞閑餘修補經脈的東西拿到,他們不用在破軍秘境裏繼續呆下去。
傳送陣的光芒亮起,聞星河抱聞閑餘回到客棧。
他把聞閑餘放到書桌上,垂下眼注視坐在桌上的人。
聞閑餘:“……”
小徒弟又把他放書桌上了。